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氏文化】?一汀煙雨杏花寒——從《蘇溪亭》看戴叔倫山水田園詩詞特征（文/孫慶忠）
——從《蘇溪亭》看戴叔倫山水田園詩詞特征
文/孫慶忠
大歷（公元766-779年）是唐代宗李豫的年號，時間跨度十四年，也是盛唐詩風向中唐演變的過渡期。這一時期的詩人，大都經歷過“開元盛世”的宏圖偉業(yè)與“安史之亂”的離亂凄慘，詩歌創(chuàng)作由雄渾的盛唐風骨轉向淡遠清雅的中唐情致，通過恬靜幽遠、清冷甚至孤寂來表現(xiàn)人生的感嘆惆悵，風韻足而氣骨頓衰。戴叔倫就是這一時期的代表詩人。試從他的兩首七言絕句，看其山水田園詩歌的品質面貌與風格特征。蘭 溪 棹 歌
〔唐〕戴叔倫
涼月如眉掛柳灣，越中山色鏡中看。
蘭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鯉魚來上灘。
蘇 溪 亭
〔唐〕戴叔倫
蘇溪亭上草漫漫，誰倚東風十二闌。
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
蘭溪與蘇溪是浙江兩處著名的旅游景點，地處金華與義烏，均為富春江上游支流，匯經錢塘江而東流入海。這兩首詩均為七言山水田園絕句，當作于唐德宗中元（780年）前后，戴叔倫任東陽縣令期間。《蘭溪棹歌》描寫了春夜蘭溪江邊的山水景致與漁民的安居生活。恬淡自然，明麗清新，協(xié)調自然地匯成一曲春江月夜蘭溪棹歌，具有濃郁的民歌風味特征。“涼月如眉掛柳灣，越中山色鏡中看?！鼻皟删渲饷鑼懺鹿庀绿m溪的山水景致，明麗而又質樸，恬淡清爽歸寂。一彎蛾眉似的殘月斜掛在蘭溪柳灣上空，月光如水，清爽宜人。這越屬中部山川的秀美景色，倒映在這平靜如砥的溪水上面，像是從鏡子之中觀望，一覽無余，煞是好看。“蘭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鯉魚來上灘?！焙髢删湟胩一ù貉磁c鯉魚搶灘，側面描摹漁民的勤勞，清新樸質自然。這淅瀝連綿的春雨三日不絕，蘭溪桃花汛如期而漲，鮮美的鯉魚追隨這桃花春汛爭搶新水，夜半人靜的時候紛紛涌上溪頭淺灘。漁民們唱著棹歌，搖櫓撐船前來撒網捕魚。《蘇溪亭》通過蘇溪亭周圍凄迷場景繪描及倚闌人之情態(tài)刻畫，真摯而婉曲地表達了對友人的深切思念，委婉含蓄，雋永醇厚，比擬象征而富有詩情畫意。“蘇溪亭上草漫漫，誰倚東風十二闌?！鼻皟删涫拙涿鑼懱K溪亭周邊春草景致，次句刻畫倚闌人情態(tài)，淡遠凄迷哀怨。在孤獨的蘇溪亭上放眼望去，這萋漫野草恰是我那離愁哀怨，生生不息而又恣意繁茂。是誰憑倚著那浩蕩東風，吟唱著富有深曲晦隱、濃情別緒的古樂闌干十二曲呢？“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比木鋵懷嘧由形椿貧w舊巢，煙雨籠罩下的沙洲杏花失去了鮮艷的容光。這如許的春事即將完盡，可這本應按季節(jié)歸返的燕子，卻始終未能及時回歸那往日之舊巢。那煙雨籠罩下的水汀沙洲一片迷蒙凄冷，這杏花著雨已失去了往日鮮艷的容光。戴叔倫（約732-789年），字幼公（一作次公），又作名融，潤州金壇（今江蘇常州金壇區(qū)）人，中唐著名詩人。生于隱士家庭，博聞強記，聰慧過人，“諸子百家過目不忘”。德宗貞元（785—805年）進士，曾任新城令、容州刺史，官至容管經略使。正四品，加授金紫服。仕途任期政績卓著，后人稱為戴容州。史載：大歷三年（769年），身為鹽鐵轉運留后的戴叔倫，押解錢糧路過四川云安，適逢叛臣楊子琳謀反，劫持戴叔倫威嚇說，“把錢糧交出來，我就免你一死?！贝鲗幩啦磺?，道：“身可殺，財不可奪！”無奈，楊子琳只好將他放了。戴叔倫因此擢升為八品監(jiān)察御史，青史留名！戴叔倫德宗時代詩名極盛，其題材、風格與手法，清晰體現(xiàn)出唐詩由盛轉向中晚的脈絡。上承杜甫，下啟元、白，反映社會矛盾與民生疾苦，具有較強的現(xiàn)實性。五律意達詞暢，絕句清雋深婉。晚年上表自請為道士，多寫隱逸生活，充溢閑適淡雅情調。其山水田園詩篇，在中唐詩歌中占有重要地位。今存詩近三百首，明人輯有《戴叔倫集》，《全唐詩》錄其詩二卷。戴叔倫的詩，唐人高仲武評謂“其骨稍軟”，清代紀曉嵐、翁方綱等亦均評為“雄渾不足”以至于“皮松肌軟”！其實，這是“大歷詩風”的共同特征與風格，并不是戴叔倫所獨具！其邊塞詩《塞上曲》里的“軍門頻納受降書，一劍橫行萬里馀”與“愿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何嘗有“骨軟筋?！钡陌朦c痕跡？又何嘗失去盛唐詩歌的錚錚風骨與昂揚斗志！他的文藝理論具有典型代表性，認為“詩家之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亦即詩歌應具有“朦朧意象美”，對后世韻味、興趣及神韻諸說，特別是宋明以后“神韻派”與“性靈派”的形成與發(fā)展，產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補一筆，四百余年后的南宋，出現(xiàn)了一位著名文人，其詩詞響徹東南半壁江山五十余年，他就是戴叔倫的后裔——戴復古！三 閭 廟
〔唐〕戴叔倫
沅湘流不盡，屈子怨何深！
日暮秋風起，蕭蕭楓樹林。
題 稚 川 山 水
〔唐〕戴叔倫
松下茅亭五月涼，汀沙云樹晚蒼蒼。
行人無限秋風思，隔水青山似故鄉(xiāng)。
除夜宿石頭驛
〔唐〕戴叔倫
旅館誰相問？寒燈獨可親。
一年將盡夜，萬里未歸人。
寥落悲前事，支離笑此身。
愁顏與衰鬢，明日又逢春。
調笑令·邊草
〔唐〕戴叔倫
邊草，邊草，邊草盡來兵老。山南山北雪晴，千里萬里月明。明月，明月，胡笳一聲愁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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