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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代疆域新證

  進入傳說中的大禹時代,約公元前21世紀,建立了第一個奴隸制王國——夏朝。據(jù)考古和文獻資料,夏朝的中心地區(qū)在今豫西嵩山附近的潁河上游伊洛河流域和黃河北岸的古濟水流域,晉西南也是其重要統(tǒng)治區(qū)?,F(xiàn)在一般認為代表夏文化的二里頭類型文化的遺址,分布主要集中在以上兩個地區(qū)。文獻記載中的禹都陽城,很可能就是近年在河南登封縣告成鎮(zhèn)王城崗發(fā)現(xiàn)的古城址。以后所都的斟尋、陽翟也都在這一帶。夏朝東面疆土還擴展到了豫東黃河下游地區(qū),夏朝后期都城斟灌、帝丘、老丘、西河等都在這一地區(qū)。其勢所及南至江漢北,東近淮泗。中國的主體民族華夏族就是在這一地區(qū)發(fā)展起來的。
  [正文]
  關于夏代的疆域問題,歷來是史學界的爭論熱點,目前關于夏代國家疆域的所在大體有以下三種說法:
  1、傅斯年的說法:“夏之區(qū)域,包括今山西省南半,即汾水流域,今河南省之西部、中部,即伊洛嵩高一帶,東不過平漢線,西有陜西一部分,即渭水下游。東方界線,則其盛時曾有濟水上流,至于商邱,此便是與夷人相爭之線。”目前史學界持此論者較多。
  2、以河南偃師二里頭為中心的地區(qū)。史學界同意這種說法的人不少,尤其是考古界持此論者較多。
  3、楊向奎的說法:“夏在中世以前之政治中心實在今山東、河北、河南三省間,而以山東為重點。”“中夏以前,啟以后,夏之政治中心在今山東,其勢力及于河北、河南,晚夏則移居于河東及伊洛,東方仍有孑遺。”目前學界持此論者不多。
  關于第一種說法,顧頡剛在對有關夏代的一些地名進行了全面考訂后,曾有一段論述,足以否定此說:“總合其一代觀之,夏都不可能在今山西。故山西之為大夏必在夏亡之后,商歷年六百,夏族之變化多矣,昔其事跡未克留下,所留下者惟其地名,我輩只得憑藉地名以作猜想矣。”
  對于第二種說法,目前的爭論比較大,但是說這里是夏文化或者說是夏人的度邑,都缺乏堅實的文獻依據(jù),關于這個問題,筆者有專文論述,此不贅。
  筆者認為,關于夏代國家疆域的問題,第三種說法最有說服力,史學界識之不深者,蓋因持此論者如顧頡剛所言“只得憑藉地名以作猜想”,未免有管中窺豹之嫌。筆者不揣淺陋,擬從整體上來探討一下夏王朝國家疆域之所在。
   
   一、夏朝故國的名稱
  《說文》云:“夏,中國之人也。”但是,許慎所說的這個“夏”應該是指“諸夏”,也就是周人及其有血緣關系和親緣關系的諸國,《左傳·閔公元年》:“諸夏親昵”,杜注:“諸夏,中國也。”周人自稱為“夏”或“有夏”,因為他們是夏人同姓分支,把他們勢力的中心區(qū)域稱為“中國”,金文中寫作“中或”,《何尊銘》曰:“惟珷(武)王既克大邑商,則廷告于天曰:‘余其宅茲中或(國),自之薛(乂)民。’”是周人稱其居為中國也。
  不過,“中國”一名似乎唐虞夏之時即有,也是指當時人的主要居住地,如《孟子·滕文公上》曰:“當堯之時,天下猶未平,洪水橫流,泛濫天下,草木暢茂,禽獸繁殖,五谷不登,禽獸逼人,獸蹄鳥跡之道交于中國,堯獨憂之。……禹疏九河,瀹濟漯而注諸海。決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后中國可得而食也。”又《滕文公下》:“當堯之時,水逆行,泛濫于中國,蛇龍居之,民無所定……使禹治之。”又《史記·河渠書》:“《夏書》曰:‘禹抑洪水十三年,過家不入門……’,然河菑(災)衍溢,害中國也尤甚,唯時為務。”可見古人把唐虞夏時代人們所居之地也叫作“中國”,所以說夏朝人稱為“中國之人”也是有根據(jù)的。
  郭沫若認為夏人本來是居于中原的:“夏民族當為中原之先住民族,然自遭殷人驅(qū)逐以后,……有一部分(或其全部)朝北方遷徙了。”此說是確鑿無可易者,蓋夏人本居于中原,湯伐夏桀,夏人戰(zhàn)敗,被商人驅(qū)逐到了今山西、陜西一帶,故今所知夏之地名有些在陜晉,是因為夏人逃避于此而將故國的地名帶過去的,非其故地,楊向奎說:“古人遷徙往往把舊居的地名也放在新居,有些山川河流的名稱亦可以任意搬遷”,其說得之。但是古代中原范圍廣大,夏人居于何地呢?
  夏人最初的國家叫做“土方”,《詩·商頌·長發(fā)》:“洪水茫茫,禹敷下土方。”《楚辭·天問》:“禹之力獻功,降省下土方”,郭沫若云:“余意此‘土方’當即卜辭中所常見之敵國名‘土方’,……朔、馭、土古音均在魚部,則所謂土方當即朔方、馭方,知此,則所謂土方即是夏民族,夏字古音亦在魚部,夏、土、朔、馭一也。是則‘禹敷下土方’當為禹受上帝之命下降于土方之國(即后之華夏、禹跡、禹甸、禹域),以敷治洪水。”殷墟卜辭中恒見“土方”之名,乃殷商之敵國,胡厚宣有專文論證卜辭中之土方即夏民族,認為“土通杜,杜通雅,雅通夏,是土即夏也”,但是,卜辭中的土方已經(jīng)是遠徙西北之后的夏人,此土方已非其故國之地也?!对?#183;長發(fā)》說湯伐桀“九有有載”,《叔夷鐘銘》云:“虩虩成唐,有嚴在帝所,敷受天命,剪伐夏嗣,敗厥靈師。伊小臣惟輔,咸有九州,處禹之堵。”這是說成唐(即成湯)受天命伐夏,打敗了夏的軍隊,在伊小臣(即伊尹)的輔佐下,完全的占據(jù)了九州,居處于“禹之堵”,這里面所說的九有、九州、禹之堵實際上就是夏人之國。根據(jù)這些資料,我們可以知道,古代對夏國的稱呼有夏、土方、朔方、馭方、九州、九有、禹跡、禹甸、禹域、禹之堵等等。土方最早應該是在今天的山東歷城東北的華不注山一帶,《書·堯典》載帝堯“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可知道朔方(即土方)是在幽都附近。幽都是一座山名,就是現(xiàn)在的華不注山,又稱華山、金輿山,其下有華泉,華水出之,北注于濟水,朔方即在此地。土、朔、馭、夏和華古音都是在魚部,讀音相近,其方國很有可能就是來源于山名。夏人就是在土方的基礎上壯大勢力,建立了夏王朝。
  湯所伐的夏就是夏的故國所在,所以我們要確定夏國的位置,可以從關于湯伐夏桀的記錄中找出答案。
  二、湯伐夏所反映夏國的位置
  
  下面把有關論述的湯伐桀的記載錄于下:
  《史記·殷本紀》:“湯始居亳,從先王居。”《正義》:“按亳,偃師城也;商丘,宋州也。湯即位,都南亳,后徙西亳也?!独ǖ刂尽吩疲?#8216;亳邑故城在洛州偃師縣西十四里,本帝嚳之虛,商湯之都也。’”
  《詩·長發(fā)》曰:“武王(湯)載旆,有虔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苞有三孽,莫遂莫達,九有有載。韋顧既伐,昆吾夏桀。”
  《左傳·昭公四年》:“夏桀為有仍之會,有緡叛之。”
  《左傳·昭公十一年》:“桀克有緡以喪其國。”
  《墨子·非攻下》:“湯焉敢奉率其眾,是以向有夏之境。帝乃使陰暴毀有夏之城,少少有神來告曰:‘夏德大亂,往攻之,予必使汝大堪之。予既受命于天,天命融隆火于夏之城間西北隅。’湯奉桀眾以克有夏,屬諸侯于薄。”
  《呂氏春秋·慎大》:“桀愈自賢,矜過善非,主道重塞,國人大崩。湯乃惕懼,憂天下之不寧,欲令伊尹往視曠夏,恐其不信,湯由親自射伊尹。伊尹奔夏三年,反報于亳,曰:“桀迷惑於末嬉,好彼琬琰,不恤其眾。眾志不堪,上下相疾,民心積怨,皆曰:‘上天弗恤,夏命其卒。’”湯謂伊尹曰:“若告我曠夏盡如詩。”湯與伊尹盟,以示必滅夏。伊尹又復往視曠夏,聽於末嬉。末嬉言曰:“今昔天子夢西方有日,東方有日,兩日相與斗,西方日勝,東方日不勝。”伊尹以告湯。商涸旱,湯猶發(fā)師,以信伊尹之盟。故令師從東方出於國西以進。未接刃而桀走,逐之至大沙。身體離散,為天下戮。”
  《呂氏春秋·簡選》:“殷湯良車七十乘,必死六千人,以戊子戰(zhàn)於郕,遂禽推移、大犠,登自鳴條,乃入巢門,遂有夏。”
  《書序·湯誓》:“伊尹相湯伐桀,升自陑,遂與桀戰(zhàn)于鳴條之野。”
  《史記·夏本紀》:“湯遂率兵以伐夏桀,桀走鳴條,遂放而死。”《正義》:“《括地志》云:‘廬州巢縣有巢湖,即《尚書》成湯伐桀,放于南巢者也。’《淮南子》云:‘湯敗桀于歷山,與妹喜同舟浮江,奔南巢之山而死。’《國語》云‘滿于巢湖’。”
  《史記·殷本紀》:“桀敗于有娀之虛,桀犇于鳴條,夏師敗績。湯遂伐三鬷,俘厥寶玉。”《集解》:“孔安國曰:三鬷,國名,桀走保之,今定陶也。”
  根據(jù)這些記載可知,商湯在伐夏之前是都于偃師的西亳,地在今河南偃師,他伐夏的路線是一路東進的先伐了韋、顧、昆吾,韋即豕韋,在今河南滑縣,顧在河南范縣東南,昆吾在今河南濮陽,都在偃師之東。然后他命令伊尹當間諜,到夏去和被桀拋棄的元妃妹喜交往,探聽虛實。妹喜告訴他夏桀做了個夢:兩日相斗,西方日勝,東方日不勝,結果湯就出兵了。因為什么?因為從方位上講,當時商應該是在西,而夏在東,西方日代表商,東方日代表夏,這個夢就預示著商能勝夏,所以湯才出兵。他是“從東方出于國西以進”,就是從商國的東方出兵于夏國的西境開始進攻,有人把這句話標點為“故令師從東方出於國,西以進”,解釋說是從東方出兵,然后繞了個180度大彎子掉頭向西面的夏進攻,不僅不符合常理,而且那樣商就成了東方日,而夏是西方日了,所以這個標點和解釋是不對的,那個“國”是指夏國。
  《書序》言他們“升自陑”,這個陑其實就是仍,即“桀為有仍之會”的有仍,也就是《殷本紀》所說的“有娀之虛”,有仍在《韓非子·十過》里是寫作“有戎”,娀即從戎聲,陑、仍古音同(如乘切),與戎乃雙聲(日母),故有仍又作有戎,而戎、娀古音同冬部,音近而假也,其地在山東濟寧,《殷本紀》言湯敗桀于此。此后或言戰(zhàn)于郕,或言戰(zhàn)于鳴條,或言敗桀于歷山,郕古有二,一為魯孟氏邑,在山東寧陽東北;一為國名,在山東汶上縣西北的郕城,二地都在魯西,相去不遠。鳴條或以為在山西,非是,《孟子·離婁下》曰:“舜生于諸馮,遷于負夏,卒于鳴條,東夷之人也”,趙歧注:“諸馮、負夏、鳴條皆地名,負海也,在東方夷服之地,故曰東夷之人也。”可知鳴條之地固在東夷。歷山當時舜所耕之歷山,在河南范縣和山東鄄城間。以上地名,除了鳴條不詳具體地點外,其它地方都在今山東西部。湯敗桀之后,回師的路上又伐滅了三鬷,在山東定陶,也在魯西,可見湯伐桀的主要戰(zhàn)場就是在今天的魯西一帶。根據(jù)《墨子·非攻下》的記載,除去其神怪的表面,可知湯在夏城里有內(nèi)應,為了幫助湯攻城,他們破壞了夏邑的西北城墻,并放火給商軍信號,讓他們從此進攻,因為商軍從西攻來,要攻打的正好是夏邑的西城。
  在桀這方面,《左傳》說他是征伐了有緡之后喪失了國家,有緡在山東菏澤的金鄉(xiāng),也是在魯西。根據(jù)《竹書紀年》,本來桀的都邑是在斟鄩,在今山東的濰坊,而他跑到魯西的有仍舉行方國大會,會上有緡叛了,桀就討伐有緡,之后不久桀就亡國了,說明桀為有仍之會后,一直沒有回到東方的斟鄩,而是在魯西的某個城邑,這個城邑當是《書·太甲上》里所說的“惟尹躬先見于西邑夏”的“西邑夏”,蓋桀時有兩個都邑,一個在斟鄩,還有一個在魯西,在魯西的都邑相對于斟鄩來說是在西,故曰“西邑”也,其具體地點待考。桀沒有回到東方的原因,可能和他伐岷山得岷山之女有關。《韓非子·難四》說:“桀索岷山之女而天下離”,這個“岷山”,《楚辭·天問》作“蒙山”,岷、蒙雙聲音近而假,也就是今天山東的蒙山,當時有個岷山國,其故地當即春秋時為魯邑的蒙,在今山東蒙陰縣西南,也在魯西南地區(qū)。根據(jù)《韓非子》的說法是桀索要了岷山之女導致了天下人心離散而亡國,這個在《竹書紀年》里也有明確記載:“后桀伐岷山,岷山女于桀二人,曰琬、曰琰。桀受二女,無子,刻其名于苕華之玉,苕是琬,華是琰。而棄其元妃于洛,曰末喜氏。末喜氏以與伊尹交,遂以間夏。”這是說桀沉迷于琬、琰二女,拋棄了元妃妹喜,滿懷憤恨的妹喜才和伊尹串通,毀滅了夏。正因為夏桀迷惑琬、琰二女,所以長時間地居留于位于魯西的西邑夏,所以商湯才抓住機會向夏桀發(fā)動進攻,在今濟寧一帶一番激戰(zhàn),夏桀措手不及,被打得大敗而走,夏朝隨即滅亡。
  《呂氏春秋·慎大》說桀失敗后被“逐之至大沙”,這個大沙應該就是古說的流沙,恒見于《山海經(jīng)》中,乃是一條河川,何幼琦云:“流沙是一條河川,決不是沙漠瀚海,它只能是現(xiàn)在的泗水”,說良是也。是桀失敗后沿著泗水乘舟難逃,逾淮至江,浮江溯流乃可至于南巢氏也。今有云桀都在山西者,則桀非神人,何能跨越商人控制的河南地區(qū)浮江至南巢?豈不妄哉?
  根據(jù)以上記載,我們已經(jīng)可以明確知道夏王朝國家的位置,就是在今天的山東境內(nèi)。
  三、夏國之范圍:四海與九州
  夏王朝國家的大體位置已明,下面就來探求一下其范圍。夏代疆域范圍主要就是“四海”和“九州”。
  夏之先人大禹的事跡和四海、九州的關系最為密切:
  《書·大禹謨》:“曰若稽古大禹,曰文命敷于四海。”
  《書·益稷》:“禹曰:‘……予決九川,距四海。’”
  《書·禹貢》:“九州攸同,……四海會同。”
  《大戴禮記·五帝德》:“(禹)巡九州,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為神主,為民父母;左準繩,右規(guī)矩;履四時,據(jù)四海;平九州,戴九天,明耳目,治天下。舉皋陶與益,以贊其身,舉干戈以征不享、不庭、無道之民;四海之內(nèi),舟車所至,莫不賓服。”
  此類的記載很多,同時有不少先秦文獻記載,在夏代以前,已經(jīng)有“四海”之說了,唐、虞時代的帝王已經(jīng)居于四海之內(nèi),蓋夏王朝是在前代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所以也是居于四海之內(nèi),這是因為當時他們國土疆域的四周的確有四個海,是他們疆域界限的重要標志,關于這一點,筆者已有專文論述,這里把四海的具體位置再引述如下:
  
  東海:今山東半島以東的黃海海面。
  北海:即今渤海。
  西海:即古之巨野澤,又作鉅野澤,或稱大野澤,宋代稱梁山泊,在山東巨野縣,今已堙沒,東平湖即其遺存。
  南海:今江蘇省江蘇連云港以東的海州灣。
  在歷史地圖上一對照就可以知道,東海、北海、河、濟、西海、泗、南海恰好形成了一個相對封閉的疆域范圍,基本上就是今山東省全境和河北省南部、江蘇省北部的部分地區(qū)。在陶唐虞夏時期,這就是真正的“四海之內(nèi)”的地區(qū)。
  四海之內(nèi)的地區(qū)禹跡范圍內(nèi),古代又稱為九州,“九”本來是虛數(shù),意為很多,并不是說就是實實在在的九個,蓋當時四海之內(nèi)遭洪水,而有許多高起的地方露出水面,可以居人,稱之為“州”,《說文》:“州,水中可居者曰州,水周繞其旁,從重川。昔堯遭洪水,民居水中高土,故曰九州。”但是古書記載“九州”的劃分實際上在鯀禹之時,《山海經(jīng)·海內(nèi)經(jīng)》:“禹鯀是始布土,均定九州”,又曰:“帝乃令禹卒布土以定九州”,所以后來九州就叫禹跡、禹之堵等等,如《左傳·襄公四年》:“于《虞人之箴》曰:‘茫茫禹跡,畫為九州。’”《叔夷鐘銘》:“咸有九州,處禹之堵。”每個州便自然形成了一個人類的聚居地,算得上一個方國或部落,所以《廣雅·釋詁一》曰:“州,國也。”《莊子·天下》云:“禹親自操橐耜,而九雜天下之川,……置萬國。”《淮南子·修務訓》云:“(禹)平治水土,定千八百國。”這個“置萬國”和“定千八百國”與“均定九州”自是一回事,只不過說法不同而已。這些州國皆禹治水時所定,故稱為禹跡、禹績、禹甸。禹之堵(緒),而整個夏王朝的疆域就是由九州組成,故夏國又稱為“九州”。
  “九州”本來是虛指,沒有具體的九個州,但后來卻出現(xiàn)了具體的九個州的名字,那是戰(zhàn)國時代的產(chǎn)物。顧頡剛說:“春秋時有九州說,我們已不否認。但我們敢說:那時人只有這一個虛浮的觀念而已,決沒有九個州的具體的地位和名稱,九個州的具體的地位和名稱乃是戰(zhàn)國時人的建設。”他共列舉了《書·禹貢》、《逸周書·職方》、《爾雅·釋地》、《呂氏春秋·有始覽》、《說苑·辨物》等書中的5種關于“九州”的說法,都不盡相同,正說明這些具體九州的說法正在形成階段,說法各異,沒有定論,不可盡信。只有一些內(nèi)容是古代流傳下來的內(nèi)容,具有可信度,比如《禹貢》的最后幾句說:“東漸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聲教迄于四海,”說的就是“九州”的范圍。其中“朔南暨”一句文字有缺脫,原文當為“[北至]朔[方],南暨[交趾]”,即《堯典》中“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和“申命羲叔宅南交”之“朔方”和“南交”。“海”就是東海,流沙就是古泗水(從魯橋鎮(zhèn)南流入海的河段),交趾在今山東省莒南縣,朔方、幽都在今山東歷城北的華不注山一帶,可知《禹貢》作者所知道的九州之域,實際上就是四海之內(nèi)的范圍,這就是夏國的疆域所在,其主體部分就是在今天的山東省境,根本沒有象他寫的那些九州的地域那么廣大?!恫┪镏尽吩疲?#8220;中國之域,左濱海,右通流沙,方而言之,萬五千里”,這個“中國之域”也是“四海”和“九州”的范圍。
  四、“四海”、“九州”的考古文化
  在這個“四海之內(nèi)”的“九州之域”,先后產(chǎn)生了北辛文化、大汶口文化、龍山文化和岳石文化等相繼相續(xù)的考古文化,誕生了燦爛的古代東夷文明。特別是從大汶口文化晚期開始,山東地區(qū)的海岱文明蓬勃發(fā)展起來,“海岱地區(qū)各地在大汶口文化晚期已陸續(xù)進入初期文明社會,分別以大汶口、陵陽河等為中心出現(xiàn)了一些大型遺址群,其中有的明顯具有相當于‘都’、‘邑’(上文所謂的‘中心聚落’)、‘聚’(一般聚落)的三級金字塔式社會結構,他們大致就是最初的國家——蘇秉琦所說的‘古國’。”之后,“到龍山文化時期”,城子崖、教場鋪、景陽崗等許多龍山文化聚落群都已是古國,有的可能已發(fā)展成方國,龍山文化已是古國時代。”再后的岳石文化的考古系年正與夏代的系年重合,相當于夏代,此時已經(jīng)是夏王朝建立時期,進入了方國部落聯(lián)盟的酋幫時代。逄振鎬說:“從距今約7000多年前的北辛文化起,中經(jīng)大汶口文化、龍山文化直到岳石文化,都是同一個文化的不同發(fā)展階段,是同一個族的居民所創(chuàng)造的不同階段的文化,這同一個族就是東夷族。”而實際上,夏人與東夷人本是同族,也就是說東夷人就是夏人,故“在考古界確認北辛、大汶口、龍山、岳石文化為東夷文化的同時,夏民族起源于東方說也一直存在,至今為古史界的一些學者所信從。”[21]所以夏代的故國本來就是在今山東境內(nèi)的說法,也具有堅實的考古學證據(jù)。
  總之,夏是一個誕生于山東地區(qū)的古國,它的國家聯(lián)盟和文化是從7000年前的北辛文化開始,經(jīng)歷了大汶口文化、龍山文化,直到相當于夏文化的岳石文化,可謂是源遠流長,輝煌燦爛,它是中華文明的主要源頭。夏代故國的位置應該如楊向奎先生所說,是以今山東省為中心,其勢力及于河北、河南,筆者認為它的勢力還包括淮河以北的蘇北地區(qū)。夏亡后,其主要勢力遷徙到了北和西北地區(qū),變成了北狄和西戎等族,徐中舒、唐嘉弘云:“特別是 ‘殷革夏命’,夏人作了一次民族大遷徙,大體上說,或南流入越,或北遷為匈奴,或西徙為羌。大移動的過程,同時也是夏族與當?shù)赝林笕诤系倪^程”[22],可謂得其實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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