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柱臣 中國社科院考古所研究員】
1958年平壤貞栢洞土壙墓出土了“夫租薉君”銀印和其它器物，“夫租薉君”銀印是漢朝授予的印綬。夫租，縣名。為樂浪郡嶺東七縣之一。薉君即穢族的君長。這方印說明了穢族之所在，有益于民族歷史地理研究。正因為“夫租薉君”銀印的發(fā)現(xiàn)，也為共存的物質(zhì)文化提供了確切族屬證據(jù)，在民族考古學(xué)上，是非常具有學(xué)術(shù)價值的資料。
我國云南晉寧石寨上出土的“滇王之印”金?、泞?，既證實了《史記 西南夷列傳》中“賜滇王王印”的史實，更證實了石寨山的物質(zhì)文化屬于滇人，是三十多年來在我國真正能夠證實族屬的第一批考古標(biāo)本?！胺蜃馑D君”銀印在質(zhì)地上雖然是銀而非金，但意義卻可于“滇王之印”相媲美。
正是由于它的價值，引起了國際學(xué)者的重視。首先朝鮮白錬行對這方印進(jìn)行了考定⑶⑷。其次李淳鎮(zhèn)發(fā)表了“夫租薉君”墓器物簡報⑸⑹。日本岡崎敬做了全面探討⑺。松崎壽和也介紹了墓內(nèi)器物⑻。捷克東方學(xué)研究所羅斯拉夫:巴林卡(Jaroslav Barinka ) 藏有印文打本，這些都有益于研究。我國討論穢族史已有諸家，但尚未注意及此，因此在參考國內(nèi)外意見的基礎(chǔ)上，略加考辨。
一、為了進(jìn)一步考察，先輯錄墓中出土的豐富器物：細(xì)形銅劍一、劍柄枕石一、銅矛一、銅鏃十五、笠形銅飾件七、銅鈴十二、銅蓋弓帽十八、車軸頭二、車銜銅飾件四、弩機(jī)殘件二、青銅環(huán)二、青銅板三、鐵劍五、鐵矛一、鐵斧一，以及鐵制馬具、鐵甲扎和陶器等，當(dāng)然其中“夫租薉君”最令注目與重視。
“夫租薉君”銀印，漢小篆，白文，兩行，每行兩字。獸形鈕似駝，印文2.2厘米見方，高0.5厘米,比一般西漢官印的2.5厘米見方⑼標(biāo)準(zhǔn)略小。
筒狀缽形器，褐色，含石棉和砂，似手制。大口小平底。平唇外折。高18厘米。
圓腹罐，黃褐色，陶質(zhì)致密。侈口，圓肩，球形腹，大口小平底。頸部和腹部以繩蓆紋為飾。高17厘米。
細(xì)形銅劍，柱脊很粗，從前鋒直貫至莖。兩葉有兩個節(jié)帶，節(jié)帶間呈凹弧形，柱脊兩側(cè)有血槽。兩葉底直而微斜，下體較寬，上體稍窄。長36.9厘米 ，配有石制枕石，是典型的晚期形制。
劍鞘銅飾件，分鞘口、鞘尾及中間部分銅飾件。上有長三角形和正三角形鏤孔，十分精致。
細(xì)形銅矛，長葉形，中間起脊，兩側(cè)有血槽。鞏筩較深，鞏口外面有兩條凸棱，長24厘米。
銅鏃，分三棱形和雙翼形兩式。三棱形鏃鋌部呈六角形，有的鋌部分三級，較長。雙翼鏃有筩。
笠形銅飾件，笠部均呈球面，有的束頸，下部開口，有的下部有兩條凸棱。但無論那種形式的，同一種形式的都多出兩件。
車銜銅飾件，1式：一側(cè)上下有半圓形突起，下一突起上有孔，兩突起間有溝，旁側(cè)有凸楞。2式：一側(cè)上下亦有半圓突起，下一突起上有圓孔，但突起兩側(cè)并無其他加工。
銅鈴，平面呈梯形，平頂上有半圓形梁，鈴口橢圓形，大者長14厘米。
蓋弓帽，平頂，越向頂部越細(xì)，旁有爪狀突起，長7、孔徑1.4厘米。
車軸頭，舟頭稍細(xì)，器體呈竹節(jié)狀，形甚規(guī)整。下部有方形孔，釘為方形鐵釘，器表鎏銀。還有弩機(jī)殘部。
細(xì)形鐵劍，均呈窄形葉形。橫剖面均為扁尖棱形。一件下為扁鋌，一件扁鋌剖面呈厚長方形，一件有鏤孔鼓形銅劍格，其中長者44.5厘米。
更有橫剖面菱形狀銅柄首鐵案如山劍和鋌部已殘的鐵劍。以及有鋌鐵矛。
鐵刀，橫剖面為等邊三角形，刀身裹布有納入鞘內(nèi)的痕跡，但刀部已殘。
鐵戟，長刃甚寬。
鐵斧，為土壙墓長見的形式，長者17厘米。
鐵甲扎，長方形，上有小孔相聯(lián)綴，長10.4，寬3.6厘米。
此外，在夫租穢君墓東方100米的貞栢洞二號墓，出土了“夫租長”銀印和“高常賢印”銀印的高常賢墓。這座木槨木棺墓，兩棺之間以石板隔開，在墓葬結(jié)構(gòu)和形制上頗具特點。墓內(nèi)出有 細(xì)形銅劍、弩、銅鈴、車馬器、黑漆蓋、漆案、漆耳杯、陶壺、日光鏡等。黑漆蓋的木柄上書：“永始三年十二月 鄭氏作”銘文，是為漢成帝時，值公元前十四年。日光鏡為武帝至新莽時物，即可據(jù)此推斷此墓時代不會晚于武帝——新莽。
前者為夫租縣的穢君是穢族上層人物，后者為夫租縣之長，是漢族的上層人物。但后者墓中也出細(xì)形銅劍，表明高常賢吸收了地方民族文化，是漢、穢民族文化融合的實例。
前面土壙墓中出土的細(xì)形銅劍、鼓形銅劍格、細(xì)形銅矛、細(xì)形鐵劍、笠形銅飾件、銅鈴等，多見于朝鮮半島，而未見于其它地方，所以它們反映了地方民族物質(zhì)文化的風(fēng)格。雖然細(xì)形銅劍是半島諸民族的共有物，但是夫租穢君墓出土的這批器物為穢君遺存是無疑的。其整體代表穢族物質(zhì)文化是可以肯定的。
關(guān)于夫租穢君墓的年代：
（一）、前二世紀(jì)，朝鮮中北部的支石墓消失，進(jìn)入了土壙墓階段。至公元前二世紀(jì)后半期，則從土壙墓過渡到木墎墓階段⑽。所以這座土壙墓應(yīng)在公元前二世紀(jì)后半期以前。
?。ǘ?、從圓腹罐上的繩蓆紋考察，它是與朝鮮半島上鐵器文化共存的紋飾，在平安北道寧邊郡細(xì)竹里的遺址地層中，第二層為素面陶，第三層為繩蓆紋陶器與鐵斧、明刀錢共存。表明這種繩蓆紋陶在編年上晚（？是不是應(yīng)是“早”）于素面陶。
?。ㄈ募?xì)形銅劍上看，與夫租穢君墓細(xì)形銅劍相似的，有慶州入室里墓出土的細(xì)形銅劍，兩葉節(jié)帶凹弧部分非常明顯，柱脊也直貫到莖，最寬處也在第一節(jié)帶的外弧處，這些都與夫租穢君墓的細(xì)形銅劍形制相似，表明屬于同一時期。但與永始三年銘文的高常賢墓的細(xì)形銅劍相比，兩件形式相差很大。高常賢墓的細(xì)形銅劍⑾，雖然也是柱脊直貫到莖，但是兩葉的凹弧已不明顯，劍體上下略寬，顯示了細(xì)形銅劍的退化形，所以夫租穢君墓細(xì)形銅劍應(yīng)比高常賢墓細(xì)形銅劍早，當(dāng)在永始三年以前。
（四）、前面三點，對夫租穢君墓的編年畫了初步輪廓，但是應(yīng)該從“夫租薉君”銀印上的夫租縣的設(shè)置時間做近一步的考慮。漢武帝于元封三年（前108年）已經(jīng)設(shè)立了樂浪郡，但是直到昭帝始元五年（前82年）罷臨屯、真番以后，夫租等嶺東七縣始并入樂浪郡。到光武帝建武六年（30年）夫租縣廢棄，夫租立縣約百一十年。前已言，夫租穢君的細(xì)形銅劍形制比高常賢墓的細(xì)形銅劍形制制早。因此，推斷夫租穢君墓應(yīng)在西漢昭宣之世，尤以宣帝時代可能性較大，即公元一世紀(jì)前期，西漢中晚期。
二、“夫租穢君”銀印上“薉君”的薉字，《漢書卷六武帝記》有“東夷薉君南莒等”。前書卷七五夏侯勝傳“東定薉貉”?！墩f文解字》第十三條系部繜字條“薉貉”。前書第一下艸部薉字，“蕪也，從艸薉聲”。薉皆薉 。
薉亦作濊?！妒酚浘硪欢鞲纲攘袀鳌贰奥詽柚荨??！稘h書卷二八下地理志第八下》“皆朝鮮、濊 、貉 、句麗、蠻夷”。前書卷九四上匈奴傳上“漢東拔濊、貉”?！逗鬂h書卷八靈帝記》“濊貊寇幽、并二州”。前書卷一三隗囂傳“東摘濊、貊”。前書卷八五東夷傳高句驪條”東濊皆屬焉”。前書卷八五東夷傳沃沮條 “南與濊、貊接”。前書卷八五東夷薉條作濊。前書卷八五東夷濊條作濊。前書卷八五東夷傳韓條“其北與濊、貊接”。司馬彪續(xù)《漢書卷一明帝》“烏桓、濊、貊咸來助祭”?！度龂揪矶簳牡塾洝贰皾?、貊……奉獻(xiàn)”。前書卷四魏書三少帝記“討濊、貊”。前書卷三，魏書東夷傳韓條“韓、濊彊盛”。前書卷三十魏書東夷傳濊條作濊。《魏略輯本卷二一高句麗條》：“沃沮、濊皆屬之”。前書卷二一濊國條作濊。高麗大兄冉牟墓志有“慕容鮮卑口濊使人”，皆作濊。《說文解字》十一上水部：“濊，水多兒，從水聲”。
濊也作穢，《逸周書卷七王會》：“穢人前兒”?！秴问洗呵锞矶丫[》：“夷、穢之鄉(xiāng)”?！妒酚浘硪话偈倥袀鳌罚骸皷|拔穢、貉”。前書卷一二九貨殖列傳：“東綰穢、貉”?！稘h書卷二四下食貨志下》：“彭吳穿穢貊”。前書卷九九中王莽傳：“穢、貉復(fù)起”?！逗鬂h書卷五安帝記》：“穢、貊寇玄菟”。《三國志卷一一魏書管寧傳》：”商賈自穢“。高麗好太王碑：“新來韓穢”，“晉率善穢佰長”銅印作穢。諸文獻(xiàn)與印文皆作穢。薉又有書為獩者，《廣韻》去聲卷第四廢第二十有獩字，概為蔑稱，不可取。
以上可知《史`記》有濊、穢?！稘h書》有薉、濊、穢?！墩f文解字》有薉、濊，而無穢?！逗鬂h書》、《三國志》有濊、穢。而到魏晉之際，省薉字不用，多用濊、穢了?；蛑^濊從水而居故而居曰濊，非是。果如此，那麼從艸的薉，從禾的穢又將如何解釋呢？我以為薉為薉族之語音，而薉、濊、穢均記其音，不可以用漢字義強(qiáng)釋。從“夫租薉君”銀印的薉字多單一存在來看，則薉自薉，而貊自貊，薉、貊為兩族，應(yīng)屬于一個族系。
薉印見于著錄的有四方，“夫租薉君”銀印為存世精品，彌足珍貴。印文上的“夫租薉君”，當(dāng)然為夫租縣薉族的君長，乃薉族部落首領(lǐng)之一。而《漢書。武帝記》元朔元年條的“東夷薉君南莒”這個薉君，似為薉族的最高首領(lǐng)。所以薉君兩字雖同，而其意有別。濊王印，一般應(yīng)指濊之王，其地位是濊族中之最者，但是像《三國志。魏書。濊》條記，“詔更拜不耐濊王”，這個不耐濊王是以“不耐侯等舉邑降”而受封號的，名為王，但地位與夫租薉君地位相若，所以這個問題還需仔細(xì)推察。《三國志卷三十魏書東夷傳夫余》條“其印文言，濊王之印，國有故城名濊城，蓋本濊、貊之地”。這個“濊王之印”與“滇王之印“相當(dāng)，其時代應(yīng)在王莽前，因為王莽曾收四夷璽印略加新字，并降一格。但此印“濊王之印”不見新字，其地位比夫租薉君”地位高，當(dāng)為西漢中晚期印。
第三方為新羅發(fā)現(xiàn)的濊王印，《三國史記卷第一。新羅本記第一。南解次次雄》記：“十六年春二月，北溟人耕田得濊王印，獻(xiàn)之”。這是北溟人發(fā)現(xiàn)了濊王印后獻(xiàn)給南解次次雄王的。南解次次雄王十六年為乙卯年，即公元十九年，當(dāng)是西漢新莽天鳳六年，高句麗大武神王二年，時代比較早。印在天鳳六年成為廢印，說明之前大武神王的存在，為濊族王權(quán)更迭提供了佐證。
第四方為“晉率善穢佰長”⑿銅印。傳與十余個乳白色琉璃珠一起被發(fā)現(xiàn)，（出土地：慶尚北道迎日郡新光面馬助里）。銅印篆書，白文，三行，每行二字，獸鈕，高2.5、印面邊長2.3厘米。穢官有侯、邑君、三老，不見有佰長，可補(bǔ)穢官制之缺。
由于“夫租薉君”銀印的發(fā)現(xiàn)，加深了對薉君、濊王和濊族史的理解。
三、“夫租薉君”銀印，證實了薉君在夫租縣，概地當(dāng)為朝鮮咸興。此外還有高長賢的“夫租長印”銀印，以及“夫租長印”和“夫租丞印”封泥。知夫租縣有薉君、長、丞。《漢書卷十九上百志公卿表第七上》記：“縣令、長皆秦官，掌治其縣，萬戶上為令，秩千石至六百石。減萬戶為長，秩五百石至三百石。皆有丞、尉，秩四百石至二百石，是為長吏”?？勺C夫租縣在萬慶州入室里墓出土的細(xì)形銅劍，兩葉節(jié)帶凹弧部分非常明戶下設(shè)長，有丞為長吏。夫租縣也為嶺東七縣之一。
夫祖 夫祖薉君銀印 夫租長印 ⒀ ⒁
夫祖長印銀印 夫祖丞印
《漢書卷六武帝記》記載：元朔元年（前128年）：“東夷薉君南莒等口二十八萬人降，為蒼?？ぁＨ甏海ㄇ?26年）罷蒼?？ぁ薄Ｍ瑫砦灏斯珜O弘傳：“公孫弘……遷御史大夫。時又東置蒼海、北筑朔方之郡。弘數(shù)諫，以為罷弊中國以奉無用之地，愿罷之……上廼許之”。概蒼?？ぶT，是由公孫弘建議的。同書卷二四下食貨志下：“彭吳穿穢、貊、朝鮮，置蒼?？ぁ?。師古曰：“彭吳，人姓名也，本皆荒梗，始開通之也，故言穿也”。前此《史記卷五五留侯世家》：“良東見蒼海君”。蒼?？ぷ怨欢四炅⒖?，至公元一二六年罷，僅三年。但彭吳曾經(jīng)歷此郡，而早些時候張良已會過蒼海君，豐富了漢在薉地設(shè)蒼?？さ氖穼?。
有人以為夫租即沃沮，近似?！逗鬂h書卷八五東夷傳沃沮》條，武帝時“以沃沮地為玄菟郡”，可知夫租又屬玄菟郡。至公元前八二年以后并歸樂浪郡。蒼?？ちT郡以后十八年，元封三年（前108年）設(shè)樂浪郡，郡治在平壤。從發(fā)現(xiàn)的“樂浪太守掾王光之印”木印、“樂浪大守章”、“樂浪大尹章”、“樂浪大尹五官掾高 ”等封泥可以佐證之?！稘h書卷二十八下地理志第八下》：“樂浪郡，戶六萬二千八百一十二，口四十萬六千七百四十八，縣二十五：朝鮮、 邯、貝水、含資、粘蟬、遂成、增地、帶方、駟望、海冥、列口、長岑、屯有、昭明、鏤方、提奚、渾彌、東鍦？、不而、蠶臺、華麗、邪頭昧、前莫、夫租 ”。樂浪郡地遼闊，轄縣二十五，包括夫租《后漢書卷八五東夷傳濊》條：“至元封三年（前108年）。。。。。。分置樂浪、臨屯、玄菟、真番四郡。至昭帝始元五年（前82年）罷臨屯、真番以并樂浪、玄菟。玄菟復(fù)徙居句驪。自單單大嶺以東，沃沮、濊、貊悉屬樂浪。后以境土廣遠(yuǎn)，復(fù)分嶺東七縣，置樂浪東部犢尉……建武六年，省都尉官，遂棄嶺東地，悉封其渠帥為縣侯，皆歲時朝賀”。這段史料說明了夫租縣屬樂浪的原委?？芍鞍硕辏瑯防丝び驍U(kuò)展，包括單單大嶺以東七縣。單單大嶺應(yīng)連接今黃草嶺、鐵嶺、金剛山、五臺山、大關(guān)嶺等脊梁山脈以東之地。而夫租諸縣則隸樂浪東部犢尉管轄。至公元三十年遂不復(fù)設(shè)官，由濊人渠帥治理了。
四、薉人的飲食器具以薉君墓中的物質(zhì)文化得到充分反映。薉君以筒狀缽形器、圓腹罐等陶器為飲食器。以鐵斧、鐵刀為日用器。從蓋弓帽、笠形銅飾件等車馬器的發(fā)現(xiàn)，了解出行是乘具有民族特色的華蓋車。甲扎的出土，表明已著鐵甲。佩細(xì)形銅劍、細(xì)形鐵劍等短劍、劍鞘上有鼓形鏤孔銅飾件，十分華麗。手持銅矛、鐵矛，并有遠(yuǎn)射的弩機(jī)和銅鏃。征戰(zhàn)兵器很完備?！度龂揪砣畺|夷傳濊》條記：“作矛長三丈，或數(shù)人共持之，能步戰(zhàn)”。又記：“樂浪擅弓出其地”。也是兵器較發(fā)達(dá)的旁證。
關(guān)于服飾，前書記：“有麻蠶桑作 ”。有曲領(lǐng)衣：“男女衣皆著曲領(lǐng)，男子繋銀花廣數(shù)寸以為飾”。還有繜衣，《說文解字》第十三上：“繜，薉、貊中女子無袴，以帛為脛，空用絮補(bǔ)核名曰繜衣，狀如襜褕，從系尊聲”，似簡裙之狀。
物產(chǎn)方面。海產(chǎn)?！秴问洗呵锞矶丫[》：“非濱之東，夷、穢之鄉(xiāng)，大解、陵魚”?！渡胶＝?jīng)卷一二海內(nèi)北經(jīng)》：“大蟹在海中，陵魚人面手足魚身，在海中”。除大蟹、陵魚之外，有鮸魚、魵魚?！墩f文解字》第十一下魚部“鮸，魚名，出薉邪頭國，從魚免聲”。同書同頁：“魵，魚名，出薉邪頭國，從魚分聲”。還有《三國志卷三十魏書東夷傳濊》條記：“其海出斑皮魚”。野生動物則：“土地饒文豹”。有牛、馬，“又出果下馬”，是一種有名的矮馬。已有商業(yè)。《后漢書卷八五東夷傳韓》條，辰韓“國出鐵，濊、倭、馬韓并從市之”。說明濊人從辰韓買過鐵?！度龂揪硎晃簳軐巶鳌罚汗軐帯稗o公孫度長史，商賈自穢”。表明管寧來穢地（遼東）經(jīng)商。有法制?！逗鬂h書卷八五東夷傳濊》條：“自內(nèi)屬己后，風(fēng)俗稍薄，法禁亦浸多，至有六十余條”。
至于習(xí)俗，《三國志卷三十魏書東夷傳濊》條：“其俗重山川，山川各有部分，不得妄相涉入。同姓不婚……曉候星宿……常用十月節(jié)祭天，晝夜飲酒歌舞，名之為舞天。又祭壺，以為神”。這些物質(zhì)文化和史料都為薉史研究，提供了證明。
五、由于夫租縣薉族在樂浪單單大嶺以東，所以薉族的地理位置比較明確?！度龂揪砣簳鴸|夷傳濊》條：“無大君長，自漢以來，其官有侯、邑君、三老、統(tǒng)主下戶……自單單大嶺以西屬樂浪，自領(lǐng)以東七縣都尉主之，皆以濊為民。后省都尉，封其渠帥為侯，今不耐侯濊皆其種也……正始六年（245年），樂浪太守劉茂、帶方太守弓遵以領(lǐng)東濊屬高麗，興師伐之,不耐侯等舉邑降。其八年（247年）詣闕朝貢，詔更拜不耐濊王”。又知嶺東七縣都是濊民，則嶺東七縣之地，是濊族的居住地。不僅如此，濊族地域還有明顯的四至：《后漢書卷八五東夷傳濊》：“濊，北與高句驪、沃沮，南與辰韓接，東窮大海，西至樂浪”，說明濊地北界高句麗，南界辰韓，西至樂浪（平壤），東濱日本海，介于高句麗與辰韓之間。同書高句驪條：“高句驪，在遼東之東千里，南與朝鮮、濊、貊，東與沃沮，北與夫余接”，說明濊地在高句驪之南。同書沃沮條：“東沃沮在高句驪蓋馬大山之東，東濱大海，北與挹婁、夫余，南與濊、貊接”。說明濊地在東沃沮之南。同書韓條：“辰韓在東，十有二國，其北與濊、貊接”。說明濊地在辰韓北。諸書清楚記明濊族的地域，略當(dāng)高句驪、沃沮之南 ，辰韓之北，東濱大海，西至樂浪，在今天的清川江與漢江之間的東部，即日本海、東朝鮮灣的咸興至江陵一帶，亦即朝鮮中部偏東地區(qū)。
歷史文獻(xiàn)多處的、確鑿的、記錄的濊族位置，我國研究東北考古與歷史諸家，當(dāng)不可忽視?？傊驗椤胺蜃鉂杈便y印的發(fā)現(xiàn)，證實了薉族的物質(zhì)文化內(nèi)涵，同時對于薉族的官制和歷史及其地理位置，也提供了新的依據(jù)。
注 釋
1 王仲殊《說漢滇王之印與漢委奴國王印》《考古》1959年10期573-575頁
2 栗原朋信《“滇王之印”と“濊王之印”》 《秦漢史の研究》四章六節(jié)后20-223頁 1960年
3 白鍊行《關(guān)于“夫租薉君”印》《文化遺產(chǎn)》1962年4期8-61頁
4白鍊行著 永島暉臣慎 西谷正 譯《“夫族薉君”印について》 《考古學(xué)研究》14卷86-90轉(zhuǎn)85頁 1968年
5 李淳鎮(zhèn)《關(guān)于夫租薉君墓》《考古民俗》1964年4期34-39頁
6 李淳鎮(zhèn)著 永島暉臣慎 西谷正 譯《“夫租薉君”墓について》《考古學(xué)研究》14卷4號78-85頁1968年
7 岡崎敬《“夫租薉君”銀印をめぐる諸問題》《朝鮮學(xué)報》第四十六輯45-60頁 1968年
8松崎壽和《中國考古學(xué)概說》5267-268頁 1981年
9 羅福頤《古璽印概論》50頁1981年
10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編《朝鮮考古學(xué)概論》136頁 李云鐸 譯1983年
11 金廷鶴 《韓國の考古學(xué)》123頁圖74 ，1972年
12 見7注文57頁
13 見3注文59頁
14 藤田亮策 《樂浪封泥考》《樂浪封泥續(xù)考》《朝鮮考古學(xué)研究》293-403頁 1964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