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生的歲月中,我們會遇到很多很多的人。被別人愛過,也曾愛過別人;被他人辜負(fù)過,也曾辜負(fù)過他人。大家好,我們的非遺茶館今天繼續(xù)開講,本期我們要講的男主角是著名京劇表演藝術(shù)家梅蘭芳。
他是中國京劇旦角第一人,創(chuàng)立了具有獨(dú)特風(fēng)格的藝術(shù)流派---梅派。
梅蘭芳在京劇表演藝術(shù)上的成就世人矚目,但他的私生活同樣為人所津津樂道。
尤其是與“冬皇”孟小冬之間的一段情緣,堪稱民國戲曲界的一段公案。
梅蘭芳和孟小冬
“須生之皇,旦角之王,王皇同場,珠聯(lián)璧合”,這是梅蘭芳與孟小冬首次合演《游龍戲鳳》時,世人的評價(jià)。
看,這是多么般配的一對!可越是般配,結(jié)局就越顯悲涼。
對于梅蘭芳來說,或許他愛過孟小冬,卻也真真實(shí)實(shí)地辜負(fù)了孟小冬。
現(xiàn)在,讓我們一起來聽聽他的心聲。
梅蘭芳:大家好,我是梅蘭芳。我知道,在舞臺上我是萬眾矚目的旦角王子,但在生活中,總會有人非議我:徒有其表,負(fù)心漢一個!
從藝幾十年,我曾經(jīng)在舞臺上演繹了無數(shù)癡情女子。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我竟成為那個戲中的負(fù)心人。
今天,我借此寶地,聊一聊與小冬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
其實(shí),辜負(fù)小冬并非我本意,只是走著走著,竟走進(jìn)了死胡同,我們的關(guān)系成了一個解不開的死結(jié)。
或許,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
在一次演出時,我和孟小冬在后臺相遇了。
那一年,我31歲,她才17歲。那雖是第一次見面,但神交已久的我們,就像一對久別重逢的老友。
“梅大哥好”,她用柔柔的聲音說道。在一剎那間,我有些恍惚,誰能想到眼前這個清麗脫俗的小姑娘,竟是戲曲界舉足輕重的名角。
少女孟小冬
很快,在眾人的撮合下,我和小冬聯(lián)袂出演了一出《游龍戲鳳》。
不得不說,我們都是天生屬于舞臺的那類人。在這場非比尋常的合作中,我和小冬都使出了看家本領(lǐng)。
我們都想讓對方在自己的襯托下,愈加光彩熠熠,留下一段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人間絕唱!
臺上,我與她眉目傳情,珠聯(lián)璧合,贏得滿堂喝彩。
就在眾人的掌聲和叫好聲中,我看到小冬早已暈紅的臉,清純的大眼睛里滿是嬌羞和躲閃。
此時的小冬,還是個年輕的姑娘,對愛情懵懂且青澀。而我年長她十余歲,家中早已娶了兩房妻子。
即便如此,當(dāng)愛情的洪水開始肆意泛濫時,我居然和年輕的小冬一樣無法抵擋,徹底淪陷。
我們戀愛了!
舞臺上的梅蘭芳與孟小冬
說起來,很是可笑,作為已婚男的我,竟體驗(yàn)到了初戀的甜蜜與快樂。
我與小冬志趣相投,共同的藝術(shù)追求使我們惺惺相惜,在一起時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如何才能與小冬永遠(yuǎn)廝守在一起呢?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結(jié)婚。
我家中已有兩位妻子,如果再結(jié)婚的話肯定會引發(fā)非議。但這個問題也不難解決,再娶一房太太,也不是不可以。
可能有人會質(zhì)疑,為什么我可以娶三房太太,難不成是要小冬做我的妾室?
我真心喜愛小冬,斷然不會委屈了她。再說有哪一個姑娘愿意做妾呢?何況小冬還是這么一個心高氣傲,才華橫溢的姑娘。
我的家庭比較特殊,因大伯無子,我自幼被過繼給大伯做兒子。
在那個時代,我是兩房共同的兒子,要擔(dān)負(fù)兩家香火的傳承,正妻也可以娶兩位。
那么,如果我娶小冬過門,她將成為梅家大房的媳婦,這也是“名定兼祧”的法理所認(rèn)可的。
得知我的打算,沉浸在愛情中的小冬欣然允諾。
同居時期的梅蘭芳和孟小冬
考慮到我們都是公眾人物,此事不宜大肆宣揚(yáng)。我悄悄購置了一處叫做“綴玉軒”的宅子,作為我和小冬的愛巢。
小冬就這樣進(jìn)了我梅家的大門,嚴(yán)格說來,她雖然是我心中明媒正娶的妻子,卻始終沒有真正踏入過梅府半步。
誰都不會想到,四年后的某一天,小冬第一次出現(xiàn)在梅府,將成為我們關(guān)系決裂的導(dǎo)火索。
此時的我們,正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中,度過了一段卿卿我我的幸福時光。
因?yàn)樯類郏掳寥缧《?,甘愿過起了金屋藏嬌的日子。
她褪下舞臺上的華服麗妝,隱居在“綴玉軒”中,為我洗手做羹湯,成為我背后的“小女人”。
美人在側(cè),歲月靜好。
這一切給我造成了一種錯覺----我和小冬會永遠(yuǎn)這樣相依相伴、恩愛不已。
可現(xiàn)實(shí)是殘酷的,愛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生活才是婚姻的全貌。
前面講過,我是個已婚男,家中已經(jīng)有了兩位妻子。
第一位妻子王明華,是我的原配發(fā)妻。是我在17歲時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迎娶入門的。
明華出身于京劇世家,我對她很滿意。在婚后的生活中,我們總有說不完的話,明華很快生下一雙聰慧伶俐的兒女,令喜愛孩子的我欣喜不已。
梅蘭芳與原配妻子王明華
隨著時間流逝,我的事業(yè)發(fā)展越來越好。
本來,我們一家四口的生活很是愜意。誰曾想,一場急病,奪走了我們那雙薄命的兒女。
孩子沒了,明華的心也跟著死了。
更讓明華絕望的是,由于早年間做了結(jié)扎手術(shù),她已經(jīng)不能再生兒育女了。
我是家中獨(dú)子,大伯那一房也沒有兒子,我肩負(fù)傳宗接代的重任,要延續(xù)兩家的香火。
盡管明華很不情愿,可“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她只能同意我再娶一房妻子。
是??!作為女人,有誰愿意與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但人生就是有著各種不得已。
或許,這是那個時代里,身為女人的悲哀之處。
就這樣,我的師妹福芝芳成了我的二房太太。
梅蘭芳與二房太太福芝芳
雖說是二房太太,但芝芳進(jìn)門時,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按照正室夫人的流程迎娶進(jìn)梅家的。
這是芝芳的底線---可以不要彩禮,必須跟大夫人平起平坐,絕不做妾。
芝芳聰慧能干,明華善良大度,兩人的相處很是融洽,從沒讓我為家務(wù)瑣事憂心過。
可現(xiàn)在不同,孟小冬出現(xiàn)了!
綴玉軒的小冬需要我的陪伴,梅府的明華、芝芳以及孩子們,也需要我的關(guān)懷和照拂。
我游走在兩個家庭之間,漸漸感到疲累,陪伴小冬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而小冬,為了理想中的愛情,也為了滿足我的大男子主義心理,不惜放棄了如日中天的事業(yè)。
哪怕她的名氣和實(shí)力,當(dāng)時已經(jīng)與我不相上下。
美貌的孟小冬
昔日萬眾矚目的名角,如今只能獨(dú)守空房,成為一個只能期盼丈夫多看一眼的寂寞婦人。
這種落差,讓小冬的內(nèi)心漸漸升起了不甘。
或許是為了博得我的關(guān)注吧!小冬總愛使小性子,不管我怎么做,都很難如她的意。
其實(shí)我知道,小冬只是想讓我一直待在綴玉軒,一直這樣陪著她。
我理解小冬的寂寞,也理解她的不甘,但又有什么辦法呢?明華、芝芳與我有著多年的夫妻情義,幾個孩子更是我的命根子。
他們和小冬一樣,都是我最親最愛之人,在我心中同樣重要。
像所有婚外有家的男人一樣,我在三個女人、兩個家庭之間疲于奔命、心煩意亂。
如果說,日常生活中的小事,在暗暗滋生著嫌隙;那么朋友張漢舉的死,則是對我的當(dāng)頭一棒。
小冬有一位名叫李志剛的戲迷,由于太迷戀小冬,他瘋狂嫉恨我。恨我奪走了他的偶像,沖動之下竟持槍前來報(bào)仇。
孟小冬粉絲刺殺梅蘭芳
混亂中,李志剛朝我開了一槍。沒想到,這一槍沒打中我,卻打死了我的好友張漢舉。
摯友因我而死,這令我痛不欲生、日夜難寐,繼而對這段婚姻產(chǎn)生了懷疑:我和小冬,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作為已婚男人,如果我能處理好自己的感情,不為美色所動,是不是就不會造成如今的局面?
現(xiàn)在想來,如果說好友的被殺,是我和小冬婚姻破裂的前奏;而后來發(fā)生的事情,則徹底宣告了這段感情的死亡。
1930年,是一個令我刻骨銘心的年份。這一年,大伯母去世了。
我兼祧兩房,大伯母也是我名正言順的母親。我和即將臨盆的芝芳忙前忙后,處理伯母的喪事。
芝芳早就知道小冬的存在,一直對小冬抱有敵意,絕不允許小冬進(jìn)門。
梅蘭芳與福芝芳
今天是伯母出殯的日子,不知為何,我內(nèi)心很是緊張。我知道,小冬會來,她一定會來。
因?yàn)樵诮Y(jié)婚當(dāng)日,我就曾對小冬允諾過---我兼祧兩房,小冬即使不住在梅府,卻是大伯母的兒媳婦。
如今,婆母去世。作為兒媳,小冬必定前來送殯,可看芝芳的架勢,是肯定不會接納小冬的。
小冬終于來了,她剪了長發(fā),身穿素服,一臉哀戚。
芝芳果然早有準(zhǔn)備,小冬剛到大門口,便被芝芳安排的下人攔下了。
小冬驚惶而又委屈,她只是來為婆婆奔喪的,不明白芝芳為何要如此對她?
梅孟姻緣,世人皆知。
作為大房兒媳,難道不該為婆母送殯發(fā)喪嗎?
我試圖勸說芝芳,讓小冬進(jìn)來。沒想到芝芳拿起一把剪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今天,有她沒我,有我沒她,大不了我和肚子的孩子一起去死。
看著面容憔悴的芝芳,我沉默了!
福芝芳和她的孩子們
我是個極其看重孩子的人,孩子就是我的命。如今,芝芳懷著我的骨肉,抵死不讓小冬進(jìn)門,我該怎么辦,我又能怎么辦?
我只好低聲勸說小冬:要不你先回去,伯母靈前,我替你燒上一炷香。今天情況特殊,委屈你了.......
一層薄薄的水霧,漫過了小冬的眼底,她流著眼淚對我說:
“今后,我要么不唱戲,再唱戲絕不會比你差;要么不嫁人,再嫁人絕不會比你差”。
撂下這句話,小冬轉(zhuǎn)身決絕而去。
看著小冬孤單倔強(qiáng)的背影,我心中有無奈、有自責(zé),但不知為什么,更多的是釋然。
我知道,我這么說,會有很多人罵我。畢竟,“負(fù)心漢”的帽子,我已經(jīng)戴了很多年了!
我和小冬,從一開始就錯了。
“名定兼祧”,只是說得好聽;婚內(nèi)出軌、家外有家,才是事實(shí)。別人都以為我坐享齊人之福,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為此付出了怎樣的代價(jià)。
分手,對于年僅23歲的小冬來說,是及時止損;對人到中年的我來說,是放下對愛情的妄念,回歸家庭。
這又有什么不好呢?
痛定思痛后,小冬在報(bào)紙上刊登了一則離婚聲明,開啟了嶄新的人生。
事業(yè)上,她重回舞臺,苦練技藝,終成一代“冬皇”;生活上,她的鐵桿戲迷,青幫大佬杜月笙將她迎娶進(jìn)門,真心愛她、呵護(hù)她。
孟小冬與丈夫杜月笙
而我,也通過與小冬的這段婚姻,來重新審視自己,審視自己的人生。
明華去世了,我的身邊只有芝芳。
我們相濡以沫地度過了以后的幾十年時光,芝芳是我余生中唯一的妻子。
即便事業(yè)再紅火,誘惑再多,我也從未有過綺思邪念,生過納妾之心。
因?yàn)槲抑?,放縱情感、放縱欲望,最終都是要付出代價(jià)的!
梅蘭芳舞臺形象
舞臺上,我水袖輕舞,唱盡了人事悲歡。所幸,又在生活中落地,成為一個世俗意義上的好丈夫、好父親;成為世人仰望的戲曲大師。
世人都說我負(fù)心薄幸,辜負(fù)了孟小冬。
那么,將小冬拖進(jìn)梅府內(nèi)宅的爭斗,三個人彼此互相折磨,就是好的結(jié)果嗎?
老年梅蘭芳與福芝芳
這種所謂的“不辜負(fù)”,才是真正害慘了孟小冬,也讓戲曲界失去了百年難遇的“冬皇”。
我和小冬,從一開始就錯了。分手,何嘗不是對彼此的救贖呢?
.END.
【作者|天山月】
【編輯|柳葉叨叨】
【排版|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