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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橫華夏之名將傳奇11
第一百三十四回:成信侯大獻三策,漢大軍一馬平川

  此時的漢王,已不再是“漢中王”,而是“漢、關(guān)王”——就在楚霸王施逞舉鼎神威,深陷齊地,四處血戰(zhàn)時,他已輕松寫意的控制了三秦、隴西、北地,外加之前的漢中、巴、蜀,總計有八郡之多,和項羽一字平肩。
  地盤有了,接下來就是怎么管理的問題,恰在這時,張良如約而歸。
  ——楚霸王出兵伐齊前,因擔心韓王成與劉邦私通,竟將其賜死,而張良卻幸免于難(估計又是項伯說的情)。楚軍走后,張良略施小計,便逃出彭城,投入到漢王處。
  唉,韓王、漢王都待我張良不薄,若非韓王不幸大薨,本要助他返回封地后,再作圖算……再見劉邦時,張良心中五味雜陳。
  但對面的劉邦,當時就蹦起來了。

  張司徒回來了!——漢王得見張良歸來,如何不喜,再問其故,得知韓王成已遭項羽誅殺,心下更喜。知張良除了盡心輔佐自己外,再無他念。當下便封張良為“成信侯”,賞賜無數(shù),又請他與韓信共掌兵權(quán)。張良以體弱多病為由,拒辭不受,從此常伴漢王身側(cè),充作軍師。
  ——如此,漢國終于打造出首套管理體系。君主劉邦行不行先不談;相國蕭何、元帥韓信、軍師張良,這都是最頂尖的人才,堪稱“黃金團隊”。

  漢王看著這個團隊,心滿意足,準備與項羽決戰(zhàn)。楚國精銳,此時全在齊地,趁虛而入,是他的一貫作風。
  “大王萬萬不可。眼下雖得關(guān)中,根基尚弱,非可與楚國決戰(zhàn)之時也?!眲駶h王的,正是張良,如今已是漢國重臣:“張侯爺”。
  “張愛卿,莫非是忌憚?wù)潞???br>  “章邯獨守雍丘,大勢已去,何足掛齒?張良所慮者,秦人也。大王欲與項羽爭霸天下,必先收秦人之心,以固后方。否則,漢、楚一旦大戰(zhàn),必曠日持久,萬一秦人不堪其負,關(guān)中有變,如之奈何?”
  “愛卿這般說話,必有良策,寡人愿聞其詳。”
  “張良不才,實有三策:第一,廢除秦社稷,建立漢社稷。社稷乃國之根本也,眼下秦國雖亡,社稷未廢,大王欲得天下,必先廢秦立漢,昭告天下,如此,伐楚一事才可為名正言順此。此為其一;第二:大王只憑十萬軍隊,能勝章邯,一賴韓元帥之能,二賴秦人相助之故,趁眼下關(guān)中大定,大王可出深宮,巡視各地,召集鄉(xiāng)民,以告知前日之約不變,此為其二;第三:漢軍出關(guān)中時,必先過韓地、魏地,方可入楚,趁漢、楚尚未交戰(zhàn)時,大王可傳檄天下,斥項羽無道之罪,以納諸侯——試問大王,合天下諸侯之力,合戰(zhàn)項羽;獨一漢之力,獨戰(zhàn)項羽,孰優(yōu)恕劣??!?br>  漢王拍案叫絕,無所不從。當下便傳各部司職官員上殿,以按張良策略行事。

  首先,大擺儀式,昭告天下:我劉邦,之所以是漢王,乃是因為滅秦定漢,取代秦國而稱王。上有祭祀之神,下有懷王之約,并非他項羽封的?!堑皇琼椨鹚?,而且寡人承繼秦皇帝業(yè),尊位猶在項羽之上。不日,寡人便奉神靈旨意,討伐南蠻項羽,以正其謀逆之罪。
  其次:漢王輕車簡行,巡視四周,到處宣揚他的簡法輕刑政策,以爭取民心。各地百姓但望漢王駕到,無不爭相投效,殺豬宰羊犒勞漢軍。漢王對此當然是固辭不受,四處轉(zhuǎn)了一圈后,才樂滋滋地回到國都櫟陽(因咸陽被焚毀,暫時定都櫟陽)。
  最后,在以上二策順利實施的前提下,漢王大派使者出關(guān),大挖項羽墻角:愿降的,受降;不愿降的,出兵征討。部分“墻頭草”被這么一嚇,立即倒向漢王:如河南王申陽,殷王司馬卬等;漢王又以韓國宗室韓信(韓襄王之孫,非漢軍元帥韓信)為“韓國太尉”,領(lǐng)兵攻打韓地,成功逐走前“韓王”鄭昌(項羽擄走韓王成后,另立親信鄭昌為韓王)。韓信得韓地后,劉邦立之為韓王,是為“韓王信”。
  全拜張良奇謀,漢王連施三招,效果極佳。放眼天下局勢,西楚霸王所封的十八路諸侯中,塞王司馬欣、翟王董翳、河南王申陽、殷王司馬卬都已降漢;“三齊王”已被田橫代替,“二趙王”已被陳余統(tǒng)一,此時都與楚國對立;而雍王章邯苦守廢丘,亦是名存實亡。算來算去,十八路諸侯中,不與楚霸王為敵的,已僅剩魏王魏豹、衡山王吳芮、臨江王共敖、燕王臧荼、九江王英布五路。(其中,因遼東王韓廣不滿與昔日手下將領(lǐng)臧荼平分燕地,此時已被臧荼擊殺。臧荼藉此統(tǒng)一燕國,獨霸遼東、遼西。)

  但他們也怕了,順著這波“反楚投漢”的洶涌潮流,集體打出了中立旗號。也就是說,項羽雖名為霸王,其實連一路諸侯,都已號召不動。
  真正的霸王,是“西漢霸王”:劉邦。

  局勢已理清了,楚國的形勢不大好。有朋友這時會問了:那西楚霸王呢,在做什么?還不趕緊出面管管!——答案是:他還忙著在齊地平亂,無空理會這事?!娭T侯因身后無楚霸王撐腰,是他們集體叛變的根本原因。

  不過,形勢雖然嚴峻,楚霸王倒也不急。因漢王磨刀霍霍之外,并無實質(zhì)舉動,充其量,不過是在搞一些造勢、離間、拉攏等陰謀詭計。我項羽乃頂天立地的錚錚好漢,豈會懼怕這些?于是攻齊之勢愈發(fā)銳利,只求盡快脫出身來。
  但很快,他發(fā)現(xiàn)這事不管不行了。
  公元前205年三月,“萬眾矚目”的漢王劉邦,終于宣布:正式東征。
  三十萬漢軍,由漢王親率,韓信、張良隨行。與之一起的,還有司馬欣、董翳二人。因此聲勢極壯,所過皆降?!幽贤跎觋?、殷王司馬卬皆不消說,連魏王魏豹也降了!
  如此,關(guān)中與楚地之間的所有障礙,已全被打通。

第一百三十五回:說殷王陳平弄計,識奇臣一日三封

  “眾叛親離”之下,楚霸王再也忍耐不住了。于是傳一人前來,下令他道:“往日,閣下善出奇謀,言之鑿鑿,說用兵之才堪比韓信。今劉邦大舉東進,誠為閣下大顯身手之時也?!?br>  那人聽后,慨然領(lǐng)命道:“敢問大王,既用陳平,是守楚地耶,是守齊地耶?”
  “閣下何必過謙?既是真將才,可為寡人擊河南地,阻斷劉邦東進之路?!?br>  “……”。

  卻說這位名叫陳平的,本是魏人,生得面如冠玉,風采絕俗,人稱俊秀“美陳郎”。只因魏王不肯用,故而投入項羽軍中。與韓信一樣,他也經(jīng)常在項羽面前大獻計策,自稱有主宰天下之才。當下,項羽因分身不得,又惱悔走了韓信,這才將他想起,立即召來。
  陳平見楚霸王有意提拔,倒也歡喜,結(jié)果一聽令,才知得了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心道:大王可也忒看得起我陳平了,如今劉邦擺明了要與楚國決戰(zhàn),單憑我一軍,如何扼守河南?于是硬起頭皮,再問道:“大王有命,末將不敢不從。不知此去,可有多少人馬?”
  “閣下既有大才,何須許多人馬,這便賜你兵馬五千,可速去!”
  五千兵馬?!……過了好半響,陳平終于回過神來。再看楚霸王神色,略含戲謔,便不再多言,拜謝大王過后,受了兵符,領(lǐng)兵五千,往殷地方向去了。

  不過十日,陳平凱旋而歸,獻上捷書道:“末將不辱使命,一戰(zhàn)平定殷地。河南王申陽、韓王韓信亦是驚弓之鳥。大王若趁此時機率軍南下,河南三地便可失而復得?!?br>  楚霸王聞訊大喜,厚賞陳平,又封他作都尉(相當于偏將),堪稱王恩浩蕩。不料,陳平得賞之后,毫無喜色,整日勸說楚霸王盡快南下,與劉邦一絕雌雄。那楚霸王心道:寡人已將齊軍打得化整為零,一月之內(nèi),便可擒殺田橫。此時撤軍南下,豈非前功盡棄?于是不從其言,繼續(xù)與田橫的“齊國游擊隊”混戰(zhàn)。
  又過數(shù)日,西邊突然又傳來急報:“大事不好,漢王劉邦率大軍數(shù)十萬駐軍修武,聲勢極盛,現(xiàn)與楚地只有一河之隔!”
  楚霸王納悶了:修武?……修武不是隸屬殷地么?——那陳平還說什么“一戰(zhàn)平定殷地”?想了半會,他猛然驚覺,大怒。立即差人前去捉拿陳平。
  ——好你個陳平,連寡人都敢欺弄,抓住之后,一定斬了你!

  原來,陳平自得了五千兵馬后,情知河南三地:殷地、韓地、河南地,各有守軍數(shù)萬,不可強攻。于是計上心頭,捏造詔書一封,上面寫道:“……寡人不日便要親率精兵三十萬,入關(guān)討伐逆賊劉邦,今特以陳平為先鋒大將,先入河南。各諸侯聽命:如能迷途知返,既往不咎;若執(zhí)意與我西楚霸王為敵,大軍一到,玉石俱焚!”
  詔書草擬完后,陳平仿造項羽筆跡,抄成三份,找個印模糊一蓋,拿去騙人。
  這就是狐假虎威了,楚霸王何時說過要揮師西進?——即便有這份心思,那也得等滅了田橫之后,才有空閑。但這封偽詔確實嚇人,“河南三王”之中,殷王司馬卬實力最弱,又緊挨著齊、楚兩國,一見詔書,便崩潰了。立即痛哭流涕地跑到陳平處,獻上降書。

  三條魚,能釣上一條,也不錯了。就這樣,陳平一仗未打,便凱旋而歸,加官進爵。但過了許多日,西楚霸王遲遲未到,漢王倒來了,殷王只得又改換門庭,重新拜服在漢王帳下。
  唉,人活一世,名利而已,都不容易啊。殷王不容易,陳都尉也不容易。但楚霸王就容易嗎?——好不容易盼得位“名將”,竟然還是個騙子,自然氣得要立斬陳平。
  侍衛(wèi)們得令,連忙前去捉拿。過不多時,回報說:陳平已掛印封金,仗劍逃亡了。
  ——此處不可留,我陳平去也!大王亦無須發(fā)怒,您所賜之物,小的全部封存未動;至于都尉一職,您另請高明吧。
  很快,逃犯陳平逃到了修武,漢王劉邦這里。

  卻說漢王帳下有一人,名叫魏無知,素知陳平有才。今日見陳平“亡楚歸漢”,大為興奮,立即將他引薦給漢王。漢王將其召入,略一打量:嗯,模樣標致,油頭粉面的,是個繡花枕頭無疑。便不敢興趣,略聊幾句,就讓陳平退下休息。
  陳平知漢王不喜自己,眼珠一轉(zhuǎn),低聲道:“大王,小的有要事稟報,切不可拖到明日哪!”
  哦?莫非是緊急軍情?漢王連忙令從人退下,與陳平獨處議事。殊不知,這正是陳平之計:意在引起漢王興趣,獲得晉身機會——當日范雎說秦昭襄王時,也是用的這一計。果然,一番交談后,漢王對陳平刮目相看。問陳平道:“愛卿在項羽手下,所任何職哪?”
  陳平誠實回道:“數(shù)日前,剛被封作都尉?!?br>  “好,來日便封愛卿為都尉?!?br>  陳平聞言,忙拜謝漢王。不料,漢王又道:“據(jù)方才所言,愛卿除兵法之外,亦熟知政事?”
  “恕微臣冒昧,確實如此?!?br>  “好,那寡人再加封你為護軍都尉,以節(jié)制眾將?!贝藭r,漢軍勢大,將領(lǐng)頗多,除元帥韓信外,另有部將、偏將百余。至于塞王、翟王、魏王等各路諸侯部將,更是不計其數(shù),也皆摻雜在漢軍陣中。漢王正需要這么一位全能型人才,協(xié)助他監(jiān)督、管理軍務(wù)。
  陳王暗喜,再謝漢王。
  但這還沒完,漢王想想,又道:“愛卿此來,空無一物,唯有長劍在身。莫非擅長劍術(shù)?”
  “微臣確曾習過,略通皮毛而已。”
  “使給寡人看看?!?br>  陳平推辭不過,舞劍當場,果真是一好劍客。其雖霸氣不足,但綿長有余,顯然是練家子出身。漢王笑了,等陳平收劍之后,再授他一職:參乘。
  參乘,即漢王保鏢,之前由樊噲擔任。樊噲忠心耿耿,不假,但漢王整日對著個大老粗,難免胃口不佳。如今,得了陳參乘,文武雙全,又知兵法、政務(wù),關(guān)鍵還長得白白凈凈,可不比樊噲強多了?
  如此,陳平剛到一日,便連受三職,一下子紅得發(fā)紫。而那些跟隨漢王出蜀的將軍們,一下子眼珠子也都紅了。
  這也怪不得他們。他們之所以能作將軍、都尉,都是靠出身入死,靠砍人頭堆出來的。這位陳參乘,何許人也,就憑長得美,竟能典護全軍?

  眾將一計議,都覺得氣不過,當下達成共識:整他娘的。
  很快,陳平的種種丑聞傳遍各處軍營,內(nèi)容大致如下。
  “陳平此人,好色無德,年幼居鄉(xiāng)里時,曾與其嫂私通;又貪戀錢財,娶一無德寡婦,臭名傳遍鄉(xiāng)里。后因無人可容,投入魏王咎帳下,才過數(shù)月,便背魏歸楚。項羽不知虛實,待其不薄,封之為“卿”,后又立為都尉,但此人背信棄義,竟又再叛楚而投漢。投漢之后,蒙漢王隆恩,一日三封其職,本當洗心悔改。但此人不思報效漢王,卻整日忙于私受賄賂,帳中金銀,累積無數(shù)……”
  “夠了!”漢王聽下臣匯報到此處,拍案大怒道:“立即將這廝擒來!”
  陳平這次沒跑(也無處可去了),與他一起來的,還有舉薦人魏無知。

  漢王面色鐵青,瞪著二人?!袢者@事不說個明白,怎能干休?
  二人一看,咦,可辯論?那就好辦了。于是魏無知清清嗓子,先答辯。
  “下臣之所以舉薦陳平,并非其才德雙馨,而在于此人是天下奇才,可助大王爭霸天下。敢問大王,眼下局勢,賢明者,奇謀者,孰輕孰重?——至于盜嫂、貪財之事,莫說陳平蒙冤;即便有,何妨大王爭霸天下?”
  漢王一聽這話,臉色便緩過來了,又目視陳平,等他答辯。
  “微臣當日之所以棄魏王,投楚王,只為寶劍藏深匣,欲得一明主而已;結(jié)果楚王徒有虛名,無識賢之能,亦不能用在下,因此又棄楚奔漢——只為大王識賢之名,傳遍天下耳!至于私受賄賂,確有其事,但微臣空身來投,大王只封官,不賞金,微臣不受賄賂,如何度日?若大王信得過微臣,可繼續(xù)留用,必肝腦涂地,以報大王;若大王已信不過,可收官印、賄金,立斬陳平……只可惜,大王雖得金,雖解恨,能助大王得天下者,少一人矣!”
  漢王大笑,連忙起身攙起陳平,叩問其伐楚大計。
第一百三十六回:據(jù)洛陽義帝發(fā)喪,眾諸侯輕入彭城

  當下,陳平說漢王道:“微臣跟隨項羽多日,深知楚軍虛實。眼下,楚地雖名有守軍數(shù)十萬,但散布四處,又無良將監(jiān)國,彭城正當空虛。項羽亦深陷齊地,無一月不可歸國?!笸鹾尾槐须U招,一鼓作氣,直取彭城。彭城若下,項羽腹背受敵,必從齊地回師,匆忙來救。到那時,大王擁強軍百萬,據(jù)城池之險,以逸待勞,天下可一戰(zhàn)而定也!”
  好一個釜底抽薪!若能成功,寡人豈非有望登天子之位?漢王聞言,心中凜然一動。問題是:一年前,還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這么容易……就沒了?
  事關(guān)重大,漢王不敢怠慢,又找韓信、張良二人商議。韓信畢竟年少氣盛,巴不得一掌將項羽拍死,當然沒意見;而張良雖也贊成,卻老成持重多了,建議漢王在攻打彭城之前,再做一事。

  數(shù)日后,漢、塞、翟、魏、韓、河南、殷七國聯(lián)軍南渡黃河,進入洛陽。此地乃東周舊都,人口茂密,四通八達,是個做大事的好地方。漢王一到這里,當?shù)厝媳闳杭傩?,將漢王當?shù)罃r住,哭訴道:“漢王,項羽無道,自據(jù)彭城,逐義帝于江南,已而又暗殺之,是為賊也!我等雖卑賤草民,亦知‘順德者昌、逆德者亡’之說,只恨其力不逮,不能為義帝報血海深仇;漢王乃義帝親封,名正言順,且擁三軍之眾,理應率天下諸侯,行‘湯、武’之事。若漢王不肯,我等情愿就死!”
  漢王聞言,悲痛欲絕,哭聲震天動地。手下兵將,亦是個個垂淚。當下好言撫慰三老,就于洛陽擺下靈堂,為義帝發(fā)喪。
  發(fā)喪時,漢王袒胸跪于義帝靈前,哀哭三日。眾諸侯以及各國臣子,齊刷刷地跪于他身后作陪。三日之后,漢王方才起身,集齊七路大軍,令張良、陳平擬成檄文,高聲讀道:“義帝才智高遠,仁愛寬厚,為天下諸侯共立。今項羽為一己之私,無故犯上,弒君之罪,人人得而誅之。寡人才能稀疏,只因仰慕義帝恩德,故盡集三十萬關(guān)中軍在此,誠盼與諸位賢王一齊東進,共擊逆賊項羽!”
  檄文讀罷,眾諸侯齊聲應諾,共推漢王為盟主,以總督五十萬討逆大軍。漢王下令,將此檄文制成多份,散發(fā)到河北、江南其余各路諸侯手中。
  ——“不隨寡人共擊叛賊者,眾諸侯共擊之!”

  不日,“江南三王”:九江王英布、衡山王吳芮、臨江王共敖,紛紛遣使向漢王告罪,說前日我等冒犯義帝,全因逆賊項羽所逼,漢王若擊之,我等可為后援。漢王暗喜。剛答謝完三國使者,那邊代王陳余也遣人送來書信,說愿舉趙、代二國之力,出兵相助漢王。漢王再喜:如此,討伐項羽的兵力,又可再多十萬。
  于是問代王使者:“代王何時出兵?”
  那使者道:“代王說了,漢王若能獻上張耳首級,不日必親率大軍前來?!?br>  唉喲,漢王為難了。原來,當日常山王張耳被陳余逐走后,無奈躲到漢王處避難。之前說過,漢王年少時,曾為張耳座下賓客。因此感念昔日恩德,待之甚厚?!@時,若按陳余要求殺張耳,不仁不義,必讓各諸侯寒心;若不殺他,又白白痛失了十萬友軍,豈不可惜?
  想來想去,漢王心生一計:找了個模樣相似的人,斬下首級,送去陳余處冒功。而陳余本就為找個臺階下,得了首級后,管他是真是假,如約領(lǐng)兵前來。

  能拉的拉,能嚇的嚇,漢王用盡伎倆,終于湊齊了六十萬聯(lián)軍,遂下令直搗彭城。大軍就此出洛陽,過陳留,進入楚國腹地。這時,齊國大將彭越,又領(lǐng)兵三萬前來投奔?!斎账诔顷枒?zhàn)敗后,知正面相抗,非項羽敵手,便吸取教訓,率手下殘兵敗將退出齊地,專在楚地北面,東郡一帶打游擊,已陸續(xù)攻下城邑十余個。今日見漢王大舉伐楚,遂趕來投效。
  漢王用兵,并非多多益善,這時已感覺頗為吃力。于是名義上封彭越為魏相國,令他就在東郡一帶,繼續(xù)將游擊戰(zhàn)術(shù)發(fā)揚下去,以牽掣楚軍。彭越不敢不從,領(lǐng)命而去。
  就此,彭越脫離齊國編制,亦歸于漢王帳下。

  有道是,磨刀不誤砍柴工。漢王忙活了許多日,把造勢工作做得天衣無縫,只為彭城一戰(zhàn)。如今大軍一經(jīng)使出,果真不同凡響。——但凡漢軍到處,楚軍無不望風而遁,仿若游山玩水一般。當月,漢王一行順風順水,毫無阻攔的開至了彭城地界。
  楚國國都,就在眼前。

  面對這一戰(zhàn),漢王做了充分思想準備,無論如何要將其拿下。結(jié)果探子略一打探,回報漢王道:“恭喜大王,因各地楚軍皆不來救,彭城守軍甚少,可一戰(zhàn)而下?!?br>  漢王大喜:“全軍聽令,攻城!”
  軍令一下,六十萬大軍一齊出動。不到一日,聯(lián)軍浩浩蕩蕩開入彭城?!鴩?,失守了。

  按常理來論:楚漢之爭,已分出勝負。因為劉邦已從四個方面壓制住了項羽。第一,全楚軍力不過四十萬,而他劉邦光手中兵力就有六十萬;第二,天下諸侯已集體倒向了劉邦一邊,此時的他,是真正的天下共主;第三,楚國雖仍有大量地盤,但已被劉邦攔腰切成了兩段,一半彭城以北,一半在彭城以南,首尾脫節(jié),難以策應,無力發(fā)動大規(guī)模的反擊。
  最后,劉邦占領(lǐng)了項羽都城,掌握了楚國百官,控制了楚國近一半的財富。至于軍器、糧餉、寶馬、佳人,那也是應有盡有,任由漢王支配。
  懷著無與倫比的心情,劉邦一頭栽倒在項羽龍榻上,起不來了。這一次,無論是誰來勸,都已無用。
  ——我劉邦已是天子,何須再故作姿態(tài)。項羽的都城,朕要了;項羽的財寶,朕要了;項羽的女人,朕也要了!
  在這之后,彭城一帶雞飛狗跳,漢軍扔去了“仁義之師”的面具,和楚軍往日的作風毫無兩樣。其實這也不難理解:上一次滅秦時,是楚人欺凌秦人,這一次掉了個個,以秦人為主的漢軍自然要連本帶利收回來。漢軍之外,其余各路諸侯更不是東西,整日搜刮勒索,四處搶掠,只求哄得漢王高興?!眨瑵h王重新分封諸侯時,可別忘了我們哦。
  漢王對此,自然是笑而受之。戰(zhàn)勝項羽后,一切偽裝,都已失去了必要。
  結(jié)果,就在眾諸侯白日忙著搶掠,夜間置酒高會時,身在齊地的西楚霸王,已集齊了一支最精銳的部隊,下達了反奪彭城的命令。
第一百三十七回:楚霸王見招拆招,楚精騎夜入蕭縣

  “彭城之戰(zhàn)”的第二階段,就此打響。
  這是項、劉二人的第一次正面交鋒,勝負將直接決定楚漢之爭的走向,意義自是重大。在下為讓朋友們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在大戰(zhàn)之前,先插話幾句。

  歷來史書分析“彭城之戰(zhàn)”時,往往只談項羽回擊彭城的這一戰(zhàn),極力襯托其英勇不凡,無所不能,旁人統(tǒng)統(tǒng)成了配角。在下卻覺得,正是這一戰(zhàn),掀起了“楚漢之爭”的高潮,豈能用“勝、敗”二字來草草定論,對前因后果不加綜合分析?因此,若理性地分析彭城之戰(zhàn),可分作兩大階段。
  第一個階段,由劉邦率關(guān)中軍出函谷關(guān)起,至攻下彭城結(jié)束。該階段中,劉邦巧妙采用了張良、陳平二人計策,避實就虛,直搗項羽大本營,取得了輝煌勝利。若比作打擂的話,之前項羽是擂主,結(jié)果被劉邦暗施偷襲,一腳踹下擂臺去了。如今,項羽大怒,爬起身來,要與新擂主劉邦拼命。

  而“偽君子”劉邦,似乎對這一切懵懂未知,只顧喝酒玩女人。以項羽的直率性格,面臨這等良機,豈能錯過!
  但這一次,項羽沒急著動手,他花了點時間,在思考一個問題。
  ——為什么貪財好色,才干稀疏的劉邦,能在這一年內(nèi)贏得一片叫好聲,連連獲勝;而自己,作為“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鐵霸王,卻一直原地打轉(zhuǎn),事到臨頭,連國都都讓劉邦那廝給奪了去。
  只有想通了這個問題,一切才能應刃而解。

  答案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對,劉邦是個偽君子,總愛惺惺作態(tài),玩些下三濫伎倆,但他卻借用張良巧計,抓住了“道義”二字。而項羽,雖是真好漢,偏偏做事不顧后果。結(jié)果又是屠城,又是殺義帝的,把人心給丟盡了不說,連嫡系部下英布,都悄悄背叛了自己。
  劉邦進入彭城前,英布曾接到項羽旨意,要他出兵增援彭城。結(jié)果英布畏懼漢王身上的“道義”光環(huán),只派了幾百號人趕去彭城湊數(shù),在六十萬大軍面前,一擊便沒。
  這么看來,劉邦別說坐在擂臺上喝酒,他就是睡在那,也沒問題。因他雖無勇力,偏偏身旁有十幾大金剛團團護衛(wèi)?!ツ菐茁分T侯同盟軍不算 ,在彭城西北處,有彭越的“抗楚游擊隊”;在彭城西南,又有王陵的“反楚義軍”,統(tǒng)統(tǒng)宣布忠于漢王。
 ?。ㄍ趿?,沛縣人,為劉邦舊交。劉邦入蜀、項羽東歸時,他率兵數(shù)千,駐守于南陽,自成勢力。之后,劉邦還定三秦時,成功招納王陵,讓他率部下兵馬潛入沛縣迎取家小,結(jié)果該計劃被項羽事先探知,未能成功。項羽因惱恨這事,將王陵老母抓來,去招降王陵。誰料到,連王陵老母都知道項羽殘暴,誓死不從,最終遭項羽殺害。王陵遂鐵了心跟隨劉邦,誓報殺母之仇。)

  好了,思索片刻,英明神武的楚霸王已然明白:為何漢王會瞬間暴發(fā),成功壓過了他一頭。下面,就該思索對策了。
  有“亞父”范增在,這事并不難。項羽隨即見招拆招,高舉旗號道:“即日起,只誅首惡劉邦,旁人不問?!?br>  ——司馬欣、董翳,寡人知道你二人是墻頭草,只要肯棄暗投明,可恕而不殺。
  ——英布,寡人帳下五虎將中,唯你稱王,可謂情誼厚重。你卻背叛寡人,暗通劉邦,罪大惡極。但寡人念在你昔日有大功,也恕你無罪。
  ——陳余、魏豹,寡人與你二人并無隔閡,今日占我彭城,燒殺搶掠,只因受劉邦欺騙。寡人念你二人是初犯,也不追究了。
  ——其余申陽、司馬卬之流,寡人讓你們看看,是誰的拳頭硬,都給我滾回來!

  雖然這些諸侯暫時仍唯劉邦是從,是叛賊,是逆黨,但項羽已決定,寬恕他們?!讶A麗蛻變,不再是那個“先做,后想”的莽漢。這樣的“西楚霸王”,才具備和漢王一較高下的資格。
  “全軍聽令,諸位父母妻兒皆在彭城,受盡惡賊劉邦蹂躪。我項羽發(fā)誓,必用一戰(zhàn),全殲漢軍,拿下彭城。諸位敢從否?”
  “我等唯霸王是從!”三萬精騎,個個義憤填膺道。
  “出戰(zhàn)!誅殺逆賊劉邦!”

  “士氣戰(zhàn)法”,是項羽的拿手絕活,自能信手拈來。但這還不夠,因為據(jù)事先打探,漢軍已在彭城以北重點布防,極力阻止項羽南下。因此,若項羽率全部兵力,從北向南正面突破,劉邦必會很快知曉,也在彭城北境囤積重兵與之對抗。雙方兵力懸殊,實為不可取。
  正面突破不行,那就從側(cè)面來!西楚霸王不愧藝高膽大,面對五倍于己的漢軍,他竟視若無物,直奔“全殲漢軍”這個終極目標而去。他下令,將十余萬步兵全扔在齊地,以迷惑劉邦;與他隨行的,只有三萬精騎,以及龍且、季布、鐘離昧、范增等一干將領(lǐng)。
  如此,“彭城之戰(zhàn)”第二階段開啟時,雙方兵力差距,不可思議地達到了二十倍。楚軍三萬,漢軍依然是六十萬。

  有道是:“一寸長,一寸強?!北υ蕉?,自然越有優(yōu)勢。項羽身為最頂尖的將領(lǐng),不可能不懂這個道理。之所以敢冒這種險,只因他看中了一樣東西:機動力。
  正因為人少,因此隱秘;也正因為人少,因此方便調(diào)配。在楚霸王項羽的率領(lǐng)下,三萬精騎沿著:“魯縣(今山東曲阜市)—胡陵(今山東魚臺縣)—蕭縣(今安徽蕭縣)”,劃出了一條“C”字形路線,向彭城疾馳而來。
  這時候,只動用三萬騎兵的優(yōu)勢便體現(xiàn)了出來。因為“胡陵—蕭縣”這一帶方圓百余里,早已被漢軍控制。楚軍若是動用大隊步兵殺過,必然聲勢浩大且行動緩慢,容易被漢軍哨探提前發(fā)覺。結(jié)果,因項羽只用騎兵,一路少做休整,才過兩日,便繞完了“魯縣—胡陵—蕭縣”整個大圈,長途奔襲達三百里——當漢軍各處城邑,聽見遠方一陣馬蹄踏過,匆忙派人前去探查時,楚軍早已無影無蹤。
  兩日后,楚軍三萬精騎,悄悄抵達了蕭縣地界。此地為彭城前哨,有數(shù)千漢軍鎮(zhèn)守。
  時為夜半時分,殘月當空,星光明媚。
  再往東去六十里處,便是彭城。
第一百三十八回:項羽蓄勢奪彭城,劉邦落難走睢水

  第二日卯時。彭城,漢王行宮。
  “報!漢王,楚軍大量來襲,城頭已失!”
  漢王一夜歡愉,頭腦尚自昏沉。突聞急訊,忙拿件長衣披上,問軍士道:“可知楚軍有多少人?”
  “外邊天色方亮,只見黑壓壓一片,數(shù)不勝數(shù)?!?br>
  漢王大驚,跌跌撞撞往外跑,連聲道:“張愛卿,張愛卿……韓元帥……”卻見行宮內(nèi)外人人相擠,混亂不堪,一時哪里尋找得到。只得拔腿再往軍營處趕,一路上先后與魏豹、司馬欣等諸侯相遇,都是行色匆匆,衣冠不整。漢王來不及與他們寒暄,只顧賣力奔跑——先入軍中,尋到韓信、張良二人要緊。
  就在這時,只見一輛五駕馬車飛馳而來,車前御者正是太仆夏侯嬰。他一見漢王,喜形于色道:“大王,速速上車!”
  漢王還要遲疑,夏侯嬰大急,高聲道:“事急矣!項羽大軍已攻破東、南、北三處城門,正向此地殺來!請大王速速隨我出西門避難?!?br>  漢王聞得此言,心膽俱碎,連忙爬上車駕。夏侯嬰抖開韁繩,五匹良駒賣力奔馳,直直的向西門沖去。于路過去,只聽車外人聲鼎沸,盔甲撞擊之聲不絕于耳。漢王扒開車簾朝外看時,只見前幾日還聲勢滔天的自家兵馬只顧四處亂竄,全無隊列。漢王目睹此景,不禁兩行淚下。心道:前幾日張良等人曾力勸漢軍加強戒備,寡人卻自恃城北已有軍士把守,城中兵力又多,未曾聽其良言。今日,漢軍果然大敗,唉,罪在寡人哪……
  由不得他多想,隨著一陣劇烈的顛簸,車駕已出西門。車駕身后,數(shù)十萬大軍摩肩接踵而來,“漢”、“魏”“趙”等旗號,隨地拋灑,混亂不堪。
  唯一旗幟鮮明的,是“楚”字旗號。項羽大軍挾著破城時的神威,與路緊隨,不斷斬殺城中的散兵游勇。不多時,有騎探來報,說隱約望見漢王車駕出西門了,是否要立即帶人追趕。
  楚霸王笑道:“無妨。且讓這幫鼠輩們奔走一會,稍后再戰(zhàn)。”又從馬上俯下身來,問一旁車中的老者道:“亞父,項羽今日這一計,如何?”
  “大王此番用兵,真神人也!一頓‘打草驚蛇’下來,諒那些烏合之眾,如何抵擋?昨夜亥時,大王率人奪下蕭縣,老夫見您突然下令駐軍,本有疑慮。原來卻是要借敗兵之口,宣揚我楚軍之強盛。稍后尾隨一擊,劉邦手下果然大亂,此刻,他們只道我等兵馬有數(shù)十萬之眾哪!”
  “亞父足智多謀,看得明白。如今我項羽已布下天羅地網(wǎng),諒那劉邦插翅也難飛!彭城以北,十萬大軍正由齊地趕來,劉邦必不走此路;彭城以西,已有季布率數(shù)千軍士把守,也已萬無一失;項羽所憂慮者,在彭城西南處,有一險山,林蔭茂密。一旦被劉邦等人藏入其中,勢難剿除……亞父對此可有妙計?”
  范增道:“大王放心,只需撥給老朽三千軍士,必保劉邦入不得此山!”項羽放聲大笑,當即擇一軍交給范增統(tǒng)領(lǐng)。范增略一拱手,催車駕動身,數(shù)千騎兵隨行往南去。范增去后,項羽盡集部下兩萬余人,自去追趕劉邦。

  卻說那彭城,毗鄰東海,在春秋時屬徐國地界。因此是多澤之鄉(xiāng),除南面稍顯開闊外,東、西、北三面皆有河道。當日孫武子引水灌徐國,也正為看中此等地利。眼下,夏侯嬰因西門無人把守,又可直通關(guān)中,遂毫不猶豫,保著漢王由此門沖出。數(shù)十萬聯(lián)軍將士,狼狽緊隨。
  大軍方出彭城十余里,兩條大河攔住去路。往北去,是為谷水;往南去,是為泗水。兩河之間唯有一條大道,可直通蕭縣,聯(lián)軍來時便是打此經(jīng)過。漢王剛到此地,早有敗兵回報,說前方楚軍旗號大張,已攔住去路。漢王聞訊大驚,連忙探頭巡視車外,只見數(shù)十萬敗兵已丟盔棄甲,轉(zhuǎn)向逃往南方。漢王大怒,跳下車駕,叫住身旁幾員漢軍將領(lǐng),就令他們率所部兵馬繼續(xù)向西,不得擅自向南。那幾人不敢違令,忙喝住部下,上前疏通通道。楚軍那邊早已有備,也不甘示弱,猛將季布親率騎兵數(shù)千人敵住。兩軍正廝殺時,項羽領(lǐng)數(shù)萬精騎,山呼海嘯而來,所過之處,聯(lián)軍無不落水。不多時,淹死者竟達十萬之眾!漢王魂飛魄散,哪還敢繼續(xù)逞能,慌忙又爬上車駕,令夏侯嬰掉過車頭,也往南去。
  就此,數(shù)十萬聯(lián)軍如蟻聚一般,又向南潰逃。其中有一馬車,裹在亂軍之中格外顯眼,正是漢王鑾駕。只因拉車的都是寶馬良駒,又是五馬齊奔,因此遙遙領(lǐng)先于其他將士,暫無性命之憂。在敗軍身后,兩萬楚軍得項羽吩咐,按髻緩行,并不急追,沿途斬盡漏網(wǎng)之魚。

  卻說漢王車駕奔走了近半日,算算腳程,早已出了彭城地界。漢王因楚軍追得不急,心中稍定,探頭往前看時,只見不遠處有一山,山上林蔭成片,突然一激靈道:由此再往南去,全屬楚國地界,我等這般逃法,豈非越陷越深?想到此處,他連忙叫住夏侯嬰,傳令道:“全軍聽令,隨寡人前去爭奪此山!”
  ——寡人畢竟是山大王(芒碭山)出身,論翻山涉嶺,他項羽遠不及寡人;更何況,漢軍多為步兵,適合叢林作戰(zhàn)。只要穩(wěn)住了陣腳,再尋到韓信、張良二人,猶能反敗為勝。
  此令一下,漢軍呼啦啦一片,向山腳下涌去。山頭的范增見了,暗暗冷笑,也下令道:“樹旗!”
  剎那間,旌旗大舉,漫延一片全是“楚”字,實不知楚軍有多少。漢王大驚,哪敢輕身涉險,忙令數(shù)萬軍士先行上山,探明虛實。結(jié)果只這么緩了一緩,大隊馬蹄聲已由遠及近,楚霸王來了。

  漢王欲哭無淚,果斷放棄了登山計劃,繼續(xù)向南逃跑。本該這也沒錯,因為他車駕飛快,總比貿(mào)然登山,自投羅網(wǎng)要好;問題是,這次他剛爬上車,小跑了沒多會兒,夏侯嬰就驚喝一聲,將車駕停住了。
  前方,一條大河攔住去路:睢水。
第一百三十九回:霸王奮勇戰(zhàn)睢水,漢王惜命棄幼孺

  睢水,當日為鴻溝支流,源頭出自開封,經(jīng)彭城以南百余里處流過,最終注入泗水。當下,漢王乘車先到,下車一看,方圓數(shù)十里處,楚人早已將沿途船只收拾得干干凈凈,連片竹筏也沒有,不禁暗暗叫苦。正當他彷徨無計時,在他身后,十余萬大軍因不清楚狀況,仍在咬牙堅持趕來……
  看著那一個個氣喘吁吁的部下,漢王傷感不已。因為他已看到了楚軍旗號,就在大軍身后。領(lǐng)軍者,西楚霸王項羽也。

  一時間,睢水北岸人仰馬嘶,項羽率領(lǐng)兩萬精騎,不斷發(fā)起沖擊,將聯(lián)軍將士驅(qū)趕入水。聯(lián)軍之中,大多為漢軍,漢軍之中,大多為秦人,常年居住關(guān)中、隴西,自然不熟水性,加上早已精疲力竭,與待宰的羔羊無異。約摸個把時辰后,岸邊十余萬人,大多已被擠入水中,各自掙扎;剩余的,手無寸鐵,盔甲盡棄,亦大多遭楚軍斬殺。
  血水流,睢水不流?!斎諔K狀,大抵如此。

  漢王正目瞪口呆時,夏侯嬰急了:“大王速速上車,末將保你突圍?!睗h王得他提醒,連忙再上車駕,身旁數(shù)百親兵因感懷于漢王平日大義,奮死上前開路。但這樣一來,躲在深處的漢王便現(xiàn)出身來了——試想,五馬鑾駕,在戰(zhàn)場上那是何等顯眼?楚軍見狀,果然放過其他軍士,一窩蜂似的趕來。不多時,漢王車駕旁的親兵便倒下了大半,僅存了數(shù)十騎,被大隊楚軍團團圍定。
  就在漢王暗嘆一聲:“吾命休矣”時,突然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直迎楚軍之面猛烈襲來!剛才還耀武揚威的西楚霸王,也被這一陣莫名其妙的狂風,吹得差點跌落馬下。(此處非在下杜撰,史書如實記載。)——楚軍因此人人自保,不暇顧及漢王。少時,狂風退后,眾楚軍艱難睜開雙眼,卻見那輛要人命的馬車已趁機沖出重圍,不見了。
  “逆賊劉邦,休走!”楚霸王大怒,帶著軍士四下尋找,毫無線索。只得泱泱派人前去通知北邊各處守衛(wèi):劉邦必是向北去了,你等加緊提防,切勿讓此人走脫。
  楚霸王料得不錯:大風驟起時,夏侯嬰當機立斷,駕著馬車沖出了重圍,正是向北趕去。但這時,彭城、蕭縣等地皆已失守,漢王車駕仍陷在楚國腹地——雖暫時撿回了一命,前途仍然堪輿。
  既然如此,就不管那許多了,只顧向北走吧,希望蒼天還能再保佑一回。漢王與夏侯嬰商議后,倒在馬車中任其顛簸。不知不覺,馬車又行了兩百里,過去了半日一夜,車停了。
  漢王正昏昏沉沉,突見馬車停下,忙問夏侯嬰何故。夏侯嬰兩眼含淚,答他道:“大王,前方是沛縣啊?!?br>  漢王連忙下車觀望,果然正是昔日故土:沛縣。遙遙算起,自當日舉義以來,已有四年未回?!恢胰丝啥及埠??
  二人見沛縣守備松懈,便驅(qū)車趕往漢王故居探視。放眼看處,非但漢王家中空無一人,周圍但凡與漢王扯上點關(guān)系的,也已全部逃光。二人悵然若失,只得駕車再出沛縣,繼續(xù)逃難。

  既然已過沛縣,距“斬蛇起義”之地芒碭山也不遠了,就去那吧。于是車駕轉(zhuǎn)道向西,馳向下一個目標,芒碭山(今屬河南永城)。
  剛出沛縣不久,夏侯嬰又將車子停住了,歡喜道:“那不是大王之子,劉盈么!”
  漢王探頭一看,可不正是親生骨肉?——而且不光有兒子,還有一個女兒(魯元公主)在內(nèi)。當下大喜,連忙將一子一女抱上車駕,同行而去。一路上,漢王看著兩個孩子,憂愁之心稍解,只期能盡早脫困。
  (漢王芒碭山舉義前,夫人呂雉已育有一子一女。長女年紀約摸七八歲,姓名不詳,后被尊為魯元公主;二子名叫劉盈,便是日后的漢惠帝,此時方才五歲。)

  漢王剛為揀得了子女而喜,楚軍那邊卻急了。尤其是季布,奉楚霸王之命鎮(zhèn)守彭城以西,只等捉拿劉邦,結(jié)果一不留神,竟然讓漢王車駕蒙混過關(guān),還大搖大擺去了一趟沛縣。——這還了得!季布擔心楚霸王發(fā)怒,連忙召集軍士,向西追趕。一路打聽過去,只因漢王車駕招搖,看見的人著實不少。季布覓得線索,發(fā)力急追,很快便迎頭趕上。
  卻說夏侯嬰此人駕車,端的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隱約聽見身后有異狀,忙側(cè)過身子一看,暗叫不好,是楚軍追來了!于是急抖馬鞭,催促五馬奮力向前。但這幾匹馬,雖是寶馬,經(jīng)過連日顛簸,早已氣喘嘶嘶,哪里還能再加速向前?漸漸地,楚軍越追越近,旗號漸漸清晰,夏侯嬰正六神無主時,忽聽“噗、噗”兩聲,像是有人掉下車去了,連忙勒住韁繩,停車。
  細細一看,他大吃一驚,掉下車的,正是王子劉盈與公主二人?!瓉恚瑓s是漢王嫌這二人占了重量,害得馬車跑不快,故而一人一腳,踹下車去。夏侯嬰沒空與漢王理清緣由,見二人無恙,一手一個抱上車去。然后跑回御者座位上,重新駕車飛奔。
  剛奔了沒多久,“噗、噗”兩聲處,漢王又將二人踹下車去。夏侯嬰不敢怠慢,也是急拉韁繩,再次救起二人。誰料沒多久,那兩個娃娃又被漢王踹下車去了……如此三番五次,夏侯嬰但見漢王踹人,必定下車救人,馬車當然是跑不快,季布等人也漸漸追近。漢王大怒,當夏侯嬰又一次救起兩孩子時,拔劍威脅道:“再敢停車,寡人殺了你!”
  夏侯嬰毫不畏懼,哀求道:“大王,追兵雖急,但幼童何罪?——更何況還是大王的親生骨肉哪!”
  漢王長劍高舉,叱喝道:“寡人方與項羽爭霸天下,何惜二孺子性命。再不讓開,莫怪寡人無情!”
  夏侯嬰任由漢王恐嚇,誓死不從。漢王無奈,怒氣少息,只得權(quán)且答應,催他趕緊駕車啟程。夏侯嬰仍怕漢王再“腳下無情”,讓二位幼子一前一后,抱住自己腰間,三人坐于車前駕車。如此,漢王無從下腳,只得獨自坐在車后生悶氣了。

  好個夏侯嬰,為救漢王父子,抖擻精神,竭力追憶來時的路徑,盡挑七拐八繞的小道行走。季布等人坐騎雖不慢,只因路徑不熟,搞得暈頭轉(zhuǎn)向,始終落下一大截。就這么你追我趕,算算腳下路程,漢王一行又跑了百余里,可憐那幾匹馬兒,早已脫力,隨時可能趴下不起。夏侯嬰顧著追兵,不敢留力,只得咬牙一鞭又一鞭地揮就上去。突然間,前方道口處閃出千余軍士,遮住道路,齊喊“萬歲!”
  夏侯嬰不知虛實,本不愿上前,無奈此路唯有前后兩個出口,身后不遠處,便是季布。只得無奈停車,高聲答問。
  “本將呂澤,封張侯爺之命,特來救駕?!?br>  “大王,是呂娘娘親弟哪!”夏侯嬰喜極而泣道。
  車駕到近前時,漢王下車一看,果然是呂雉之弟:呂澤。話說昔日漢王出芒碭山,隨項梁轉(zhuǎn)戰(zhàn)四地時,曾令他率一千人看守山區(qū),素來無事。今日得張良前來告急,因此匆匆出兵趕來,幸好救得及時。
  幾人正答話間,季布率數(shù)十騎姍姍來遲。見漢軍人多勢眾,已然有備,只得恨恨退去。

  “張侯爺現(xiàn)在何處?”
  “前方不遠處,便是下邑(今河南夏邑)。張侯爺急著報訊,奔走勞頓,正在那里暫歇?!?br>  漢王見楚軍退走,又聞知張良消息,如逃生天,大喜道:“寡人此番能得性命,全賴滕公(夏侯嬰)之力也!”遂下令道:走,速速去下邑與張良回合。
第一百四十回:漢王憂難問群臣,下邑論策定三將

  下邑,屬碭郡地界,位于楚地西北角。該地的楚軍,早在漢王入彭城前就被漢軍驅(qū)逐干凈,加上再往西去,便是韓地,屬鐵桿盟友韓王信地盤?!獫h王逃到這時,總算脫險。
  話說漢王率夏侯嬰、呂澤等人到下邑后,張良等人迎接過了,就與漢王細述前日戰(zhàn)況。那一戰(zhàn),楚軍奔襲數(shù)百里,又趁初曉時分突然猛攻,神不知鬼不覺,韓信、張良二人雖然多智,對此也是無可奈何,只得先退出彭城再作商議。隨后,因楚軍主力集體南下追趕漢王,韓信抓緊時機,沿途收攏殘兵敗卒,得數(shù)萬人,率軍突圍;張良則繞道趕往碭郡搬救兵,找到了呂澤,半途救下漢王。如此,漢國君臣才有機會再聚一堂。
  漢王就此駐軍下邑,暗中打探眾將消息。數(shù)日后,探子回報,說韓信、樊噲、曹參、灌嬰等股肱之臣大多無恙,正引軍向西回撤。漢王這才放心,又問其他各諸侯動向?;貓笳f:司馬欣、董翳、申陽等人,因聽說項羽有令:降者不殺,已都背漢而去。唯有陳余、魏豹二人不愿降楚,正趕來會合。

  唉,只因彭城一敗,前幾日還歃血為盟的五六路諸侯,竟跑得只剩二人!再點算手下兵馬,來時的六十萬大軍,也只剩下區(qū)區(qū)數(shù)萬。漢王召集下邑群臣,說到此事時,搖頭嘆息不止。
  就在這時,張良上前,恭喜漢王。漢王心道:諸侯皆背寡人而去,兵馬死傷殆盡,何喜之有?于是問張良是何意。
  張良道:“微臣之所以恭賀大王,原因有三。其一,司馬欣、董翳等人,今雖背漢而去,但封地皆臨近關(guān)中,剛好名正言順,盡收其地。此其一也;其二,大王前日雖然大敗,但始知‘勝多不足喜,兵多不足恃’,唯有‘將用其人,兵行仁義’,方可與項羽再戰(zhàn)。此其二也;其三,大王途中偶遇公子,攜之同歸,大業(yè)后繼有人。此其三也。大王回國后可速立太子,鎮(zhèn)守國中;如此,再率精兵強將東進時,便可心無旁騖。”
  漢王聞言,轉(zhuǎn)悲為喜,下令重賞夏侯嬰。又問在座眾人道:“誠如張愛卿所言:兵多不足恃,唯賴良將。今寡人欲棄函谷關(guān)以東,作為封地以賜天下英才,共戰(zhàn)項羽。試問,誰能擔此重任?”
  一聽這話,落寞了多日的漢國臣子,瞬間炸開了鍋。什么,漢王要將關(guān)外之地盡賜他人?一時間,群情踴躍。——這等好事,我等為何不可?
  只可惜,他們都曲解漢王本意了。首先,所謂的關(guān)外之地,一半在項羽手中,另一半,也大多“名地有主”,如田橫、趙歇等實力較強的諸侯,因此能夠分封的,至多也就黃河以南的一小塊;其次,漢王此舉,和當日楚懷王一樣,也是個空頭支票,堪稱“有價無市”的典范。試問,項羽如此厲害,誰敢迎面而上。——連漢王他老人家都不行,你等平庸小吏,反倒可以了?

  于是張良又站出來了,答漢王道:“大王雖壯志可嘉,但項羽乃不世出之名將。必集三人之力,方可勝之?!?br>  漢王忙傳令眾人住口,屏聲息氣,聽張良把話說完。
  “第一人,項羽帳下五虎將之一,‘九江王’英布。其雖屬項羽手下,但前番上書告罪,又不肯發(fā)兵救援彭城,已激怒項羽。大王可招納此人,斷項羽身后,襲擾楚地東南?!?br>  漢王眼睛亮了,盯著張良,等著他繼續(xù)往下講。
  “第二人,當今魏相國,昌邑人彭越。其乃大王舊交,曾領(lǐng)兵來投,可速速修書與之厚結(jié)。請他率所部兵馬轉(zhuǎn)戰(zhàn)粱地,斷絕楚軍糧道,使項羽首尾不能兼顧?!?br>  說到這里時,漢王已然有底,這兩路都是專襲項羽后方的。那誰可與項羽正面抗衡呢?
  “第三人,漢軍大元帥:韓信。其用兵之能不下項羽,再輔以英布、彭越,勝項羽必矣!”
  ——既然漢王打不過項羽,那就放開手腳,讓能打的上!一個英布不行,那就上彭越;彭越還不行,可再上韓信。合此三人之力,定能擊敗項羽。
  以上這番話,便是鼎鼎有名的“下邑論策”。
  發(fā)言者:張良。
  拍案叫絕者:漢王劉邦。

  不過,張良也太謙虛了。作為漢軍總軍師,他的地位舉足輕重,可與那三人齊肩。正因他的寥寥數(shù)語,輕易為漢王撥開了眼前迷霧,指向了必勝的終點。
  就此,漢國不滿足于“黃金團隊”稱號,開始加速升級,力圖打造成“超白金團隊”。當然,君主沒得換,還是漢王劉邦;文臣中,陳平被添加進去,與蕭何、張良攜手畫策;武將中,韓信之外,英布、彭越已成既定目標,早晚要歸入其中。
  所有的一切,只是為了擊敗西楚霸王:項羽。

  漢王能力雖然平庸,但有個很大的優(yōu)點:善于聽取意見。尤其是善于聽取正確的意見。很快,一封封書信從漢王處飛向英布處,千言萬語,只為哄他來降。
  英布得了書信后,只下一令:統(tǒng)統(tǒng)燒掉。
  他又不傻,之前漢強楚弱,確實對漢王聲勢有點顧忌;可眼下漢王已然大敗,六十萬大軍一朝覆沒,他怎會放著好好的九江王不做,棄明投暗?
  有道是,世上無不透風的墻。英布和漢王眉來眼去的事,終究還是讓楚霸王知道了。
  好你個英布,劉邦假惺惺發(fā)喪時,你暗送書信求饒;劉邦攻入彭城時,你假裝告病,見死不救;如今,竟又和劉邦暗通書信,氣煞寡人也!楚霸王狠狠捏著密報,心痛不已。
  但最終,他還是松開大手,嘆道:唉,罷了,我西楚霸王殺人無數(shù),到頭來眾叛親離,又有何用?——念在其有大功于寡人,寬恕他吧。不過,饒歸饒,罵他一頓還是很有必要的。楚霸王打定主意,也修書一封送去英布處,告知他:你與劉邦暗通之事,寡人已然知曉,若再敢放肆,休怪寡人不念舊情!
  書信發(fā)出后,他調(diào)兵遣將,殺向下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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