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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通鑒】37. 諸葛亮的用人標準:不聽話,就廢掉

【當《通鑒》遇見紀檢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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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賜履按:該講孔明了。孔明也不好講,一是大家對他太熟了,很難講出花兒來;二是大家對他的印象太好,咱要一說孔明也告黑狀、下狠手、玩兒陰的,別說群眾不答應(yīng),咱自己都怪不落忍的。

因此,我再次聲明,我們讀歷史,特別是對孔明這樣的政治人物,必須從政治的角度去看待和分析,從蜀漢帝國政權(quán)存亡的大局去考慮和判斷,不能簡單地作道德評價,非要貼上一個“好”或“壞”的標簽。


這一回,我們講幾個蜀漢人物的命運,管窺一下孔明的用人觀。
第一位,劉封
劉封是劉備的義子,史稱“有武藝,氣力過人”,作戰(zhàn)勇猛,多有戰(zhàn)功。
公元219年,劉備拿下房陵(湖北省房縣)、上庸(湖北省竹山縣西南田家壩)、西城(陜西省安康市),升任劉封為副軍將軍,與孟達一道駐守。
關(guān)羽打樊城時,曾經(jīng)要求劉封、孟達發(fā)兵援助。二人以“山郡剛剛歸附、并不穩(wěn)定”為由,拒絕發(fā)兵。當年年底,關(guān)羽兵敗被殺。
劉封和孟達關(guān)系不咋地,時不時欺負孟達。
公元220年,孟達一琢磨,關(guān)羽被東吳圍困時,自己沒有救援,很可能成為關(guān)羽被殺的背鍋俠,再加上見天兒被劉封欺負,就帶著手下歸降了曹魏。
曹丕于是派軍攻打劉封,劉封兵敗,逃回成都。
劉備對劉封當初沒有援救關(guān)羽非常惱火,孔明覺得劉封太剛猛,一旦劉備去世,沒人能控制得了,就陰了劉封一把,力勸劉備干掉劉封。
劉備同意,賜劉封自盡。

【看副軍將軍劉封這眼神,不是善茬子】


劉封之死,我們以前講過,詳見拙文《曹操駕鶴西去·孫權(quán)偷襲襄陽·孔明暗算猛將》。講真,劉封罪不至死,而孔明力勸劉備殺之,至少說明這么幾點:一是劉備本年已經(jīng)六十歲了,孔明要為自己走上前臺清除潛在的不安定因素;二是孔明需要的是聽招呼的,劉封這樣牛逼閃蛋的貨,在孔明這里沒有生存空間;三是孔明不是善男信女,該玩兒陰的不露聲色,該下狠手絕不含糊;四是孔明是借刀殺人的高手,這一點,我們以后還會碰到,比如孟達。
第二位,彭羕
彭羕字永年,是益州廣漢人。史書對彭羕和孔明的外貌描述一字不差:身長八尺,容貌甚偉。彭羕同志,又高又帥又有才,脾氣就很大,眼過于頂,除了親老鄉(xiāng)秦宓之外,誰都看不上。
如果沒人罩著,彭羕這樣的人,想走仕途只有死路一條。他在州里做一個小干部(書佐),人際關(guān)系一團糟,得罪的人太多,就有人在益州牧劉璋那兒告他的狀,結(jié)果被判了個髡刑(剃光頭),罰做苦役。劉備入蜀之后,彭羕嗅到了春天的氣息,哼著《野百合也有春天》,投奔劉備。直接找劉備,夠不著,彭羕就去找鳳雛龐統(tǒng)。實際上,龐統(tǒng)他也不認識,就知道個名兒,他去的時候,龐統(tǒng)正好有客人,彭羕說,老龐,你接待客人先,呆會兒我要跟你說大事,等客人走了之后,咱們再詳談。說罷,一頭倒在龐統(tǒng)的床上睡起大覺。

【這個氣質(zhì)比較像】


龐統(tǒng)看這個貨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當場就氣笑了。龐統(tǒng)招呼完客人,回來要會會彭羕。彭羕睡飽了,伸個懶腰,說,肚子餓了,老龐,弄點兒酒菜。鳳雛歪著腦袋,揪著胡子,盯著這位不速之客,心說,行,先忍了,呆會兒你要吐不出幾根象牙來,看老子不把你打回娘胎里去!
飯罷,開聊,這一聊,聊出味道了,竟然一連聊了好幾天。史稱統(tǒng)大善之”,龐統(tǒng)對彭羕極為推崇。法正早就認識彭羕,知道他有才,于是,龐統(tǒng)、法正兩人一起向劉備推薦彭羕不能排除彭羕是法正推薦給龐統(tǒng)的)。龐統(tǒng)和法正,是當時劉備手下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兩人聯(lián)袂舉薦彭羕,這勢子不可謂不大,劉備相當重視,立即引見,一談之下,劉備大喜,破格重用,多次讓彭羕傳達軍事指令,向?qū)㈩I(lǐng)們面授機宜。彭羕有了用武之地,一身才華汩汩冒出,越來越受到劉備的賞識。劉備拿下成都之后,自領(lǐng)益州牧,任命彭羕為治中從事。
彭羕從一個刑徒,騰云駕霧般升到高官,于是,“自矜得遇滋甚”,尾巴翹天上去了,估計那種小人得志的嘴臉是摭都摭不住。
諸葛亮表面上和彭羕還算過得去,但內(nèi)心極為反感,于是,暗中發(fā)力,有事兒沒事兒就跟劉備說,主公啊,彭羕這個人,那是有大志向的啊,得防著點兒?。?/span>心大志廣,難可保安)。聽孔明這么說,劉備就專門留意彭羕的言行,發(fā)現(xiàn)這個貨是有點那個,漸漸就對他沒那么信任了,外放為江陽郡(四川省瀘州市)太守。
諸葛一句心大志廣,難可保安”,言下之意就是,這廝什么事兒都能干出來,將來造反也未可知啊。此乃誅心之論,彭羕徹底被毀了??梢姡?/span>孔明出手,見血封喉啊。而且,我感覺,劉備不會親自跟在彭羕屁股后頭調(diào)查,那么,劉備派出的調(diào)查人員怎么匯報,恐怕孔明會把關(guān)的。
彭羕本來自我感覺好得不得了,正準備大展宏圖,豈料突然被外放,心中十分不爽,就跑去找馬超喝酒,順便訴訴苦。馬超說:
先生有大才,主公對您非常器重,說您可與孔明、法正等人并駕齊驅(qū),可為什么把您外放到一個小郡任職,讓人想不通啊。
彭羕說,老革(即老兵,指劉備)荒悖,還有什么可說!
馬超聞言,唬得一愣。
估計彭羕喝高了,繼續(xù)說,卿為其外,我為其內(nèi),天下不足定也。

彭羕哪會這么猥瑣!】


馬超原先也是一方霸主,走投無路才跑到劉備這里寄居,最怕一不小心尾巴沒夾緊突然支棱出來,一旦被人抓住,那就是滅族之禍啊!于是,默然不答。彭羕走后,馬超立即上書,把彭羕說了什么,怎么說的,一五一十,全都上報。
彭羕酒一醒,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跟大獄里蹲著了,意識到事態(tài)嚴重了,就給諸葛亮寫了一份兒自白書,大概意思是:
曹操暴虐,孫權(quán)無道,劉璋暗弱,只有主公是能夠成就大業(yè)的。主公入蜀,我通過法正、龐統(tǒng)的引見,才有機會在葭萌(四川省廣元市西南。葭讀如家)拜見。主公和我,雙手緊握(指掌而談),我向主公論治世之務(wù),講霸王之義,獻上奪取益州之策,主公對我的建議頗為看好,于是依計行事。我從一介布衣而拔擢為國士,主公對我之厚愛,無人可比。然而,我一朝狂悖,自尋死路,竟成為不忠不義之鬼!我之所以有些怨氣,完全是不自量力,我自以為有率先提出奪蜀的建議,就覺得自己立了大功,當我得知要去江陽時,不能理解主公的用意。一時激動,又多喝了幾杯,所以脫口說出主公“老”的話來。我實在是太愚蠢了,主公哪里就老了?更何況,建立大業(yè)與老少有什么關(guān)系呢?周文王九十歲的時候仍然壯志不減誒。我對主公,就如同對待父親一樣,我辜負了慈父,死一百回也是應(yīng)該的。至于我說“卿為其外,我為其內(nèi)”的話,只是想激勵馬超立功于北州,為主公討伐曹操啊,我哪敢有其他志向呢!馬超匯報的,確實是我的原話,但是他沒有理解我的真實意愿,實在讓人心痛啊。當初,我和龐統(tǒng)共同發(fā)誓,希望追隨您的足跡,盡心于主公之大業(yè),追求古代賢士的名聲,能夠青史留名。龐統(tǒng)不幸而死,我卻自取禍敗,完全是咎由自取,能夠怨誰呢!足下是當代的伊尹、姜太公,應(yīng)該好好與主公謀大事,完成大業(yè)。天明地察,神明在上,我沒有什么可說的了。我寫此信,只是希望足下能知曉我的真實想法。您努力去做吧,保重,保重!
諸葛亮沒有答復(fù),彭羕終究被誅殺,時年三十七歲。
彭羕該死嗎?該死。罵劉備是“老革”,又對馬超說“你外我內(nèi)”的話,誅族都夠了。
彭羕可以不死嗎?我覺得可以。
當年,陳琳為袁紹寫了討伐曹操的檄文,把曹操祖孫三代拎出來罵了一遍,一句“贅閹遺丑”,可謂把曹操罵到褲衩掉色。袁紹失敗后,陳琳歸降曹操。曹操說,小陳啊,你罵我那篇文章,不但點擊量大,轉(zhuǎn)發(fā)率高,而且確實寫得不錯,但你小子罵我就可以了,你罵我爹、我爺爺干嘛!陳琳漲個大紅臉,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嘛。曹操沒有難為陳琳,給安排了個不錯的崗位。
曹操可以不殺陳琳,劉備為何非要殺掉彭羕呢!
實際上,劉備可不是小心眼兒。劉備手下有個干部,叫劉巴,是荊州人。劉表召他做官,他不肯,卻一心想做曹操的官。曹操南下打荊州,劉巴以百米速度跑到曹操那里報到。曹操給劉巴落實了機關(guān)編制,派他去說降荊州南部的幾個郡。結(jié)果風(fēng)云突變,曹操在赤壁大敗,荊南諸郡都歸了劉備。劉備征召劉巴,劉巴為了不當劉備的干部,竟然逃到交州,繞行幾千里,又跑到益州,在劉璋手下謀了個差事。劉巴到了益州,氣兒還沒喘定,陰魂不散的劉皇叔竟然也跑到益州來了,我估計劉巴跟廁所里哭暈好幾回。劉備打成都,下了一道死命令,誰要是傷害了劉巴,老子誅他的族!劉璋投降,劉備入成都,雖然知道劉巴心向曹魏,但依然重用,劉巴一路做到尚書令,死在任上。
因此,我個人認為,劉備完全可以不殺彭羕,非要彭羕死的,是孔明。

【孔明下起狠手,可不是這般溫文爾雅誒】


我們看一下彭羕那些“反動言論”究竟是什么意思哈。卿為其外,我為其內(nèi),天下不足定也,難道是彭羕想造反嗎?不是啊。彭羕認為,蜀漢帝國,武有你馬孟起,文有我彭某人,我們兩個一聯(lián)手,打遍天下無敵手。為誰打天下?當然是為老劉家打嘛。只不過,這個貨太狂了,說這話,授人以柄。你看人家司馬懿,什么時候會說這種蠢話?
孔明為什么非要殺掉彭羕?也許劉備的一句話給出了答案。劉備曾經(jīng)說過:子初(劉巴的字)才智絕人,如孤,可任用之,非孤者難獨任也。意思是,劉巴這個人,才智太高,只有我可以用他,別人用不了。
鳳雛龐統(tǒng),與孔明齊名。鳳雛對彭羕的態(tài)度是“大善之”??梢姡?span style="font-family: 楷體;">羕之才,即使比不了伏龍鳳雛,也應(yīng)該是同一個層次的人物。
彭羕給孔明寫的求饒信,我給打個零分。信中所說的我和主公握著手談天下大事,我和龐統(tǒng)如何如何,我為主公獻計奪取益州……你特么是求饒嗎?最后一句,“我寫此信,只是希望足下能知曉我的真實想法。您努力去做吧,保重,保重(行矣努力,自愛,自愛)”,這什么話?求饒就說求饒的話,哪兒那么多廢話!死到臨頭,還是低不下頭。諸葛亮?xí)P(guān)心你這個死人的想法嗎?諸葛亮是要你來鼓勵的嗎?真是笑話!
話說回來,有大才的人,才會這樣。彭羕和孔明換個位置,孔明估計也是一樣。
所以,彭羕之死,是因為不大聽話,不服管。
第三位,廖立
廖立字公淵,武陵臨沅人。劉備領(lǐng)荊州牧?xí)r,任命廖立為從事,不到三十歲就擢升為長沙太守。劉備入蜀之后,留關(guān)羽、諸葛亮等人鎮(zhèn)守荊州,孫權(quán)派人與諸葛亮通好,問荊州有哪些人才,諸葛亮說,龐統(tǒng)、廖立,都是楚地之良才,能夠輔佐成就大業(yè)。
公元215年,孫權(quán)派呂蒙偷襲荊州南三郡(長沙、桂陽、零陵),廖立逃跑,回到劉備身邊。劉備一向看重廖立,所以也沒有過分指責他,任命為巴郡太守。
公元219年,劉備為漢中王,以廖立為侍中。
劉禪繼位之后,改任廖立為長水校尉。
廖立也是那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主兒,除了諸葛亮,誰都瞧不上,而且,他覺得自己的才能水平,就是諸葛亮第二,但是官位、待遇竟然在李嚴等人之下,就很郁悶。后來,丞相府的干部李邵、蔣琬到廖立治所,廖立獻計說:
大軍應(yīng)當遠行,你們幾位擅長謀劃。當年,先帝(劉備)不取漢中,而去和東吳爭奪荊州,結(jié)果被吳人奪去三個郡,勞累軍士,無益而還。后來失掉漢中,讓夏侯淵、張郃深入于巴地,幾乎喪失整個一州。之后,關(guān)羽身死軍敗,上庸又遭慘敗,地盤全都丟了。關(guān)羽仗恃自己的勇武威名,作軍無法,任性而為,前后數(shù)次損兵折將。而向朗、文恭,都是庸碌之輩。文恭任治中,毫無綱紀;向朗過去信奉馬良兄弟,說他們都是圣人,如今他任長史,只知道和稀泥。中郎郭演長,就是個混子,別人說啥他就說啥,根本不可能商量大事,如今卻讓他做侍中?,F(xiàn)在處在衰微之世,居然任用文恭、向朗、郭演長這三個貨,這不是瞎搞嘛!還有那個王連,更是不堪,又貪財,又狠毒,搞得老百姓怨聲載道,這都在搞什么飛機嘛!

【渾身是刺兒的廖立】


李邵、黃琬臉都聽綠了,一道煙就把廖立的話告訴諸葛亮。諸葛亮大筆一揮,上表說:
長水校尉廖立,自高自大,臧否群士,公然指責國家不用賢達而任平庸之人,又說統(tǒng)率萬軍的將軍都是無能之輩,而且誹謗先帝,譏毀眾臣,云云。
于是,劉禪下詔廢廖立為平民,流放汶山郡。廖立帶著老婆娃娃種地養(yǎng)雞,辛苦度日。后來聽說諸葛亮去世,廖立垂淚說,我要死在蠻夷之間了!
再后來,姜維曾經(jīng)率軍經(jīng)過汶山,與廖立見過面,稱贊廖立意氣不衰,言論自若。廖立最終死于流放之地,老婆娃娃返回蜀地。
我看廖立這段話,汗都下來了。我要是李邵、黃琬,我也得趕緊報告啊。但是——
廖立說的一點道理都沒有嗎?
恐怕也不能這么認為。
廖立說,向朗、文恭是庸碌之輩,郭演長是個混子,王連就是一榨取百姓的惡棍。文恭和郭演長,不曉得是什么人,但王連、向朗,以及向朗的偶像馬良兄弟,在《三國志》里都有傳,我們簡單擺一擺。
王連字文儀,南陽人,劉璋時代就到了蜀地,當了個縣令。劉備主益州后,王連做到司鹽校尉,史稱“較鹽鐵之利,利入甚多,有裨國用”。王連后來任蜀郡太守、興業(yè)將軍,但依然掌管鹽鐵工作(領(lǐng)鹽府如故)。公元223年,王連改任屯騎校尉,領(lǐng)丞相長史,封平陽亭侯。也就是說,王連長期掌握鹽鐵,這是肥缺暴利的崗位。蜀國狹小,資源少,劉備、諸葛連年用兵,軍餉從哪里來?我估計鹽鐵是主要來源之一。王連掌管鹽鐵多年,廖立說他“聚斂貪狠,使百姓疲弊”,恐怕此言不虛。
向朗字巨達,襄陽宜城人,以前在劉表手下做縣長。劉表死后,向朗投身劉備。劉禪繼位后,向朗任步兵校尉,又接替王連任丞相長史。諸葛亮南征,向朗掌管相府事宜。后來馬謖兵敗街亭,逃亡,向朗以知情不報的罪名,被諸葛亮免職(馬謖事我們以后再討論)。后來重新起用,做到光祿勛、左將軍。向朗活到八十余歲,死前給兒子留下一段遺言:
傳稱師克在和不在眾,此言天地和則萬物生,君臣和則國家平,九族和則動得所求,靜得所安,是以圣人守和,以存以亡也……今但貧耳,貧非人患,惟和為貴,汝其勉之!

【和和氣氣向巨達,無災(zāi)無病至公卿】


王連、向朗都做過諸葛亮的長史,都是諸葛的親信,王連善于理財,向朗是個和事佬,他們都是業(yè)務(wù)干部,不是那種領(lǐng)軍人物、治國大才。向朗視馬良、馬謖兄弟為圣人,而馬氏兄弟都沒有入廖立的法眼,向朗的才能水平,可見一斑。
領(lǐng)軍人物和業(yè)務(wù)干部最大的區(qū)別就是:業(yè)務(wù)干部聽話,領(lǐng)軍人物有自己的主張,不大聽話。
廖立恐怕是有點才能的,也是有點個性的。但是,諸葛治下,不需要唱反調(diào)的,所以免職、流放。
更何況,國家政策,哪容你如此批評?連劉備和關(guān)羽一并批上了,沒有砍你腦袋,就不錯了。
劉封、彭羕、廖立,都出自《三國志》卷四十一,本卷是七個人的合傳,另外四位是李嚴、劉琰、魏延、楊儀。陳壽把這七個人列為一傳,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他們結(jié)局都比較悲情;二是他們都是劉備比較看重的人。
李嚴、魏延、楊儀,我們以后再講,這里簡單介紹一下劉琰。
劉琰在孔明時代混得還不錯。劉琰字威碩,是魯國人。劉備在豫州的時候就任命他為從事,因為姓劉,又風(fēng)流善談,劉備很喜歡他,經(jīng)常帶著滿世界跑。劉備定益州,任劉琰為固陵太守。劉禪繼位后,封都鄉(xiāng)侯,班位僅在李嚴之下,后來做到車騎將軍。史稱,劉琰并不參與國政,只是帶著千余兵馬而已。而且,劉琰非常重視自己的車馬、衣服、飲食,生活奢靡,侍婢好幾十個,能歌善舞,色藝俱佳。那么,這么一個貨,怎么能當上車騎將軍這樣的高官呢?原因就在于,隨丞相亮諷議而已。這,才是劉琰混官場的秘訣,凡是丞相支持的,我就大力宣傳;凡是丞相反對的,我就痛加貶斥。看,在用人上,孔明也不能免俗啊,聽話的,重用;不聽話、老唱反調(diào)的,滾蛋。呵呵。
公元232年,劉琰和魏延發(fā)生矛盾,說話虛假偽飾,被諸葛亮訓(xùn)了一頓。劉琰立即向孔明呈上一封悔過書,說:
我這個人,稟性空虛,德行也差,而且還是個大酒鬼(酒荒之病)。自從跟隨先帝以來,我經(jīng)常胡說八道,險些危及朝運。多蒙明公念在我對國家一片赤誠,原諒我的烏七八糟的行為,不斷提攜我,讓我做到今天的位置。我整天迷醉昏亂,老說錯話,您用仁慈和恩德對我包容忍讓,不跟我計較,保全我的身體性命。我向您保證,一定好好反省,狠挖思想根源;我向神靈發(fā)誓,以必死的信念改過自新!請您看我的表現(xiàn),如果我不能繼續(xù)為國效力,還哪有臉活在這個世上啊。
諸葛亮讀了悔過書,非常滿意,把劉琰打發(fā)回成都,官位如故。

【車騎將軍劉琰,最會寫悔過書】


大家看到了吧,劉琰的這份兒才叫悔過書,彭羕那份兒,實際上是“叫板書”。我給彭同學(xué)打零分,給劉同學(xué)打滿分。為什么?悔過書的目的是被上級原諒手段則是羞辱自己,把自己擺在孫子的地位,但凡要點兒臉的人,都寫不好這玩意兒。大家看,劉琰通篇下來,把自己說得是體無完膚,豬狗不如,可有一句申辯?可有一點不服?都沒有。所以,效果非常好,孔明很高興,讓他官復(fù)原職。
劉琰的悔過書,比彭羕的自白書,效果好一萬倍;但我們也可以肯定地說,劉琰就是個混子,要論才能,甚至論人品,比彭羕差一萬倍。
我們都不用講馬謖,從彭羕和劉琰的不同命運,就可以判斷,在識人用人上,孔明比劉備差得很遠。
這當然有格局、性格的原因,也有身份、地位的限制。
帝王可以唯才是舉,海納百川;臣子則只能為我所用,聽話為主。
從某種角度看,孔明當權(quán)之前,龐統(tǒng)、法正、劉巴這些人都死了,這是劉備之不幸,卻是孔明之大幸。這些人論才能,都與孔明在伯仲之間,只要有一個沒死,天曉得會與孔明爆出什么猛料來。
孔明知道,他沒有足夠的能力鎮(zhèn)住劉封、彭羌、廖立這幫人,所以,誅殺的誅殺,流放的流放。從維護政權(quán)穩(wěn)定的角度看,是正確的;但同時也注定了,本就人才匱乏的蜀漢政權(quán),人力資源進一步萎縮。
孔明用人的最重要原則,就是要聽話,換個角度看,就是孔明用的人,都不如他,沒有出類拔萃之輩,只能是一代不如一代。只要魏、吳兩國執(zhí)政的基本面兒保持平穩(wěn),蜀國最先滅亡,意料中事。


曹操和諸葛亮,在形式上非常類似,都是丞相,都封縣侯,都把持朝政,為什么曹操手下人才薈萃,孔明手下人才凋零?我認為,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像曹操這樣有帝王之志的人(有志于謀反的人),用人就大格局,就海納百川;而諸葛亮這種忠誠守信的人,就只能以臣子的身份考慮問題,主客觀上都無法具備帝王格局,這就決定了他在選拔使用人才時,必然以老實忠誠為首要標準,真正有才能的人,一早就被淘汰掉了。這就形成一個悖論
忠于蜀漢——選拔使用老實忠誠的人保衛(wèi)蜀漢——老實忠誠的人沒本事——蜀漢滅亡。
因為忠誠,所以亡國,似乎有點不對勁兒,呵呵。
其實也不奇怪,有曹操做丞相,大漢朝也亡了。
說白了,亂世之中,當皇帝的本身不行,帝國的命運就如汪洋中的一條船。

【點贊、點“在看”,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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