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情緣難了
1
建安望著手機像對著韓瑜一雙迷離含情鳳目，癡癡凝視，好一陣傷感，心情也在憤懣怨艾中苦澀疼痛。王貞貞所謂的關懷，真正的疏離，給予李建安的羞辱，居然在韓瑜這里尋到了平衡，此時的建安又是對韓瑜愛戀不舍，又是覺得必須拿出點大男子主義來，離開這個高貴的公主。想起那雙迷離又清純的眼睛所滿含的情愫，他的心就禁不住痛惜。他清楚地聽到有一個聲音：韓瑜，如果你是上天派來的使者，來拯救李建安落寞的靈魂?？墒?，你知道嗎？人世間，那種三六九等的深層隔閡，怎能是你一個弱女子所能擔當？李建安今生得你青眼相看已足矣，哪還敢再有娶你為妻的奢望？妻子，那是要與李建安一起承擔生活苦難的序曲，演繹柴米油鹽的變奏，歷經(jīng)生兒育女的艱辛。那是一生一世也償還不完的人情債??！瑜兒，你嬌俏明麗的美目，怎禁得起紅塵萬丈的蹉跎，以及塵埃中諸多齷齪色彩的浸染？也許正像你母親所說，我們應該是天生的異姓兄妹。而上天卻讓我們以另外一種方式相識。瑜兒，你知道嗎？人生就是為苦難而來到這個世界的，生活中任何苦難都得承受；人也是為尋找幸福而生的，無論那幸福存在，不存在，找到還是找不到，我們都要尋找。哥，不能給予你幸福。但哥會永遠為你祈福！
釋懷。
李建安終于在一陣釋然后，稍稍有些輕松了，他輕輕舒一口氣，向母親病房快步走去。只見母親病房有醫(yī)生護士進出：難道是母親……建安的心臟惶恐地加速了跳動，面容頓然有些慘白，腳步也亂了章法，他像喝高了的醉漢，跌跌撞撞，向母親病房跑去。耳畔回響一個不絕的聲音：媽——，媽媽……
原來是母親醒了。
建安急促地向母親病房跑去，差點撞翻了護士手里的藥盤子。他尷尬而機械地向護士點點頭，并沒有說一個字，就急速跨進了病房。見醫(yī)生正在給母親診斷，他就傻傻地站在那里看著母親病弱的臉龐。此時，母親忽然睜大了閉著的眼睛，盯著建安看了十幾秒鐘，再次合上了眼睛，兩顆淚珠從眼角緩緩滑落。
原來母親醒來之后，睜開眼睛，見女兒換娣疲倦地坐在床邊，她想動一動，伸手撫摸一下女兒疲憊的臉龐，柔軟的發(fā)絲。可是她失敗了。她的右手卻抬不起來。她又想挪動下身子，發(fā)現(xiàn)右腿也動不了，她想叫女兒，卻發(fā)不出聲音。她發(fā)現(xiàn)自己只有左邊的身子可以勉強使上勁兒。她忽然想到“偏癱”？！她使盡所有的力氣，用左手拍打著自己不能動彈的身子，淚水默默涌出了眼簾。
換娣驚喜地看到母親醒來，連聲喊道：“媽，媽——，您醒了，您終于醒來了……”眼淚，眼淚一下子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站起來，在母親床頭，彎下腰身，附在母親耳畔，輕聲問：“媽，您感覺哪不舒服？”
母親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淚水肆意地流淌，那滿臉的淚水，訴說著一位老母親的心傷和無奈。她用左手使勁地拍拍右胳膊，張一張嘴巴，卻沒有聲音。換娣終于明白了，她撫摸著母親的右臂，看看母親的眼睛。母親點點頭，眼淚再次涌流不止。
“媽，您……您別難過，我叫醫(yī)生來……”換娣伸出右手，按了一下床頭的電鈴開關。這個裝置，他們一般不使用，他們總是親自到護士站叫人，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覺得那是對護士的一份尊重。今晚，換娣自己在守護母親，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她自然想到了求助于電鈴的幫助。在這個時候，哪怕是一秒鐘，她也不愿離開母親。
護士來了。醫(yī)生來了。換娣眼巴巴地看著醫(yī)生給母親做了診斷，母親是醒了，半邊身體卻是處于癱瘓狀態(tài)。母親的情緒浮躁痛苦到幾乎不能自制，醫(yī)生向護士道：“注射一支安定吧?！?/div>
2
醫(yī)生診斷了建安母親的病情之后，陸續(xù)出了病房，護士給母親注射了安定，母親漸漸睡去。建安和二姐沒有一絲睡意。姐弟二人守護在母親病床前，默默地看著母親安靜的睡態(tài)。誰都沒有說話，但他們姐弟都在心里默默祈禱母親早點恢復健康，既然上蒼讓母親醒來，那么就還給母親一個健康的身體。
換娣眼里含滿了晶瑩的淚花。
建安終于打破沉寂，說：“二姐，媽醒來的時候？”他聲音極其輕柔地問道。
換娣臉上的陰云似乎能夠滴下水來，如巨石壓在心上，眉宇間全是沉郁和愁緒。她必須調(diào)整一下心頭重壓，放緩心態(tài)，陪伴母親渡過難關。想到此，換娣悵然嘆息一聲，道：“媽……媽是真的清醒了，她心里已經(jīng)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她情緒非常糟糕，醫(yī)生才給她用了安定?！?/div>
“哦，她可能是身體不舒服吧！我再去問問醫(yī)生，再想想辦法……”建安說著，就要起身去找醫(yī)生。
“別，先別去吧，等媽睡醒了，再說……醫(yī)生剛走，別打攪他們了。媽，媽就是接受不了現(xiàn)實的不幸。媽是醒過來了，可是……可是她的半拉身子癱瘓了，根本沒有知覺。所以……”換娣滿含淚水告訴弟弟母親醒來時的狀況。
“??！”建安吐出一個字后，好大一會兒沒有再說第二個音節(jié)。他憐憫地望著母親安靜的睡態(tài)，記憶里那個勤奮，干練的母親，一次次出現(xiàn)在他大腦的屏幕上。從小到大，關于母親的記憶都是那樣的美好，那樣的親切，那樣不知疲倦。母親是村里出了名的美人兒，善解人意，和睦鄰里。建安小時候去和鄰家孩子玩兒，總是會受到特殊優(yōu)待。母親對鄰家的孩子，也是親切厚道。只要家里有了好吃的，她總是讓建安與小伙伴平分秋色。為此，建安也曾不理解母親，恨過母親?？墒?，當他在鄰居家里也能和人家的孩子平分美食，或什么稀罕物時，建安終于理解了母親。他望著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的母親，暗自問詢：媽，您還能夠和以前那樣，走路輕盈如燕嗎？他禁不住想起了韓瑜母親說的話：“這樣的病，不留后遺癥的，幾乎為零。”
建安在心里感嘆：她是對的……
從今往后，母親也許真的需要專人照顧了。作為兒子，我該怎樣為母親盡孝，怎樣服侍母親殘疾的身體。想到此，他暗自悵然：媽，今后的日子該怎么過啊！大姐、二姐都有家里一堆事兒要管，三姐早晚也要結婚。唉——，我若不是讀這個大學，也早就成家了。建安這樣想著，情不自禁地說：“咱們村像我這樣年齡，誰不是已經(jīng)撐起一片天了。我讀書，不但耽誤了自己，也耽誤了三姐和亞鵬哥的婚期。我真是恨自己啊……”建安的情緒低落到了極致，他不只是為母親，也為韓瑜母親的一番話，更為自己十幾年的讀書生涯而不值。至今，就要畢業(yè)了，工作的事情沒有著落，母親又落下癱瘓后遺癥，今后的生活，他只是茫然，茫然。
換娣聽建安那樣說，雖然是勾起了心中曾經(jīng)的委屈，但她還是為弟弟的理解而感到欣慰。臉上頓然推起笑紋，說：“安仔，快別這么說??！爸媽，包括村里的鄉(xiāng)親，誰不為咱們家出你這樣一個大學生而自豪？你可是咱村開天辟地第一個大學生?。∥覀?nèi)忝迷缤碚f起來，也為有個念大學的弟弟而驕傲。侍奉母親有我們?nèi)忝?，你就別操心了?！?/div>
“二姐，都是弟弟拖累了你們，咱們村兒……”
“快別說傻話了，兄弟姐妹哪有那么多計較，你好好讀書，就是我們?nèi)业南Ｍ?。母親也會高興的……”換娣急忙制止建安的話，安慰他好好讀書。
待 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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