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主角是編導(dǎo)全能的比利·懷爾德
因為6月22日是他誕辰110周年的日子
內(nèi)容比常規(guī)的推送稍長一些
逐字讀下來大致需要9—10分鐘
大家可以攢著 用上廁所的寶貴時間分批讀
因為（自以為）真的挺有料的
——一個無恥的編輯按
比利·懷爾德 Billy Wilder
1906-06-22 至 2002-03-27 編劇 / 導(dǎo)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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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劇兼導(dǎo)演代表作 ]
雙重賠償 | 日落大道 | 熱情如火
七年之癢 | 龍鳳配 | 失去的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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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人成就 ]
AFI影史百佳影片中4部由懷爾德執(zhí)導(dǎo)
AFI影史百佳喜劇中5部由懷爾德編劇
執(zhí)導(dǎo)過的演員中14位獲得奧斯卡提名
12次獲得奧斯卡最佳編劇提名 獲獎3次
8次獲得奧斯卡最佳導(dǎo)演提名 獲獎2次
數(shù)據(jù)來自indiewire
比利·懷爾德的名字如今或許只會在一部分影迷群體中被提及，但看到上面這些代表作，或許不少朋友會驚訝，原來都是他拍的！是的，懷爾德是好萊塢黃金時代最具影響力的電影人之一。他的作品中有讓人捧腹大笑的喜劇，有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懸疑故事，還有極盡諷刺的正劇。而且懷爾德在大部分情況下都堅持自編自導(dǎo)，只有在碰到劉別謙這樣的大牛時才會心甘情愿將劇本拱手相讓。懷爾德曾被人評價是一個「滿腦子都是刀片」的編劇，可見他的劇本有多么辛辣，也可見看他的片子是件多么爽的事情。
攝影 | Gjon Mili
美國導(dǎo)演卡梅倫·克羅是這樣評價懷爾德的：「比利·懷爾德的作品是一個寶藏，里面充滿了有血有肉的鮮活人物和精彩的生命體。在他的創(chuàng)作真經(jīng)中有從頭笑到尾的喜劇、尖銳的人物刻畫、社會諷刺、真實的懸念、辛酸的浪漫，等等，生命中最美好的東西、哀傷與興奮、冷嘲熱諷與痛苦難耐，這些都在他的作品中具有相同的分量…在多年之后，比利·懷爾德的作品與他同時代任何人的作品相比，都更多地作為對人類真相的描寫而存在著?！?摘自《對話比利·懷爾德》一書，譯者張衍，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出版)
《日落大道》經(jīng)典劇照
比利·懷爾德的本名是塞繆爾·懷爾德，他的媽媽給他起了比利 (Billy) 這個小名，是因為她很迷美國的傳奇英雄水牛比爾 (Buffalo Bill) ，她一定沒想到兒子將來就這樣比利比利地成名了。懷爾德原本是學(xué)法律的，后來去當(dāng)了記者，跟理查德·施特勞斯、弗洛伊德這樣的大咖談笑風(fēng)生，自己因為工作的原因也搬到了柏林去生活。
那個穿裙子的小男孩就是懷爾德 | 圖片來自《對話比利·懷爾德》一書
懷爾德在柏林混得風(fēng)生水起，一邊當(dāng)著犯罪調(diào)查記者，一邊給當(dāng)時在柏林上演的劇寫劇評，據(jù)說為了寫某個系列報道，他還去當(dāng)過舞男...這得是有多高的新聞素養(yǎng)啊！再后來，懷爾德開始為當(dāng)時正在蓬勃發(fā)展的德國電影寫劇本（還有各種片段等等，他在這一時期參與編寫的劇本數(shù)量超過了二百個，高產(chǎn)得嚇人），《星期天的人們》和他的導(dǎo)演處女作《壞種》更是被很多人看做新寫實主義的先驅(qū)。很不湊巧的是，這時希特勒開始掌權(quán)，懷爾德迅速離開了柏林，但他的母親、繼父和祖母都不幸死在了奧斯維辛。
《星期天的人們》海報 | 懷爾德參與編劇
離開柏林后，懷爾德的目標(biāo)非常明確——進(jìn)軍好萊塢。不過那時候懷爾德手里只有一張六個月的美國旅游簽，而且他幾乎一句英文都不會說，兜里也沒錢。剛到美國的那段日子，他只能跟同樣「美漂」的演員彼得·洛擠在一間屋子里住，兩人每天分食一罐速食湯充饑...不得不說，懷爾德的膽可真肥??！不過可能正是因為懷爾德的大膽無畏，加上好運(yùn)和才華的雙重助攻，他今后才能創(chuàng)作出那么多牛氣的片子。
《雙重賠償》劇照 | 懷爾德最滿意的個人作品之一
之所以說懷爾德走運(yùn)，是因為他到達(dá)好萊塢的時機(jī)很不錯——那個時候，大片場開始允許編劇們執(zhí)導(dǎo)自己的劇本，也就是「讓瘋子們掌管瘋?cè)嗽骸?。更走運(yùn)的是，到美國四年后，懷爾德「勾搭」上了時任派拉蒙高管、同樣是從德國來到美國打拼的天才導(dǎo)演劉別謙。最開始，劉別謙并沒有對懷爾德另眼相看，但還是給了他一份編劇的工作。沒過多久，懷爾德的天賦就得到了充分的顯露，尤其是他與另一位編劇查爾斯·布拉克特在合作中擦出了不少（靈感的）火花——《妮諾契卡》就是個非常好的證明。懷爾德與布拉克特合作了十二年，這對金牌搭檔在《日落大道》后分道揚(yáng)鑣。
《妮諾契卡》劇照 | 讓瑞典冰雪女王葛麗泰·嘉寶在銀幕上放聲大笑的經(jīng)典喜劇
懷爾德非常敬仰劉別謙，他的辦公室里一直掛著這么一句話：「劉別謙會怎么做？」每當(dāng)在寫輕喜劇遇到障礙時，懷爾德都會想想這個問題。字體設(shè)計來自漫畫家索爾·斯坦伯格 (Saul Steinberg)
懷爾德不像有些影人那樣，創(chuàng)作時嗨翻天，接受采訪時卻悶得要死。他在接受采訪時也經(jīng)常會爆一些段子出來，讓人看了忍不住想笑。比如拍攝《龍鳳配》期間，每天收工后大家都會到懷爾德的辦公室去喝上兩杯，但有那么幾次懷爾德忘了邀請本片的男主、嗜煙貪酒如命的亨弗萊·鮑嘉。懷爾德后來說：「鮑嘉可生氣了，這輩子都沒原諒我?！?div style="height:15px;">
《龍鳳配》劇照 | 女主是奧黛麗·赫本
對于那些想在好萊塢賺點外快、但又對編劇的基本素養(yǎng)一無所知的大文豪，懷爾德也挺不客氣的。懷爾德認(rèn)為，哪怕是拍一部很平庸的電影，你也得先了解編劇的規(guī)則才行——「好的電影編劇也算是詩人，但是是那種像手藝人一樣精心布局、能夠辨別第三幕哪里出問題了的詩人?！鼓菚海瑧褷柕陆?jīng)常能在好萊塢碰上菲茨杰拉德，有時兩人還會喝喝咖啡聊聊天什么的。聊著聊著懷爾德就發(fā)現(xiàn)，菲茨杰拉德在編劇這事上干得挺失敗的，因為編劇應(yīng)該操心的那些細(xì)節(jié)問題菲茨杰拉德從來不會過腦子想，比如時機(jī)、人物、機(jī)位，等等。估計全世界敢說這話的也沒幾個。
《控方證人》劇照 | 改編自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說
之所以這么「不客氣」，是因為編劇在懷爾德心中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而且他深諳編劇之道，知道如何才能把一個故事講飽滿。在這一點上，懷爾德站在了塔可夫斯基的對立面——塔可夫斯基認(rèn)為電影的終極歸屬是導(dǎo)演，而懷爾德則堅持編劇才是一切的核心。懷爾德曾與媒體分享，派拉蒙有段時間雇了一百零四位編劇，這些編劇被要求每周四上交十一頁的作品（沒人知道為什么是每周四以及為什么是十一頁這個詭異的數(shù)字）。這些作品大部分都被晾在一邊落灰，且高層們對這些劇本的意見永遠(yuǎn)只有兩個字：改進(jìn)。大片場還有很討厭的一點是，為了迎合明星的需求，他們經(jīng)常會篡改劇本。大幅刪減什么的還算好的，更惡劣的是他們會胡亂把一些很奇葩很低級的臺詞填進(jìn)去充數(shù)，這時的編劇們只能吃啞巴虧。
《七年之癢》劇照 | 瑪麗蓮·夢露主演
因為太討厭這種失控的感覺，也因為自己辛苦寫出來的劇本被一些混飯吃的無良導(dǎo)演糟蹋了，所以懷爾德決定自己寫的東西必須要由自己來導(dǎo)。其實他根本不想當(dāng)導(dǎo)演，覺得如果把自己的劇本交給劉別謙、喬治·庫克這樣的人，最終的效果會更好。用懷爾德的話說，他走出這一步「不過是想保護(hù)我的劇本」，看上去有那么點無奈。又是一位欠抽型的選手。
懷爾德在美國的導(dǎo)演處女作《大人與小孩》| 1942年
當(dāng)然，懷爾德會逐漸意識到，即使作為導(dǎo)演他也無法掌握影片的方方面面，更是無法預(yù)判觀眾對一部電影或某個細(xì)節(jié)的反應(yīng)。比如在與I·A·L·戴蒙德共同創(chuàng)作《熱情如火》的劇本時，他倆對影片結(jié)尾的那句「沒有人是完美的」特別不滿意，但又想不出更好的點子，于是就這樣開拍了，但沒想到這句話讓觀眾在影院里笑得前仰后合。后來，這句臺詞更是成為了懷爾德的墓志銘。
《熱情如火》劇照 | 雄踞AFI百佳喜劇榜榜首的作品
比利·懷爾德之墓，他于2002年03月27日辭世
不過提起懷爾德的時候，大家更津津樂道的還是那部講述默片巨星的隕落的《日落大道》吧?！肝液艽?，是電影變小了」這句經(jīng)典臺詞懷爾德在最開始時就想好了，其他的一切都圍繞這句話展開。雖然這部電影后來取得了票房和口碑的巨大成功，但畢竟它是關(guān)于好萊塢的夸張諷刺像，因此在內(nèi)部試映時激起了非常劇烈的反響。派拉蒙的高層在試映結(jié)束后說，如果懷爾德敢用這部電影反咬供養(yǎng)他的這個體制，他們就要把他踢出美國；還有很多人認(rèn)為這部電影會拉低好萊塢的品味。所以你看，這些個膨脹自大的商人，經(jīng)常是有眼無珠的。
《日落大道》劇照 | 1950年
在《日落大道》里，懷爾德啟用了很多巨星來擔(dān)任配角，真的是讓人頭暈?zāi)垦５木扌牵热缛鳡枴·戴米爾和巴斯特·基頓。在講述啟用這些演員的理由時，懷爾德親身示范了什么叫粉中帶黑：「電影工業(yè)那時只有五六十歲，所以最開始的那些人有的還在。因為老的好萊塢已經(jīng)死了，所以這些人沒什么可忙的。他們有時間，有那么點閑錢，也有點知名度。他們可愿意來演這部電影了?！鼓歉杏X就像：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辯駁，然而總隱隱感覺哪里好像不太對...
《日落大道》劇照 | 1950年
要說懷爾德事業(yè)上的遺憾，大概是一直沒能和他特別喜歡的加里·格蘭特合作一把吧。懷爾德邀請了格蘭特四次，每次都被拒絕了，雖然兩人是關(guān)系不錯的好友。到了新時代，懷爾德似乎找到了格蘭特二代，這人就是阿湯哥湯姆·克魯斯。懷爾德覺得阿湯哥和格蘭特一樣，都「會動腦子」，能讓表演這件事「看起來很輕松」。懷爾德對阿湯哥「溺愛」到什么程度呢？拍《甜心先生》的時候，導(dǎo)演卡梅倫·克羅帶著阿湯哥去拜訪懷爾德，想請他出山客串一個小角色，被懷爾德拒絕了。克羅寫下了這次會面結(jié)束的那一瞬間：
「很高興見到你，也很高興見到你，」他（懷爾德）謙和而有威嚴(yán)地說。他的目光劃過我停在了湯姆·克魯斯身上，「特別是你。」
《甜心先生》劇照 | 1996年 | 阿湯哥憑此片拿到了奧斯卡男主提名
想要簡略地總結(jié)懷爾德的事業(yè)生涯是不可能的，因為他的作品跨度那么大，他也從未屈從或附和過自己所處的時代。他一直像是時代的旁觀者而非參與者，用鋒利的刀片剖開生活虛假的外殼。所以，或許用克羅對懷爾德的這句評價作為本期專題的結(jié)語再合適不過：
他是一個固執(zhí)的浪漫主義者與高雅的人。他的作品因為沒有趨炎附勢或?qū)δ承┦逻^分慷慨激昂而流傳至今。他在作品中沒有濫用感情，于是他以藝術(shù)家的身份永生。作為自己作品的鑒賞人，他頭腦冷靜，有時甚至可以說是個冷酷的父親。他已經(jīng)贏得了每一個獎項，接受了每一次嘉許...其輝煌的一生被完美地創(chuàng)作并演繹出來，人們不禁要思索：也許年輕時的比利·懷爾德塑造的最偉大的人物，就是比利·懷爾德自己。
參考文章及作品
Billy Wilder, The Art of Screenwriting No. 1
www.theparisreview.org/interviews/1432/the-art-of-screenwriting-no-1-billy-wilder
The Films Of Billy Wilder: A Retrospective
www.indiewire.com/2012/03/the-films-of-billy-wilder-a-retrospective-252998
About Billy Wilder
www.pbs.org/wnet/americanmasters/billy-wilder-about-billy-wilder/733
Billy Wilder on Cary Grant
www.sheilaomalley.com/?p=1641
對話比利·懷爾德
[ 美 ] 卡梅倫·克羅 | 張衍 譯 | 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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