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擠上北京的一輛公交車,有兩個車門的車只有一個售票員。車到下一站停下后,原來在另一個車門處賣票的售票員擠上來為我們賣票。售票員站定后看一眼他身邊臉色蒼白的老大爺,開始大聲要求乘客為大爺讓座,沒有人響應(yīng),貼在車門上的一個小伙子指一指近處座位上的中年人,又向售票員噘噘嘴,售票員卻輕輕地說我們不指人,要自愿。售票員又動員了幾次,靠窗座位上一個青年人起身讓座,售票員連聲道謝。接下來是現(xiàn)在公交車?yán)镆姴坏降膱鼍?,乘客們接力為購票者把錢傳給售票員,又為售票員把車票和找零傳給乘客。
在那個年代,一個領(lǐng)導(dǎo)人對成百上萬人講話后,理所當(dāng)然獲得經(jīng)久不息的掌聲和歡呼聲,而講話人卻不必向聽眾說一聲謝謝,一個小小的售票員每天都要為老弱病殘者向乘客道謝幾十次。在當(dāng)年那個暴戾的社會里,那個售票員不僅僅表現(xiàn)出他對弱者的關(guān)懷和尊重,也體現(xiàn)對所有乘客人格的尊重。
我已經(jīng)記不得那位售票員和老大爺?shù)哪?,也不記得起身讓座的年輕人是男還是女,甚至記不起我站在汽車的前門還是后門處,只有售票員請大家讓座和道謝的聲音依然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