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2月1日(舊歷大年三十)上午9時,一營八路軍正規(guī)部隊全副武裝押送6輛綁有6名東陵大盜的馬車,通過馬蘭峪4里長街到達設在康熙皇帝景陵大碑樓前的刑場,執(zhí)行了槍決。被槍決的東陵大盜分別是:八路軍薊縣(東陵時屬薊縣轄區(qū),后劃歸遵化)八區(qū)公安助理郭正、民政助理紀新、區(qū)干部劉恩、區(qū)干部李樹青、裕大村副村長賈正國、南大村村民穆樹軒。此外,在刑場上陪綁的還有八區(qū)區(qū)長介儒、區(qū)小隊隊長張森等十余人。
事隔不久,新立村村民楊之草、裕大村村民關增會兩名盜陵犯也被槍決。
事情的起源:一九四五年冬,國民黨軍統(tǒng)局北平站特務張樹庭為刺探中共方面情報潛入解放區(qū)住于妻弟(亦曾參加盜陵)家中,當他得知東陵被盜的消息之后迅即返回北平向軍統(tǒng)局北平站站長鄭恩普報告。鄭恩普又當即電報軍統(tǒng)局長戴笠。戴笠責令鄭因普、張樹庭全權負責調查東陵盜案。因案發(fā)地屬解放區(qū),軍統(tǒng)特務機關無法插手,便將重點放在北平的文物市場上。在北平全城展開大搜捕,抓獲馬蘭峪一帶赴北平販賣文物的商人和盜陵犯40余人。收繳文物800余件。由此,國民黨當局利用電臺、報紙大肆宣傳“中共盜陵”,竭力丑化損毀中共形象。更有甚者,曾經對孫殿英盜掘東陵一案采取了不了了之態(tài)度的蔣介石竟然親自出馬在舊政協(xié)會議上當面指責中共代表周恩來,向中共發(fā)難(當時尚在第二次國共合作期間)。事后,中共方面《冀東日報》奉命發(fā)表聲明,對國民黨的無恥反共宣傳予以嚴正駁斥,同時責成薊縣公安局局長云光同志負責查處東陵盜案。
據(jù)查,此次東陵盜案的主犯為張盡忠、王紹義兩人。張犯時任冀東15軍分區(qū)敵工部長,王犯為土匪出身的地痦,早年曾參加過東陵的修筑,因此熟悉陵寢的地下工程結構。張、王二人為了盜取東陵地下珍寶先后串連,煽動包括八區(qū)區(qū)長、區(qū)小隊長在內的200余人參與了盜陵活動,為了煽動不明真相的村民積極參與盜陵的活動,張盡忠公然用冀東十五軍分區(qū)司令員曹致福的名義宣布:“皇上是大地主,剝削人最厲害,因此,皇上的陵不應保留”。此次盜陵活動歷時三個月,共盜掘了康熙皇帝的景陵、咸豐皇帝的定陵、慈安皇太后的定東陵、同治皇帝的惠陵共四座陵寢。在盜陵過程中張盡忠持槍彈壓以防止哄搶。王紹義則具體指揮挖掘墓道、炸毀石門、斧劈棺槨等“技術”性工作。所盜文物先由張、王二犯挑選上等珍寶,剩余部分則歸參與盜陵者瓜分。
案發(fā)后,主犯張盡忠逃往唐山,被軍統(tǒng)特務逮捕押往北平,后病死獄中,據(jù)張交待,他有些珍寶埋藏在東陵某處,但地域分治,軍統(tǒng)局鞭長莫及,只得作罷。解放后,人民政府對此進行過調查,結果一無所獲。另一主犯王紹義攜槍潛逃薊、遵兩縣交界山區(qū)。于1951年被捕,判處死刑,執(zhí)行槍決。
關于東陵被盜珍寶的下落:發(fā)生在1945年秋冬的第二次東陵大盜案,無論是盜掘陵墓的數(shù)目還是陵墓中陪葬的珍寶數(shù)量均遠遠超過1928年孫殿英盜陵時的數(shù)量。但所盜文物的具體數(shù)量卻沒有留下系統(tǒng)的史料。除了國民黨軍統(tǒng)局在北平收繳800余件外,中共地方政府也收繳了“一些”,由于當時處于戰(zhàn)亂時期,沒有能力保存這些文物,便派人賣到了北平,還有一部分文物則流入了民間。據(jù)說,參與盜陵的貧苦農民大都不懂文物、古玩的價值,常常因等米下鍋給個“三瓜兩棗”的錢就把珍貴文物賣了,當時在馬蘭峪的集市上一個康熙鼻煙壺只換二斗玉米。一件玉如意也僅換5斗玉米。
據(jù)說,第二次東陵大盜案不僅使國寶遭到極大的損失和破壞(清東陵除順治帝后陵寢外,其它帝后陵寢已基本盜光),其背后至今還隱藏著不能大白于天下的事實,使這次盜陵案蒙上了若隱若現(xiàn)的迷霧。
民國最大規(guī)模盜皇陵運動
——“二盜清東陵”的是是非非
事件主角:王紹義、張盡忠
個人簡歷:王紹義,河北興隆縣三撥子附近黃松峪附近新立村人,土匪,曾任奉軍的團參謀;張盡忠,清東陵西溝村人,曾當過日本人的礦警,1942年(民國三十一年)參加八路軍,曾任偵察班長、敵工部部長等。
盜墓事跡: 1945年(民國三十四年)秋冬,合伙領人盜掘了包括景陵、定陵、定東陵、惠陵等在內的一批清朝皇家陵寢,時間長達3個月。
1928年,軍閥孫殿英指揮部下盜掘了清乾隆的裕陵、慈禧的定東陵,此即民國時傳得沸沸揚揚的“孫大麻子盜皇陵”事件(本書有專章講述)。誰能想到,在17年后,又出現(xiàn)了“張大麻子盜皇陵”事件,似乎臉上長麻子的人注定要與清朝皇帝過不去。
“張大麻子”名叫張盡忠。所謂“張大麻子盜皇陵”,是指張盡忠與王紹義等人結伙,于1945年 (民國三十四年)秋冬帶領團伙“二盜清東陵”。與“孫大麻子盜皇陵”事件中有很多真相至今還沒有弄清楚一樣,“張大麻子盜皇陵”也留下了太多的“說不清”。用曾參與盜陵事件審判的預審員高學仁的話來說:“二盜清東陵不僅使國寶遭到極大損失和破壞,其背后至今還隱藏著若干不能大白于天下的事實,使這次盜墓蒙上了若隱若現(xiàn)的迷霧?!?br>
⊙歷數(shù)清東陵后妃、皇子墓被盜事件
“二盜清東陵”,屬于民盜。說到民盜,發(fā)生于清東陵的盜墓事件就多了。
清東陵最早的一次盜墓事件,出現(xiàn)于1928年(民國十七年)3月29日,并非孫殿英那次。被盜的是同治皇帝惠陵妃園內淑慎皇貴妃墓,比孫殿英盜陵早了4個月。
淑慎皇貴妃,富察氏,滿洲鑲黃旗人,員外郎鳳秀女,1859年(咸豐九年)十二月初一生,虛歲14歲那年入宮。人長得俏麗清秀,又善解人意,慈禧太后很喜歡她,曾欽點她當同治的皇后。但同治皇帝最后聽從了慈安太后的旨意,選中名門閨秀阿魯特氏為皇后,富察氏遂失去了皇后的金冠。1904年(光緒三十年)2月28日,46歲的富察氏病死,謚號“淑慎皇貴妃”。次年9月20日,下葬于惠陵妃園。
惠陵妃園位于惠陵西側的西雙山峪。西雙山峪與惠陵僅一溝之隔,是清代入葬妃子最多的一個妃園。除淑慎皇貴妃外,還葬有莊和皇貴妃、榮惠皇貴妃、端康皇貴妃。淑慎皇貴妃葬入最早,墓在妃園中最大,靠在最前,有意思的是,被盜也最早。四妃的地宮結構不同,淑慎皇貴妃的地宮結構為石券,是慈禧太后親自下旨關照的,其他三妃的地宮結構則為磚券。
1928年(民國十七年)3月29日夜里,一伙盜墓賊潛入惠陵妃園。此伙盜墓賊(應該是當?shù)乇I墓賊)對墓的結構相當熟悉,從正面的石門將淑慎皇貴妃墓挖開。進入地宮后,盜墓賊用鋸子、砍刀將棺槨弄開,將隨葬寶物盜得一干二凈。
這是清朝皇家陵寢第一次有人敢公開盜掘,遠在天津的清末代皇帝溥儀得知后,十分驚訝,立即指示東陵承辦事務衙門調查,并重新安葬淑慎皇貴妃。當時在園寢內搭起了大罩棚,準備了大杠,遺體重新殮入棺內,遵照原式復葬入地宮。
在孫殿英盜陵之后,清東陵安靜了一段時間。由于民國政府、日本人和偽滿政權三方保護,一般盜墓賊不敢光顧這塊皇家禁地。但盜墓賊一直惦記著呢,此后盜陵事件不時發(fā)生——
1929年(民國十八年)11月,乾隆妃園內純惠皇貴妃墓被盜,“金棺損毀,玉骨凌亂”,隨葬品都被盜走。此事發(fā)生在孫殿英盜陵1年后,末代皇帝溥儀接報后,撥款重殮,并立即向南京政府反映,最后抓到了4名盜墓賊。
1930年(民國十九年) 4月,端慧皇太子園陵又發(fā)生盜案。端慧皇太子是乾隆次子,曾被秘立為太子,誰知他沒有帝王命,9歲病死。乾隆心愛這太子,在東陵內的朱華山給他建了園寢。后來又陸續(xù)葬入了乾隆早殤的6個皇子、1個皇女,共8人,坊間俗稱“八仙陵”。
悼敏皇子即是其中一“仙”。盜墓賊將地宮打開后,發(fā)現(xiàn)里面滿是積水,沒法進去。據(jù)說盜墓賊是坐著木筏子劃進去的,將其中的兩口棺材劈開,用笤籬、鐵鉤撈出紅珊瑚珠百余粒,5兩重的金錠子8個。這伙盜墓賊后來全部被抓到了。
1931年(民國二十年) 3月,昭西陵被盜。陵主是清朝著名女人之一、順治皇帝的生母——孝莊文皇后博爾濟吉特氏。事發(fā)后,溥儀派去的善后人員和東陵守護人員進入地宮探視,發(fā)現(xiàn)地宮內第一道石門半開,第二道石門雖然沒開,但左扇石門上被鑿了一個大洞,地宮明顯被翻動過了。盜墓賊可能是想取金井內的寶物吧,棺材已被傾翻在一側。第二天,善后人員再進入地宮查看時,棺材底和蓋已經分置兩處,夜里又遭盜墓賊光顧了。后來,除主犯外逃外,這伙盜賊的余犯均被抓到。
⊙孫殿英留下了盜陵禍根
淑慎皇貴妃墓被盜,是清朝皇家陵寢第一次被盜事件。所以,當時清皇族特別震驚,如果這次事件發(fā)生后能進行一次“嚴打”的話,可能也不會發(fā)生后面的一系列盜墓事件。
惠妃園寢被盜,還是值班兵丁首先發(fā)現(xiàn)的。兵丁當即報告了東陵守護大臣毓彭,毓彭不敢隱瞞,趕緊上報馬蘭鎮(zhèn)總兵署,調查緝兇。但時局亂糟糟的,事情一直沒有查出眉目。事后分析,這次盜墓是出沒在附近的兵匪干的,這伙盜墓賊都持有槍支,將守陵人堵在值班室,不得出來。
根據(jù)當時的情況分析,這次盜墓極可能是王紹義帶人干的。
王紹義是興隆縣三撥子村附近黃松峪新立村人,慣匪,其實還是“慣盜”。王紹義從20歲起,先后在楊占山、馬福田兩大匪部當匪兵,后來成為匪首馬福田的親信。
1927年(民國十六年),馬福田部近600名土匪被奉軍岳兆麟部收編,馬福田當了奉系二十八軍的團長,王紹義當了參謀。奉軍調防,從河北保定開往灤縣,途經玉田縣新安鎮(zhèn)時,馬福田賊心不死,還惦記著盜陵,派手下到東陵探聽防衛(wèi)情報,伺機行盜。
其時東陵內已無軍人看守,雖然溥儀安排了宗室毓彭在此做護陵大臣,但毓彭并不老實,自己也在偷賣皇陵內的值錢物品,東陵實際上等于無人看管。而在以前,清陵都有清兵把守,外人根本不能進入的,甚至在陵區(qū)附近割豬草都不允許。
馬福田認為此時是盜陵的最佳時機,便與王紹義密謀,將奉軍武部長的通信員打死,脫離奉軍,拉走了自己的人馬。后又招兵買馬,擴充人馬,擴大勢力。匪餉從哪來?除了搶盜民財外,最先想到的便是盜墓。1928年 (民國十七年)7月1日夜里,馬福田、王紹義集合了一支“盜墓小分隊”,直奔馬蘭峪駐扎。
馬福田和王紹義的這次盜墓行動成為其后的孫殿英部盜陵事件的導火索。馬福田和王紹義率人前來盜陵時,被久有預謀的孫殿英第十二軍譚溫江師部發(fā)現(xiàn),孫殿英命譚江師部將馬福田部擊潰(具體見本書孫殿英盜清東陵一章)。從此,馬福田銷聲匿跡,而王紹義則率領一股土匪流竄于遵化、薊縣、興隆三縣結合部的深山老林中,禍根就此留了下來。如果當年孫殿英把王紹義擊斃,或許也就沒有1945年(民國三十四年)的“二盜清東陵”了。
民國三十四年,侵華日軍投降。清東陵的管護再度出現(xiàn)“真空”,這個情況被附近嗅覺靈敏的盜墓賊發(fā)現(xiàn)了,從而發(fā)生了民國年間一起最大規(guī)模的盜皇陵事件,這次盜皇陵事件在整個中國盜墓史上都是少見的。
這次盜陵事件的發(fā)起人便是王紹義,主犯則是張盡忠。
⊙王紹義牽頭“二盜清東陵”
1937年 (民國二十六年)抗戰(zhàn)爆發(fā)后,王紹義便不再當土匪,帶著兩個兒子王茂、王慎過日子,在新立村住了下來。平時,他們以種地為生,農閑時就走村串莊彈棉花,掙點活便錢。
新立村地處與清東陵隔河相望的黃花山腳下,侵華日軍占領時期這里是“無人區(qū)”,日本投降后,才從外地遷來一些墾荒戶,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村落,所以村名叫“新立村”。新立村村民成分復雜,這為盜墓賊提供了活動空間。
王紹義賊性難改,侵華日軍投降后,他對一時無人防守的清東陵打起了壞主意。王紹義帶著兩個兒子,想聯(lián)合一批人一起盜墓,他最先去找同村人楊芝草,并告訴楊芝草,現(xiàn)在陵區(qū)的日本人、滿洲人和警察都走了,沒人管了。
楊芝草聽王紹義這么一說,覺得真是個機會,二人一拍即合。盜皇陵是大事,光有他們兩人不行,他們后來又找了裕大村的田大化、關增會、賈正國和南大村的穆樹軒等人,商量一起盜墓。
王紹義為何要找這幾人?這里是有原因的。盜墓的風險很大,何況是盜皇陵,入伙的人一要關系鐵,二要靠得住,三要知底細,四要有作用,這些人全符合條件。
楊芝草,盜陵主犯之一,與王紹義一樣,長得精瘦,鬼點子很多,人稱“小諸葛”,年輕時曾遭土匪綁票,后來當了日本人的偽警察,嫌當偽警察撈的油水不多,便回家種地了。后當了一名民兵。
穆樹軒,盜陵主犯之一,祖輩守陵人。穆家與人稱“四海紅”的當?shù)赝练祟^子有點關系,后入伙成了“四海紅”的左膀右臂,干了不少綁票、打劫的壞事?!八暮<t”匪部被八路軍打散后,穆樹軒回到村里,當上了副村長。
關會增,盜陵主犯之一,外號“關老七”,家住裕大村。關家祖上是修帝王陵地宮的名匠,了解清東陵的底細,對地宮結構一清二楚。
盜陵團伙形成后,他們作案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咸豐皇帝奕
的定陵。
⊙分贓時不論多少“每人抓一把”
清定陵位于清東陵界內最西端的平安峪,陵主是咸豐皇帝,他就是慈禧的老公。
定陵始建于1859年(咸豐九年)4月,全面完工于1866年(同治五年)12月。那時,太平天國運動爆發(fā),西方列強入侵,大清王朝內憂外患、國庫空虛,所以定陵營造時使用了不少道光皇帝生前廢棄的寶華峪陵寢舊料,但仍花白銀310多萬兩。
1861年(咸豐十一年)7月,咸豐皇帝病死于熱河避暑山莊,時年僅31歲。此時定陵尚未完工,到1865年(同治四年)9月,地宮建好后,咸豐皇帝才與一天皇后也沒有做過、咸豐皇帝登基僅32天就病死的孝德皇后,一起葬入定陵。
順便說一下,在清朝先死的皇后是要與皇帝同時下葬的,所以孝德皇后前后“等”了三朝才下葬,這也是十分罕見的。咸豐皇帝的另兩位皇后慈安和慈禧死在之后,出于“卑不動尊”的喪葬規(guī)制,在陵東邊分別另建了陵寢,此即普祥峪定東陵 (慈安陵)、菩陀峪定東陵(慈禧陵)。
1945年(民國三十四年)9月23日,這天當?shù)胤昙?。守陵的班長正好輪到與王紹義同村的張小禿,王紹義覺得是動手的時候了,便帶著20個同伙混進陵園。擔心盜陵會弄出聲響,賊精的王紹義把盜陵成員分成兩撥,一撥人在陵西用雷管炸山采石,制造響聲,有意弄出動靜來,以掩人耳目;另一撥人負責盜挖定陵。
這伙盜墓賊都是當?shù)厝耍侄际潜I墓熟手,很快便挖到了墓道入口。他們將通往地宮的石門炸開后,發(fā)現(xiàn)地宮內有很深的積水。孫殿英盜乾隆裕陵時曾碰到過這種情形,當時是用抽水機將水抽干,盜陵方得成功的。王紹義這一伙人顯然一時不具備這個條件。
但畢竟挖了幾天,金銀財寶就在眼前,放棄太可惜。于是他們想了個辦法,據(jù)說是從隆恩殿上拆下了一塊大木匾,又卸下了兩扇門板,現(xiàn)場“造船”,臨時做了一個簡易木筏子,與1930年(民國十九年)4月盜端慧皇太子園陵的那伙盜墓賊一樣,劃進了地宮,將帝后兩口大棺材先后劈開,盜空了里面的隨葬寶物。
分寶時,好東西都讓王紹義他們拿走了,剩下的珍珠、瑪瑙、翡翠等小東西,則全部分給參加盜陵的20多個村民。據(jù)說,當時也不問多少、價值高低,每人抓一把了事。
初戰(zhàn)得手,這伙盜墓賊都很興奮。幾天后王紹義又與趙子新、劉恩、楊芝草、趙國正等人聚到一起,將慈安陵寢盜掘一空。慈禧陵因為被孫殿英盜過了,估計沒有東西了,便未再光顧。
⊙拉來“敵工部長”入伙
清東陵一帶當時為八路軍控制地區(qū),已屬解放區(qū)了。盜陵的事很快被上面發(fā)覺了,王紹義也害怕,因為沒有保護傘,一出事就完了。受此啟發(fā),覺得要想平安無事,得有過硬的后臺,他物色到了一個合適人選——當?shù)匕寺奋娭懈挥袀髌嫔实娜宋飶埍M忠。為了拉攏張盡忠,他與穆樹軒一起來到西溝村,找到了住在那里的張盡忠。
張盡忠是什么人呢?此人可不簡單,他不只是傳奇人物,在群眾中也頗有威望。張盡忠原名張福元,外號“張大麻子”,東陵西溝村人,曾在日本人開設的華北采金公司湯泉金礦當過礦警,1942年(民國三十一年)棄暗投明,參加了八路軍,在曹致福領導的六區(qū)隊當偵察班長。
張盡忠膽子大、不怕死,經常只身一人出入日偽的核心地盤搞情報,被人稱為神出鬼沒的“張大膽”。張盡忠頗得曹致福的賞識,曹致福升任十五軍分區(qū)司令員后,張盡忠也跟著走紅。1945年(民國三十四年)春,六區(qū)隊擴編為第十七團,張盡忠當上了敵工部部長,專門負責情報工作。
能否將張盡忠拉入伙?王紹義當時心里也沒底。王紹義與穆樹軒把意思說了,張盡忠果然不同意。王紹義沒有放棄,晚上把張盡忠請到一個姓石的人家里,并帶來了很多從定陵、慈安陵中盜出的寶物:
栗子大的白色大珠子1顆、懷表1只、白色小珠子4顆、金子2.4兩、重達1.8兩的金九連環(huán)1個、玉米粒大白色珠子12粒、白玉鐲1只、翠扳指1只、比黃豆粒還大的翠珠子5顆、翠佛頭1個……
面對這些寶物,財迷心竅的張盡忠一下子就動心了,加入了王紹義的盜墓團伙。
在后面的活動中,張盡忠成了盜陵的組織者、主犯。
接下來,王紹義、張盡忠分頭聯(lián)合了薊遵興聯(lián)合縣八區(qū)區(qū)長介儒、公安助理趙國正、民政助理紀新,區(qū)財糧助理仇治勝、區(qū)干部劉恩、李樹青等,還有區(qū)小隊隊長張森、民兵副隊長賈井滿等多人。
趙國正,自幼游手好閑、不務正業(yè)。1931年(民國二十年)日本人來到清東陵一帶后,他帶著哥哥逃荒到新立村,1938年(民國二十七年)新立村建立共產黨基層組織,游手好閑的趙國正被發(fā)展入黨。因為其聰明伶俐、工作積極,得到重用。
張森,人稱“張小麻子”,從小賣燒餅、麻花,跳過大神。參加八路軍后被時六區(qū)隊長曹致福看中,留在身邊,與張盡忠一起工作。張森能說會道,又會耍小聰明,綽號“小神仙”,人緣也不錯。加入盜墓團伙后,張森又聯(lián)絡了惠大村的張曉亭、張振國兄弟。后來,此二人成了國民黨的特務。
王紹義拉到當?shù)剀娬藛T后,膽子更大、底氣更足了,最后被他動員參加盜陵的當?shù)卮迕?、村干、民兵多達幾百人。后來偵辦此案時,公安人員花了大量時間走訪,就是因為參與者眾、主犯多。
⊙號召大家挖“頭號大地主的墳”,采取股份制
清東陵第二次被盜事件,比孫殿英盜陵造成的破壞性更大,盜出的隨葬寶物也更多。他們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盜陵,又怎么能動員了那么多人參與?原來,王紹義、張盡忠采取了欺騙手法,“走群眾路線”——宣稱這次盜陵是一場“革命行動”,是“度荒年的需要”。
據(jù)曾參與盜陵事件審判的預審員高學仁在《我所知道的清東陵第二次大盜案》一文中回憶,張盡忠動員群眾時說,“皇上是大地主,剝削人最厲害,因此皇上的陵不應保留”,還稱,“如果沒有皇陵,日本鬼子就不會進關”。當?shù)厝硕贾缽埍M忠的身份和與軍區(qū)領導的關系,張盡忠便以曹致福的名義,進行煽動。
王紹義也在旁邊鼓動,稱:“一定要打倒大地主和封建剝削。過去的皇帝就是頭號的大地主,是幾千年來騎在人們頭上拉屎撒尿的大壞蛋,雖說他們人死了,可他們搜刮的財寶不計其數(shù)??!有的還帶進棺材里去了。現(xiàn)在我們就要挖他們的墳、分他們的財,叫他們在陰間也過得不舒坦?!?br>
盡管張盡忠、王紹義說得好聽,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實際就是盜墓,是犯法的。面對有疑慮或持反對意見的人,王紹義堅稱這不犯法,“如今皇上的律條不中用了,而且區(qū)里和縣里還號召我們采用一切辦法度過饑荒,咋能說犯法呢?我們就是要團結起來,扒開皇帝老兒的墳,掘開他們的墓,用他們陵里埋著的寶貝來發(fā)咱們的家、致咱們的富?!?br>
為了顯示公平,盜陵“按股分配”,實行股份制。只要參與,家家都算有股份。不少村民家里沒有勞力,便拿出家里的東西參股。有的把家中“獨子厥”手槍拿來抵一股,鐵匠則打幾根釬子來算一份。
另外,王紹義利用自己當年當土匪的老關系,在興隆縣一帶又拉來了不少舊屬,一起參加盜陵。
這樣一番鼓動,又有好處,村民自然響應了,附近幾乎村村都參與了二盜清東陵的活動。清東陵時屬薊遵興聯(lián)合縣第七區(qū)地域,從當年《薊遵興聯(lián)合縣第七區(qū)各村盜陵人犯登記表》上看,附近15個村子的統(tǒng)計中,便有200多個村民參與了盜陵,可見當時參與盜陵活動人數(shù)之眾。準確的人數(shù)并沒有,據(jù)王紹義被捕后交代,被動員參加盜陵的有千余人之多。
張盡忠擔心人多嘴雜,還確定了行動暗號:負責盜陵的叫“挖金”,調集民兵參加叫“集訓”,晴天稱“天高”,黑夜稱“明路”,動手叫“立拖”。
⊙景陵棺內“伏火”燒傷兩個盜墓賊
整個盜陵活動,均由王紹義進行“技術指導”。
王紹義曾修過陵,多少知道清陵的地宮結構,了解地宮入口處的秘密。每盜一座,他都是指示同伙從明樓內影壁墻根往下挖掘,遇到條石或磚縫時,便用鐵棍來撬,一塊一塊弄。如此這般,他們很容易便找到了墓道的入口,打開墓道。
參加“挖金”的都是力氣大、身體壯的強壯勞力。為了加快速度,也學孫殿英的辦法,遇到石門,如無法人力打開,便使用炸藥炸。當然能人工打開的,便盡量不用炸藥,爆破既可能傷到人,動靜又大。
在東陵所有墓中,王紹義他們最看中的是康熙皇帝的景陵,估計里面隨葬寶物比其他陵都多。孫殿英當年也將景陵列為盜掘對象,但挖到一半發(fā)現(xiàn)地下積水太多,只好放棄。一開始,王紹義也沒有盜成,但他沒有放棄。
1945年(民國三十四年)12月22日,王紹義、張盡忠?guī)Я?00多人,再次盜掘景陵。連續(xù)挖了三個晝夜,終于將景陵的地宮挖開了。進入墓道、地宮時,王紹義都會叮囑同伙要小心,防止內部機關、暗器傷人。進入景陵地宮后,從來也未遇到過的事情發(fā)生了——從一口棺材 (景陵內共有6口棺材,是哪個人的棺材沒有搞清)內竟然噴出了火,靠近棺材的關會增(關老七)、田廣坤兩人,臉都被燒傷了。盜墓賊稱這是過去反盜墓手段之一,名叫“伏火”。
“伏火”,是秦漢時期常用的一種反盜墓手段,但在現(xiàn)代考古中很少見到。最著名的是1972年發(fā)掘湖南長沙馬王堆西漢早期古墓時,考古人員曾碰到過一起“伏火”。但由于當時沒有收集火源,對其成分一直無法化驗分析。
不少專家認為,“伏火”并非古人為反盜墓有意而設的火源,而是尸體及其他有機物質腐爛變質的過程中,自然形成的一種可燃氣體,遇到明火便會自動燃燒??滴趸实劬傲陜瘸霈F(xiàn)的“伏火”,是不是這種自然形成的可燃氣體,還是有意而設,現(xiàn)在也搞不清。不過,不論是盜墓賊,還是考古人員,遇到“伏火”還是很高興的——盜墓賊稱這種出火的墓叫“火洞子”,有火說明墓從未被盜過,如果被盜了,絕對不會有“伏火”出來。
景陵內共葬了6人,除康熙皇帝本人外,還有他的5個皇后。這6個人的6口棺材,每一口都是寶物箱,里面隨葬的好東西太多了。這些東西最后全被盜走了,據(jù)說當時僅珍寶首飾什么的,就裝了幾大口袋。事后,王紹義、張盡忠都樂不可支,王紹義曾對同伙說:“我們所挖的幾座陵,就數(shù)這景陵的寶物多?!?br>
具體都是些什么寶物?目前也大都是謎。但從主犯張盡忠被國民黨逮捕后,對軍統(tǒng)局特務張樹庭的供述中,這些寶物可不是一般的東西:有一條金龍,長一尺多,拿在手中全身會動,活靈活現(xiàn),栩栩如生。
除了景陵本身,景陵的陪葬墓也被盜了:妃園墓被八區(qū)的趙子新帶領10多個區(qū)小隊隊員和民兵盜了,他們僅用一夜時間,便把一座貴妃陵挖開了;雙妃陵被遭康熙棺材內“伏火”燒傷的關會增,與賈正國兩人合伙盜掘了。
王紹義在參與集體盜掘活動時,還帶著兩個兒子,單獨鉆進裕陵園寢,連盜了兩座乾隆的妃子墓。
⊙盜惠陵時發(fā)現(xiàn)皇后如活人睡著一般
在清代皇帝中,同治皇帝大概是生前最為窩囊了,一生受制于慈禧太后。他6歲當皇帝,當了13年皇帝,自己從來沒做過主。1874年(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駕崩于皇宮養(yǎng)心殿,時年僅19歲,是清朝最短命的一位皇帝。
對于他的死因,民間傳說不少。比較流行的傳說他是“風流死”,逛妓院時不小心染上了花柳?。范荆,F(xiàn)在根據(jù)清宮檔案證實,同治之死,確與“花”有關,但此“花”是“天花”。
因為死得突然,陵也是急修的。同治的陵址選在離景陵五六里遠的東南方雙山峪,造陵共花費白銀4359111兩,其中木料花費占去了一半,所以在清陵中,同治陵寢雖然簡陋,所用木料卻是上乘的。
皇后阿魯特氏,在同治皇帝死后第75天,竟然也死了,據(jù)說是殉葬。1879年 (光緒五年)3月26日,停靈達5年之久的兩位年輕帝、后,被一起葬入剛修好的惠陵中。在葬畢返回途中,還發(fā)生了“尸諫”一幕:大臣吳可讀夜宿薊州,寫了一份遺疏,上書慈禧,要求公正地對待同治皇帝,然后服毒自殺。
可以說,同治和阿魯特氏這對皇帝夫妻是很不幸的。在張盡忠參與盜陵前,他們的陵墓已被八區(qū)的人盜過一次,但并未盜盡,王紹義、張盡忠屬二次盜墓,濾坑。
和盜咸豐皇帝定陵一樣,王紹義也同樣將人手分成兩撥:一撥是民兵,到四周放哨,沒有命令不得撤退;另一撥跟他一起盜陵。被挑出來盜墓的,全都是在金礦干活的,渾身是勁。此陵當年也被孫殿英挖過,未遂,王紹義接著孫殿英挖過的地方,再向下挖,把墓道口找了出來。
進入墓道后,很快遇到了一堵石門,張盡忠用手榴彈炸,從石門旁邊炸了一個洞;第二道、第三道石門則用拐釘鑰匙一樣的東西,將門后的“自來石”推開。
王紹義、張盡忠盜陵取寶也是定有規(guī)矩的,每次打開地宮后,得由他倆首先進入,以防寶物被別人先弄走。打開惠陵地宮后,除了核心成員,張盡忠還挑了幾個嫡系與他一起進去,其他人則被嚴令站在門外候著。王紹義、趙國正、楊芝草、張森等人先撬同治的棺材,張盡忠則站在皇后的棺材上,一手持槍,一手打手電監(jiān)視同伙的一舉一動。
手電筒照到龍袍上時,棺材內金光閃閃。王紹義用手一摸,感到龍袍里面只剩一把骨頭。由于尸體已腐爛,棺材內散發(fā)出刺鼻的腥臭氣,一抓就是一把泥屎,令人作嘔。但寶物的誘惑力更大,也顧不了這么多了,五六個人在棺材內亂摸一通,直到摸不到什么了才住手。
打開皇后的棺材,卻發(fā)現(xiàn)令人驚訝的一幕:躺在棺內的阿魯特氏如活人睡著一般,似乎在閉目養(yǎng)神!當時,王紹義的大兒子王茂也一起進入了地宮,他畢竟年輕,現(xiàn)場竟然嚇昏了過去。因為沒有腐爛,在后來的一次盜陵中,阿魯特氏慘遭辱尸,這又是后話了。
看到這情形,在一邊監(jiān)視的張盡忠急了,趕緊大喊,讓他們快動手取寶。這伙人才回過神來,趕緊尋寶,包括殮衣上的珍珠,穿戴的鳳冠霞帔、簪環(huán)首飾在內,棺材內能看到的寶物,被悉數(shù)盜走。
⊙一次槍決了6名盜墓賊,7天內不得收尸
因為參與的人太多了,王紹義、張盡忠盜陵的消息很快就向四面八方傳播開了。國民黨軍統(tǒng)局北平站特務率先偵知,原來參與盜陵的張振國、張曉亭兄弟倆是北平站特務張樹庭的妻弟,他們第一時間把這事告訴了潛回東陵區(qū)的張樹庭。
時軍統(tǒng)局北平辦事處負責人馬漢三得知后,立即密報遠在重慶的特務頭子戴笠。
時正處國共兩黨和平談判期間,盜陵事件發(fā)生在中共控制區(qū),國民黨認為抓住了共產黨的一大把柄,于是借此大做文章,利用報紙、電臺展開宣傳攻勢,大造中共盜掘清東陵的輿論,大肆渲染“曹致福與張盡忠將清東陵掘了”“中共盜陵”等這類新聞,成為當時平津地區(qū)的一大話題。
1946年(民國三十五年)1月,在重慶召開的舊政協(xié)會議上,蔣介石竟然責問周恩來:“這是怎么一回事情?”鑒于事件影響太壞,在對內嚴肅處理的同時,由時冀東行署公安局長黎耘主持,寫了反駁文章,刊登在中共《冀東日報》頭版,對國民黨新聞媒體的不實之詞予以反駁,澄清事件真相。
共產黨打擊盜墓的力度更為嚴厲,開展了新中國成立前最大規(guī)模的一次“嚴打”。當時成立了專案組,由薊縣公安局局長云光負責,全力偵辦此案。事件很快就查清楚了,并將已抓獲的主犯從快正法。正法時公開執(zhí)行,刑場就選在景陵大碑樓前,以威懾盜墓賊。據(jù)云光回憶——
1946年(民國三十五年)2月1日,這天正好是大年三十,馬蘭峪鎮(zhèn)大街上人山人海,人們正趕集買年貨準備過年,迎接抗戰(zhàn)勝利后的第一個春節(jié)。上午9時,一營八路軍正規(guī)部隊,身穿草綠色軍裝,頭戴鋼盔,全副武裝,邁著正步,由幾十把軍號吹著進行曲為先導,由東向西,穿過馬蘭峪四里長街。部隊后面是6輛馬車,拉著6名被判了死刑的盜墓賊。
這6人被五花大綁,背上插著招牌:“槍決盜陵犯×××”。分別是:區(qū)公安助理郭正,民政助理紀新,區(qū)干部劉恩、李樹青,裕大村副村長賈正國,南大村的穆樹軒。這6人都是干部,為什么要這樣?當年的“嚴打”原則是:打擊首惡,對參與盜陵的群眾只要坦白交代就不予追究,對革命隊伍中的變節(jié)者從嚴處理,所以當時處死的6名盜犯都是區(qū)、村干部。
為了達到懲治的效果,還規(guī)定7天內不準收尸。賈正國的家人到刑場給他燒紙錢,結果大風一刮,把他尸體都給燎燒了。
刑場陪綁的,還有區(qū)長介儒、區(qū)小隊隊長張森等10名參與盜陵的案犯。
參與盜墓的區(qū)財糧助理仇治勝潛逃,不久在國民黨軍隊進攻華北時,被嚇死了;參與盜墓的民兵副隊長賈井滿潛逃,后被抓到,被判刑20年。刑滿釋放后,在60年代中自殺。
二盜清東陵的發(fā)起人王紹義和組織者張盡忠,則未能在第一時間抓到,全都逃跑了。
國民黨和共產黨當時都想抓到他們,張盡忠便是被軍統(tǒng)特務逮到的,他先逃往唐山避風頭,1946年(民國三十五年)6月27日,被軍統(tǒng)特務在唐家莊一個小煤礦上抓獲。未等審判,1948年(民國三十七年)2月28日便病死在北平地方法院的看守所里。這與孫殿英之死,倒有相似的情節(jié),孫殿英是死在勞動改造所里。
王紹義最狡猾,是最后一個被抓到的。當時王紹義隱居深山之中,父子三人一人一把手槍,王紹義的槍法很準,公安人員幾次差點逮到,卻又均讓其僥幸逃脫了。歷經5年之久,才將王紹義從其情婦家中抓到。情婦家在遵化與薊縣交界的黃花山西,一個叫八仙桌子的地方,當時公安人員化裝成上山打柴的農民,以找水喝為名進屋。當槍口抵到身上時,王紹義傻了,只得束手就擒。公安人員當場從他的枕頭下翻出二號德制手槍1把、子彈10發(fā)。
1951年3月21日,在東陵馬蘭峪鎮(zhèn)召開萬人公審大會,對王紹義執(zhí)行槍決。
⊙區(qū)小隊長再次行盜
在王紹義、張盡忠盜陵后,中共冀東區(qū)黨委曾派出一個連的兵力開進清東陵,巡防保護,打擊盜陵。但由于國內戰(zhàn)爭爆發(fā)的特殊背景,清東陵管護再一次出現(xiàn)了薄弱環(huán)節(jié),摸透情況的當?shù)乇I墓賊乘亂作案,在1946—1949年間,清東陵先后又發(fā)生了幾次盜墓事件,一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國內政局和形勢穩(wěn)定了,盜墓賊的身影才真正從東陵內消失。
在之后發(fā)生的幾次盜墓案中,有一起是曾參加過王紹義、張盡忠盜陵活動的區(qū)小隊長張森領頭的。張森系投案自首,在捉拿王紹義的過程中,起到了一定作用,所以政府對他寬大處理。不想幾年后,張森又干起了盜陵勾當。
起因是這樣的:1948年(民國三十七年)臘月,有個叫張福的人要買珠寶,張森忽然想起已死的張盡忠家可能還有,便去東陵西溝村找張盡忠的妻子,結果失望而歸。為了搞到珠寶,想發(fā)財?shù)膹埳诖文暾露?,找?個人,把惠妃陵后排西邊那個小墳盜了。
他們把棺槨鑿開一個小窟窿,從里面掏出一大把零散的珠子、1掛翠石朝珠、1塊銅表。東西盜到手時天已亮了,他們急忙爬出來。由于賊心不死,他們早飯后又轉回惠陵妃園,從里邊盜出1個碧璽桃、2塊懷表。張森找張福一道上北京,賣了一塊表,還有一些珠子?;貋砗竺咳朔值?萬多元(舊幣),余下的贓物都在馬蘭峪小攤上賣掉了。
小打小鬧的,張森覺得不過癮,萬一被政府抓到了,給個處分也不值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又約了10個人,在一個黑夜將惠陵妃園另一個未被盜過的墓挖開。張森等5人進了地宮里,用斧子將棺蓋劈開,3個人直接跳進棺材內尋寶,共得:1個翠扳指、1個白水晶煙壺、4個翠球、半茶盅珠子和碧璽球、半個茶壺那樣大的粉紅碧璽球、4個水晶小罐、1個金如意、1塊懷表、1塊金殼表、10多個木球、1掛七蘭香球,2個香爐,還有裝著人牙的琉璃瓶。
民國二十七年,關友仁、鄂士臣在清西陵盜瑾妃墓時,曾將盜出的金如意砍成8份分掉,張森分贓時,也將金如意砸碎,折成小段分掉。據(jù)事發(fā)后查明,當時每人平均分得寶物價值73000元。當時沒能破案,直至1953年9月1日此案才破,張森再次落入法網。
⊙最后的瘋狂:民兵聯(lián)防隊長“掃倉”
鄭存盜墓案,便是“二盜清東陵”后最瘋狂的一次“掃倉”,也是清東陵被盜史上的最后一次瘋狂。
所謂“掃倉”,與盜墓圈常說的“濾坑”“撿漏”是一個意思,就是光顧別人盜過的陵墓,不同的是破壞得更徹底。被“掃倉”的陵墓等級很高,一般有地宮;盜普通墳冢,則叫“掃塋”。
清東陵的陵墓幾乎讓王紹義、張盡忠他們帶人挖盡了,但由于是倉促盜掘,挖得并不干凈,一些參與盜陵的,對此底細都很清楚。
1949年(民國三十八年)2月22日,新立村民兵聯(lián)防隊長鄭存想起王紹義對他說過的話,惠陵金井里還有東西。鄭存便在到劉維連家借糧時,與之約定去惠陵濾坑。第二天,鄭、劉二人便去馬蘭峪買了盜墓必需的蠟燭等工具,隨后又找了馬蘭峪人劉元普入伙。三人最后一道在劉維連妹夫張紹宗家碰頭,又把張紹宗拉了進來,組成4人“盜墓小組”。當晚9點多,他們偷偷摸到惠陵,4年前王紹義盜陵時留下的盜洞竟然還沒有堵上,他們很順利就進入了地宮,直奔金井,從中摸出了2個金元寶、1個翠蜻蜓、10多顆大小不一的珠子。次日,在張紹宗家將金元寶熔化掉,分光贓物。
摸了惠陵的金井,張紹宗覺得不過癮,提議再去摸昭西陵的金井。鄭存于三月初七那天,集合了7個人,帶著釬子、錘子、鐵鍬、口袋,直奔昭西陵。但這次未盜成,原來昭西陵以前的盜洞被堵起來了,太牢固,沒法打開。
同年4月份,劉維連又找人商議,決定去盜定妃陵。劉維連帶上6個人,在定妃陵胡亂挖了三夜,才打開一座妃墓的地宮。但里邊全是積水,當夜未能進去,第四夜才進入地宮,從水中撈出了1副金絲鐲子、1副包金鐲子、2個小罐、2個鼻煙壺、1只金絲耳墜、2個煙墜石、1只懷表。6個人參加盜陵,但在分贓時分成7股,多出的一股是鄭存的,鄭存因開中共支部會未能前去,但他提供了當年八路軍存放于新立村的兩桿槍,也算一股。因贓物不多,出于公平,只好把金器全切開,每人分得黃金五六分。一只銅殼懷表,他們以為是金殼,硬把表殼砸碎,結果懷表被砸成了廢物。
再過半年,到了當年10月,鄭存聽參與過民國三十四年(1945年)盜陵活動的賈井滿說,慈安陵內金井可能也未被挖過。鄭存便找到劉維連,臨時找了幾個人去掃倉、摸金井。但忙了一夜才進入地宮,最后卻發(fā)現(xiàn)金井里啥都沒有,白干了一場。
次月,鄭存又想起老盜墓賊許某曾經說過,定陵地宮里還有扇子股和綾子布,便讓劉維連帶人去掃倉。鄭存自己又因開會不能去,劉維連帶著6個人去挖了一夜。結果此夜又是白挖,進入地宮后一無所獲。
兩次掃倉一無所獲,鄭存很是不甘,他安排劉維連再去打聽,有無未被盜過的墓,得悉惠陵東邊還有一個墓沒被盜過。鄭存很興奮,同年12月,鄭存親自帶了7個人前去盜掘。本來以為一夜盜不開的,結果很順利,當夜就進入了地宮。這次比濾坑收獲大多了,據(jù)案發(fā)后他們交代,計有:翠鐲2副、金鐲1只、金九連環(huán)1個、金如意2個、金鳳冠1個、翠牌子11塊、玉牌子10余塊、碧璽朝珠1串、青金石朝珠1串、金鑲寶石戒指1個、翠戒指10個、翠煙荷包墜石鏈1串、翠珠1串、紅寶石1塊、紫寶石1塊、大珠子1個、玉滾子1個。
這些東西共分成了10股,多出來的3股給了知情的二郎廟趙某、惠大村預定站崗的人,擔心他們出賣大家,分別給了2股、1股。
1950年2月,新中國已成立了4個月,鄭存還不死心,又發(fā)動一些人前去盜孝陵。因為洞口太堅硬,一時打不開,又遇上了民兵,才就此罷手,不久案發(fā)。首犯鄭存被判20年徒刑。
據(jù)公安機關偵察,以鄭存為首的盜墓團伙,從1949年1月至1950年2月,在1年多的時間里,先后盜挖了惠陵、昭西陵、定妃陵、慈安陵、定陵、惠妃陵、孝陵等7座陵園。
⊙被盜寶物去向調查:天價金鳳冠砸扁賣黃金
到這里,民國最大規(guī)模的盜皇陵事件就全部交代完了,盜墓賊該槍斃的槍斃了、該判刑的判刑了。但是讀者可能還有疑問:那些被盜出來的寶物呢,都弄哪去了?這里有必要說一下。
東陵內共有14座陵墓,除順治的孝陵因估計隨葬品不多而沒有被盜外,其他幾乎無一幸免。王紹義、張盡忠組織的超大型盜墓團伙,在長達3個月的時間內,先后盜掘康熙皇帝的景陵、咸豐皇帝的定陵、慈安太后的定東陵、同治皇帝的惠陵等一批皇家陵墓,盜得的寶物,可以說比孫殿英盜陵時更多。
因為參加盜陵的人太多,分贓是個麻煩事,又不能不分。王紹義和張盡忠當時想出了一個辦法——比槍法定輸贏、瓜分寶物。在盜了景陵后,看到金光閃閃、紅紅綠綠的寶物,這伙人你拿我搶的,亂成一團。這樣不行,王紹義想出個鬼主意:以孝東陵殿檐上的人獸為靶子,看誰打得準,誰準誰得寶。
張盡忠和王紹義還設下圈套,用江湖上黑吃黑的一套來迷惑同伙。如他們預先安排好人,分贓時以槍響為信號,冒充軍分區(qū)敵工部的人來敲門,問是怎么一回事情,然后由張盡忠假裝出面應付過去,拿出寶物“賄賂”來人。實際上,這些寶物最后全“賄賂”到王紹義和張盡忠自己的口袋里了。
對這些寶物后來的下落,時任薊縣公安局局長的云光在后來的回憶中也提到了。其中一部分被政府收繳,而更多的則進入了北平,大多被國民黨軍統(tǒng)局沒收了。
主犯張盡忠分得的一條金龍,便被軍統(tǒng)局沒收了。當時軍統(tǒng)局特別成立“平津唐軍警憲聯(lián)合組織”,追繳從東陵盜出的寶物。戴笠根據(jù)蔣介石的意思,密令時任北平市民政局局長、軍統(tǒng)北平站站長的馬漢三,迅速安排鄭恩普、張樹庭等特務全力調查“二盜清東陵”事件,同時作了周密部署,抽調人員,四路設卡。估計盜墓賊會急于將盜出的贓物帶到北平變現(xiàn),戴笠安排特工守在城內各家珠寶店里,捉拿前來銷贓的盜墓賊;北平城內的偵緝隊則堵住四門八巷,緝拿從馬蘭峪過來的人。結果,先后抓捕70余名參與盜陵的人,收繳贓物800多件,全都是稀世之寶。
戴笠后曾親臨北京,過問此事。這些“沒收品”被馬漢三、民政局軍事科長李效愚等貪污了一部分。不久東窗事發(fā),馬漢三被保密局(軍統(tǒng)局)局長鄭介民下令處死;李效愚被國民黨法院判了有期徒刑,1951年又被北京市人民法院判了死刑。
人民政府收繳的一部分寶物也不簡單。據(jù)于善浦《九龍杯之謎》一文,在上交的盜陵物品中,黃金的數(shù)量相當可觀,有金戒指、已斷開的小金塔、朝冠上的金鳳凰等;還有大小不等的鈿翠頭飾、鼻煙壺、翡翠、瑪瑙、玉石等珍寶飾物。
這些東西放在一起足有大半個臉盆,當時用老秤稱了一下,重達5斤14兩。其中有一個鑲金的翡翠扳指最為別致,將之投進水盆里,立刻滿盆綠光。這次上交的珍珠,足有一茶盤之多。其中,九龍杯是全部上交的盜陵贓物中的精品,是從裕大村盜陵犯田大化手中收繳的。
王紹義在被抓獲后供述:盜出的珍寶很多,他和張盡忠分得最多,但大都賣掉了。其中一件康熙的鼻煙壺,在馬蘭峪集市上才賣了2斗玉米,一件玉如意賣了5斗玉米。他家里還藏著幾件珍寶,有鉆石、瑪瑙、珍珠等,因當時路遠,又無交通工具,沒有去取。
參與盜陵的當?shù)卮迕瘢凇皩挻筇幚怼钡恼呦?,當時也交出了一些。當年辦案時,只要認罪交出贓物,便能得到政府的寬大處理。這部分贓物中主要是金子,贓物被賣掉的,則交現(xiàn)金折算。
其中最貴重的是傳奇故事《楊香武三盜九龍玉杯》中說的那只“九龍玉杯”。它由一名人稱田老七的盜墓賊交出,云光親自接收的。
這些村民大都不懂古玩,更不知其價值,他們常常因等米下鍋,以仨瓜倆棗的錢就將珍貴的文物賣了。新立村的盜陵犯劉維連,盜得了一頂金鳳冠,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他卻將其砸扁,按黃金的價錢賣了。
收繳的寶物如今還在嗎?云光曾這樣回憶——
據(jù)我所知,還有曹致福同志收繳后上交的一些東西(尺長白布袋子,裝有半袋)。這些東西都集中在李鐵亞專員的住處,很多人都見到過,包括區(qū)黨委領導在內。此后這些東西究竟如何保存,就不得而知了。
1949年后,云光曾多次到故宮尋找那件價值連城的“九龍玉杯”,但一直未找到。這些寶物到底都弄哪去了?有一種說法是,當時是戰(zhàn)爭年代,這些珍寶不好保管,又急需用錢,遂送到北平賣掉了。
電影李向陽的故事,家喻戶曉人人皆知??稍谧窕箲?zhàn)的歷史上,也曾有過一支李向陽式的游擊隊,如今,卻鮮為人知,其戰(zhàn)績比“李向陽”還要突出,他的名子叫曹致福(晁子孚,55年授予上校,92年離世),以隊長身份,親率這支隊伍連年打游擊,屢立戰(zhàn)功,多次受到軍區(qū)通令嘉獎,名震冀熱遼。他所領導的這支隊伍原名“遷遵興游擊隊”,后為“薊遵興游擊隊”,又名“六區(qū)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