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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治國：靜水深流——王燕及其工筆重彩人物（2013年2月26日）
如果從90年代算起，王燕的工筆人物之路已走過近二十載寒暑。在我所認識的女性藝術家中，王燕的執(zhí)著與勤奮是極為突出的，但我對王燕的欽佩不僅源自她的勤學，更源于她的作品。從她的畫面中，我看到了她對工筆重彩的思考和理解在不斷地深化，無論是從技術層面而言，還是從畫面的氣息和品格而言，王燕都可稱得上一位極具才情的畫家。
王燕作品編號【2196-003】雅賞
一個不容回避的事實，中國人物畫的現(xiàn)代轉型很大程度上與素描造型觀念的引入密切相關。王燕這一代畫家從提起毛筆開始，就決定了他們必須同時接受中西兩大造型體系的訓練，其間思維的對立與融合，及其相互營養(yǎng)的吸收與轉換，是擺在每一位工筆人物畫家面前最基本的課題。對于它們之間的關系，何家英曾這樣表達了他的思考：
中國畫，至少是中國工筆畫，其精神意度、方式方法，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容納西畫的……西畫的觀察、審視、理解和提煉，和晉唐傳統(tǒng)并無二致，可以對應、契合。很多的西畫作品能更直接地給我們實踐上的參照，這種實實在在的啟悟益人神智……表面上是兩個傳統(tǒng)，本質上則是一個規(guī)律，這個規(guī)律恰恰就在相互碰撞、影響、融合中呈示清晰。我的畫的整體思路，是中西相融，是“融”……找到了相通的、本質的東西，從審美、技法和手段上都能很自然地融到一起，應用自如。
王燕作品編號【2196-005】雅賞
正如張曉凌所指出的：“何家英在上述文字中毫不掩飾地強調了西畫的地位和價值，……何家英的機智之處在于，他沒有將中西融合這一歷史現(xiàn)象置入流行的'體用關系’中去估價，而是從晉唐文化入手，尋找兩者在精神和文化規(guī)律上的一致性。在研究中，他發(fā)現(xiàn)，晉唐繪畫中的人文精神以及觀察、理解對象的方式和西方并無二致，且歷史更為深厚博大。這樣一來，何家英就在不動聲色中將中國文化本位植入了中西相融的大傳統(tǒng)中，并完成了這樣一個戰(zhàn)略意圖：中西相融不再是簡單的技術層面的借鑒，而是不分體用關系的自然融合?！?/p>
王燕的工筆創(chuàng)作實踐也正是在這一語境下展開的,她在苦練西方素描造型的同時，始終立足于中國藝術的深厚傳統(tǒng)，她在新疆克孜爾石窟所臨摹的壁畫，就不僅顯示了她對材料駕馭的深刻感悟，更顯示了她力求融合中西視覺經(jīng)驗，追求傳統(tǒng)工筆畫偉大品質的決心，這無疑是一條艱苦的道路，而現(xiàn)代工筆人物形態(tài)的構建在相當程度上正是在這樣的探索下走向成熟的。
王燕作品編號【2196-007】雅賞
王燕15歲考入南昌師范藝師班，18歲畢業(yè)后分配到小學教書，數(shù)年之后她憑著超強的毅力，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取了江西師大美術學院，師從鄒良才教授系統(tǒng)學習中國畫，求學期間，她以驚人的毅力刻苦臨摹《虢國夫人游春圖》、《朝元仙仗圖》、《八十七神仙卷》等傳統(tǒng)工筆經(jīng)典，并由此確立了工筆人物的研究方向。此后，王燕兩度北上中央美院，先后訪學于胡勃工作室和唐勇力工作室。在京期間，她仿佛又回到了大學時代，終日穿梭于寢室與工作室之間，苦心鉆研，至忘寢食。
王燕作品編號【2196-008】雅賞
多年的耕耘使王燕在藝術上獲得了豐收。近十年來，她不僅把江西省的各個大獎盡收囊中，而且還在各種全國賽事中頻頻亮相。然而，比獲獎更重要的，是王燕作品本身具有的優(yōu)秀品質。
王燕作品編號【2196-010】雅賞
王燕的前期作品多以傳統(tǒng)工筆重彩為主，畫面氣息沈穆，質有而趣靈，頗得傳統(tǒng)工筆設色“薄中見厚”之三昧。惲壽平曾這樣對之闡發(fā)說：“大抵秾艷之過，則風神不爽，氣韻索然矣。惟能淡逸而不入于輕浮，沉厚而不流于郁滯?！蔽乙娺^王燕早期的一幀女子全身像寫生，人物著深色外套，淺色裙子，側坐于畫幅四分之三處，背景處以素色植物入畫。造型洗練而整體，線條精到，設色細而不膩，微妙自然。其它作品中的人物或引線繡菱，或憑窗持卷，畫面意趣宛如輕吟淺唱，又似月侵蕉葉，靜水深流。
王燕作品編號【2196-011】雅賞
而作為母親的王燕更是把她對女兒真摯的愛訴諸筆端，她的作品有相當一部分是以孩子為主題的，王燕以她細膩的筆法不僅為我們留下了一幅幅佳作，更以體貼入微的觀察記錄了女兒成長的歷程。2011年入選“第四屆全國青年美展” 的--《小伙伴》，一群天真無邪的小孩正在玩雪，前景視覺中心處，一位紅衣小姑娘叉腿（神氣）立于雪中，那就是她的愛女點點。王燕獨具匠心地將遠景的堆幾位孩童圍繞雪人站成弧形，與女兒形成了一個相映成趣的扇形構圖，于樸素自然中巧妙地點題。此作的動人之處還在于它所表達的主題——純真的童年，無邪的笑語，這一切通過對白雪的描繪和對孩童眸子的刻畫，生動的體現(xiàn)出來。怪不得有評論者認為，這份童真，這份對生活的熱愛，正是王燕謙和善良的心靈的寫照。
王燕作品編號【2196-012】雅賞
近些年，王燕的作品在保持原有藝術風格的基礎上，更為注重材質的運用和探索。上述《小伙伴》中也融入了材料的表現(xiàn)技巧。在我國，現(xiàn)代重彩畫家多從壁畫中的礦物色應用中得到啟發(fā)。礦物色是壁畫表現(xiàn)形式的重要承載物，而現(xiàn)代礦物色則是在古代礦物色的基礎上發(fā)展而來的，主要體現(xiàn)為礦物色色相的充實以及細致的分號。在克孜爾石窟臨摹期間，王燕被壁畫的厚重、滄桑所吸引，也被壁畫剝落的斑駁肌理美感所吸引，壁畫所呈現(xiàn)的時空感及東方色彩與造型的魅力令王燕激動不已，她的歷史畫試驗之作《玉茗遺夢》，打破以往側重造型精準度的處理手法，大膽將云母等材料的精致與朦朧感和壁畫的樸拙感相結合，語言豐富，趣味盎然。
王燕作品編號【2196-013】雅賞
王燕的導師唐勇力先生去年以《再創(chuàng)唐風》為題舉辦了自己的個展，不惟是展覽的內容與唐代有關，更重要的是，如同本文開頭所引用的，唐勇力與何家英都希望中國現(xiàn)代工筆重彩乃至中國畫均應該以晉唐法度為宗，在創(chuàng)作實踐中于“限制中拓展”，堅持對中西傳統(tǒng)以“兩端深入”的勇氣打進去。作為他們的學生，王燕在“兩端深入”的不懈努力下，已經(jīng)逐漸形成了自己的藝術風格，我們有理由相信，王燕在她寬廣而堅實的藝術道路上必將取得更大的收獲，不僅因為她的亶穆勤勉，更因為她的淡泊和低調。
元代女畫家管道昇有一闋《漁父詞》，謹錄于此，與王燕共勉——-南望吳興路四千，幾時閑去云水邊？名與利，付之天，笑把漁竿上畫船。
——2013年2月26日凌晨
封治國，江西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教授、副院長，中國美院史論系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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