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跨界融合舞臺劇《秘境云南》劇照
近年來隨著旅游文化產(chǎn)業(yè)的飛速發(fā)展,全國涌現(xiàn)了一大批綜合性的舞臺藝術作品,或者說跨界融合類作品,其中還有不少實景歌舞演出,如《印象劉三姐》 《印象西湖》 《禪宗少林·音樂大典》 《宋城千古情》等,可謂數(shù)不勝數(shù)。在云南則有《云南映象》 《麗水金沙》 《印象麗江》 《夢幻騰沖》 《勐巴拉娜西》 ……并且均已取得了不小的市場效益。在如此的態(tài)勢下,要想另辟蹊徑,在云南再搞出一臺跨界融合類舞臺劇,其難度可想而知。
但是,王佳敏和她的編導團隊辦到了。玉溪市文化管理服務中心及其下屬的玉溪聶耳竹樂團,還有玉溪師范學院音樂學院的師生們聯(lián)袂合作,艱苦努力,把這一愿望變成了現(xiàn)實。大型跨界融合舞臺劇《秘境云南》以獨具特色的竹樂器演奏和民族歌舞表演為手段,以渲染云南美麗、神奇、豐富的民族文化為主題,以唯美、唯新的美學追求為目標,給人們獻上了一臺精美而不乏質樸、有時代感而又接地氣的舞臺演出。
一曲集竹樂器之大成的原生態(tài)交響
在云南隨處可見的竹子與各民族人民的生產(chǎn)和生活密切相關。有寨子便有竹,有人便有竹。無論是農(nóng)具、家具,還是文化娛樂用具,均離不了竹子。其中許多竹編、竹器制作技藝,已被列入國家或省、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傳承保護項目。至于流布于各民族民間的竹樂器,更是種類繁多,千姿百態(tài),成為中華民族民間樂器大家族中不可或缺的一支勁旅。
大自然賜予人類的生態(tài)竹子具有外堅中空的結構特點,所以無論是敲、搖、吹、彈、摩擦,都極易引起竹纖維體和空腔氣體的振動,產(chǎn)生共鳴,所以人類很早就知道用它來制作樂器。廣泛流傳于漢族地區(qū)的笛、笙、簫、京胡等,其主要制作材料便是竹子。
基于這樣的認識,玉溪市文化管理服務中心早在十幾年前便萌生了開發(fā)和打造竹樂器演藝項目的念頭。于是,一個由政府扶持、事業(yè)化管理、社會化運作的演藝團體——玉溪聶耳竹樂團誕生了。十余年來,這個團隊研發(fā)和改良了一批竹樂器,編排了一批竹樂演奏和歌舞節(jié)目,甚至參加了北京奧運會閉幕式演出和上海世博會開幕式演出,取得了不小的成績。 《秘境云南》就是玉溪聶耳竹樂團在經(jīng)歷了長時間探索,并有了相當?shù)闹谱鹘?jīng)驗和藝術積累之后推出的一部力作。
演出從一位男子手持竹枝立于舞臺前,摘下一片竹葉輕輕吹響開始,開宗明義地切入晚會特色和主題。隨著演出各章節(jié)的推進,一件件造型精巧、發(fā)音奇特的竹樂器依次展現(xiàn)在觀眾面前:竹筒鼓、背簍鼓、竹排琴、口弦、竹笛、竹堅笛、小鳥笛、巴烏、葫蘆絲、悶笛、直笛、吐良、竹德、楞弄、竹蘆笙、竹三弦、竹弦琴、竹響把、竹刷子、竹搖鈴……種類多達數(shù)十種,可謂琳瑯滿目。
當然,如果僅僅是竹樂器展示和演奏,那么這將無異于是一場演奏音樂會。編導的高妙處就在于把樂器的演奏融于不同的情境和歌舞表演中,使人感受到這不僅僅是在演奏,而是在生活,在玩樂,在交友,在趕集,在尋覓山林自然之美,在傳遞團結和諧的人間真情。作品以“林子”“寨子”“街子”“日子”四個章節(jié),巧妙有序地把竹樂器演奏貫穿在各種生活場景之中,展示了竹樂器與云南各少數(shù)民族生活水乳交融、息息相依的關系。
在這些取材于大自然的竹樂器演奏中,觀眾聽到的不僅僅是旋律和節(jié)奏,還聽到了春雷的轟鳴、山泉的流淌、鳥雀的呢喃、情人的低語、玩場的歡笑、集市的喧囂、馬幫的鄉(xiāng)愁,以及那扣動人心的時代車輪所發(fā)出的巨響……這是云南各民族耳熟能詳?shù)拇笊教飯@之聲,這是一曲集竹樂器之大成的原生態(tài)交響!
一幅多姿多彩的云南各民族風情畫卷
《秘境云南》中所展示的云南民族,涉及到彝族、傣族、哈尼族、瑤族、壯族、苗族、佤族、傈僳族、納西族、漢族等不下十種,其中有的民族還涉及幾個支系。光從服裝色調上看,就包括了紅、橙、黃、綠、黑、白、藍、紫等多種色彩,幾乎生活中和舞臺上常見的服飾色調都用上了。而且在舞臺處理上對比鮮明,錯落有致,令人目不暇接。
在該劇第一章《林子》中,一片綠色世界里,身著綠衣綠裙的彝族青年們,吹響竹堅笛,敲打起竹鼓、竹筒和竹琴,謳歌山林,擁抱竹海,抒發(fā)著她(他)們血脈里生生不息的竹林暢想。一曲韻味悠遠的花腰彝《阿哩調》 ,輕步曼舞讓人感受到大山的氣息、大山的情思、大山的呼喊。
第二章《寨子》 ,通過幕前小卜少(傣語:姑娘)介紹竹子在人們生活中的重要性,過渡到寨子里人們在搬運竹子、建蓋新房,新娘在準備出嫁。并先后在竹笛、巴烏、竹德、竹鼓、三弦、楞弄等樂器演奏聲中,推出了彝族打歌舞、壯族大簸箕舞、哈尼族響把舞、傣族跳竹竿等,服飾與舞美爭艷,竹樂與歌舞交融。
第三章《街子》 ,再度以一位男演奏員對自己發(fā)明的融吹、彈為一體的樂器介紹來作為幕前引子。這一方面可以為演員更換服裝贏得時間,另一方面也起到了再次強調主題的作用。接下來,觀眾看到口弦聲聲,邀來男女同伴。集市上人群熙攘,買賣興隆。人與人交流,樂器與樂器對話?!霸颇鲜斯?,吹著樂器談戀愛”的場景活靈活現(xiàn)地展現(xiàn)在人們面前。隨著口弦舞、煙袋舞、竹筒舞、小三弦舞的表演,口弦、煙袋笛、直笛、吐良、竹管琴、竹排琴、背簍鼓等一件件富有特色的竹樂器依次亮相,精美絕倫。
第四章《日子》仍用了一段串場引子,以“吆牛歌”加說白的方式,似乎把觀眾帶到了神秘、空曠的怒江大峽谷。一隊馬幫朝觀眾走來,他們時而行進,時而嬉戲,時而懷鄉(xiāng),時而思念起遠方的情人。這段舞蹈似與原生態(tài)歌舞關系不大,但它來源于生活,是對趕馬人生活的高度提煉,顯示了編舞者洞悉人物心態(tài)的功力。
《秘境云南》四個章節(jié)取材角度各不相同,從不同的生活層面展示了竹樂器的風采,以及云南各民族多姿多彩的民俗風情。這部作品的編導們基本都是從舞蹈表演、舞蹈教學工作中成長起來的,她(他)們深諳如何把舞臺表現(xiàn)得更美、更好看。同時這臺劇目的音樂、燈光、舞美、服裝也相當精美,與編導和演員群體共同描繪出一幅色彩斑斕的云南民族風情畫卷!
一部具有開發(fā)前景的舞臺劇力作
長期以來的經(jīng)驗告訴我們,一部作品的悲哀莫過于名噪一時之后演不出去,不得不束之高閣、無人問津。從這個角度來說, 《秘境云南》是幸運的。它在創(chuàng)意和結構之初,就得到了中共云南省委宣傳部和玉溪市委、市政府的投資支持,項目啟動后又得到了企業(yè)、商家的贊助。作品入選國家藝術基金資助項目,無疑是它更大的幸運。但光靠幸運是不行的,還得靠之后的運作,以及作品是否具有長演不衰的生命力。 《秘境云南》至今已上演40余場,其中大部分是在省外巡演,這就是一個不小的收獲。畢竟接納演出是要付出成本的,有人愿意接納,說明對方對劇目有信心,有市場預測。當然,這也說明這個劇目具有自己的一批優(yōu)秀管理人才和推介經(jīng)營人才。
《秘境云南》雖然獲得了初步的成功,但是距離市場的需求、距離制作單位的初心、距離觀眾的期待值還有一定的距離。
就呈現(xiàn)給觀眾滿臺的竹樂器而言,可謂千姿百態(tài)、目不暇接,但細究之下仍有缺憾和研發(fā)盲區(qū)。首先表現(xiàn)在重外觀形狀的改造,而對發(fā)音領域的開拓不足。如大竹鼓、樹根鼓、竹簍鼓,其實就是廣泛流傳的中國大鼓和扁鼓加以一層植物材質的包裝;起名為竹蘆絲、直巴烏的竹樂器,其音色和音質與一般的葫蘆絲、巴烏并無二致。另外,現(xiàn)在偏重于打擊樂器、吹奏樂器和彈撥樂器的研發(fā),而忽視了在民族樂器大家族中舉足輕重的“拉弦類”樂器的創(chuàng)新,這無疑成為了一個竹樂器研發(fā)領域的盲區(qū)。
同時,編導們盡其所能地做到了《秘境云南》的形式美,但對于深藏于這些風情民俗及其生活情景之后的人文思考似有不足。西北民歌高亢激越,唱出的是貧瘠的黃土地上人們對命運的吶喊;東北秧歌歡騰豪放,舞出的是東北人狂放不羈的血脈性格;江南戲曲細膩柔美、江浙民歌清新明麗,這與水鄉(xiāng)生活環(huán)境的相對富庶祥和、甚至與他們的“吳儂軟語”有關。身處云南的編導們應該思考,透過“歌舞的海洋”要傳遞的是什么?其實并不是云南的生活與生俱來就多么的幸福和優(yōu)越。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依然有貧窮的困擾,有災難的來襲,有命運的坎坷……而生活在云南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始終對自己的民族文化不離不棄,“會走路就會跳舞,會說話就會唱歌” 。是什么力量使我們如此執(zhí)著和癡迷?借用詩人艾青的詩句來表達:“為什么我的眼睛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云南人是有名的“家鄉(xiāng)寶” 。這山,這水,這寨子,都是生我養(yǎng)我的父母衣胞之地。如果把這種“紅土地情結”做足了,或許作品就有了更為堅實的文化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