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超人》（Superman）面世約一年，很受歡迎，漫畫創(chuàng)作人鮑伯· 凱恩（Bob Kane）便絞盡腦汁，構思和設計蝙蝠俠的故事和造型——糅合了吸血鬼的披風、蒙面?zhèn)b的面具、達· 芬奇的蝙蝠滑翔翼，畫稿給他任職編劇的好友芬格（Bill Finger）看了，芬格提出了一些專業(yè)建議，從而奠定了一位超級英雄的形象。
蝙蝠俠起初并沒有超能力——話說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高譚市（Gotham City）富商托馬斯· 韋恩（Thomas Wayne）和太太瑪莎（Martha）、兒子布魯斯（Bruce）看完電影回家，在一條小巷里遇劫，布魯斯目擊父母被劫匪槍殺，案發(fā)現場其后被稱為“犯罪巷”（CrimeAlley）。布魯斯繼承父親的遺產，到世界各地學習武術和偵探技術，他相信只要不屈服、不妥協，不忘目睹父母被謀殺，就可以激發(fā)他的全部潛力。
“有時我的世界走向瘋狂”
蝙蝠俠是富商布魯斯· 韋恩（Bruce Wayne）的變身，他童年時目擊父母被謀殺；超人是一名四眼記者的變身，他由養(yǎng)父母撫養(yǎng)成人；蜘蛛俠由叔嬸養(yǎng)大，少年時常被同學欺負，參觀自然博物館時被一只基因改造過的蜘蛛咬傷……這些美國漫畫的“超級英雄”大概都有這樣或那樣的童年陰影，都“誕生”于戰(zhàn)爭時期（從“二戰(zhàn)”到冷戰(zhàn)），因而都處身于戰(zhàn)火以外（而不是和平），精神上卻長期處于戰(zhàn)時狀態(tài)。
蝙蝠俠似乎有更多的精神陰暗面，他對世界帶有悲觀情緒，“有時我的世界走向瘋狂”是他常說的一句話，更有論者分析他是同性戀者，他的主要對手是跟他一樣瀕臨瘋狂的小丑。還有一個對手叫Man-Bat，此人本是一個名叫蘭斯特勞姆（Dr. Kirk Langstrom）的科學家，專門研究蝙蝠，研制一種裝備以修復自己的聽力，這裝備卻讓他變成人形蝙蝠——蝙蝠俠既要控制他，又不想傷害他；Batman 對撼Man-Bat，仿佛就是自我分裂的一人戰(zhàn)爭。
超級英雄隱含的政治
法國心理學家列殊（Wilhelm Reich）曾指出，超人的緊身衣可不是力量的象征，而是包裹著自己的無能與弱點的保護罩。那么，蝙蝠俠的緊身衣何嘗不是保護罩？這樣說來，這些有著種種人性弱點和恐懼的“超級英雄”，其實寄托了平常人的夢想，一如神話里的諸神。美國政治專欄作家約翰· 霍德（John Hood）也是漫畫迷，他寫過一篇有趣的文章，題為“超級英雄漫畫隱含的政治”（The ImplicitPolitics of Superhero Comic Books）。據該文分析，要是去投票，超人會選溫和的共和黨人，變形俠醫(yī)（The Hulk）會選自由主義者，神奇女俠（Wonder Woman）會選社會主義者，蜘蛛俠會選民主黨人，至于蝙蝠俠，則會選無黨派的獨立人士。
更有趣的是，約翰· 霍德推論蝙蝠俠的消閑讀物必然是《福布斯》（Forbes）、《國家評論》（National Review）和羅素· 科克（RussellKirk）的著作，那就是說，約翰· 霍德認定蝙蝠俠是保守主義的信徒。羅素· 科克是美國著名的保守主義思想家，他曾為真正的保守主義者開列以下的條件：必須堅信先驗道德秩序，相信社會的連續(xù)性，堅持精英主義，信守一個至關重要的原則——除了上帝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什么都是不平等的。
按照約翰· 霍德的分析，老派的保守主義就是蝙蝠俠面對世界的基本理念，他對政府和建制有略嫌夸張的懷疑，但最終還是相信法律；他反對死刑，這是為什么他放過小丑無數次，一直沒有把他送上電椅；他總是遵循自己的道德羅盤，仿佛永不出錯；他要是在選舉中投票，可不理會候選人屬何黨何派，只著眼于候選人如何履行其政綱。
美國人打擊邪惡的“秘密武器”
看蝙蝠俠漫畫和電影，不僅僅是官能刺激，還可以從它的創(chuàng)作背景了解歷史。蝙蝠俠跟超人、神奇女俠（Wonder Woman）、美國隊長（Captain America）、蜘蛛俠（Spider-Man）等超級英雄有一個共通點，他們都是20 世紀30 年代末至50 年代初的“產物”，當時是戰(zhàn)爭時期，由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到資本主義（以美國為首）與社會主義（以蘇聯為首）兩大陣營的冷戰(zhàn)，美國人心目中總有一個邪惡的強敵，起初是納粹德國的希特勒，其后變成一只北極熊（即蘇聯）；這些由平民化身的超級英雄，正是美國人精神上打擊邪惡的“秘密武器”。
這些漫畫超級英雄近年東山再起，是由于美國再次遇到超級敵人——《蝙蝠俠》的最新創(chuàng)作人米勒（Frank Miller）便曾宣稱：蝙蝠俠的敵人不再是小丑或謎妖，而是發(fā)動“9 · 11”襲擊的拉登（Osamabin Laden）。在《蝙蝠俠反恐圣戰(zhàn)》（Holy Terror，Batman?。┲?，受到恐怖襲擊的是蝙蝠俠的家鄉(xiāng)高譚市（Gotham City），蝙蝠俠再度出擊，和阿蓋達分子激戰(zhàn)連場。米勒解釋，以往漫畫家都透過超級英雄宣揚愛國思想：“超人和美國隊長都曾痛打希特勒，這是他們的天職?！?/span>
看蝙蝠俠漫畫和電影，也可以學一些科學常識，美國有不少專門研究漫畫的科普讀物， 包括溫伯格（Robert Weinberg） 與格萊士（Lois H. Gresh） 合著的《超級英雄的科學》（The Science ofSuperheroes）、卡卡里奧斯（James Kakalios）的《超級英雄的物理學》（The Physics of Superheroes）等，這些科普讀物分析漫畫的武器和技術是否可信，都很有趣味。溫伯格認為蝙蝠俠一直以來是最可信的超級英雄，他又指出：許多邪惡角色在破壞整個世界之前，他們的身份往往是科學家，因為“科學走向瘋狂是人類最大的恐懼”。
| 選自《書到用時》 葉輝 著 楚塵文化 出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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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葉輝是香港聞名的詩人、散文家、評論家，博學多才，涉獵廣闊，筆下文字除深刻而富于靈性外，更是充滿詩意，閱讀起來極富美感。 |
本期編輯/李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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