合上書,封面赫然印記著的名字:“一個人的朝圣”。不禁在心里慨嘆,人的一生到底會有幾次這樣朝圣般的出走,又或許一次也沒有,就要匆忙的了卻余生。?
年老的主人公哈羅德,在收到一封多年未見的老友的來信時,怔怔的站立在花園里,不知所措。那惜字如金的信件上,卻清楚的傳達著一個悲痛的消息,這位名叫奎妮.軒尼詩的老友,罹患癌癥,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對于一個多年未遠離家門,況且在這個年紀,就應(yīng)該安分的呆在家,澆澆花喂喂鳥的退休老人來說,突然萌生出徒步去千里之外的奎妮所在的療養(yǎng)院,探望一個將死之人的想法,這是多么讓人難以茍同啊。?
?穿夏威夷襯衫的男子,訕笑著讓他打消念頭;疑慮的生意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就連妻子也打趣的笑說,他走的最遠的距離,就是從家里走到車里。?
?毫無溫度的晚年生活,亟待拯救的老友,生命總是在某個時刻,全世界都背離,站起來指責(zé)你愚蠢的行徑。這樣的契機與催促下,哈羅德堅定的邁出那注定孤獨的一步,朝圣的向心里那座城池走去。?
人生好似放風(fēng)箏,快速奔走的人,好像更能掌舵起一只暢游天空的鳥,而恰恰很多人根本邁不出那一步。?
?從里而外,從頭到腳,哈羅德似乎沒有一點是符合朝圣者的身份的,他有的只是松弛的打著皺的皮膚,毫無生氣的掛在臉上,還有一段未知的迢迢路途。?
?“少一點理性,多一點信念?!彪S著哈羅德投遞下一封完好的慰問信,沒有手機,沒有換洗的衣物,沒有人的陪伴,只有一雙單薄的帆布鞋,這段孤獨的旅程,就這樣毫無征兆,又勢在必行的開始了。?
?讀此書時,我總是可以在字里行間,讀到一個形單影只的輪廓,是個傴僂的老人家,慢吞吞的挪著步子,好像下一秒就會暈倒在地,但那背影,好像又是勾勒著某種堅實不屈的意義。?
?那是朝圣者的背影,走艱苦卓絕的路,去掀開鎖住光芒的門簾。探望病重友人,逃離矛盾的婚姻生活,這些似乎只是一個不成文的借口,這無非是在生命的某一刻,你注定要去走那一段路。?
我時常在想,人生或許就是一出自導(dǎo)自演的戲吧。?
?這段未知的旅途,相繼而來的是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每個面孔都有自我的粉飾,每只腳都會踏往不同的方向。到最后還不是只留下孤獨的自己,要去面對所有歷歷在目的曾經(jīng)和無法揣測的驚奇未來。?
?就像書中所道:這世上有許多人每天做的事就是不斷將一只腳放到另一只腳前面,日子久了,生活便顯得平淡無奇。而不可否認的是,這旅途上的人都是獨特的,但確是一樣的存在,這大概就是人生的兩難吧。?
?外表像個流浪的乞丐,雙腳腫脹的無法行走,衣衫襤褸的哈羅德卻不想怠慢腳步,他想著遠處還有一位受他鼓勵,堅強支撐著最后一口氣,只為相見的舊友。?
?不管是多么繁華,多么寂寞,他并不認為是一種可以休憩的時機。那暗夜里跳動的情緒蔓延的侵蝕他孤獨的意志,那燈紅酒綠的城市里,靡靡之音嘲弄的飛進耳朵。?
?朝圣并非散步,這勢必要摒棄掉那些摻雜在腦海里的聲音,眼睛里只有一道光,是盼望已久,等著去砸出來的燦爛黎明。?
?心中有念,寸步不停。?
這一路上見過筆挺的銀發(fā)紳士,被好心的外國女醫(yī)生救治,身上貼著疤痕卻樂呵騎行的母親,還有不斷相識又不斷離去的陌生人。?
?當哈羅德堅定的腳步成為群眾眼里的神圣舉動時,許多莫名的人開始向他搭訕,給他提供食物住宿,一群群跟隨他的人,嘈雜的在他背后,把自己裝點成朝圣者的樣子。?
?然而當自詡為朝圣者的群體矛盾此起彼伏,當無端竄出的隊伍領(lǐng)袖對別人口誅筆伐,當他們毫無信念的把朝圣當作一種時尚時,哈羅德精疲力竭,他選擇做回那個獨自行走的自我,路終究是要一個人走。?
??這段孤寂行走的日子里,哈羅德始終不忘給妻子通話,雖然他們之間因為兒子的上吊自殺,從此形同陌路,但是他依舊像完成打卡一般的匯報行程。哈羅德自顧自的說著,妻子有意無意的應(yīng)答著。?
?妻子沒有一次不是在勸哈羅德迷途知返,她在電話那頭一臉嫌棄的告訴哈羅德,不可能徒步走到貝克里。她讓他放棄,就是為了讓他和生活妥協(xié)。?
?可是,當哈羅德深陷迷途,與指南針分庭抗禮,與目的地背道而馳時,他心里那道心里防線似乎快要潰堤。他滿面愁容的給妻子打電話,告訴她想要回家的想法。妻子莫琳,卻再也不是當日那個一直勸他早點回家,不可能徒步走到貝克里的女人了。?
她鼓勵著哈羅德,讓他絕不放棄,因為奎妮還在等他。怎么以前那個只會泄氣打擊,以為丈夫是去密會老情人的妻子,現(xiàn)在卻如此開脫。?
?我想這或許就是愛情的堅守,是不管多少危機過后,一個眼神一句話,也還是依然不離不棄的陪伴身旁。?
艱難的哈羅德,最終還是站在那道門前,卻始終按不下門鈴,那個被他鼓勵著要堅強活下去的奎妮,還在等他。他呆坐在凳子上望著天,他害怕見過奎妮之后,他們將再無音訊。?
?當守候多時的修女,輕躡著腳步帶哈羅德來到奎妮的身邊,那個被癌癥折磨的不成樣子的女人,如今沒有了舌頭,卻在此刻睡的如此安詳。?
?哈羅德笨拙的說著客套話,奎妮只是聽著,卻留下了滾燙的眼淚。這是兩個多年未見的朋友間,再次撿拾起的溫暖??萁K于等到哈羅德的到來,這是信念的力量讓他們再次相遇,她好累,好像終于沒什么事,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哈羅德做到了,他踏著孤寂又篤定的腳步,不遠千里終于安靜的坐在這位老朋友的身邊,陪著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路。?
??妻子莫琳老遠就等著哈羅德了,那種相見,好像是初次相遇的場景,在舞池里一眼就鎖定,等到四目交接時,羞澀甜蜜驚奇的多種感覺,像觸電般傳到全身。?
?雖然如今已是暮年的兩人,雖然彼此之間存在著數(shù)不清的隔閡,卻還能找到初識時那樣的情感,將所有的不安與誤解都拋諸腦后,我想也許這就是愛情的真諦所在吧。?
?因為朝圣的出走,反而更加平靜的珍惜現(xiàn)在的擁有,真好。?
我眼前那個從酸橙樹上摘下花蕾泡花茶,細說著怎么吃牛眼雛菊、菠蘿草、啤酒花芽的老人哈羅德,他就像一只孤獨的蘆葦,堅定的屹立風(fēng)中。那些火焰在黑暗中傳出的光,那些歡聲笑語放肆的跑進耳朵,卻只是屬于一群沒有朝圣內(nèi)心的陌生人群。?
?這并不是固步自封的傲然心態(tài),這就是心中專注的信念里,一股孤獨成長起來的力量。那個從前出門只會開車的男人,如今徒步千里,找到了一絲存在的意義。?
?人生大抵是需要這樣朝圣的時刻,也更需要這樣朝圣般的孤獨行走,因為生命是自己的,總是要自己一個人去撿拾,去遺忘,去尋找那片別人無法抵達的圣潔。?
?朝圣,就是為了更接近心里的那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