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本真正的暢銷書、長銷書,據(jù)說當年引入中國后一時洛陽紙貴,一書難求,我買的是2010年6月第1版,但是2014年第10次印刷,而英文版則印了100多版;這也是一本口碑極好的書,很多人說通過此書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包括一些名人、牛人,豆瓣評分8.6,貌似不是特高,但5星、4星占比高達46.9%、40.3%;這本書更神奇之處在于,我認為它正在超越心理治療領域,并被廣泛運用于社會學、管理學等方面,比如赫拉利講的“敘事自我”和人類發(fā)展靠講故事,管理學大師們說企業(yè)要有宏大遠景,這些不都是該領域的“意義療法”嗎?在本文最后一段,我還給了你一個更值得閱讀此書的理由,不妨先看看。
這是作者的親身經(jīng)歷。這一段我盡量短一點,大家可以自己去看原文,尤其心情不好遭遇挫折時,你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苦難和作者比起來,又算什么?
他們1500名猶太人被送到了奧斯維辛,下車后,一個納粹軍官過來指指點點將他們分組,一組占10%,另一組占90%,90%這個組當晚就被送去了焚燒室……
在這里,是一個幻想被逐個刺穿的過程,除了毒打、侮辱,就是冷漠、遲鈍,所有人的內(nèi)心都退化到了原始狀態(tài),這種傷害,對很多人的影響是終生的。在這里,最常見的事,就是死亡。一個剛剛和你打招呼的人,一會可能就不在這個世上了。
更可怕的是,每個人都動過自殺的念頭,不想活的人太多了。他們有的會假裝逃跑,只求被抓住活活打死,或觸電而亡。最可怕的是,一個原來很堅強的人突然在某個凌晨哭了起來,或者一個不抽煙的人突然肆無忌憚地抽起了煙,或者一個人早上再也不愿穿衣起床拒絕出操,大家只要見到類似情況,就知道這個人已經(jīng)崩潰了,自我放棄了,只有一條路了。
集中營死亡率最高的時段是1944年圣誕節(jié)之后,當時有人傳言納粹會在圣誕節(jié)前被打敗,大家會被解放。于是,大家都很振奮,很多人就像變了一個人。但圣誕節(jié)什么動靜也沒有。希望破滅了。又有人馬上說,元旦會被解放。元旦還是沒有動靜。隨著時間推移,大家看到被解放的可能性越來越小,逐漸失去了勇氣,變得沮喪,導致抵抗力下降,這種情緒就像瘟疫一樣蔓延,導致大面積死亡。其實,只要他們再堅持四五個月,就真的解放了。
活出生命的意義,就是如果不給自己設定一個意義,是活不下去的。反過來看,要過好這一生,前提就是找到生命的意義。
為此,弗蘭克爾提出了意義療法,與傳統(tǒng)心理治療最大的不同就是,后者一般都要求大家向后看,從自己過往經(jīng)歷中分析對今天的影響,意義療法卻著眼于未來,著眼于患者在將來應當完成的意義,并對所有惡性循環(huán)群系和反饋機制進行散焦——最后這句話不太好懂,通俗講其實也是針對傳統(tǒng)心理學讓你不斷重述過往反而強化了癥結(jié)不同,它是在破解。
也就是說,弗蘭克爾不同意弗洛伊德強調(diào)的“追求快樂”,也不同意阿德勒提出的“追求優(yōu)越”,他認為人最主要的動力“追求意義”。
集中營的故事告訴我們,人之所以為人,以及愿意活著,恰恰在于有沒有意義。
尼采說,知道為什么而活的人,便能生存。也許,你認為自己好像活著也不是為了什么意義,這可能是你自己沒有覺知到,但我可以告訴你,你肯定會認為將來會比現(xiàn)在好,你肯定對未來還有很多期待,不然,你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每個人都有特殊的生命的意義,因為你的生命無人可替代,你的生命也無法重來,你的生命正在逐次呈現(xiàn)。一萬個人心中有一萬個林黛玉,因為想像林黛玉的過程就是你自己去探索發(fā)現(xiàn)的過程。
弗蘭克爾認為,有三種方式讓你發(fā)現(xiàn)生命的意義:
第一種,通過創(chuàng)立某項工作或從事某種事業(yè);
第二種,通過體驗某種事情或面對某個人,比如愛一個人;
第三種,在忍受不可避免的苦難時采取某種態(tài)度。
前兩種很好理解,第三種相對麻煩,但最有用。可以說,只有真正掌握了第三種方法,我們才能自我實現(xiàn)、自我超越,最差也能過好這一生。因為,人生總會遇到苦難,簡單的事幾乎每個人都能處理,而人面對苦難的態(tài)度則不一樣。換句話說,是我們和苦難打交道的情況決定了人生的高度。
有次,一名年邁的患有嚴重抑郁癥的全科醫(yī)生向弗蘭克爾咨詢,他無法接受妻子的死亡(她在兩年前去世,他愛她勝過世上的一切)。弗蘭克爾問他:“醫(yī)生,如果你先她而去,而你太太在你死后還活著,那會怎么樣?”“啊,” 他說,“那 她可就受苦了,她怎么受得了?。 ?弗蘭克爾馬上說:“ 你看醫(yī)生,她免除了這樣的痛苦,你替代了她的痛苦——當然,代價是你現(xiàn)在還活著,并且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彼麤]再說話,搖了搖頭,悄然離開了我的辦公室。
可見,一旦找到意義,苦難變形了,痛苦也不再是痛苦。更關鍵是,生命最終意味著承擔與接受所有挑戰(zhàn),完成自己應該完成的任務,生命的意義包含著從生到死受苦受難這一更廣闊的循環(huán)。
正如在集中營里,絕大多數(shù)人的問題是:我們能從集中營活著回家嗎?如果不能,所有這些苦難就都沒有意義。弗蘭克爾困惑的則是:所有這些苦難、死亡到底有沒有意義?如果沒有,那么壓根兒就不該忍受?;谶@種偶然之上的生命——不論你是否逃跑——壓根兒就不值得活下去。
因果關系一倒置,如同思路一變,天地寬。
既然生活充滿了悲慘因素,那要如何才能保持潛在的意義呢?這些悲慘因素也就是作者所說的“三重悲劇 ”:1、痛苦;2、內(nèi)疚;3、死亡。
對應“三重悲劇”,弗蘭克爾認為,人類總是有能力:
1、將人生的苦難轉(zhuǎn)化為成就
書中講到,杰里朗17歲時,因一場車禍造成脖子以下高位截癱。今天,他能夠用嘴叼著筆寫字。他通過特制的電話參加了社區(qū)大學兩門課程的學習。他通過閉路電視能夠聽課并參與課堂討論。他還花了大量時間閱讀、看電視和寫作。
他在給弗蘭克爾的信中說:“我覺得生活富有意義和目標。我在差點兒喪命的那一天采取的態(tài)度成了我對待生活的座右銘:我雖然折斷了脖子,但我沒有被生活打倒。我已經(jīng)申請了第一門大學心理學課程。我相信,殘疾只會增強我?guī)椭说哪芰?。我知道,如果沒有那場災難,我是不可能取得這樣的進步的?!?/p>
這就是“人類大無畏的精神力量”活生生的例證。
2、從罪過中提煉改過自新的機會
弗蘭克爾收到過一名在伊利諾伊州監(jiān)獄服刑的“罪犯”的信,譴責“罪犯從沒有機會為自己辯解。人們總是為犯罪者提供無數(shù)個開脫自己的理由,當社會應該為犯罪事件負責時 ,受害者卻往往成為了替罪羊”。
他在一次給犯人作報告時告訴他們:“你們跟我一樣,也是人,因此你們是自由地做了違法的事情,成了罪人。不過現(xiàn)在你們有責任通過超越罪過、超越自己、重新做人而戰(zhàn)勝它?!弊锓競兏械礁ヌm克爾理解他們。后來,有人給弗蘭克爾一張便條,寫到:我參加了為出獄的重罪犯開設的意義療法小組。我們有27人,后來者以我們最初的小組組員為榜樣,一直遠離監(jiān)獄。只有一個人又犯了罪——不過他現(xiàn)在也出來了。
3、從短暫的生命中獲取負責任的行動的動力
通常,對死亡的焦慮讓人們只想到短暫性本身,而忽略了之前曾經(jīng)歷的快樂和痛苦,曾經(jīng)做過的許多事情。那一切都不會被否定,也不會被忘卻。意義療法因為牢記人類存在的短暫性,所以不是消極悲觀的,而是積極向上的。
在弗蘭克爾看來:悲觀主義者好比一個恐懼而悲傷地看著墻上的掛歷每天都被撕掉一張,掛歷越變越薄的人;而積極地應對生活問題的人好比一個每撕掉一張就把它整整齊齊地摞在一起,還要在背面記幾行日記的人。
積極的人可以自豪而快樂地回憶日記中所記下的所有充實的日子,那些他曾經(jīng)有過的全部生活。即便他意識到自己老了,那又有什么關系呢?他沒有必要嫉妒年輕人,更沒有必要為虛度的青春懊悔。他為什么要嫉妒年輕人呢?嫉妒年輕人所擁有的可能性和潛在的遠大前程嗎?“不,謝謝你”,他會這么想,“我擁有的不僅僅是可能性,而是現(xiàn)實性,我做過了,愛過了,也勇敢地承受過痛苦。這些痛苦甚至是我最珍視的,盡管它們不會引起別人的嫉妒”。
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恐懼癥,除了對死亡的恐懼,有些人還有恐高癥、恐水癥、恐睡癥,等等。在意義療法中,這叫做“過度反應”,比如,越害怕臉紅的人面對大眾時更容易臉紅,越是希望什么越是不能實現(xiàn)。
矛盾意向法正源于此兩方面事實:一方面,正是恐懼導致了所害怕的事情出現(xiàn),也就是我們恐懼的不是某件事,而是恐懼本身;另一方面,過度渴望使其希望之事變得不可能。
書中講到很多例子:一名年輕來向作者咨詢,他只要一想到會出汗,馬上就會大汗淋漓。為了切斷這種惡性循環(huán),作者就建議他在將要出汗時下決心讓大家看看他到底能出汗。一個星期后,患者對弗蘭克爾說,只要他遇到了引發(fā)他預期焦慮的人,他就對自己說:“以前我只出過12公斤的汗,這次我至少要在他面前出上120公斤的汗!”結(jié)果,遭受這種恐懼癥折磨四年之久的他只用了一個療程也就是一周的時間,就徹底擺脫了這種病癥。
還有一個簿記員,患了書寫痙攣,這對于他的工作簡直就是滅頂之災。他看過許多大夫,去過許多診所,但都沒什么效果。后來他找到弗蘭克爾,極度絕望,主訴想要自殺。醫(yī)生就建議他:做與平常所做相反的事,就是干脆不去想如何整齊漂亮地書寫,而是盡可能地去涂鴉?;颊咭獙ψ约赫f:“現(xiàn)在,我要讓大家看看,我是個多么糟糕的書寫者!”在他想盡可能地亂涂時,反而做不到了。不到兩天工夫,他就擺脫了病癥的困擾。
這實際是逆轉(zhuǎn)了患者心態(tài),誘導他以相反的愿望取代原來的害怕。這一招有多有用呢?昨晚兩點我突然醒來,以往這種狀態(tài)我很難再入睡,與以往越失眠越焦慮不一樣的是,我采取以一種自我調(diào)侃的心態(tài)對自己說,我倒想看看今晚能多久再入睡。沒想到,這樣焦慮反而減緩了,不知不覺就睡到了天亮。
這個道理是這樣的,類似情況中,患者一直在與困擾他的意念做斗爭。但是,他越是斗爭,增大壓力也就激發(fā)了反壓力,癥狀反而被強化了。反之,一旦患者停止了和強迫癥做斗爭,轉(zhuǎn)而以嘲弄的方式去取笑它——運用矛盾意念法——那么惡性循環(huán)就會終止,癥狀開始減輕,最終治愈。
1、唯心主義乎?
初讀此書,很多人可能會覺得太唯心主義,僅僅改變主觀看法有效果嗎?其實,作者非常強調(diào)責任,文中也多次批駁“泛決定論”——人完全受環(huán)境和條件限制和決定。他認為人是自己做出了是屈服還是勇敢挑戰(zhàn)那些環(huán)境和條件的決定,即人最終決定著自己的命運。
同時,他也認可人的自由決定只是故事的一半,真理的一面,另一半、另一面就是責任。他反復強調(diào),如果人不能負責任地生活,那自由會墮落為放任,他強烈建議,美國東海岸的自由女神像應該在西海岸配上責任女神像。
2、自虐可以嗎?
整篇好像都在講通過戰(zhàn)勝痛苦找到意義,但這個痛苦是我們逃不脫躲不掉的,不是自找來自虐的。這個道理相信大家都懂,但是我由此想到,為什么我們大多數(shù)人干不好工作?很多人會說不喜歡這份工作,這簡單啊,跳槽換工作就是。也可能不喜歡這份工作,為了生計,又離不開,那“意義療法”可能就派上用場了。當你真正喜歡這份工作,淺一點就像癡迷游戲、釣魚、麻將、飲酒那樣,直到對自己的工作賦予意義,還可能干不好工作嗎?今天凌晨兩點多,在我失眠又不刻意和失眠對抗的時候,就在想,哪怕是掃大街,也可以樂呵呵地干。比如,如何讓自己掃的大街更不容易變臟?如何通過自己的掃地行為增強行人環(huán)保意識?
當你理解到我真的不是在扯蛋,不是在夸夸其談,你就會明白,大多數(shù)人不是做不到,而是一邊叫囂著無聊,一邊就像集中營里有的人那樣放棄了抵抗。
3、源頭在哪里?
為什么你懂那么多道理,還是過不好一生?最近我和這個問題死磕上了,除了前段時間提過的沒有刻意練習,還有,你沒有深度理解,就像這本書的道理貌似如此簡單,但我理解得比你深刻。追根溯源正是深度理解途徑之一。
其實很容易把“意義療法”和那個古老的斯多葛哲學聯(lián)系起來,前幾年很暢銷的那本《沉思錄》作者古羅馬皇帝馬可奧勒留就是斯多葛哲學的門人。
我一直認為,閱讀量上去之后,你會發(fā)現(xiàn)很多東西是相通的,當然,要融會貫通還早,我只是發(fā)現(xiàn)了這樣一件事。
簡單說,斯多葛哲學認為:生活中,有些事是你能夠控制的,有些事是你不能控制的,你應該關注你能控制的東西。
其實,基督教也有類似說法,美國基督教神學家尼布爾,曾在19世紀30年代寫過一段《寧靜禱文》:
神啊,
請賜與我寧靜,好讓我能接受,我無法改變的事情;
請賜與我勇氣,好讓我能改變,我能去改變的事情;
請賜與我睿智,好讓我能區(qū)別,以上這兩者的不同。
再看,猶太教也有類似的說法——“有勇氣去改變那些可以改變的事;有度量去容忍那些不能改變的事;有智慧區(qū)別以上兩類事。”
話說回來,這不就是《中庸》里那句“盡人事以聽天命”嗎?
再扯遠一點,我看這些年發(fā)展起來的積極心理學的源頭之一應該就是“意義療法”,其經(jīng)典的公式“A B C”——“事情 想法 后果”,核心在“B”,即改變想法,不就是轉(zhuǎn)換意義嗎?
最后,我想說,像這種不同文化、不同民族、不同宗教能夠驚人地形成一致意見,還能穿越時空在今天活靈活現(xiàn)的智慧,值得我們充分珍視,真真正正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