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顏淵喟然嘆曰：“仰之彌高；鉆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strong>
【譯文】
顏淵感嘆道：“（孔子之道）越看越覺高深，越學越覺圓融，越用越覺活變?？鬃友普T，以載道之文豐富我的學識，用合義之禮規(guī)范我的舉止，令人（樂道好學）欲罷不能。我雖已用盡才智，卻象仍有山峰高聳眼前。雖想攀登，卻沒法辦到?！?/p>
【注釋】
“喟”，音“愧”，大聲嘆氣?！班叭弧保瑖@息的樣子。
“仰”，抬頭望，仰望。
“彌”，更加，越發(fā)。
“鉆”，鉆研，推究。
“堅”，強固有力而不易摧毀。此處指孔子之道圓融無礙，無懈可擊。
“瞻”，視、看。
“循循然善誘人”，即循循善誘，成語，可不譯?！把弧?，有次序地；“誘”，引導。這是形容孔子善于啟發(fā)和引導學生。
“博”，豐富。
“文”，文章、典籍等一切載道之文。
“約”，約束，規(guī)范。
“禮”，合義的制度與規(guī)范的統(tǒng)稱。
“欲罷不能”，成語，可不譯。這是指由于孔子的循循善誘，使學生們樂道好學，以致不愿停下。
“卓爾”，高大、超群的樣子。
“末由”，即無由，指沒有門徑、辦法?！澳?，無、沒有。“由”，途徑、路徑。
【評析】
顏淵即前文中多次提到的顏回，位列孔門德行科之首。顏回十四歲即拜孔子為師，樂道好學，聞一知十，聰穎過人，是孔子最得意的門生，也是孔子弟子中對孔子之道領悟最深的學生。
通過對孔子學說的鉆研學習，顏回認為孔子之道非常高深，也非常圓融。由于孔子學說無懈可擊，而顏回又有聞一知十的超強領悟力，因此顏回從不向孔子發(fā)出質(zhì)疑，以至于孔子曾一度誤以為顏回愚鈍。孔子說：“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后來通過觀察，孔子發(fā)現(xiàn)顏回其實領悟力極好，才知道顏回并不愚鈍，因而說：“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fā)，回也不愚”。
子曰：“吾道一以貫之?！庇衷唬骸熬又谔煜乱?，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币簿褪钦f，在孔子看來，君子行事只有一個原則，那就是“合義”。由于“義”在不同的時空場景中有不同的表現(xiàn)形式，因此使得孔子之道的運用在實踐中表現(xiàn)得非?；钭?。顏回將這種“活變”的感覺形容為“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我們在“里仁篇”的第二章與第十章中，都曾討論過“子貢贖人”與“子路拯溺”的案例。子貢贖人而不受金，人以為優(yōu)，而孔子惡之；子路拯溺而受牛，人以為劣，而孔子喜之。這就是孔子之道活變的生動案例。
孔子非常善教，其所創(chuàng)立的啟發(fā)式教學法至今仍是各種先進教育方法的核心?？鬃硬粌H教給學生們各種正知正見，還幫助學生們用禮義來規(guī)范自己，以使行為不違于仁道。孔子的循循善誘極大地激發(fā)了顏回的學習興趣，使其學習熱情高漲，故有欲罷不能之感。
孔子曾評價眾弟子道：“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余則日月至焉而已矣?！笨梢姡伝氐男摒B(yǎng)境界已然遠超孔子的其他弟子。雖然“其心三月不違仁”的修養(yǎng)境界已屬極為難得，但距離“從心所欲不逾矩”的最高境界，仍可謂“行百里而半九十”。因此，雖然勤奮好學、異常聰穎，更加以竭盡全力，但顏回還是感到孔子之道仍有更高的境界像山峰一樣矗立眼前，令人難以企及。這應當算是對孔子之道“仰之彌高”的進一步描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