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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轉(zhuǎn)型與道德重建

第二章 道家:順應自然,追求自由

道家抨擊人間道德,實際上是反對當時的道德標準,并非反對道德本身,因為評價一定時期的社會道德水平的高低,往往有三個標準,一是社會秩序,二是人的生存狀態(tài),三是人的精神境界。道家的道德理想與儒家是不同的,其關(guān)鍵在于道家更強調(diào)個體的生存狀態(tài)與精神的自由。如果廣義地理解道德,不將其僅僅理解為社會規(guī)范,而將其理解為消弭戰(zhàn)爭,平息人與人的競爭,過清靜無為生活的社會理想,那么,面對人欲橫流,戰(zhàn)爭頻仍的亂世,如何重建社會的平靜與和諧,也是對“道德何以可能”問題的思考。平靜和諧的社會何以可能,道家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同屬道家的老子和莊子,觀點也有不同之處。

 

一 老子:清靜無為,貴生保命

老子的道德理想是自然無為。無論社會還是個體,清靜無為是最高的善。老子提出了一個與當時的社會現(xiàn)實,也與《周禮》的禮樂精神相反的道德理想的標準,就是說道家的道德與人的自然本能和統(tǒng)治者對權(quán)勢和利益的追求都是相反的,這樣一來,道家所追求的理想道德,其何以可能的問題就顯得更加困難。

(一) 應然與自然的統(tǒng)一

從應然與必然的關(guān)系角度,道家與儒家是一樣的,都將人間的社會理想與天道聯(lián)系起來。老子說:“道常無為而無不為。”意思是說,作為自然規(guī)律與宇宙根源的道沒有自身的目的,但卻創(chuàng)造著萬物與眾生,無所為卻無所不為。天道不僅沒有外在的客觀目的,更沒有內(nèi)在的自身目的。所謂“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天地是永恒的,天地之所以能夠永恒,就在于它不是有起點而自我生成的,自生者必然會自滅,天地無生之始,自然無滅之終。道的無為與天地的不由自己,正是道與天地永恒的原因之所在。

在老子心目中,必然規(guī)律與應然的道德理想是完全一致的。因為,大道與天地,具有老子所推崇的最高的美德。在老子看來,道涵蓋一切,是萬物之由,卻并不主宰萬物?!叭f物恃之以生而不辭,功成而不有。衣養(yǎng)萬物而不為主。”它創(chuàng)造萬物卻不爭功、爭名、爭利;它撫育萬物成長,卻不以主宰自居;它永遠沒有欲望,也從不居功,似乎又表現(xiàn)得極其微小,因此它能夠虛受一切,所以這才是真正的大。正所謂:“以其終不自為大,故能成其大?!?/p>

老子賦予自然規(guī)律以如此偉大的道德性,目的在于讓人效法自然。人的生存方式應該與與天道的運行規(guī)律是一樣的,天道無為,所以人道也應該無為。老子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庇钪骈g有道、天、地與人四大,人與天地道的地位是完全同等的。老子強調(diào)人與道天地平等,一是充分肯定人的地位,二是強調(diào)人應該效法自然。雖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但從根本上說,道、天、地和人最終都以自然為效法對象。

(二) 應然與實然的矛盾

人既然法地法天法自然,那么人道本應該與天道一致,與天道一致的社會就是理想社會,然而那已是遙遠的古代。在老子所處的時代,天下大亂。一方面自然本性完全迷失,另一方面,即使是當時統(tǒng)治者所鼓吹的道德,在老子看來也是與天道相背離的。老子對這種現(xiàn)象做了分析,為進一步尋找恢復理想道德的可能性奠定基礎。

老子并不反對道德本身,他反對的是他所處的那個時代的社會道德。老子用“上”、“下”兩個標準來評價區(qū)別理想道德與現(xiàn)實道德。即使是當時社會的最高道德標準,在老子看來,也是“下德”。所謂:“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鄙系轮?,依自然本性而行,不追求世俗之得,為他人做了許多善事,卻沒有任何外在的功利目的。而下德之人,追求外在的功利而為善事,雖然不失德,卻并不是道德行為。為仁是出自無為,而行義則是為了功利。嚴密的道德規(guī)范,因違反人的自然本性,無人響應,所以強制人們遵守?!肮适У蓝蟮?,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失義而后禮。”自然天道到現(xiàn)實社會的道德,是一個每況愈下的過程??梢?,老子理想的天道與現(xiàn)實的人間道德是對立的。

老子看來,他所處的時代的所謂道德與天道自然的規(guī)律完全違背。所以他說:“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崩献铀^的“大道”既可以理解為他追求的最高理想,也可以理解為上古時期人心純樸的理想社會。在上古理想社會,人們順應自然,不知道什么叫“仁義”。當世風改變,理想喪失,道德淪喪,才顯得仁義可貴。宣傳道德正是因為缺少道德。隨著社會的發(fā)展,人們運用知識和智慧,一方面帶來文明的發(fā)展,另一方面卻也使人心奸詐虛偽,人們不再遵守道德。同理,當天下的父子、兄弟、夫婦親密無間的時候,雖然有孝慈,但是因為這種情感普遍存在,所以就顯不出它的珍貴,人們也不知道何謂孝慈。只有當天下道德淪喪,六親不和的家庭和六親不認的不道德之人成了普遍現(xiàn)象,這個時候如果有人依然能行孝慈之事,就顯得難能可貴。天下太平時,顯不出誰是忠臣誰是奸臣。一旦國家發(fā)生戰(zhàn)亂,奸臣賣國求榮,忠臣精忠報國。老子不是在夸忠臣,而是說當天下知道什么是忠臣的時候,也正是天下大亂,國無寧日的時候。

是什么原因造成自然天道向人間道德的這種每況愈下的衰落呢?這在老子看來,是人類物質(zhì)文明的發(fā)展。發(fā)展物質(zhì)文明和生活享受的現(xiàn)實社會,與道家的社會理想完全相反。這種物質(zhì)文明是對人的自然本性的戕害。他說: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fā)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圣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外在的感官刺激,破壞了人正常的感知能力,縱情歡娛會使人喪心病狂,對財富與稀缺物資的追求,會使人失去自由。然而,這些卻又都是老子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中,那些權(quán)勢和貴族們所熱衷和向往的生活。與此相反,只有與道為一的圣人,才能夠做到不追求維持生命存在所需要之外的東西,不求感官刺激,從而恬靜自然和精神的自由。

人的天性本是自然無為的,之所以會產(chǎn)生各種私欲,其原因在于社會價值導向的引發(fā)。社會的崇尚,誘發(fā)著人們的欲望,人們因私欲而爭奪,從而造成社會的混亂。而這種崇尚恰恰又是統(tǒng)治者所倡導的。統(tǒng)治者尚賢而使民爭名,貴難得之貨而使民為盜,炫耀可欲之物而使民心惑亂。所以說,人的惡性是社會造成的,而這種造成惡性的社會又是統(tǒng)治者主宰和導向的。社會文明程度越高,人與人之間的爭奪越劇烈,人性也就越惡。由于遠離自然的道德理想,人生也就成為一種痛苦的過程。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老子說:“絕圣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此三者以為文不足,故令有所屬。見素報樸,少私寡欲,絕學無憂。”

(三) 自然道德何以可能

老子深刻地揭示了人的自然性與社會性之間的矛盾,但是他卻認為人的自然性才符合他的道德理想。老子的理想道德與當時的社會現(xiàn)實和周禮的道德標準都是矛盾的。這樣一來,道家理想道德何以可能的問題就顯得更加困難。那么,這種自然無為的道德理想又何以可能呢?就是說,人如何可能寡欲,統(tǒng)治者又如何可能無為?從老子的道德理想的角度,這兩個問題不解決,這種理想就是不可能的。老子對這一問題的思考可以從三個方面考察:

首先,老子強調(diào)生命存在的優(yōu)先地位。在老子看來,與名譽、地位、權(quán)勢和財富相比,生命是最重要的。他說:“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俊苯Y(jié)論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然而,追求名譽、地位和財富往往會傷及生命,所以,為了保持生命的長久,就要知足和節(jié)制欲望。因為:“禍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辈恢阃侨藗冞`反道德規(guī)范的原因之一,也是惹禍上身的原因。為了避禍保身,所以需要節(jié)制欲望,這一方面與道家自然無為的道德理想相一致,也不會違反當時的社會道德規(guī)范??梢?,道家的道德理想與儒家的道德標準有著內(nèi)在的一致性。雖然,老子以“上德”反對“下德”,以自然無為的道家理想反對提倡仁義的現(xiàn)實道德,但是就道德本身而言,一致之處與相通的地方是顯而易見的。這種相通與一致,使道家自然無為的道德理想有了實現(xiàn)的可能。

道家思想在老子這里還沒有走上徹底避世的極端,況且消極地躲避也不是保全生命的最佳方法,當不得不入世的時候,就要尋找既入世而又能自保的平衡點。他說:“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這“三寶”是老子的行為準則和道德精神的支撐。慈是愛心,有愛才能勇于負責,面對任何苦難。儉是節(jié)儉,只有節(jié)儉才能寬裕,不只是物的節(jié)儉,更是生命與精神的節(jié)儉,如此才能保持精神和生命力的飽滿。為天下先者易于失敗,謹慎從事才能最終統(tǒng)領(lǐng)萬物。舍棄這“三寶”,人必將難以生存?!叭龑殹敝校葹樽钪匾?,與天道相通,天將救之,所以能夠戰(zhàn)則勝,守則固。

其次,追求無我境界。無我本是一種道德境界,人為什么要無我呢?老子認為,無我才能夠自保。他說:“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何謂貴大患若身?”身居社會下層的人,都渴望能夠得到上峰的恩寵,以改變自己的社會地位,因為有了這種欲望,所以對恩寵的得失就會看得特別重,為其得失而驚恐。人們之所以患得患失,是因為人有肉體生命存在和自我的利益追求。如果不把這個體生命的存在和自我利益放在心上,有不會在乎寵辱得失了。

那么如何才能無我呢?對老子而言,無我不是對個體生命過程的否定,而是要將有限的生命融入到整個社會之中的一種道德境界。他說:

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

人人若都能夠為天下而忘我,人與人之間也就沒有了為私利進行的爭奪。這種無我,既能使個人內(nèi)心平靜,又能使天下歸于太平。既然理想的道德狀態(tài)是平靜和幸福,而欲望追求只能給人帶來痛苦與禍患,根據(jù)趨利避害和趨樂避苦的自然人性,這自然無為的道德理想便有了可能性。

第三,勸統(tǒng)治者無為而治。一定時期的道德現(xiàn)象往往是統(tǒng)治者引導的結(jié)果。道德是統(tǒng)治者利益的表達,統(tǒng)治者是社會的既得利益者,也是價值體系的建立者,他們的追求和取向?qū)б麄€社會的風氣。所以,“道德何以可能”的一個重要方面,是統(tǒng)治者的垂范和引導。在老子看來,人道與天道的對立既然是統(tǒng)治階級誘惑和自己追逐利益造成的,那么恢復理想道德的任務也必然由統(tǒng)治者完成,老子將道德理想的宣傳的矛頭直指統(tǒng)治者。他說:“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但是,如何才能說服統(tǒng)治者不如此呢?老子抓住統(tǒng)治者都想天下大治,希望社會安定和有秩序這種愿望。他說:“是以圣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苯y(tǒng)治者無為是為了天下治,無為才能天下治,這是讓統(tǒng)治者為了天下治而放棄過多的欲望和野心。只有統(tǒng)治者無為,社會才能真正清靜。正所謂:“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p>

二 莊子:追求自由,超越生死

與老子相比,莊子的思想更趨極端。如果說《道德經(jīng)》中還談如何治國的話,那么莊子所采取的則是與統(tǒng)治者完全不合作的態(tài)度,他向避世歸隱的方向走得更遠。莊子認為,人類在無知無識,沒有文明進步的蒙昧時代是道德的理想境界。正是伴隨著文明的腳步,人類開始走向墮落。人類社會的道德標準是統(tǒng)治階級為保護自己的利益和權(quán)力而確立的。有權(quán)力就是圣人,為了作圣人拼命爭奪權(quán)力。因此,大道廢而圣賢出,圣賢出而天下亂。這樣的道德不僅是虛偽的,而且是對人的天性的摧殘。只有完全不設規(guī)范的社會,人完全按照本性生活,才與天道符合,才是理想的道德社會。這樣一來,莊子的理想道德何以可能的問題比起老子來,就顯得幾乎是不可能的。然而,正是這種幾乎不可能的困難性,使莊子接觸了一些前人所沒有涉及的如自由、死亡等一類的問題,向世人們展示了人性的另一個層面。

(一) 道德的理想與退化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道德理想,無論是主張道德進化,還是認為道德退化,都在其論據(jù)的基本前提中包含著理想標準。莊子持道德退化論觀點,其理由自然是認為古代社會的道德是最理想的狀態(tài)。所以,莊子在描繪道德退化過程之前對理想的社會進行了簡要地概括。他說:

古之人在混芒之中,與一世而得淡漠焉。當是時也,陰陽和靜,鬼神不憂,四時得節(jié),萬物不傷,群生不夭,人雖有知,無所用之,此之謂至一。當是時也,莫之為而常自然。

古代的人,處在混沌迷茫狀態(tài)中,一輩子都能恬靜淡漠地度過。在那個時候,陰陽二氣調(diào)和而寧靜,鬼魅神祗不來驚擾,四季交替與節(jié)令合拍,萬物都不受傷害,生命沒有夭亡的危險,人們雖然有心智,卻并不使用,這就是“至一”,人們的行為沒有目的卻與自然天道始終相符。這就是社會的理想態(tài),這種狀態(tài)又被莊子稱之為“常然”。他說:“天下有常然。常然者,曲者不以鉤,直者不以繩,圓者不以規(guī),方者不在矩,附離不以膠漆,約束不以纆索?!边@是一種不知道德規(guī)范為何物的社會。

這樣完全自然的狀態(tài),沒有任何外在于天性的人為標準和規(guī)范,人隨自然本性生活,而不需要外在規(guī)范的束縛。大自然生生不息,卻不知緣由;每個生命個體,都能夠獲得充分的發(fā)展,卻不知其為什么,也不必知其為什么。這樣的自然,實際也是一種自由,在這里自然與應然是一致的,這是道家思想的共同特點。然而,自文明發(fā)端,圣人問世,道德便開始走下坡路。他說:

逮德下衰,及燧人伏羲始為天下,是故順而不一。德又下衰,及神農(nóng)黃帝始為天下,是故安而不順。德又下衰,及唐虞始為天下,興治化之流,澆淳散樸,離道以善,險德以行,然后去性而從于心。心與心識知則不足以定天下,然后附之以文,益之以博。文滅質(zhì),博溺心,然后民始惑亂,無以反其性而復其初。

自燧人伏羲時代開始,出現(xiàn)了天下人對圣人的順從,這就破壞了“至一”境界。神農(nóng)黃帝時代,雖然世道平安,但是人心開始不順,也就是有了壓迫和暴力。堯舜時代,對民眾進行統(tǒng)治和教化,使淳樸的民性離散,道德標準與天道相離,損害德性以行事,拋棄本性屈服于心中的欲望。欲望和心智不可能使天下安定,然后就以虛飾的文辭與各類的知識,來掩蓋真實的目的,修飾心底的欲望,社會道德淪為虛偽,從而泯滅了純樸的天性和恬淡的心靈。人心開始迷亂,再也無法保持自然的本性,更難以恢復自然本性了。

(二) 現(xiàn)實道德違反人性

理想社會的標準是天道,道德的理想狀態(tài)是人的生存狀態(tài)與天道自然完全統(tǒng)一。然而,這種理想社會一旦成為過去,當時的社會也就不存在真正的道德。人為制訂出來的道德標準,自然是相對的。這種相對性首先表現(xiàn)為道德標準的工具性,道德標準成了體現(xiàn)權(quán)勢者意志的尺度。正所謂:“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比柿x道德標準掌握在權(quán)勢者手中,所以竊取權(quán)力便掌握了評價標準。莊子深刻揭示了政治對道德的超越性。中國古代政治統(tǒng)治與道德教化合一,所以一旦在政治上掌握了政權(quán),也就掌握了建立道德規(guī)范和進行道德教育的權(quán)力。道德標準完全成了相對的,是中立性的工具,誰掌握了它就為誰服務,圣人創(chuàng)立這些標準,原本目的要建立合理的有秩序的社會,但卻成為人們拼命角逐的對象,因為道德標準依附于權(quán)力,所以天下紛爭是圣人之過。

既然仁義道德的標準是隨權(quán)力的掌握而轉(zhuǎn)移的,那么,善與不善區(qū)別就失去了絕對意義。莊子:“吾未知善之誠善邪,誠不善邪?若以為善矣,不足活身;以為不善矣,足以活人?!鼻f子面對現(xiàn)實的道德現(xiàn)象,不知何為善,何為不善,或者說,當時的所謂善惡也完全是相對的。在莊子看來,個體生命的生存與安全是最高的善。但是,當人們行善時,卻難以保全自己的性命,有些人做惡或為不善,卻因此而活得更好。生命的存在與行為的善惡之間不存在因果關(guān)系。所以,善惡與否不再成為人們行為的依據(jù)和標準,它的相對性使其失去了這種作用。

在莊子看來,一切自然的都是好的,所有人為的都是壞的。文明社會離開了古代的自然狀態(tài),呈現(xiàn)出每況愈下的趨勢,而人為制訂的道德規(guī)范,也因為離開人類生存的自然狀態(tài)而轉(zhuǎn)向人性的對立面。他說:

故純樸不殘,孰為犧尊?白玉不毀,孰為珪璋?道德不廢,安取仁義?性情不離,安用禮樂?五色不亂,孰為文采?五聲不亂,孰應六律?夫殘樸以為器,工匠之罪也;毀道德以為仁義,圣人之過也。

人為的東西都是對自然本性的殘害,天性道德喪失才會提倡倫理規(guī)范。仁義、禮樂、文采、六律這些規(guī)范的使用,都是因為自然本色的東西遭到了破壞,或者是說,正因為使用了這些規(guī)范,才使自然天性喪失。如同工匠生產(chǎn)是對自然材料的殘害一樣,圣人倡導仁義是人為的東西,它是對莊子所推崇的自然道德的破壞。

莊子認為現(xiàn)實社會的道德規(guī)范是人為的,因而也是相對的,所以無論按現(xiàn)實道德規(guī)范所評價的善還是惡,都與人類的自然本性是相違背的。所以,在莊子看來,善與惡,仁與不仁都是與人性自然相對立的。他說:“今世之仁人,蒿目而憂世之患;不仁之人,決性命之情而饕貴富。故,意仁義其非人性乎?”所謂仁人,因憂世而面容憔悴;不仁之人,為了爭奪財富和權(quán)勢不惜犧牲生命。在莊子看來,仁與不仁都是人為的標準,它是相對的,如果從天道自然的理想標準和個體生命價值的角度衡量,仁與不仁都是不道德的。

(三) 恢復理想道德的方法

莊子的道德理想與人類社會的文明發(fā)展相反,并且尖銳對立,這使得莊子的理想道德何以可能的問題更加困難,甚至是不可能的。然而,莊子并沒有因此而放棄努力,他面對洶洶如潮水的人類欲望,依然思考著恢復自然道德的可能性。

莊子的理想社會包括兩層含義:從自然的角度,是陰陽和諧,風調(diào)雨順,大自然各類生命都充滿生機;從人的角度,則是淡漠,有知而不為用,人與自然一樣無目的,無欲望地恬淡生活。生命沒有外在的目的,生命的目的就是生命本身。以此為標準,莊子的價值觀與人類社會的普遍價值相對立。人為什么會接受他這種完全與當時的社會標準相反的道德觀,因為保全個體生命是人的自然本能。

莊子認為,保全個體生命的最好辦法就是不要對社會有用。人們都追求對社會有用,以此換取社會的回報以滿足自己的欲望。然而,人們卻不知道,這種有用恰恰是災難的原因。正所謂,“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有用與有害是聯(lián)系在一起的,對社會有用,卻對自己的生命有害,既然道德的標準是相對的和中性的,所以個體的生命就成為最高價值。莊子提倡人們追求一種無用之用,既能免除個體生命的災難,也能夠制止社會的爭奪,從而達到他所追求的理想社會。

莊子認為人間的道德規(guī)范都是人為的和相對的,善與惡都與人性相悖,那么善惡的區(qū)別在保全個體生命的角度,就沒有任何意義,一切以生命的安全存在為標準。他說:“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 人可以為善,但不要追求名譽,因為名譽會給人帶來災難;人亦可以為惡,只要不觸犯刑律,因為犯法會遭懲罰而傷及甚至喪失生命??梢姡f子雖然認為當時的社會道德標準是相對的,但他自己心目中的價值標準卻是絕對,這就是個體生命的存在。莊子與老子一樣地強調(diào)生命的優(yōu)先地位。認為貴生保命才是真正的道,國家與天下這些帝王圣人的功業(yè)與個體生命相比是不足道的。人們?yōu)樽分鹕硗庵锒鵂奚?,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個體生命的價值是道德與行為的標準,無論外在的事功有多大,物質(zhì)利益如何誘人,都不能以犧牲生命為代價。

生存只是前提,有了生命的存在之后,人類自然還要追求生存的最佳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就是自由。所以,人不但有保全自己生命的本能,還有追求自由的渴望。人們對自由的渴望也可以成為達到自然道德理想的可能性依據(jù)。他說:

周將處乎材與不材之間。材與不材之間,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若夫乘道德而浮游則不然。無譽無訾,一龍一蛇,與時俱化,而無肯專為;一上一下,以和為量,浮游乎萬物之祖;物物而不物于物,則胡可得而累邪?

莊子說他自己處于有才能與無才能之間,這種地位并不理想,因為最終還是受外物之累而不自由。只有按照他所追求的理想道德生活,就不會如此。既不會被贊譽,也不會被毀謗,既能像龍一樣飛騰,也能像蛇一樣蟄伏,順應時令的變化而變化,進退自如,順應自然,主宰萬物而不受萬物的制約,從而達到自由境界。然而,在當時的社會倫理關(guān)系中,人是根本不自由的。聚合的必然會分離,成功的必然會失敗,銳利者必然受挫折,崇高者必然會覆滅,有作為必然會受損害,賢能者必然會被謀算,不肖的必然被欺侮。什么是必然得到而永遠不失去的東西,不是執(zhí)著的追求,它太可悲了!只能順應自然,才能達到自由。

對自由境界的情感體驗就是一種愉悅。這種愉悅并非常人所體驗的樂,而是一種恬淡的心境,完全與理想的自然道德一致。正是這種心境,才能避免邪氣與憂患干擾自己的精神。所以,莊子之樂就不是喜怒哀樂之情。他說:“悲樂者,德之邪;喜怒者,道之過;好惡者,德之失。故心不憂樂,德之至也。”喜怒哀樂都是與莊子追求的道德境界相違背的,所以沒有憂樂的心態(tài)才是最高的道德境界。

這種沒有樂的心態(tài),被莊子稱之為“無樂之樂”,亦或“天樂”。這種“天樂”的最高表現(xiàn)是大自然。因為它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完成的,它將萬物化為齏粉而并不感到殘酷,為萬世民眾帶來利益也不是出于仁慈,生命比上古還長并不以為是長壽,創(chuàng)造萬物而不認為是能力,這就是“天樂”,是自然造成化萬物的過程,因自然無為,所以自然無樂可言。但是,常人之樂卻并非如此。因為世俗之樂,依賴于社會評價,所以樂之與否不在自己,這種樂是不自由的,當然不是真正意義的樂,不是莊子所認為的樂。但是,莊子所謂的“樂”在世俗人的眼里卻是“大苦”。面對“樂”與“苦”的相對標準,莊子只好說:“至樂無樂,至譽無譽?!?/p>

人如何才能達到“至樂”境界呢?莊子說:“知天樂者,其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靜而與陰同德,動而與陽同波。故知天樂者,無天怨,無人非,無物累,無鬼責。人超越生死的困擾,活著就像天的運行,死時如同物之消散。達到這種境界,自然不會受天怨鬼責,沒有了外物的牽拌,更不在乎世人的非難。此時人的心態(tài)便完全處于自由狀態(tài),沒有外力可以影響和干擾,平靜的心情,是精神的最佳狀態(tài)。

莊子有很多談論死亡甚至歌頌死亡的言論。一個如此重視個體生命,以生命自然為理想道德重要依據(jù)的人,為什么會歌頌死亡呢?原因在于,越是重視生命,死亡的恐懼也就越深,超越生死的愿望也就越強。正所謂:“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與,皆物之情也?!?nbsp;然而,人是無法超越死亡的,能夠超越的只有是對死亡的恐懼。而追求至樂或天樂的最大障礙也是對死亡恐懼。超越了死亡的恐懼,才能有最大的樂。所以,歌頌死亡與重視生命價值就統(tǒng)一了。

精神賴以存在的肉體,是一個自己無法控制的自然過程,對個體生命而言,無法控制生命過程是最大的痛苦。誠如莊子所言:“生之來不能卻,其去不能止。悲夫!”生與死都是不自由的,不超越生死,不擺脫對死亡的恐懼就無法達到“至樂”境界。為此,莊子從肯定生命轉(zhuǎn)向歌頌死亡,由貴生保命轉(zhuǎn)向感慨生命之苦。他說:

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歸,可不哀邪?人謂之不死,奚益!其心與之然,可不謂大哀乎?

生命既然是痛苦的過程,人為地延續(xù)它又有何益?無論生前如何忙碌和成功,必死的結(jié)局使所有努力變得毫無意義。人生與憂俱來,死才能徹底解憂,所以死較之生是更大的樂。他說:“死,無君于上,無臣于下;亦無四時之事,從然以天地為春秋,雖南面王樂,不能過也?!?nbsp;人之所以有痛苦,在于人有感覺;人之所以有感覺,在于人有生命;所以生命是痛苦的根源。樂是生命的體驗,死是生命的結(jié)束,沒有了生命過程也就沒有了體驗樂的基礎,所以以死亡為至樂的說法是成問題的。這只能是莊子自己解除對死亡恐懼的精神勝利法。人都希望解除痛苦,希望了卻生死達到心靈的寧靜,所以莊子所追求的道德理想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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