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
2005年,福建省順昌縣考古工作者在位于順昌縣城西北部的寶山主峰上發(fā)現(xiàn)了一處始建于元末明初時期的雙圣廟,里面是一座合葬的墓,墓主人竟然是齊天大圣與通天大圣!這說明:555,我們的孫悟空已經(jīng)死了!
有人說,瞎搞,神仙還會死的嗎?
當然會了,《封神演義》里死的神仙還少嗎?死完了,再封神,這樣封出的神仙,到底是鬼還是神呢?反正不管你是闡教截教正教邪教,封神榜上都有你一席之地。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殺個毛??!
還有《西游記》里那些妖魔鬼怪,怎么各個怕死,想要吃唐僧肉長生不老?結(jié)果反而丟了卿卿性命,這是何苦的呢?不去招惹孫猴子,活個百八十年,怕是沒人敢說三道四的吧?怕死,結(jié)果反而要找死,這就是《西游記》里的長生辯證法。
我們知道,理論上,孫悟空是不會死的。第三回大鬧地府,九幽十類盡除名,孫悟空的名字已經(jīng)不在閻羅王的管轄范圍之內(nèi)了,連帶著,連猴子一家門都沾了光,凡是閻王勾魂簿上有名字的,統(tǒng)統(tǒng)被這妖猴一筆勾銷。當然,這里有個bug,和孫悟空能耐、本事、顏值一般無二的六耳獼猴,就給孫悟空打死了。這猴頭能耐這么大,不在勾魂簿上?不管這個bug吧,你看,六耳獼猴不是死了嗎?孫悟空要真死了,也不能說沒有可能。
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雙圣廟兩塊墓碑上,寫的是齊天大圣和通天大圣,齊天大圣我們都熟,那么通天大圣,又是何方神圣?
上回我們講孫悟空是猿還是猴的時候,曾經(jīng)提到明洪楩編的《清平山堂話本》收入的《陳巡檢梅嶺失妻記》,里面寫申陽公猢孫精名字就叫齊天大圣,這個故事也出現(xiàn)在《三言兩拍》的《喻世明言》中,題目叫:“陳從善梅嶺失渾家”。他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叫通天大圣,一個叫彌天大圣,妹妹是泗州圣母。
奇怪的是,在元曲《西游記雜劇》中,通天大圣卻是孫悟空!他還有弟兄姊妹五人,大姊驪山老母,二妹巫枝祗圣母,大哥齊天大圣,小圣通天大圣,三弟耍耍三郎。他住在花果山紫云羅洞中,曾經(jīng)將火輪金鼎國王之女攝入洞中為妻,可見,最晚到元代的西游記故事中,孫行者還是一個色膽包天的狂徒,沒有那么不近女色。
其他早期西游故事中,孫悟空結(jié)拜兄弟的名稱各有不同。而元曲《二郎神鎖齊天大圣》中,兄弟姐妹又有不同,從大到小分別是通天大圣、齊天大圣、耍耍三郎、鬼山圣母、鐵色獼猴。通天大圣還曾經(jīng)出場,說耍耍三郎就是孫行者!這也忒亂了。還有《爭玉板八仙過滄海》中,五兄弟分別為齊天大圣、通天大圣、攪海大圣、翻江大圣和移山大圣,只是這里的齊天大圣并沒有說他是不是猴子?!舵i白猿》寫的則是:煙霞大圣、攪海大圣、翻江大圣、驅(qū)雷大圣和撒波大圣,這五個無事生非的兄弟,最后終于因為他們無法無天的行為而遭受懲罰。
你們看,雙圣廟里只有兄弟二人,其他諸位,又魂歸何處?另外,說齊天大圣死了,是不是就一定是孫悟空死了呢?似乎也不一定。通天大圣和耍耍三郎都可能是孫悟空,而在《銷釋真空寶卷》中,豬八戒作豬八界,齊天大圣也好像另有其人,因為這位作者說,孫悟空、齊天大圣、豬八界和沙和尚為跟隨唐僧的“四圣”,顯然齊天大圣和孫悟空不是一個人。在一本叫《青紅幫演義》的小說中,有一個大盜,叫做齊天大圣袁丈青。大圣這個詞,在《西游記》中雖然是孫悟空的專有名詞,但是一出了《西游記》的語境,就又未必。比如吳元泰《東游記》中稱太上老君老子為“大圣”,那是中國古代至尊至圣之人才能有的稱呼,所謂內(nèi)圣外王,這妖猴,草根一枚,造反派起家,也敢自稱“大圣”,和二郎神的“小圣”相提并論還壓著小圣一頭?也難怪玉帝手下一班文臣武將,各種羨慕嫉妒恨了。
發(fā)現(xiàn)雙圣廟的地方是福建省順昌縣,很多學者都注意到了,齊天大圣崇拜和福建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褚人獲的《堅瓠集》記:“福州人皆祀孫行者為家堂,又立齊天大圣廟,甚壯麗。四五月間,迎旱龍舟,鼓樂喧闐,市人奔走若狂,視其中坐一獼猴耳?!泵鎸ΩV萑藢镒拥某绨?,褚人獲心生疑惑,暗想:難道花果山就在福建嗎?《福建通志》記載,康熙三十七年,福州知府遲維城毀五瘟神齊天大圣諸淫祠,將齊天大圣廟視作淫祠,不知道是因為猴子好色的天性,還是《西游記》孫悟空大鬧天宮的舊事,似乎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與天同齊,是純陽無陰,到了齊天大圣這個境界,你想死,恐怕都沒門,網(wǎng)上說真假美猴王那一段,真正死的不是六耳獼猴,那純粹是瞎掰。與此同時,猴子屬申,申為陽,所以古人普遍認為,猴子的性欲是很強的,羅貫中、馮夢龍《三遂平妖傳》第一回中那只獼猴一開始也被認為是淫邪的。當南林庵的老僧請出揭諦尊神龍樹王菩薩將其抓來時,作者作詩一首寫道:
人家且莫畜獼猴,野性奔馳不可收。
莫說燈花成怪異,尋常叵耐是淫偷。
所以,就需要管束,不然的話,這妖猴就要大鬧天宮搞得雞犬不寧,你注意《西游記》寫到這一回時,玉帝讓齊天大圣孫悟空住在什么地方嗎?在蟠桃園的右邊,建起一座齊天大圣府,府內(nèi)設(shè)二司,一為安靜司,一名寧神司,托名李卓吾的批評者(更多的人認為是葉晝)旁批道:“安靜寧神,四字可味?!痹诨啬┑目傇u中,他又寫道:“若能安靜寧神,便是齊天大圣;若不能安靜寧神,還是個猴王。讀者大須著眼?!?/p>
還有一種說法,孫悟空還真是死了,那就是鳥山明著名的動漫《七龍珠》。在故事的結(jié)尾,悟空用身體擋住了一星龍的攻擊,保護了地球,但他卻犧牲了。只是,在動畫的世界中,和在神話的世界中一樣,生與死的界限,沒有那么分明,不管孫悟空活著還是死去,我們都熱切盼望著:大圣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