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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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說,我出生前的那天她做了一個夢,
一只白色的鳥飛過白雪皚皚的山峰,一直飛到深藍色的大海上,
海水的波光漸漸連成一條金色的帶子,向她慢慢漂來。
清晨,當(dāng)一陣陣疼痛把她從夢中喚醒時,
她抬頭望著冰洞口透出的曚昽晶瑩的光,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我叫菲加,我是一只海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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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睜開眼,是我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天。
呼吸著冰冷潔凈的空氣,我漸漸看見微微的光亮。
當(dāng)光越來越亮的時候,我看到一雙黑色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著我,充滿期待。
"咕咚",
我的喉嚨里不自覺地發(fā)出一個奇怪的聲音,那雙眼睛里立刻漾出暖暖的笑意。
"咕咚",又一聲,真尷尬。不過,什么味道這么誘人?
我的肚子開始止不住地咕嚕、咕嚕地叫。
磨蹭著、尋找著、試探著??
啊,一股甜香的液體填滿了我的嘴,流進我癟癟的肚子。
一只寬大的手輕輕撫摸著我越來越鼓的小肚皮,
溫暖的氣息呵弄著我的脖子,我的身體慢慢松弛了下來。
不知不覺,我含著媽媽的乳頭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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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里,我聽見一片片細白的雪花飄落在洞口的聲音,
也許那是北方古老的歌謠--
當(dāng)風(fēng)吹到遙遠的北方,
魚群的氣息在水中蕩漾,
我的寶貝,春天來了,
看那起伏的藍色波浪??
不知道睡了多久,閉著眼睛舒服地打個滾兒,
左邊是溫暖的,右邊還是溫暖的。
睜眼抬頭打量媽媽的"洞府",
晶瑩瑩的藍,接近透明的白,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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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寸步不離地守著我。
清醒的時候,我只需要享受近在咫尺的美餐,還有她肚子里數(shù)不清的故事。
于是,我會在聽到《怒吼的北極熊》時瑟瑟發(fā)抖地往她懷里鉆,聽到《笨笨魚》的故事時笑得滾到一邊,聽到《海豹大叔歷險記》時滿心向往??
故事不論是以什么開場,
結(jié)尾總會是我要求的"他們永遠幸福地生活在白雪皚皚的宮殿里",
每次讀出最后一個字,媽媽都不再說話,她總是摟緊我的身體,輕輕地親吻我的脖子,然后靜靜地凝視著遠方。
在雪洞里美美地生活了一段時間,我注意到自己已經(jīng)有嚴重發(fā)胖的趨勢。
沒辦法,我的一日多餐太有營養(yǎng),媽媽的乳汁儲備了無盡的愛的脂肪,
這也是為什么我出生不久體重就會增加一倍了。
我還學(xué)會了觀察,最大的發(fā)現(xiàn)--
原來我和媽媽長得不一樣,她的身體覆蓋著光滑的灰黑色皮毛,
而我卻長滿了白色的絨毛,像個蓬松的大雪團。
我的好奇心跟著身體快速增長,世界什么樣?
只要一點點聲響,我就會一骨碌爬起來,甚至顧不得吃完豐美的大餐。
也許,真該出門去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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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哪位哲人說過,
一生最難的是走出第一步!
終于有一天,媽媽鼓勵地看著我。
"放心吧,孩子,我在你身邊。"
一股干爽的風(fēng)吹了進來,前方是誘人的光亮。
要出去了!我要出去了??!
我按捺住心里的興奮,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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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里是從未有過的寬廣。
白色的雪,白色的風(fēng),無垠的銀白世界。
春天的陽光灑在厚厚的冰面上。
我忽然有些感傷--
這就是我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
不知道多少個世紀的寒冷和冰雪才凝結(jié)成這個寧靜的世界,
不知道這里留下過多少冰雪生靈生命的痕跡,
不知道走出這個雪洞,前方會有多少快樂和憂愁。
我也會在這里長大,像媽媽一樣生兒育女,像祖先一樣逝去嗎?
一只灰白色的海鳥從我頭頂"呼--"地掠過,小小的身體在藍天畫出一條長長的弧線,那么高,那么遠,那么美。
我似乎已經(jīng)喜歡上這個世界了,帶著一點多愁善感。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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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海,
喜歡冰層邊蕩漾的神秘的藍,
看得久了,我覺得自己會被那藍吸引下去,進入另一個世界。
尼克拍拍我:"別著急,等再大一點兒咱們就能去游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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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游泳!
神靈賦予族人的天賦,我們在這個冰雪世界賴以生存的本能。
冰層下的大海好似我們藍色的空氣,在那里我們不復(fù)冰層上的遲緩,
解脫的身體如鳥一般,自由自在地翱翔在無邊的寧靜里。
又有哪個族人不會游泳呢?似乎只有我們。
在"大一點兒"之前,我、尼克,還有所有"小不點"是不被允許下海的,
否則玫瑰阿姨那著名的巴掌就會狠狠地落在我們的背上。
不過她看不了我們多久了,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就能暢快地在海底世界探險了。
明天,是尼克兩周的生日。
"兩周??!"尼克看了看自己的斑紋,有點自豪地說。
我只能說尼克是個急性子,
看著比我們大點的兄長白色絨毛下已經(jīng)露出了美麗的斑紋,
尼克迫不及待地想要長大。
不過,太陽落下去前我早早地就和尼克說了再見,
弄得他有點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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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他一定不知道,我要給他準備特別的禮物,一個"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
唔,念起來還是有點拗口,白鼻糾正了我好幾遍才點頭認可。
真正的生日蛋糕什么樣?
我只在白鼻的傳奇故事里聽到過,在我的追問下,他用短短的手比畫了半天。
我大約弄明白了,
那個傳說中的蛋糕似乎是個白色的圓圓的東西,上面豎著一些可以點起火的小棍。
另一個世界里的"人類"們會在過生日的時候圍著這么一個蛋根--
哦不對,是蛋糕--在一起唱歌。
聽上去蛋糕似乎是個能讓人感到愉快的東西。
那好吧,我決定,送給尼克一個蛋糕。
"白色"的嘛,周圍有得是。
我用鰭堆起一小堆雪,慢慢把他們拍打成結(jié)實的圓形。
蛋糕上的"小棍"?也沒問題。我找到兩根小冰柱,略事修理就成了。
當(dāng)一個完全按照白鼻叔叔的描述做成的完美的蛋糕完工時,我簡直要佩服自己了。
那天,媽媽說我在夢里一直在笑。
親愛的媽媽,你怎么會知道,我夢到了一個超級美麗無敵的大蛋糕啊!
我把它藏在只有我和尼克知道的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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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空,有點陰沉沉的。
我蜷在媽媽身邊,等著尼克。
"這個家伙,過生日還會賴床嗎?"
咦,尼克怎么捧著大蛋糕,向我不停地傻笑,蛋糕忽然變成了白色的鼻子!
揉揉眼睛,原來只是個夢。
不對,是我還在做夢嗎?
我怎么覺得冰層下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響,世界似乎都在顫抖。
媽媽身體忽然繃緊了。我抬起頭,周圍的族人都立起了身子,呼吸急促。
那是什么?
白色的冰面盡頭,先是一個小小的黑點,漸漸變成一個龐然大物。
這個黑色的怪物完全沒把厚重的冰層放在眼里,它丑陋的身體一點點靠近,
吐著黑色的煙,冰面被輕而易舉地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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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摟緊了自己的孩子,周圍一片不同尋常的寂靜。
那一刻,我看到白鼻的臉。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黑色的巨型怪物一點點接近,
白色的鼻孔張得越來越大,從未有過的凝重和恐懼此刻彌漫了白鼻整張臉孔。
"跑!快跑!!"白鼻忽然爆發(fā)出叫喊。
有人發(fā)出驚恐的喊叫。散在四處的熟睡的族人突然被驚醒,眨著眼睛四下打量。
"快呀,孩子,快跟我來!"媽媽推著我,向遠處爬去。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將要發(fā)生什么,只覺得心里那么的不安。
這時候,年長的族人向海邊匍匐,也有的向冰層深處爬去,
年輕的媽媽看著小家伙急得直叫,試圖用鼻子推著那些白色的小雪團前行。
更多的族人,似乎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好奇地看著遠處越來越近的怪物,
或者奇怪地打量著那些匆匆躲開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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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著身后傳來媽媽越來越沉重的呼吸,她不停地推著我的身體向前爬。等等,尼克呢??我回頭,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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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茫的冰層,隆起的冰峰,陰冷的天空。
媽媽,我們要到哪里去?
我已經(jīng)精疲力竭,跟不上你了。
短小的鰭肢支撐不住我的身體,我的心臟好像越來越不安分的小鳥,掙扎著要逃出來。
快,孩子,不要放棄。
我們要找個別人看不到的地方,躲避那可怕的災(zāi)難。
啊,神靈啊,請保佑我的孩子,告訴我哪里才能躲開可怕的追襲?
遠處是一片灌木叢一樣參差嶙峋的冰面。
周圍的同伴越來越少,不知道別人都躲到哪里去了,這里似乎只有我們。
我使勁挪動自己的身體,可是卻越來越力不從心。
一塊冰峰后的雪洞成了我們暫時的避難所,
驚魂未定的我們躲在后面,筋疲力盡地喘著粗氣。
"我們到底在躲避什么?"媽媽沒有說話,卻用盡全力擋住我的身體。
我只能從一個細小的縫隙向外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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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
黑色的巨型大船上下來很多兩條腿的人,
他們裹著骯臟的五顏六色的外皮,
手里拿著長長的棍子。
他們一定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
我興奮地想起白鼻的描述。
歡迎你們,遠方的陌生人。
抬起你們的鰭,
那是我們最常用的表示友好的姿勢,
你看,
一位年長的好脾氣的表哥已經(jīng)向你們示范了,
這做起來一點都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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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個子的人走到表哥跟前,也伸出了手。
不過??雪地上那個小小的身體晃了一下,
突然像沒了支撐的布娃娃,軟軟地倒在冰面上。
高個子舉起手,一根帶鐵鉤的棍子一次次落在已經(jīng)撲倒在地的身體上,
他用腳撥弄了一下雪地上的身體,然后嘬起嘴向遠處吹了一聲口哨。
他俯下身體用一把尖利的刀刺進了那雙似乎還帶著笑意的眼睛,
灰白的皮從鼻尖被撕開直到后鰭,然后一下猛扯??
我看到血肉模糊的身體似乎還在做著最后的掙扎。
冰原的空氣凝固了,留在那里的族人們似乎驚呆了,沒有人動彈,
只是靜靜地看著這恐怖的一幕進行下去。
更多披著五顏六色衣服的人跑向了我們生活的領(lǐng)地,
他們揮舞著手中的棍子,高聲喊叫著,
似乎剛才那場血腥的獵殺只是一個開場白,讓他們興奮不已。
五顏六色的衣服在冰面上漸漸圍成一個大圈,圈里是一大群沒有逃走的親人。
圈子越縮越小,族人們不停地向后退。
他們一次又一次抬起頭望向那些陌生的人,眼睛里流出了清澈的淚水。
可是,人的眼睛只是冰冷地看著他們的獵物,
他們的嘴里不停地吆喝,不停地把自己的獵物趕到圈子中央。
也許,族人們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命運。
他們不再看那些劊子手,而是緊緊地靠在一起,
年長的護著幼小的,強壯的摟著弱小的,做媽媽的撫慰著孩子。
他們的身體互相溫暖著,最后一次用鰭肢互相輕輕拍打,最后一次用脖子互相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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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看見帶鐵鉤的棍子一次又一次舉起,一次又一次落下。
空寂的雪原上,四處傳來人類的叫喊,
似乎他們正在用我們聽不懂的語言歡慶這場唾手而得的勝利。
他們跑向更遠的地方,追逐漏網(wǎng)的目標(biāo)--也許他們根本用不著奔跑,
他們長長的后腿在冰面上遠比任何我們?nèi)魏我粋€族人都靈活。
他們跑在冰面的邊緣,用鐵棒猛打一個即將逃入大海的叔叔,
他跳進海水里的妻子正絕望地喊著他的名字;
我看見他們跑到雪洞邊,把躲藏的一對母子生生拖拽出來,
他們用尖刀劃開小家伙溫暖的胸膛,雪白溫?zé)岬钠っ撾x了身體,
母親流血的身體還在冰面上痛苦地扭動??
更多族人倒下了,
鮮紅的血從我的叔叔、伯伯的頭頂噴濺而出,
鮮紅的血從我的哥哥、妹妹的頭頂噴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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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一朵朵凄美的紅花,
綻放在陰冷的白色的冰原,星星點點,匯成一條紅色的河。
我看見,一雙雙張開的黑色眼睛依然凝視著天空,
仿佛在尋找傳說中北方的冰雪砌成的天堂。
那一刻,我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定是魔鬼的屠場!
我多么希望,我什么也沒有看到。
我的心緊緊地揪成一團,我想跑出去,向他們大聲喊叫。
可是,我被媽媽死死捂住,嘴里的喊叫已經(jīng)嘶啞。
"不要!"媽媽的身體抑制不住地在劇烈地顫抖,緊緊地摟住我的身體。
他們正向我們隱藏的地方走來。縫隙里一點點露出他們的臉,
那是沒有表情的臉,沒有一絲憐憫,也沒有一絲懊悔,
冰冷的眼珠四處張望,干裂的嘴里叼著一根冒著煙的短棒,正不耐煩地忽明忽暗。
他們的腳步在冰面上踩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冰洞口的積雪也隨著聲音一點點灑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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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緊緊地揪成一團,我想跑出去,向他們大聲喊叫。
可是,我被媽媽死死捂住,嘴里的喊叫已經(jīng)嘶啞。
"不要!"媽媽的身體抑制不住地在劇烈地顫抖,緊緊地摟住我的身體。
他們正向我們隱藏的地方走來??p隙里一點點露出他們的臉,
那是沒有表情的臉,沒有一絲憐憫,也沒有一絲懊悔,
冰冷的眼珠四處張望,干裂的嘴里叼著一根冒著煙的短棒,正不耐煩地忽明忽暗。
他們的腳步在冰面上踩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冰洞口的積雪也隨著聲音一點點灑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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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我的模糊不清的記憶里,又好像記得些什么。
那一刻,我好像看到媽媽的身體微微側(cè)向一邊,
她似乎是在回頭,又似乎沒有回頭。
但我確信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那么清澈,充滿了溫柔,就像我第一次看到時的樣子,
是我永遠忘不了的樣子。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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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風(fēng)漸漸吹走了厚厚的陰云,
冰面上沒有一絲聲響。
粗粗的釣鉤釣起沉重的網(wǎng)籃,
滿載著我族人的身體和皮毛,
吞吐著黑色的煙柱消失在遠方。
第四章
P53
那天,我聽到了一個很久以前的故事。
很多很多年以前,至于是多久,
大約只有族里上了年紀的人才可能記得。
被人們稱做"哈瓦"的海灣上生活著一對恩愛的夫妻。
他們是那么年輕般配的一對兒,
每一個走過他們身邊的人都會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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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在別的世界里,時間是什么模樣。
在我們的世界里,
當(dāng)太陽慢慢落下去又慢慢升起來,
冰雪一點點融化成海水,
海水又一點點凝結(jié)成冰雪,
時間就算輪回了一次;
在這個世界里,
時間沒有聲音,也沒有一點顏色,
甚至不像空氣--
空氣有時候會帶著不同的味道,
芳香的,濕潤的,甜滋滋的,
有時候還會臭烘烘的,
這些味道總能告訴我們熟悉的或是陌生的,
受歡迎的或是不受歡迎的訪客到來的消息。
可時間呢,什么都沒有。
第六章
p75
夏日午后的陽光讓人昏昏欲睡。
這是個令人安詳?shù)臅r刻,肚子沒有咕咕亂叫,催著你去捕獵,
海鳥也沒有在你的耳邊不停地聒噪,讓人心煩意亂,
似乎所有的生命都在心滿意足地享受這難得的平靜。
這是屬于休息的時間,曬一曬濕漉漉的黑亮的皮毛。
小姑娘們在一邊起勁地比賽,
立起上身,看誰的身體能夠做出最大的弧度。
雖然那是我過去的長項,但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個大人,
不會像那些小女孩一樣不注意保持優(yōu)雅的風(fēng)度。
空氣里飄來一陣暖洋洋的氣味。
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讓熟睡的年輕姑娘感到一種莫名的慌亂。
大家不約而同地醒過來,燥熱的身體仿佛再也無法忍受陽光的溫度,
爭先恐后地跳進了大海。
溫暖的海水裹著我們年輕、柔軟的身體。
P76
我喜歡在海里暢游。
雖然媽媽曾說,海是食物居住的地方,不是我們?nèi)康氖澜纭?br>
但似乎只有在這里,我才好像鳥一樣自由自在。
海水輕輕撫過身體,沒有言語,卻說不出的溫柔。
就好像帕斯注視我的目光。
雖然我沒有去尋找,但我知道他的身影一定就在不遠的地方。
就好像我從來沒有聽他說過,但我知道他會永遠在我身邊一樣。
那是不久以前。
我在冰層上望著遠方,并不知道一只北極熊已經(jīng)來到不遠的地方。
當(dāng)我聞到它血腥的味道時,我驚呆了,看著它黝黑的鼻子,我甚至忘了逃跑。
直到一聲大叫,我看到帕斯緊張的臉,才一下跳到冰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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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熊也跳進了海水,向我追來。
我只能絕望地向著更黑暗的海底,沒有目的地游著
黑色的巨影離我越來越近,我甚至感覺到了它手掌撕碎我的力量。
忽然,一個身影在我和北極熊之間竄過。
就在那一刻我躲到了冰錐背后。
回頭,我看到帕斯矯健的身影,引著北極熊向深海游去。
我爬上冰面。
驚魂未定地回想著剛才那一幕。
帕斯!
我在心里顫抖著呼喚。
第七章
p85
海水一點點凝結(jié)成冰雪,
冰雪又一點點融化成海水。
白色世界里的生命就這樣交替、輪回。
而我,正在等待另一個生命的出世。
如此自然,又如此神奇。
P86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充滿了期待的喜悅和忐忑不安。
不只一次我在夢里看到他的樣子,柔軟溫暖的小身體好像依偎在我身邊,
他抬頭看著我,朦朧的面孔上一雙黑色的大眼睛,仿佛在對我說著什么。
夢境那么真實,讓我一次又一次意識到,我真的要做媽媽了。
我時常會想起自己的媽媽。
媽媽,你也是這樣期待著我的到來嗎?
我似乎能跨過時間的隔膜,感覺到當(dāng)年她的心情。
不復(fù)冰面上孤獨的童年,不再有海里恣意的青春,心中只有希望,充滿希望地期待著。
第一次感覺到他在我身體里的顫動,我忍不住流下眼淚。
那一刻,我充滿了感激,對帕斯,對媽媽,對身邊每一個生命,甚至海水、太陽和風(fēng)。因為一個新生命的到來,我對這個世界第一次充滿感恩的心情。
第八章
p95-96
我只好不停地游進大海,在支離破碎的浮冰之間穿梭。
我仍在尋找記憶中遼闊無垠的白色冰原,
但放眼看去,海面上只有近乎透明的浮冰,勉強匯合成脆弱的冰層。
也許,命中注定,那將是我第一個孩子降生的地方。
白色的浮冰在月光下好像一張浮在海面上的安詳?shù)拇蟠病?br>我一遍又一遍使勁彎曲自己的身體,
用最后一絲力氣嘗試著,幾乎令我窒息的陣痛真是難過。
月光下,哈瓦的海灑著銀色的光,她是那么平靜,
古老的海水是否見證了每個生命的誕生。
快來吧孩子,看看我們美麗的家,讓星星閃耀的快樂幫我們?nèi)计鹣M?br>
冰層還沒有達到期望的厚度,北方的風(fēng)就已經(jīng)收回了他南下的腳步。
這一年的冬天,哈瓦度過了有史以來最溫暖的日子。
而我的星星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要來到這個世界了。
第九章
p107
那年春天,新出生的孩子大多被海水帶走了,僥幸活下來的也在一年一度的獵殺中失去了生命。
那是讓哈瓦所有的族人感到傷心的一年。
我的族人相信永遠的生命,
對于死亡我們終會安靜地接受。
可是哈瓦仿佛永遠失去了歡樂。
那年,
當(dāng)北風(fēng)再次呼嘯著吹到這片海域的時候,
我們發(fā)現(xiàn)白鼻又回到了自己的故鄉(xiāng)。
他更加滄桑的臉環(huán)顧著他的族人,
熟悉的身影越來越少,
年輕的女人身邊沒有調(diào)皮的孩子,
看著大家悲傷的眼神,白鼻似乎明白了一切。
那天晚上,
白鼻在冰原上召集家族所有的族人。
那一晚大家做了一個不同尋常的決定。
P108-09
當(dāng)?shù)谝豢|陽光灑向海面的時候,所有族人都已經(jīng)聚齊在海邊,
他們默默地看著這片大海。
海浪翻滾著,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歡愛,有多少悲傷,
有多少對未來的憧憬,有多少逝去的時光,
有多少先輩永遠安眠在海底,有多少骨肉封存在回憶里??
但當(dāng)白鼻發(fā)出一聲呼喊,所有族人都不再悲傷。
他們跳進了金色的大海,浩浩蕩蕩地向北方游去,那是他們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
我永遠忘不了那次扶老攜幼、艱難無比的遷徙,
也永遠忘不了精疲力竭時心底涌出的那股巨大的力量。
因為心底對于生存的希望,骨子里對冰雪的渴求,
我們才在無數(shù)個不曾停歇的白天與黑夜,
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失望之后,跨越了祖先從沒有想象過的距離。
站在這個當(dāng)年并沒有名字,后來被我們重新命名為"哈瓦"的冰雪覆蓋的小島上,
我看著一朵朵潔白的雪花飄落在孩子們頑皮嬉戲的小身體上,
我聽見遠處傳來的帕斯凱旋的呼喚。
我仿佛又聽到在太陽升起的時候,在那次難忘的旅程即將開始的時刻,
白鼻對我說的話:"不要放棄,希望之島就在前方。"
遠方似乎傳來一陣低沉悠長的船笛聲。
我回過頭看著孩子們,他們沒有察覺,正開心地捉著迷藏。
看著他們,看著"哈瓦",看著這片脆弱的冰雪,
我默默地祈禱,祈禱這因希望而得的一切,因希望而存在??
關(guān)于海豹
p110-113
很久很久以前,人類還沒有誕生,在遙遠的太平洋上,生活著一群奇特的哺乳動物,它們脖子短粗,腦袋溜圓,臉部與貓十分相像,身體呈紡錘形,四肢很像鰭,眼睛和鼻子長在頭的頂部,是天生的游泳健將。這群動物在現(xiàn)在的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外海的海域自由幸福地生活繁衍,生生不息。
后來,這些動物適應(yīng)自然的能力越來越強,游泳和潛水的本領(lǐng)也越來越高。它們中的一部分開始遷徙,先是到北太平洋、大西洋,然后到南半球,甚至兩極,最終遍及全世界。
2000多萬年后,人類發(fā)現(xiàn)了這個神奇的物種,因為它們長相類似貓科動物、在水中又靈活敏捷,便將它們命名為"海豹"。現(xiàn)代科學(xué)認為,海豹由生活在陸地的動物演化而來,這些動物與狗、熊等現(xiàn)代哺乳動物有密切聯(lián)系。在大約3000萬年前,由于海洋中有更多的食物來源,這些動物來到海洋中生活。目前發(fā)現(xiàn)的最古老的海豹化石來自于2300萬年前。
為適應(yīng)海洋生活,海豹的腳逐步蛻變成鰭的形狀,因而被列為鰭足亞目哺乳動物。全世界共有34種海豹,不同種類的海豹外觀有許多相似之處,大小卻各不相同。環(huán)斑海豹體重一般只有90公斤,而北象海豹的體重則能達到3600公斤,這個龐然大物超過了40個人加在一起的重量。大部分種類的雄海豹體型大于雌性。目前,海豹家族中有90%生活在寒冷的南極地區(qū),生活在南極以外地區(qū)的海豹約有300多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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