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倫阿爾山
文/冰 峰
天 池
你坐在眾山之頂，凝視天空以及土地、樹木和人流，以平靜和冷峻的面孔向他們講述著千古不朽的故事，無論雨季還是旱季，你都以不變的心展示自己的忠貞和孤獨，萬年之前，你與誰發(fā)生了情感的裂變？你的一聲劇烈的吶喊，曾使多少無辜的生靈為你殉葬，你噴薄而出的眼淚，淹沒了多少農(nóng)田和草原？你眼淚凝固的巖漿，又生長出多少新的植物和美麗的故事？
我們站在你的身邊，看你憂郁的面孔漸漸變得莊嚴，心情忽然被一種偉岸和神圣所吞噬，你為了恪守純潔的感情和堅定的信念，忍受了萬年的孤獨和冷落，在你面前，我們是何等的渺小和吝嗇？你的博大使我們感到自私和羞愧，你的永恒使我們感到齷齪和平庸！人類啊，我們?yōu)槭裁催€會有強暴、欺騙、勾心斗角、爾虞我詐？
天池，你深深的情感注滿了遠方的游人，萬年之間，你看到多少熱愛和仰慕你的人從你身邊輕輕走過，你聽到多少美麗動人的傳說從你耳邊悠悠飄過？
天池，你究竟有多深？你的情感究竟有多濃？
杜鵑湖
這里不是大海，但卻有海的夢想，海的深情，海的冷峻和寧靜……哦，杜鵑湖——大海的女兒，為了友誼和愛情，你逃離了家園，愛上了英俊的——阿爾山。
杜鵑湖，你不變的愛情仿佛你永不枯竭的湖水，讓四面八方擁來的游人品嘗愛的滋味，感受愛的情韻！
這里是林海，這里是草原，這里是杜鵑花盛開的地方……無論你走到哪里，都會聞到誘人的芳香……我們蕩舟湖畔，任憑情感的風兒將思緒搖動……當杜鵑花盛開的季節(jié)，漂亮的杜鵑湖綴滿了美麗的山杜鵑，多情的男女，搖著輕舟，唱著歌兒，心中蕩起愛的波瀾！
哦，杜鵑湖，你是否也有苦悶和彷徨？
當冰雪凍結(jié)你感情的時候；當杜鵑花落盡你憂傷的時候；當夜色啄食你歡樂的時候；當野鶴踏碎你夢幻的時候……你依然會愛著你的阿爾山嗎？
多少年過去了，你忍受了一切，將歡樂、友誼和忠貞不渝的愛情留給了熱愛你的土地、草原、森林……
石塘林
你是地球的傷疤，傷疤上開滿了鮮花……
你是地球的血液，曾在地球的脈管里奔騰、流淌……
是誰將地球激怒？是誰將地球創(chuàng)傷？
火山噴發(fā)，你的一脈熱血噴涌而出，使大地震顫，生靈涂炭……埋葬了歷史、回憶；也埋葬了燦爛和繁榮！
你變得怪石嶙峋，生命失去了青春的光澤，但你卻不甘寂寞，在沒有一撮土的奇巖怪石上，生長出了落葉松、偃松、興安檜柏，以及許許多多無法辨認的奇花異草……
你不能流淌，就凝固為飛禽、走獸、人形、仙狀……仿佛一個個被你吞食的生命的亡魂！
你不能忍受土地對你的冷落，偶爾也淌出一汩汩眼淚的泉水，訴說你無限的哀愁和懺悔……
你躺在阿爾山的身旁，任風雪將你踐踏，為了自由，你掙脫了大地對你的重壓，但卻失去了曾經(jīng)擁有的熱烈、輝煌……
哦，石塘林，火山巖漿堆積的墳?zāi)?，你埋葬的究竟是什么？是文明？是?zhàn)爭？是豪華的宮殿？還是浩瀚的農(nóng)田？
哦，你是強盜？還是偉人？——你毀滅了舊世界，卻又創(chuàng)造了新世界！
邊防哨所
在邊防哨所，我們看到了蒙古國的風光，這里沒有戰(zhàn)爭，和平像空氣一樣芬芳……
我們沿努木爾根河的河畔走去，兩岸撲鼻的草香飄來，浸透了我們的思維，我們聽到了牛羊逐食歡叫的聲音，嗅到了草木悠然生長的氣息！
這綠的世界：綠的草，綠的樹，綠的山巒，綠的田疇……
是誰給了我們綠色？是誰給了我們寧靜？
哨所，和平的衛(wèi)士，無論酷暑還是嚴寒，總是站在高山之頂，傳送和平的信息，捍衛(wèi)祖國的尊嚴！
哦，邊防哨所，你不是一只蒼鷹，但卻有蒼鷹的眼睛；你不是一只獵犬，但卻有獵犬的機靈；你不是一顆星星，但卻有星星的光明！
哦，邊防哨所！你跨過高山，你越過草原；你趟過河流，你踏過土地；你悄悄掠過情人的睡夢，你靜靜聞聽百姓的笑聲！
哦，哨所，你就是安寧！你就是和平！
溫 泉
從早晨到夜晚，你晝夜不停地歌唱，泉水像彈出的音樂，滋潤著大地和山川……
一陣溫柔的風吹過，陽光灑滿了大地……
我們踩著陽光走過，溫暖的泉水浸透了周身……
哦，泉水，你溫熱的手從巖縫里伸出，撫摸著所有熱愛你的人們。我們躺在你明凈的、清幽的夢里，讓溫熱的祝福和純潔的友情浸泡——我們的靈魂被洗滌，我們的生命被凈化，我們的郁悶、焦煩、疲憊被一洗而光！
我們的血肉之軀在溫熱的泉水中燃燒！我們的愛戀和情感在泉水中燃燒！
燃燒使我們升華！
哦，溫泉，地球溫暖的語言！
哦，溫泉，地球噙滿眼淚的雙眸！
你在講述什么？你在眺望什么？
你在追溯千年的遺恨？還是傾訴萬年的恩怨？
你在期待久別的戀人？還是懷念逝去的親人？
哦，溫泉，火山給了你熱量，你就用熱情歌唱！
你赤著腳，踩著灼熱、坎坷、突兀的亂石，來到我們身邊……你讓我們洗浴！你讓我們洗??！洗浴狹隘的靈魂？洗浴蘇醒的人生？洗浴消瘦的愛情？洗浴無知的生命？洗浴卑鄙？洗浴骯臟？
哦，溫泉，地球之上一個微小的汗腺，你千年不腐！萬年不朽！
1997年9月6日
刊登于《人民文學》1997年第12期。
冰峰，生于1960年代，本名趙智。內(nèi)蒙古包頭人。作家網(wǎng)總編。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微小說與微電影創(chuàng)作聯(lián)盟常務(wù)副主席。京津冀詩歌聯(lián)盟常務(wù)副主席。作品收入《大學語文》等?，F(xiàn)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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