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流域史前文化的文明化過程
霍彥儒
渭水是黃河中上游的一條最大支流。它發(fā)源于甘肅渭源縣的鳥鼠山，其間流經(jīng)甘肅的隴西、武山、天水和陜西的寶雞、咸陽、西安、渭南等地區(qū)，至陜西潼關入黃河。全長818公里，面積約為134萬平方公里，在這個相對獨立的區(qū)域孕育和興起的史前文化，是黃河遠古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亦是中華遠古文化的重要方面，并在歷史上是最先進入文明時代的文化區(qū)之一。
渭水以隴山和子午嶺為界，分為上、中、下游三個地區(qū)。上游為甘肅的隴東地區(qū)，渭北屬黃土高原隴中盆地，渭南系西秦嶺隴南山地，覆蓋有很厚的黃土層，其支流有葫蘆河、牛頭河、榜沙河，散渡河等；渭水的中下游為陜西的關中地區(qū)，是一個東西狹長的盆地，東邊寬，西邊窄。從地質(zhì)構造上講，關中盆地是屬于鄂爾多斯臺地南緣的下沉地帶，南邊是秦嶺山脈，北邊是北山山系，中間是廣闊的平野，地面上覆蓋著很厚的黃土。源出于南北兩山的清姜河、石頭河、駱谷河、黑河、澇河、洋河、灞河、爐河、戲水、千水、雍水、涇河、石川河等數(shù)十條小河川，穿過盆地，注入渭河，使渭河構成一個羽狀水系。
在盆地南緣和河流兩岸的階地上，由于河流長期的侵蝕和沖刷，被切割成了寬度不等、深度不同的狹谷，渭水兩岸形成頭道塬、二道塬、三道塬的階地，高度為數(shù)米、數(shù)十米到數(shù)百米?？傊妓饔蛏?、川、塬復雜的地形，豐沛的水量，茂密的草木，肥沃的土壤和溫暖濕潤的氣候，從古至今就是人類居住的理想之地。
渭水流域的史前文化可追溯至距今一百多萬年前。1963年在陜西藍田縣公王嶺考古發(fā)現(xiàn)一顆猿人牙齒化石，定名為“藍田中國猿人”(又稱“藍田人”)。經(jīng)測定，他的時代距今約80至100萬年左右，比“北京人”更原始。繼之，又發(fā)現(xiàn)了“陳家窩人”，其年代距今約五六十
萬年。隨后，還發(fā)現(xiàn)了早期智人的代表性化石“大荔人”和現(xiàn)代智人的代表性化石“黃龍人”。此外，在天水、眉縣、麟游、潼關、渭南等地相繼亦有舊石器時代遺存的發(fā)現(xiàn)。這些遠古人類遺存的發(fā)現(xiàn)，說明渭水流域在一百萬年前后，就是原始先民活動較為集中的地區(qū)。
反映這一時期文化基本特征是，從“藍田人”化石遺址中，發(fā)現(xiàn)了石器和石制器，包括大型三棱尖狀器、大型多邊砍砸器、交互多邊的打擊砍砸器、帶尖的刮削器、有使用痕跡的石片和石球等。從出土的種類繁多的脊椎動物化石看，“藍田人”以狩獵、采集為生。更重要的從猿人文化堆積層中的木炭屑，證明他們已能利用自然火以燒烤食物，照明取暖，防御野獸。這時期的社會結構屬于血緣家族公社時期。已有了簡單的語言。舊石器時代的中、晚期，即距今二、三十萬年至一萬年左右，人類發(fā)展到由直立人到早期智人(亦稱古人)和晚期智人(亦稱新人)，開始了外婚制，以母系血緣關系為紐帶的氏族組織開始萌芽。渭水流域的早期現(xiàn)代智人化石及其遺存主要有大荔古人(距今18至23萬年)和澇池河古人(距今10萬至18萬年之間)。反映這一時期的文化內(nèi)涵，大荔人、澇池河人生產(chǎn)能力較藍田人、陳家窩人有了提高，石制工具在打擊、砸擊之后，又經(jīng)二次加工，且有不同用途而定型。并在打制石料過程中，逐漸學會了摩擦生火的技術。舊石器時代晚期，母系氏族公社完全確立，氏族公社內(nèi)部，按性別、年齡及體力狀況，有了不穩(wěn)定的分工。人們除穴居外，為避免野獸侵害，逐漸開始“構木為巢”。此時，已有了原始“宗教”觀念的圖騰崇拜意識。
距今約一萬年前后，原始社會由舊石器時代進入新石器時代，母系氏族公社也進入一個發(fā)展和繁榮的階段。遍布于渭水流域氏族公社的人們，在長達五六千年的歷史進程中，先后創(chuàng)造了老官臺文化、仰韶文化和龍山文化。渭水流域成為中華文明的重要發(fā)祥地之一。老官臺文化(亦稱前仰韶文化)是屬于新石器早期的一種文化遺存，距今為8000—7000年。此類文化在陜西、甘肅境內(nèi)，主要分布于渭水流域及其支流。在渭水上游有3處，以秦安大地灣Ⅰ期(屬前段)、師趙村Ⅰ期(屬后段)遺存為代表；在渭水中游有13處，多分布在寶雞附近的渭水兩岸及其支流，現(xiàn)發(fā)掘的只有寶雞北首嶺下層；在渭水下游發(fā)現(xiàn)有7處，多分布于華縣與臨潼之間的渭水兩岸，其中經(jīng)過正式發(fā)掘的有臨潼白家和零口、渭南北劉和白廟村、華縣老官臺和元君廟、長武下孟村等。
此時期文化的基本特征：經(jīng)濟生活以粟作農(nóng)業(yè)為主，漁獵、采集經(jīng)濟占相當?shù)谋戎?。聚落和房屋面積均較小，房屋多為結構簡單的圓形半地穴式，居住面為長期踩踏而形成的硬土面。
窖穴有圓形、長方形、袋狀不規(guī)則形等，一般較小而淺。墓葬形多為長方形豎穴土坑，常見有仰身直肢葬，也有屈肢葬和甕棺葬，已有了隨葬品出現(xiàn)，說明此時已有了靈魂觀。石器分為打制和磨制兩種，打制石器較多并含有少量的細石器；磨制石器一般僅磨刃部，有斧、刀、鏟、鑿等。陶器均為手制，胎壁厚、火候低、硬度較?。欢酁閵A細砂陶，泥質(zhì)陶很少；陶色多呈紅褐色，表面常見灰或黑色斑塊，往往有器內(nèi)表黑而外表紅的現(xiàn)象；紋飾以繩紋最常見，還有鋸齒紋、乳釘紋、戳劃紋和少量簡單的彩繪等：主要器形有三足罐、三足缽、圈底或平底缽、圈足碗、小口鼓腹罐等。特別值得重視的是，在臨潼白家、大地灣早期等遺址內(nèi)發(fā)現(xiàn)有迄今為止最早的彩陶，對探討中國彩陶的起源，具有重要的意義。老官臺文化的產(chǎn)生，說明其主人是繼承發(fā)展新人文化的，標志著渭水流域的母系氏族社會已進入一個新階段。
據(jù)傳說和文獻記載，在這一時期，渭水流域的文化主人，即氏族部落有：古華胥氏。有學者認為華胥氏生于今甘肅東部渭水流域的華池一帶或今天水市北古成紀，還有的認為生于今陜西渭水之畔的藍田縣(另一說華胥氏初興于山東泰山一帶，系東夷族的老祖先，后成為“天下”共祖)。華胥族向西、向東、向北的發(fā)展將其彩陶文化傳播到陜西、河南、山西交界地區(qū)，創(chuàng)造了前仰韶文化。這與華胥氏族崇拜花有著直接的關系；伏羲氏。三皇之首，中華民族的人文始祖之一，傳說他誕生于古之成紀，今之天水?！对娋暫衤丁吩疲骸按筵E出雷澤，華胥履之，生宓犧?！薄逗訄D稽命徵》亦云：“華胥于雷澤履大人跡，而生伏犧于成紀?！?/span>
成紀、雷澤地望，司馬貞的《三皇本紀》云：“雷澤，澤名，即舜所漁之地。在濟陰。成紀，亦地名，按：天水有成紀縣”。此地至今還遺存有伏羲的傳說及與之有關的地名、祭祀廟宇。說明伏羲最初生活于渭水流域，后活動范圍擴大，所以，在河南東南部亦有關于伏羲氏的傳說和遺跡；少典氏。少典氏亦是一個非常古老的氏族。他主要活動于今河南新鄭一帶，約與古華胥氏同期。后華胥裔支向陜甘遷徙，少典氏支族也隨之遷入今甘肅天水一帶。何光岳先生在《炎黃源流史》考證：少典“是發(fā)明文字”“最早的人”，“倉頡是在少典氏創(chuàng)造文字的基礎上加以規(guī)范化和形象化。所以典字后來衍化為典冊、典籍、典章、典型、典范等名詞”。有蟲喬氏，以蟲喬蟲為圖騰崇拜。有蟲喬部落分布于洛陽至陜西華山一帶，與少典、華胥族關系密切。后它又向南、向西、向北發(fā)展，支族有入居秦嶺以南之陜南的，有入居秦嶺以北渭水以南的，有入居北洛水喬山一帶的。這個氏族以善于造橋而著名。有蟲喬氏與少典氏互為婚姻，繁衍后代。
把以上氏族和部落的事跡與渭水流域前仰韶文化的遺存相印證，不難看出，他們在渭水流域這塊古老的土地上勞動、生息，創(chuàng)造了“老官臺文化”。他們“上承新人，下啟仰韶文化的族民，在舊石器時代末向新石器時代過渡以至新石器時代初期，有著相當重要的地位和作用。這一時期是圖騰崇拜、原始宗教、原始農(nóng)業(yè)、族外婚出現(xiàn)并有所發(fā)展的時期，也是定居和村落、房屋逐漸發(fā)展的時期?！睏顤|晨：《陜西古代史》，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4年版。
在老官臺文化的基礎上，距今約六七千年又誕生了仰韶文化。此類文化遺址以河南、山西南部、陜西關中為中心，向四方擴展，涉及整個黃河流域，而又以渭水流域的關中地區(qū)最為密集。仰韶文化分早、中、晚三期，先后延續(xù)了二千多年，距今約7000—5000年，相當于仰韶文化前期至龍山文化的出現(xiàn)，即母系氏族繁榮階段，以及由母系氏族社會向父系氏族社會的過渡階段。在目前發(fā)現(xiàn)的數(shù)千處仰韶文化遺址中，有代表性的遺址共有9處。其中，渭水流域就占有6處；西安半坡、臨潼姜寨、寶雞北首嶺、長武下孟村、華縣元君廟、秦安大地灣等。具體地說：渭水上游，仰韶文化早期是以大地灣仰韶文化早期、王家陰洼下層、師趙村Ⅱ期等遺存為代表；中期是以大地灣仰韶文化中期、王家陰洼上層、師趙村Ⅲ期等遺存為代表；晚期，是以大地灣仰韶文化晚期等遺存為代表。
在陜西的渭水中下游，根據(jù)仰韶文化延續(xù)時間長、分布地域廣的特點，考古界又分為早期的半坡和史家類型，中期的廟底溝類型，以及晚期的半坡晚期或西王村類型的三階段四類型。早期：距今約7000—6000年，又分為前后兩段。前段(7000—6500年)，以西安半坡早期、寶雞北首嶺中層、臨潼姜寨Ⅰ期等遺存為代表；后段(6500—6000年)，以渭南史家、華陰橫陣墓地、華縣元君廟、臨潼姜寨Ⅱ期等遺存為代表。中期：距今約6000—5500年，以寶雞福臨堡Ⅰ期、姜寨Ⅲ期、泉護村Ⅰ期、案板Ⅰ期，王家嘴早期等遺存為代表。晚期：距今約5500—5000年，以半坡晚期、姜寨Ⅳ、北首嶺上層、福臨堡Ⅱ一Ⅲ、泉護村Ⅱ期、案板Ⅱ期、家嘴晚期等遺存為代表。
從考古發(fā)現(xiàn)看，反映這一時期的基本文化特征：一是農(nóng)業(yè)是仰韶文化的基礎經(jīng)濟，在大地灣、半坡、北首嶺、下孟村、泉護村等遺址內(nèi)發(fā)現(xiàn)有粟，姜寨遺址中發(fā)現(xiàn)有黍，半坡遺址中還發(fā)現(xiàn)了白菜或芥菜籽，早于中原仰韶文化達千年以上。生產(chǎn)工具有石、骨、角、蚌、陶等多種質(zhì)地，磨制石器有斧、鋤、刀、磨盤、磨棒等，其中長方形穿孔石刀和兩側帶缺口的石刀較具特色。家畜飼養(yǎng)尚不發(fā)達，可確認的家畜有豬、狗，還可能有雞。漁獵、采集仍占有一定比重，常見有網(wǎng)墜、魚鉤、魚叉、鏃、矛等工具，彩陶中多見有反映漁獵生活的魚紋、網(wǎng)紋、鹿紋、鳥紋等。二是聚落多呈向心或凝聚式的圓形布局，半坡、姜寨等聚落的居住區(qū)有壕溝圍繞。房屋多為圓形或方形的半地穴式，也有地面上建筑，較晚階段出現(xiàn)了墻基挖槽起建的大型房屋。有人認為，這具有“中國宮殿式建筑雛形”的“大房子”，“對探索中國古代建筑的淵源，對五千年中華文明的形成提供了重要線索?！睆堉疑?、王建祥：《大地灣遺址與中國古代文化》，《伏羲文化》，中國社會出版社1994年版。居住面用草泥土涂抹，或以加有料礓石粉的餛合土鋪墊，也有經(jīng)火燒烤者，較晚階段出現(xiàn)了白灰居住面。房屋周圍分布有窖穴，其形狀有袋狀、桶狀、鍋底形等。居住區(qū)外的周邊，一般分布有陶窯和公共墓地等。三是制陶業(yè)有了較大的發(fā)展，陶窯以橫穴式最為常見。陶器多用手制，并出現(xiàn)了輪修口沿的技術；器形以細泥紅陶的尖底瓶、圓底或平底缽、盆等最具代表性；施紋方法有拍印、戳刺、刻劃、貼附和彩繪等形式，以繩紋、線紋、弦紋為主，各種紋樣的彩陶最富有特征。在半坡等遺址的陶器黑彩上，還發(fā)現(xiàn)了50多種刻劃符號，有人認為是起源階段的簡單文字。此外，在仰韶文化的晚期，隨著社會的進一步分工，出現(xiàn)了剩余產(chǎn)品，有了貧富差別，隨之也有了交換，私有制開始萌芽。
在這一時期，傳說的氏族和部落除了古華胥族、伏羲族、少典族、有蟲喬氏族繼續(xù)存在、發(fā)展之外，在寶雞渭水流域炎帝族崛起。《國語·晉語》云：“昔少典娶于有蟲喬氏，生……炎帝……炎帝以姜水成?！贬B道元《水經(jīng)注·渭水》載：“岐水又東逕姜氏城南，為姜水?！惫粼凇吨袊犯濉?span lang="EN-US" xml:lang="EN-US">(第一冊)中很明白地指出，“據(jù)說炎帝生于姜水，姜水在今陜西岐山東，是渭河的一條支流，從渭河流域到黃河中游，是古代羌人活動的地方，所以，炎帝可能是古羌人氏族部落的宗神?！弊怨胖两?，考古學家大多認為：第一代炎帝生于距今約六千年左右的渭水支流姜水。再考之于炎帝的生活年代和事跡，與北首嶺仰韶文化遺存相印證，有學者認為，北首嶺、福臨堡仰韶文化是炎帝或先祖或裔族創(chuàng)造的文化楊東晨：《有蟲喬·炎帝氏族與寶雞北首嶺、福臨堡遺址考》，《寶雞社會科學》，1997年第1—2期。。隨著炎帝族的壯大，其氏族、裔族曾沿渭水向西、向東遷徙，因而，渭水流域相繼誕生的仰韶文化無疑是與炎帝族有關系，或者說可能就是炎帝族創(chuàng)造的。在此期間，渭水流域生活的炎帝裔族有靈恝、并、戲、殳、延、后土、共工、夸父、太岳、井、申、呂、許等。他們在開發(fā)渭水流域的仰韶文化方面都作出了重要貢獻。
繼仰韶文化之后，是龍山文化。渭水流域的龍山文化分為早期、晚期。其年代在距今約5000—4000年之間。為新石器時代末期至金石并用時代，是父系氏族公社發(fā)展和原始社會解體的時期，相當于野蠻高級階段向文明社會的過渡階段。龍山文化遺址，在目前渭水流域發(fā)現(xiàn)有近千處。渭水上游的龍山文化早期有天水師趙村遺址的第Ⅴ、Ⅵ期，晚期有師趙村第Ⅶ期等；渭水中下游的龍山文化分為廟底溝二期和客省莊二期兩種類型。前者主要有陜西華陰縣橫陣村，華縣泉護村、蟲陣村，武功縣滸西莊、趙家來，扶風案板村等。其年代在距今約5000—4400年之間。為龍山文化的早期。后者的年代在距今約4400—4000年之間。又可分為康家、雙庵兩個類型?？导翌愋鸵耘R潼渭水北岸康家遺址為典型代表。主要分布于關中的渭水下游地區(qū)。試掘或發(fā)掘的有長安客省莊二期，西安米家崖，臨潼姜寨五期、康家等。雙庵類型以岐山縣北部山腳下的雙庵遺址為典型代表。此類遺址主要分布于關中的中、西部地區(qū)，以涇河、雍水、氵韋水、漆水等渭河干支流一帶為中心。試掘或發(fā)掘的有雙庵、趙家來、鳳翔大辛村等。
反映此期文化的基本特征是；農(nóng)業(yè)和畜牧業(yè)較仰韶文化時期有了較大發(fā)展。石器多為磨制，并大都棱角清晰，制作精細，鉆孔技術普遍應用；還大量地使用了蚌器，采用了新農(nóng)具木耒。在龍山文化后期，又出現(xiàn)了人拉的三角石犁。文獻記載的共工氏、鯀、禹父子的“壅防百川”、“疏通九州”，鑿井技術的發(fā)明，說明龍山時期渭水流域的先民已有了田間管理、興修水利的知識和技術。農(nóng)作物不僅有粟、黍，還有稻、豆、油菜、芥菜等。從出土的家畜遺骨看，豬、狗、牛、羊、馬、雞“六畜”均已齊全，說明此時的飼養(yǎng)業(yè)已很發(fā)達，手工業(yè)也比仰韶文化時期進步。陶器制作由家庭副業(yè)而變?yōu)楦挥薪?jīng)驗家庭的專業(yè)。制作方法更多地采用輪制，并且掌握了高溫封窯技術。因而陶器壁薄、質(zhì)堅、造型端正規(guī)整。陶器多有繩紋、籃紋；器形中尖底瓶、圓底器基本消失，三足器增多，新出現(xiàn)了斝、鬲、鼎等器種。陶色以灰陶為主，在渭水東部有一部分黑陶，西部有一部分紅陶；此期的村落遺址密集，僅寶雞渭水兩岸探測就有200余處，有些遺址面積很大，大都在10萬平方米以上，如雙庵達100多萬平方米。房屋內(nèi)普遍為白灰抹居住面，一般為單間建筑，也有雙間和分間的，說明當時父系家庭的社會結構已經(jīng)穩(wěn)定，在趙家來遺址首次發(fā)現(xiàn)了板筑夯土墻。在甘泉營盤山遺址還發(fā)現(xiàn)了可能為中國最早之一的瓦。居址附近很少發(fā)現(xiàn)墓地，一些遺址的灰坑中常見人骨架，即“亂葬坑”，反映了社會成員巳不平等。卜骨的出土，說明已有巫術。從長安斗門鎮(zhèn)花園村龍山文化遺址窖穴中發(fā)現(xiàn)的十五塊獸骨、獸牙、骨笄上有刻劃符號看，已不同于仰韶時期的陶器刻劃符號，已有了圖形文字，與黃帝命“倉頡作書”的傳說是基本吻合的。渭水流域的龍山時代遺存中，渭水中下游的關中地區(qū)的文化序列較為清楚；以滸西莊、案板遺址為代表的關中西部龍山時代早期文化，源自本地區(qū)的仰韶晚期文化，并進一步發(fā)展為龍山時代晚期的客省莊文化。在以后的發(fā)展過程中，一種意見認為演變?yōu)榈湫偷凝R家文化，另一種意見認為可能與先周文化有一定的關系?？脊排c傳說、文獻記載相應證可知，渭水流域的龍山文化主人是黃帝、有熊氏后裔族，以及炎帝后裔族、有蟲喬氏后裔族、伏羲氏太昊后裔族等?！秶Z·晉語》云，“昔少典娶于有蟲喬氏，生黃帝”、“黃帝以姬水成”。《史記·五帝本紀》云：“黃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孫，名曰軒轅”?！兜弁跏兰o》云：“黃帝有熊氏，少典之子，姬姓也。母曰附寶，其先即炎帝之母有蟲喬氏女，世與少典氏婚?！鄙俚涫鞘献骞缱迕｜S帝族系居于今甘肅天水地區(qū)的有熊氏族，和居于華縣以西的有蟲喬氏族通婚而派生的氏族，即有熊氏的后裔?！兜弁跏兰o》又云：“黃帝生于壽丘，長于姬水，因以為姓。居軒轅之丘，因以為名，又以為號。”壽丘，《史記·五帝本紀·正義》說在山東曲阜；《路史·后記》羅蘋注云在上邽(今甘肅天水)。軒轅之丘，有的說在今河南新鄭，有的說在甘肅天水，有的說在陜西渭北。姬水即漆水。
據(jù)考古資料及黃帝的事跡、傳說，我們認為，黃帝族初活動于渭水上游的天水、寶雞地區(qū)，后沿渭水向東北發(fā)展，居于渭北及陜北南部，與炎帝族相鄰。位于北洛水流域的黃陵喬山是其中舊地。后又沿黃河北岸，越中條山而遷徙中原，將龍山文化傳播到黃河中下游地區(qū)。在此期間，渭水流域的炎、黃及伏羲后裔族有；有邰氏、棄氏族、防風氏族、孤竹氏族、甘氏族、箕氏族、虎氏族、互(氐)人氏族、靈氏族、殳氏族、咸氏族、雍氏族、岐氏、漆族、汪氏族、萊族、夸父氏族、酋氏族、倉頡部族、羒兜(丹朱)氏族、橋氏族、方雷氏族、首氏族、令人氏族、彤魚氏族、有辛氏族、梁氏族、許氏族、向氏族、呂氏族、申氏族、駱氏族、圭氏族、禺京氏族、郁氏族、盤瓠氏族、共工氏裔族、老童氏族、長人氏族、女媧裔族、吳回裔族、陸終氏族、陳豐氏族、勞氏族、且(沮)氏族、赤氏族等。他們共同在仰韶文化的基礎上創(chuàng)造了燦爛的渭水流域的龍山文化，為中國文明時代的開拓者。
總之，渭水流域的史前文化，從舊石器時代到新石器時代，從百萬年前的藍田文化到一萬年后的老官臺文化、仰韶文化，再到龍山文化，以及夏商時期的齊家文化、先周文化等，形成了一條前后相繼的完整的發(fā)展序列。從此發(fā)展序列中，我們可以窺見其渭水流域史前文化的文明化過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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