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簇花紅,映襯褪色的朱格窗,喜歡在這樣的窗邊、廊下,咀嚼老去歲月遺留的詩篇。
清茶尚溫。小小的銅爐質(zhì)樸簡單,無需過多的花紋刻意裝飾,裊裊青煙,悠悠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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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一些時刻靜謐無聲。盡管萬物的生長、衰亡與新生,不曾有過一刻的停止。
遂風吹落花聲、紅鯉搖頭擺尾、草尖清露墜于石、墻根甲蟲振翅……便在那一刻清晰地曝露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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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評判一個院子的好壞,是否容納日光明亮、月色無瑕,其次是風霜雨雪、百樣天氣。最重要是安住一顆尋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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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喜一樹蒼青色,或是一院斑斕春與秋,在月色如水的環(huán)境里,依偎清風。有時一夜風聲疏狂,一樹一樹的瀟瀟灑灑。而那之后迎來的第一個清晨,最是落葉有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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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幸,尚有螢火愿意在萬家燈火之后,在一個簡單的院落里,靜靜地飛舞。好似遙遠的一顆星辰,不計得失地落在這平凡的人間一隅。輕輕柔柔,宛若最溫柔的風吹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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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著諸多水漬印跡的木板門墻,原木色早已消褪在經(jīng)年的風霜里。那些舊式的勞作工具,成日里靜默地待在墻上,光陰一寸寸流逝,唯有它們徒惹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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鑿過的石條鋪就地基,還有整齊的草徑花路。春草一歲一枯榮,唯獨石條,不再生長,只剩老去。在來來往往、反反復復地邁步聲里,一點點變得圓潤,漸漸有了幽幽青光。
誠然,亦不是每一塊石頭,天生就成了“青石板”。它是這一院煙火氣中,最靜默、最質(zhì)樸,亦最堅毅的存在。像守護天神,守護一家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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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復一年,漸漸,許多擺件趨向黯淡無光。主人之于它們的喜愛時增時減,落于它們身上的這份喜愛,如此被動。但廊下那張老舊的躺椅,從垂髫稚童到兩鬢斑白,是從一而終的喜愛。如洗后的老茶杯,依然散發(fā)著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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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滿園后,有落花滿徑。清風之后,依舊在日光與月光中,馨香漫溢。那些花香,不止侵襲嗅覺,還侵襲一簾幽夢。醉在花香,醉在夢中。
搖搖一張?zhí)梢危朴埔槐宀?,裊裊一襲花香,柔柔一陣清風……很多很多年,就從指間緩緩流逝。悄然無聲,唯鬢邊許多白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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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草長鶯聲,滿庭飛花,落了發(fā)上、衣襟。最喜的還是將它夾在舊詩詞中。花瓣殘缺,風過余香,盡是歲月的顏色。
詩意從紙頁就這樣泛上衣袖,涌入無邊生活之中,如何不令人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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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枯木無聲,身與心皆入禪定,似靜坐千年,亦不過一朝一夕。若能剪卻一段流年佳景,如掬水月在手,盈花香滿袖。定有一顆溫柔的心,在無聲歲月里優(yōu)雅綻放,褪卻風華,潔白素雅,輕舞涵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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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大千世界、十丈紅塵,也不過小小的一個院落。燃盡一夜青燈爐火,仍舊處之安然,清清淺淺,漾出一抹笑痕。
許多歲月遺留的文字,裹挾在一朵花香中,隨風漸漸消散。唯有朱格窗下、花影中的靜默人影,記得無數(shù)個尋常的朝復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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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看來不過是一日日地重復,唯有己心明了,每一粒起舞的塵埃,都值得銘刻于心間。
因這一院人間色,不過是去歲今夕,年年歲歲的花相似、人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