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的閱讀和鑒賞主要有三方面主要內容:
一、了解古詩詞的體裁、風格和流派;
二、鑒賞古詩詞的內容和手法(形象、語言、情感、技巧);
三、怎樣做古詩詞鑒賞題。
鑒賞的核心是審美,即挖掘作品中的美感因素,達到某種美感享受。鑒賞的目的是評價,通過理性思考,評價詩詞的優(yōu)劣高下。古詩詞鑒賞能力,涉及古詩文閱讀理解、文化常識、審美賞析、藝術技巧、語言修辭、背景材料、作者生平等多方面知識的容量和能力的積淀,決非一蹴而就之事。但并不因此說古詩詞鑒賞沒有規(guī)律、方法可循。要提高古詩詞鑒賞能力,可以從以下三方面入手:
一、 古詩詞的體裁、風格、流派
古典詩詞有龐大而嚴密的體系,子體系下又有不同的分支。鑒賞古典詩詞,首先要弄清其體裁特點,“詩、詞、曲”體裁、類別不同,形式韻味也就不同,鑒賞方法、側重點自然也就不同。
(一) 詩
較正統(tǒng)、典雅、嚴謹。出現(xiàn)的最早,是詩歌的主流。唐以前的都是詩,至唐代達到高峰。唐以后的宋詩也很有特色,也有大家,如蘇軾、陸游等,但總體上比唐詩遜色一些。明清的詩,就更遜色一些。
1.詩的分類。詩就內容分為敘事詩(如《孔雀東南飛》《木蘭詩》)和抒情詩(如《琵琶行》)。詩就形式體裁分為古體詩(又稱“古風”)和近體詩(又稱“格律詩”)?!肮朋w詩”“近體詩”之名始于唐代。唐人把當時新出現(xiàn)的格律詩稱為“近體詩”,而把唐以前較少格律限制的詩稱為“古體詩”。因此唐以前的詩都是“古體詩”,包括:《詩經》《楚辭》、樂府詩(如《古詩十九首》《孔雀東南飛》《木蘭詩》和樂府詩的一類“歌行體”——標題中含有“歌、行、曲、吟”的詩,如《隴頭歌》《蒿里行》《西洲曲》《白頭吟》等)、曹氏父子為代表的建安詩人、魏晉南北朝的陶淵明、謝靈運的詩,以及唐代以后許多文人仿照古體詩的體式寫的詩,如杜甫的《三吏》《三別》《兵車行》,李白的《蜀道難》《夢游天峔吟留別》,白居易的《長恨歌》《琵琶行》等?!肮朋w詩”由民歌發(fā)展而來,形式比較活潑自由,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雜言都有,押韻、對仗、平仄等較少格律限制。
“近體詩”唐代才出現(xiàn),主要分為兩大類:律詩和絕句。律詩主要特征是八句、四聯(lián)。一二句稱“首聯(lián)”;三四句稱“頷聯(lián)”;五六句稱“頸聯(lián)”;七八句稱“尾聯(lián)”。要求“頷聯(lián)”(三四句)“頸聯(lián)”(五六句)必須對仗,其它聯(lián)可對可不對。偶數(shù)句(二、四、六、八句)必須押韻,而且是押平聲韻(即陰平-和陽平ˊ),其它句可押可不押。五言稱五律,七言稱七律。
絕句主要特征是四句,偶數(shù)句(二、四句)必須押韻,其它句可押可不押,對仗較靈活,可全首對仗或不對仗,也可前聯(lián)或后聯(lián)對仗。絕句其實是律詩的一半,古代文人有各吟四句合成一篇的喜好,有時無人聯(lián)吟,四句獨立成篇,故而也稱“截句”“斷句”“短句”。五言稱五絕,七言稱七絕。
總之,古體詩較靈活,近體詩較嚴謹。體式不同,鑒賞的方法、側重點有異。唐以前的都是古體詩,唐以后也有古體詩。唐以前沒有近體詩,唐以后才有近體詩。
2.詩的風格流派。詩有兩大傳統(tǒng)風格,一是以《詩經》為代表的“現(xiàn)實主義傳統(tǒng)”,并由漢樂府、建安詩人、陶淵明、杜甫、白居易、直至宋元明清一代代詩人發(fā)揚光大。其特征是:真實放映現(xiàn)實生活,反映人民疾苦,深刻而尖銳。
二是以屈原《楚辭》為代表的“浪漫主義傳統(tǒng)”,并由李白、李賀、蘇軾、陸游、龔自珍等發(fā)揚光大。特征是:想象豐富奇特,大膽夸張,重在抒發(fā)主觀感情等。
每個成熟詩人都有自己的“風格”:風格是指詩人在選材、思想感情、塑造形象和語言運用等方面形成的創(chuàng)作特色。如陶淵明的厭惡官場,向往田園,語言平實;李白的飄逸狂放,憤懣不平;杜甫的沉郁頓挫,憂國憂民;李賀的想象新奇,意境瑰麗;王維的詩情畫意,意境優(yōu)美等。把握住詩人的主要風格,就為鑒賞打下了基礎,把握了基調。
幾個風格相似的詩人就形成“流派”,唐詩有兩大流派:
一是以高適、岑參、王昌齡、王之渙等為代表的“邊塞詩派”。特征是描寫壯麗遼闊的邊疆景象,表現(xiàn)馳騁沙場、建功立業(yè)的壯志豪情,抒發(fā)慷慨從戎、抗敵御侮的愛國思想,或反映征夫思婦的憂怨、艱苦生活、唐帝國內部的各種矛盾等。邊塞詩人的作品氣勢奔放,慷慨激昂,給人奮發(fā)向上的力量。
二是以孟浩然、王維為代表“山水田園詩派”,他們繼承魏晉、南北朝以來陶淵明、謝靈運、謝朓等人的田園、山水詩的創(chuàng)作傳統(tǒng),形成了具有共同題材內容和相近藝術風格的詩歌流派。他們的詩歌以描繪自然山水和田園風光,表現(xiàn)返樸歸真、怡情養(yǎng)性的情趣,抒寫隱逸生活的閑情逸致。風格清新自然,意境淡遠閑適,寫景狀物工致傳神。
(二)詞
1.詞的含義。隋唐時起源于民間的一種合樂可歌、句式長短不齊的詩體,至宋代達到高峰。詞較律詩通俗、活潑,受格律束縛較少,故而詞也稱“詩余”“長短句”“樂府”等。
2.詞的要素。詞有“詞牌”和“詞題”如《念奴嬌·赤壁懷古》“念奴嬌”是詞牌,“赤壁懷古”是詞題?!霸~牌”原是曲調、曲譜名稱,表示一首詞的唱腔、唱調,后失傳,“詞牌”就標志一首詞的形式格律(詞的句數(shù)、字數(shù)等)。相同詞牌的詞的句數(shù)、字數(shù)基本相同的。所以,寫詞也叫“填詞”——往固定格式里填入字句。詞一首叫一闋(音樂術語),分上下闋(片)。
3.詞的分類。詞按字數(shù)分“小令”(58字以內),“中調”(59—90字),“長調”(慢詞)(91字以上)。
4.詞的風格流派。詞分以蘇軾、辛棄疾為代表的“豪放派”和以柳永、秦觀、李清照等為代表的“婉約派”。豪放派作品,氣勢豪放,意境雄渾,蒼涼博大 ,志趣高遠, 雄勁粗獷, 深沉悲壯,充滿豪情壯志,多給人一種積極向上的力量。
婉約派作品,委婉含蓄,纏綿蘊藉,清麗淡雅,格調或凄清孤寂, 或輕松活潑,或離愁別緒,或深沉幽怨,刻工精細,題材較狹窄,往往多是寫個人遭遇,男女戀情,也間有寫山水,融情于景的。
(三)曲
1.曲的含義。繼詩、詞后起源于民間的一種配樂歌唱的詩歌體裁,元代達到高峰。因此有“唐詩、宋詞、元曲”之說。
2.曲的分類。曲又分劇曲和散曲:劇曲就是元雜劇,散曲又包括套數(shù)(同一宮調的曲子連成一體)和小令(曲小令是獨立一支曲子,如馬致遠的《秋思》。與詞的“小令”(58字以內)概念不同,)。
3.曲的要素。曲有“宮調” “曲牌”和“曲題”,如馬致遠的《越調·天凈沙·秋思》,“越調”是“宮調”;“天凈沙”是“曲牌”,“秋思”是“曲題”。宮調,是樂曲的調式,標志樂曲的音的高低、強弱和聲情,類似于現(xiàn)代的G調,F(xiàn)調等。曲牌,又叫曲調,標志一支曲子的譜式,類似詞牌,規(guī)定曲子的句數(shù)、字數(shù)、平仄押韻格式。每個宮調都包含若干曲牌,每個曲牌都隸屬一個宮調。曲較詞更活潑自由、口語化,甚至有襯字,故而曲也稱“詞余”。
二、鑒賞古詩詞的內容和技巧
一首古詩詞的鑒賞一般從形象、語言、情感和技巧四個方面入手。
(一) 鑒賞詩詞的形象之美
1.掌握詩詞中常見意象(典故)
所謂“意象”就是詩詞中滲透了作者主觀感情的藝術形象,具體表現(xiàn)為詩詞中的“名詞”。“意”就是情感,“像”就是物象、形象。一切客觀外物只有滲透浸潤了詩人的情感,才能獲得靈氣與生命。月亮不是意象,但“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中的“明月”是意象,因為此時的“明月”已經成了寄托了詩人思念和祝福的擬人化的使者?;?、鳥不是意象,但“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中的“花、鳥”是意象,因為它們滲透了作者“感時、恨別”的深情血淚。
古詩詞中一些特定“意象”往往表達特定的含義和情感,具有象征性和含義的相對穩(wěn)定性。人們稱之為“傳統(tǒng)性意象”“象征性意象”“公共意象”。鑒賞時,如果能挖掘出這些“意象”的內蘊,就不難把握作品的思想情感基調了。
(1)植物類。如,折柳(柳絮、柳岸)——傷別、挽留、思鄉(xiāng)、纏綿等。松、竹、梅、菊、蘭芷——品格高潔、超塵拔俗等。梧桐、芭蕉——孤獨憂愁、離情別恨等。落紅——衰殘、惋惜、無奈等。紅豆——相思、情誼。 紅葉——以詩傳情。黃葉(落木)——凋零失意、美人遲暮。折桂—科舉及第。征蓬—思念、思鄉(xiāng)。采薇、五柳、三徑——隱者、隱居地。牡丹——富貴。桃花——美貌。懷桔—孝順 。詠絮——女子有詩才。黍離——昔盛今衰、痛惜傷感。
(2)動物類。如,杜鵑(子規(guī)、杜宇、望帝)——悲苦哀怨、離別思念、志士忠誠等。猿鳴—旅途傷感。鷓鴣——遠行思念、惆悵傷痛等。鴻雁(雁書、雁足、魚雁、雙鯉)——書信、游子思鄉(xiāng)、閨婦思人、孤獨受害等。青鳥(青鸞)——情人信使。沙鷗——憂愁、白發(fā)等。哀鴻——流離哀痛的百姓。白衣(云)蒼狗——世事變幻。 歸雁——思念、思鄉(xiāng)。莼鱸——思鄉(xiāng)。蝙蝠——幸福。寒蟬(暮蟬)——別離、惜時;高潔。黃鶯、燕子——春光。烏鴉——荒涼凄清、小人俗客。夢蝶——迷幻的夢境、多變的事物。
(3)器物類。如,羌笛—幽怨、凄涼、別意、鄉(xiāng)情等。尺素——書信。錦字——女性書信。綠窗——溫馨的家庭、閨閣情調。征衣——遠行、邊塞、征戰(zhàn)、思人等。吳鉤、金絡腦——建功立業(yè)的包負等。擊楫——報效國家、收復失地等。昆山玉——杰出的人才。雕蟲—微小技術。 南冠——囚犯。投筆——棄文從武。
(4)景物類。如,明月——離愁別緒、思鄉(xiāng)懷人、理想缺憾。東籬——歸隱田園、閑情雅致等。殘陽(夕陽、黃昏)——孤獨感傷、傷古吊昔、珍惜光陰。浮云——游子飄蕩、邪惡蒙蔽等。西樓——孤寂、傷感等。關山——遙遠、思鄉(xiāng)、念人等。長亭、陽關、南浦(別浦)——送別之地、傷感等。勞歌——送別之歌。綠云——濃密烏亮的女性美發(fā)、美麗的云彩、茂密的樹葉、翠竹等。綠綺—美琴、美云、美絲等。新亭——愴懷故國、憂國傷時等。春風——得意、皇恩。流水——歲月流逝、綿長愁苦。古跡——懷古傷今?;蹋ū萄┧?、忠誠、正義。長城——守邊大將。樓蘭——邊境之敵。破(斬)樓蘭——建功立業(yè)。折腰——屈身事人。
以上意象的含義是就其一般情況而言,具體到一首詩中,還要具體分析。古詩詞中還有許多意象,需要在長期的鑒賞實踐活動不斷積累掌握。
2. 體悟詩詞的意境
(1)意境的含意。意境,是詩詞所描繪的生活情境(或自然景物)與作者強烈思想感情融合一致而形成的一種藝術境界。意象與意象的組合,就升華為意境。所謂“意”即情意,作者的主觀感情,就是作品抒發(fā)的思想感情;所謂“境”就是生活情境、客觀景物,就是詩中所描繪的藝術畫面。
(2)“意象”“意境”的關系。猶如水珠之于云霞,磚瓦之于建筑,是個體與整體的關系?!耙饩场笔窃娫~鑒賞的重要元素,是品評詩歌優(yōu)劣高下的重要標準。古人云:“詩的品評在意境的高下?!?/p>
在詩詞中,“意”不能赤裸裸說出來,而需借助生活情境來表現(xiàn);“境”不能是純客觀的物象,需要包含思想情感,所謂“詩言志”?!耙狻迸c“境”不是機械相加,而是有機融合。正如錢鐘書所言:“理之在詩,如水中鹽,蜜中花,體匿性存,無痕有味?!币虼恕耙饩场闭f白了就是“情景交融”的別名,就是作者的主觀感情和客觀事物相互交融而形成的藝術境界。
如張繼的《楓橋夜泊》通過對“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寒山寺,夜半、鐘聲、客船”等意象的描寫,抒發(fā)了詩人科舉落第之后的惆悵、苦悶之情,形成了羈旅思鄉(xiāng)、夜不能寐的凄苦的藝術境界。再如葉紹翁的《游園不值》,詩人春游,不料園門不開,正欲掃興而歸,卻看到一枝紅杏探出墻外。寫景敘事中,流露出作者淡淡的遺憾和意外的驚喜,水乳一般交融起來,這就是意境。
某些詩詞讀來無味,美感韻味不足,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僅就“意境”角度而言,有以下幾種情況:
①乏境。如:“年輕朋友們,四化高潮到來了!讓我們團結起來,并肩戰(zhàn)斗,振興中華!……”
的“標語口號體”,有意,但乏境,缺少生動感人的形象。
②缺意。像《紅樓夢》中呆霸王薛蟠的“一個蚊子哼哼哼,兩個蒼蠅嗡嗡嗡……”的“薛蟠體”,沒有什么思想意義。
③意境不統(tǒng)一。如孟浩然的《臨洞庭上張丞相》:“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欲濟無舟楫,端居恥圣明。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本汀熬场眮砜?,浩渺闊大;就“意”來說,僅是希望得到權貴的推薦提攜?!熬场贝蟆耙狻毙?,不相統(tǒng)一,使讀者難以得到更多的美感享受。相比起杜甫的《登岳陽樓》:“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泗流?!本诚髩巡?,情意深沉,憂國憂民,意境協(xié)調,感人至深。
④意境淺談。如:某些“打油詩”:“江上一籠統(tǒng),井上一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彪m然通過一定形象表達了一定生活情趣,有“意”但失之淺?。挥小熬场钡^于平淡,相比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币辉?,意境淺淡得多,所以并不動人。
“意象”重在把握“象”,“意境”重在把握“意”。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意境”不是現(xiàn)成的,不是讀者被動接受就可以領略其中奧妙的。詩歌的形象只是提供了引導讀者進入意境的橋梁,讀者只有了解詩詞鑒賞的有關知識以及詩作的背景資料等,再發(fā)揮自己的聯(lián)想和想象,進行再創(chuàng)造,抓住景物特征,入境、入情、入理,才能領悟到詩中豐富的內涵情感。
(二) 鑒賞詩詞的語言之美
鑒賞詩詞的語言,可以從不同的角度。
1.從語義角度。應關注象征語言、情感語言等。
(1)象征語言:主要是有特定含義的“意象、典故”等,可通過“意象語言”了解作者思想感情,前面已有論述。還有就是詩詞中的臨時象征、比喻語言,如朱熹的《觀書有感》以“方塘”喻書籍;以“天光云影”喻書中萬千氣象;以“活水”喻鮮活知識等。
(2)情感語言:詩詞中能表現(xiàn)“喜、怒、哀、樂“情感的語言。如《春夜喜雨》的“喜”;“萬里悲秋常作客”的“悲”;“孤燈燃客夢,寒杵搗鄉(xiāng)愁”的“孤、寒、愁”;“斷腸人在天涯”的“斷腸人”;“最愛湖東行不足”的“愛”;“怒發(fā)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钡摹芭?;“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钡摹俺睢?等。
2.從煉字角度。要關注一些洗練生動、表現(xiàn)力強的關鍵性字眼,即古人所謂“煉字”說。古人寫詩詞,特別講究斟酌、推敲字句,進行創(chuàng)造性搭配和藝術加工。這方面的詩文佳話不勝枚舉:如“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杜甫;“吟安一個字,捻斷數(shù)莖須”的盧延讓;“吟安五個字,用破一生心”的方干;“為求一字穩(wěn),耐得半宵寒”的顧文煒;“二句三年得,一吟淚雙流”的賈島等。蘇軾云:“詩賦以一字見工拙”,所謂的“詩眼”“詞眼”“文眼”都是對煉字的體現(xiàn)概括。其實,“煉字”的本質是“煉意”,也就是為了更好地表達詩歌的意境,只有煉出表達思想情感最切合的的字句,才準確生動,富有感染力。沈德潛說:“古人不廢煉字法,然以意勝而不以字勝,故能平字見奇,常字見險,陳字見新,樸字見色。”可重點關注下列詞類中的“煉字”:
(1)名詞。如王勃《滕王閣序》中:“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化自庾信的《馬射賦》中“落花與芝蓋齊飛,楊柳共春旗一色”。庾信將 “落花、芝蓋、楊柳、春旗”四種互不相干的物象強湊在一起,聯(lián)想欠自然,不能構成一幅藝術畫面。而王勃借用其句式,另選“ 落霞、孤鶩、秋水、長天”四個自然界有密切聯(lián)系的意象名詞,動靜結合,和諧映襯,組成一幅色彩明麗的畫卷,給人秋高氣爽、天廣水闊的美感。僅換用幾個名詞,就使庾信原句脫胎換骨,化腐朽為神奇,成千古名句,真乃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還有用“列錦”手法將名詞組合成的意境等,如陸游的《書憤》中“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六個名詞排列組合,以高度濃縮的筆墨,勾勒出一幅壯觀的戰(zhàn)爭圖畫。
(2)動詞。煉字主要是煉動詞,一個好的動詞,能夠點燃整個詩句,構成鮮明意象,傳達豐富神韻,鑒賞時當格外留神 。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王國維《人間詞話》中評價“云破月來花弄影””,著一“弄”字境界全出。詞人把云、月、花都擬人化了,賦予它們豐富的情感和鮮活的生命;同時,“弄”字化靜為動,使寧靜的畫面有了靈動之勢,構成了一幅朦朧幽美的畫面,充滿生機與情趣。
蘇小妹的“輕風扶細柳,淡月失梅花”中的“扶、失”之所以比蘇軾的“搖、舞”“映、隱”皆佳,是因為唯有‘扶’字才與‘輕’字相宜,而且把風人格化了,恰到好處地寫出了微風佛動,柳條依依的柔美之態(tài);“搖、舞”動態(tài)過大,和“輕風”不符。‘映’字太一般,月光朦朧梅花不像白天那樣艷麗醒目,有些黯然‘失’色,但也不是一點看不見,故而‘隱’字太過,‘失’字恰好,準確表現(xiàn)出月光下梅花朦朧失色的風韻。
王之渙《涼州詞》中:“羌笛何須怨楊柳”,一“怨”字即寫曲中之“怨”,又是吹笛人之“怨”春風(皇恩)不度,一語雙關。唐代苦吟詩人孟郊《秋懷十五首》中有“冷露滴夢破,峭風梳骨寒。”的句子,其中“滴”和“梳”尤為傳神,與寺廟楹聯(lián)“晨鐘敲迷夢,暮鼓擂法音?!碑惽ぁ5温涞穆吨樵凇扒谩皦?,凌烈的寒風在“梳”骨,詩人敏銳地聽到了,感覺到了,生理的敏感中包含著人生的感慨,表達了詩人人生之夢的幻滅。
(3)形容詞。宋代林逋《山園小梅》中:“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钡拿洌阅咸平瓰榈摹爸裼皺M斜水清淺,桂香浮動月黃昏”。林逋改“竹”為“疏”,易“桂”為“暗”,變名詞為形容詞,點石成金,化腐成奇,準確寫出“梅”疏秀淡雅的特點,成詠梅經典佳句,“疏影”“暗香”也成梅花特征性語言?!皺M斜”用于竹,失去了挺拔的姿態(tài),不是斷干,便是殘枝;桂香是馥郁溫馨的,不適合在清冷的月光下,又何來“暗香”?而梅枝恰是斜出疏朗的,梅香才是清幽淡遠的,月光下“暗香浮動”,正合乎梅花神清骨秀的神韻。
被王國維贊為“千古壯觀”的王維名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中的“直”字,展現(xiàn)孤煙的勁拔堅毅之美;“圓”字,表現(xiàn)落日在大漠長河襯托下的蒼茫之感。二字將直線之美與渾圓之美融為一體,畫面壯觀,意境雄渾,它字難以為替。
形容詞活用,也使煉字出新,如蔣捷《一剪梅》中:“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紅、綠”看似普通,這里活用作使動詞,類似王安石的“春風又綠江南岸”,特別生動。如果改成“櫻桃紅了,芭蕉綠了”就味同嚼蠟。
(4)數(shù)量詞。古詩詞中數(shù)量詞,有時實指,有時虛指,但都有講究寓意,不可忽視。如王安石的“濃綠萬枝紅一點,動人春色不須多”,“萬”和“一”,很好地起到了襯托醒目作用。齊己的《早梅》:“前村深雪里,昨夜數(shù)枝開?!编嵐葘ⅰ皵?shù)枝”改為“一枝”,與“早”呼應,齊己深為佩服,拜鄭谷為“一字師”。
(5)虛詞。如王勃的名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比绻倭恕芭c、共”兩虛詞,在節(jié)奏音樂美上就大為遜色。杜甫的《蜀相》中:“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薄白?、空”兩虛詞,寫出了祠堂的空寂冷落和自己報國無門的苦悶。陸游的“遺民淚盡胡塵里, 南望王師又一年。”一個“又”字寫盡人民期盼、失望和憤懣之情。
3.從語言風格角度。唐司空圖的《詩品》把詩歌的語言風格歸為24種:1.雄渾2.沖淡3.纖秾4.沉著5.高古6.典雅7.洗煉8.勁健9.綺麗10.自然11.含蓄12.豪放13.精神14.縝密15.疏野16.清奇17.委曲18.實境19.悲慨20.形容21.超詣22.飄逸23.曠達24.流動。
現(xiàn)在常見的語言風格歸類概括(1)平淡。如陶淵明的“種豆南山下,草茂豆苗稀?!薄?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nbsp; 語言平淡質樸,意蘊豐足。(2)工麗。對仗工整,詞藻華麗。如柳宗元的“驚風亂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墻?!贝揞椀摹扒绱v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3)含蓄。曲折委婉地敘事抒情,如李商隱的《錦瑟》:“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薄稛o題》,“婉約派”的詞。(4)自然。語言雖經錘煉,但不留雕鑿痕跡,不感做作。如李白的詩“月下飛天鏡,云生結海樓”。李清照的詞“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5)清幽。清靜幽深,意味深遠。以王維的“田園山水詩”為代表。如《 鳥鳴澗 》:“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以聲襯靜, 更顯清幽 。 (6) 雄奇。氣象雄偉,意境奇譎。如李賀的《夢天》“黃塵清水三山下,更變千年如走馬。遙望齊州九點煙,一泓海水杯中瀉?!痹娙藟糁酗w天,自天上下往人間,感覺九州大地小得如九點“煙塵”,汪洋大海似杯中傾倒下一汪水。(7)奔放。直率而有氣勢。如李白的《行路難》:“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9)悲慨。悲壯慷慨,寂寥蒼勁?;驊巡挪挥?,或感時傷懷,或憂國憫人。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前不見古人, 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 獨愴然而涕下?!?10)洗練。語言千錘百煉達到干凈、簡練、質樸、暢達。如李清照的詞《聲聲慢》:“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語近俗白,卻字字珠璣,匠意深而不見斧痕。(11)沉郁。筆調蒼老遒勁,反映生活廣闊深刻,籠罩著凝重深沉的憂郁悲劇色彩,格律嚴謹,音韻鏗鏘。以杜甫的詩為代表。如《登高》:“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每個成熟的詩人都有自己的語言風格,但風格也是相對的,一個詩人可能有多種語言風格。要熟悉一些詩人的語言風格,并掌握這些術語。4.從語音角度。有音樂、節(jié)奏、格律之美等。(三)鑒賞詩詞的情感之美。一般地說,詩詞都有一種主導感情,即詩詞的基調。要把握詩的基調,須在反復朗誦的基礎上,從情與景的關系入手,仔細揣摩詩中景物的色彩、特點及感情。有的沉痛,如《春望》《虞美人》;有的悲涼,如《潼關懷古》《秋思》;有的激昂,如《秋詞》《觀滄海》;有的曠達,如《江城子·莫聽穿林打葉聲》《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等等。古詩詞中常見的思想感情有:1.憂國傷時。①揭露統(tǒng)治者的奢華腐朽,如杜牧的《過華清宮》②反映離亂痛苦, 如杜甫的《春望》③反應民生疾苦 ,如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白居易的《賣炭翁》④對國家民族前途命運的擔憂,如杜甫的《登樓》。2.建功報國。①建功立業(yè)的渴望,如曹操的《龜雖壽》,陸游的《書憤》;②保家衛(wèi)國的決心,主要是“邊塞詩派”,如王昌齡的《從軍行》;③報國無門的悲傷,如辛棄疾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④山河淪喪的痛苦,如陸游的《示兒》,文天祥的《過零丁洋》;⑤理想不為人知的愁苦,如屈原《涉江》;⑥年華消逝,壯志難酬的悲嘆,如蘇軾《水調歌頭·赤壁懷古》,辛棄疾的《破陣子》;⑦ 揭露統(tǒng)治者窮兵黷武 ,如杜甫的《兵車行》。1.古詩詞常用修辭格式。古體詩常用修辭有,賦、比、興、復沓、互文、雙關、渲染、烘托、夸張、疊詞、排比等。近體詩、詞、曲常用修辭有,對偶、襯托、象征、煉字、煉句、疊字、對比、移情、列錦、通感、比喻、擬人、借代、設問、反問、反語、用典、抑揚、聯(lián)想、想象、反復、倒裝、映襯、反襯、化用等。
著強調幾種古詩詞中特有的修辭格:
(1)列錦。用排列的精美名詞,形成生動可感的畫面,引發(fā)想象,烘托氣氛,創(chuàng)造意境的修辭手法。如馬致遠《天凈沙·秋思》中:“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p>
列錦的修辭效果:①凝煉美。高度概括凝練,辭約意豐。如岳飛《滿江紅》:“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既有回顧過去,又有展望未來,字里行間飽含著憂憤、失望、感喟等復雜凝重的思想感情。又如黃庭堅《寄黃幾復》:“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雹酆蠲?。表意委婉含蓄。如柳永《雨霖鈴》中:“楊柳岸,曉風殘月?!辈恢毖噪x愁別恨,而是選擇凄清的畫面,抒發(fā)相思傷感之情。③形象美。畫面感強,富有廣闊的想象空間。如陸游《書憤》中:“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睖赝ン蕖渡躺皆缧小分校骸半u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p>
(2)移情。就是將人的情感轉移到事物身上,使外物與人同喜同悲以強化情感的修辭。如 “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保ǘ拍痢顿泟e》),詩人沒有說自己怎樣惜別,而把這種感情轉移到蠟燭身上,蠟燭無情尚替人“惜別”“垂淚”,何況人乎?“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保ò拙右住堕L恨歌》),詩人將主觀感情賦予客觀外物,所以月亮呈現(xiàn)“傷心色”,雨鈴發(fā)出“斷腸聲”,正如王國維所說:“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p>
(3)互文?!盎ノ囊娏x”的略說,多句詩相互拼合,共同表達一個完整意思的修辭手法。如《古詩十九首》:“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币鉃椋禾鎏鲳颗P恰⒑訚h女。杜甫《江南逢李龜年》:“岐王宅里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其意為:岐王宅里、崔九堂前尋常幾度見聞?!赌咎m詩》:“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逼湟鉃椋寒敶皩︾R理云鬢、貼花黃。《孔雀東南飛》:“東西植松柏,左右種梧桐?!逼湟鉃椋簴|西左右(四周)植松柏、種梧桐。毛澤東《送瘟神》:“千村薜荔人遺矢,萬戶蕭疏鬼唱歌”意為“千村萬戶薜荔人遺矢,蕭疏鬼唱歌。
(4)通感。也稱“移覺”。在描寫事物時,為了更形象生動地感知,把本來某種感覺的事物,轉換成另一種感覺,也就是把聽覺、視覺、嗅覺、味覺、觸覺等不同感覺,相互溝通轉移的修辭手法。
“通感”的作用是,把某一感官不易感知的事物,借助調動其他感官,從多個角度更真切深刻地感知。“通感”不能單獨存在,一般要借助于“比喻”或“比擬”等修辭來實現(xiàn)。所以有通感的語句,一般同時具備比喻或比擬。
譬如杜牧的《秋夕》:“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椗?。”把視覺“畫屏”“夜色”,借助比擬、比喻轉為觸覺“冷”“涼”——寫出畫屏和夜色的寒意。再如盧梅坡的《詠梅》:“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卑研嵊X“香”,借助比擬轉為視覺或觸覺“一段”——寫出梅香清幽怡人。又如宋祁《玉樓春》中:“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把感覺“曉寒”,借助比擬轉為觸覺“輕”;把視覺“紅杏”,借助比擬轉為聽覺“鬧”——寫出春天微寒和杏花紅艷盎然。又如賈島《客思》“促織聲尖尖似針,更深刺著旅人心?!卑崖犛X“促織聲”,借助比喻轉為觸覺“針刺”——寫出促織尖銳叫聲對“旅人”思鄉(xiāng)心情的刺激。李賀《李憑箜篌引》:“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卑崖犛X“音樂”,借助擬人轉為視覺“芙蓉泣露香蘭笑”——寫出音樂的哀傷和歡快。李白《酬殷明佐見贈五云裘歌》:“瑤臺雪花數(shù)千點,片片吹落春風香”,把視覺“雪花”比擬為花片,轉為嗅覺“春風香”——寫出雪花的美麗可愛。白居易《琵琶行》中:“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卑崖犛X“音樂”,借助比喻轉為視覺“銀瓶乍破、鐵騎突出”——寫出音樂的突變高昂。
2.古詩詞的表達方式:包括敘述、議論、描寫、抒情。這里主要介紹描寫和抒情
(1)描寫方式
①細節(jié)描寫。中國古典詩詞一般篇幅短小精悍,即便如此,也同樣不能忽視了其中的細節(jié)描寫。如趙師秀《約客》:“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庇谩伴e敲棋子”一個細節(jié),表現(xiàn)詩人因客人遲遲不到,而百無聊賴、焦躁不安的情態(tài)。再如元稹的《行宮》:“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薄短圃妱e裁》感嘆此詩:“詩人只是選取了白頭宮女“閑坐說玄宗”的細節(jié)組成全篇,突出了宮女的寂寞和對虛耗青春的嘆惋。
②側面描寫。表面寫甲事物,實則寫乙事物,借甲物映襯乙物。如杜甫的《月夜》:“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寒。何時倚虛幌, 雙照淚痕干?!庇秩缋钌屉[的《夜雨寄北》等。詩人不正面描寫自己思念對方,而是想象描寫對方如何思念自己,把設想中的對方相思之苦寫的越深重,就越能濃烈地側面渲染出自己的一往情深。杜牧的《泊秦淮》:“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北砻婵此婆u不知亡國恨的歌女,實際上是旁敲側擊譴責正在酒樓上點歌買笑、尋歡作樂的達官貴人,是他們“不知亡國恨”,歌女所唱,正是他們所求,表達了詩人傷感憤懣之情。(參見專題《別具魅力的側面描寫》)。
③白描和工筆。白描用筆簡練傳神,是中國詩文傳統(tǒng)描寫手法。如聶夷中《田家》:“父耕原上田,子斫山下荒。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藏?!绷攘葦?shù)語,揭示出百姓辛勤勞作,官家坐享其成的階級矛盾。白描還表現(xiàn)為意象排列,如溫庭筠《商山早行》中“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庇昧绣\修辭,簡潔明快。
工筆,細致入微的描畫,如白居易的《琵琶行》:“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睂σ魳返募毮伋錾鑼?,把人們帶如一個五光十色、美不勝收的音樂世界。
④色彩渲染。王安石的“春風又綠江南岸”的“綠”,之所以比“到、過、入、滿”等字眼生動,除了形容詞活用作使動外,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綠”字色彩渲染了春意盎然,其他字眼卻沒有。王維的《山中》:“藍溪白石出,玉川紅葉稀,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二十個字的五言絕句中嵌入了“藍、白、玉、紅、翠”五個色彩繽紛的文字。又如杜甫的《絕句》:“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前兩句的“動景”與后兩句的“靜景”對比中,“翠柳”“黃鸝”, “白鷺” “青天”“積雪”,多種鮮明的色彩,構成了明麗絢爛的圖景,傳達出希望來臨的愉快的情感。
色彩也可以反襯感傷,如白樸《天凈沙·秋思》:“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一點飛鴻影下。清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庇谩皻埾?、清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這樣一些明麗的景象色彩,反襯心情的孤苦。
(2)抒情方式。有“直接抒情”和“間接抒情”。
直接抒情,即直抒胸臆。如杜甫的《聞官軍收河南河北》:“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
淚滿衣裳。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xiāng)。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此詩除第一句敘事點題外,其余各句都是直接抒發(fā)忽聞平叛“安史之亂”后的驚喜之情。后人贊其為杜甫“生平第一首快詩也”。又如李白《夢游天姥吟留別》最后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直抒胸臆,表達絕不向權貴卑躬屈膝的心志情感。
間接抒情。又稱“借景抒情”,可分為“先景后情 ”和“情景交融”兩種。
①先景后情 :如黃巢的《題菊花》:“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 報與桃花一處開。” 前兩句寫景,后兩句抒情。
②情景交融。如李白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lián)P州。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彼木湓姳砻婵慈菍懢埃爸邪鴮﹄x去友人的依依不舍之情。詩人目送友人的“孤帆”漸漸遠去,以至于“遠影”完全消失在“碧空”里還不肯離開,只看到天盡頭長滾滾流淌——景與情水乳交融在一起。
又如金庸在《倚天屠龍記》中的名句:“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逼渲小扒屣L拂山崗”“明月照大江”,是典型的借景抒情、情景交融。表現(xiàn)了面對強敵,像清風拂山崗一樣內心平靜、巋立不動;像明月照大江一般心止如水、波瀾不驚。抒發(fā)了泰然自若、不以為意、平靜面對、面不改色的豪情。可以說古詩詞中,甚至所有文學作品中,所有“寫景”都是“抒情”,旨在表情達意,都有一定的目的作用,沒有單純的寫景。王國維說:“一切景語皆情語。”寫景是手段,抒情是目的。3.古詩詞表現(xiàn)手法。也稱藝術手法,常見的有虛實結合、動靜結合、點面結合、抑揚結合、借古諷今、托物言志、抽象形象、一筆兩面、明隱暗現(xiàn)、多覺結合、平中見奇、以小見大、以少總多、卒章顯志、以景結情等。
(1)虛實結合。虛實是中國傳統(tǒng)藝術的一個范疇和特色。古詩詞中的“虛”的手法主要通過回憶、想象、夢境、醉態(tài)、遙想等5種方式表現(xiàn)。
①回憶。如李清照的《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常記溪亭日暮, 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 誤入藕花深處。爭渡, 爭渡, 驚起一灘鷗鷺?!?起筆“常記”,引領全詞,表明是回憶,用“虛”筆把讀者自然地引入一個令人向往的優(yōu)美、朦朧、歡快、迷醉的意境。表明詞人對少年時期愉快、優(yōu)雅、無憂無慮生活的懷戀、追憶。又如毛澤東《沁園春.長沙》上闋一“看”字,實寫眼前秋色;下闋一“憶”字,回憶虛寫“風華正茂”的少年往事。
②想象。如杜甫的《月夜》,起筆不實寫自己想念妻子,而是想象虛寫“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的妻子思念自己,則自己望月憶鄜州已包含其中,巧妙新穎。高適《塞上聽吹笛》:“ 雪凈胡天牧馬還,月明羌笛戍樓間。借問梅花何處落,風吹一夜?jié)M天山?!币欢鋵憣嵕埃喝木湎胂筇搶懢埃簩非懊坊洹辈鹩?,想象風吹的不是笛聲而是四處飄落的梅花,一夜之間灑滿天山。由聽曲而想到故鄉(xiāng)的梅花(胡地沒有梅花),抒發(fā)了將士們濃濃的思鄉(xiāng)之情。
③夢境。是一種特殊的想象,借助夢境虛寫。如蘇軾《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上闕先實寫思念:“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v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下闋虛寫夢中與妻子相見的情景;“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虛實結合,充分表達了詞人對亡妻的思念之深之苦。金圣嘆說:“文到入妙處,純是虛中有實,實中有虛?!?/p>
④醉態(tài)。也是一種特殊的想象,借助醉酒虛寫。如唐溫如《題龍陽縣青草湖》:“西風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發(fā)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背谝痪鋵嵐P,其余三句均虛寫醉態(tài)和夢中情景。又如辛棄疾的《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以“醉、夢”“虛”的手法,寫壯志未酬的感慨。
⑤遙想。遙想過去或未來發(fā)生過的景象。例如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中:“遙想公謹當年……”即為遙想過去之境?!拔磥碇场边@類虛境是尚未發(fā)生的。如李商隱《夜雨寄北》:“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遙想未來與妻子會面后,西窗下共剪花燭,向親人憶說今夜思念之情,那該多美好??!又如杜甫的《聞官軍收河南河北》最后兩句:“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詩人遙想在鳥語花香、明媚絢麗的春光中,穿三峽、下襄陽,回到久別的洛陽故鄉(xiāng)的喜悅之情。
(2)動靜結合。可分為“視覺”與“聽覺”兩類“動靜結合”?!耙曈X動靜結合”,如《敕勒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鼻傲涫恰办o景”的描寫,最后一句“風吹草低見牛羊”是“動景”的描寫,使整個畫面像被賦予了生命一般頓時活躍起來。再如杜甫的《旅夜書懷》中;“星垂平野闊”是“靜景”,“月涌大江流”是“動景”。還有化動為靜,或化靜為動。如李白《望廬山瀑布》中“遙看瀑布掛前川”,一“掛”字,化動為靜。飛流的瀑布,在遠處看如巨大的白練掛在山間,烘托出一種寧靜的氛圍。
“聽覺動靜結合”,如李白《蜀道難》中:“ 連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是“靜景”,“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是“動景”。再如王維的《鹿柴》:“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空山傳來人語,反而更顯得山林幽靜。以聲襯靜。又如王籍的《入若邪溪》中“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的以聲襯靜。
(3))點面結合。所謂“點”,是指對事物具體詳細的描寫,類似特寫;所謂“面”,是指對事物概括性描寫,類似遠景。如:
阮郎歸 西湖春暮
馬子嚴(南宋)
清明寒食不多時,香紅漸漸稀。番騰①妝束鬧蘇堤,留春春怎知?
花褪雨,絮沾泥。凌波②寸不移。三三兩兩叫船兒,人歸春也歸。
①番騰:同“翻騰”。②凌波:這里指女子步履。曹植《洛神賦》:“凌波微步,羅襪生塵?!?/p>
“清明寒食不多時,香紅漸漸稀。番騰妝束鬧蘇堤,留春春怎知?”寫清明寒食節(jié)鮮花漸漸稀少、蘇堤上游人如織好不熱鬧,是暮春總體景象,是“面”。“花褪雨,絮沾泥。凌波②寸不移。三三兩兩叫船兒”,花在雨中褪色、柳絮落地沾泥、女子寸步難行、紛紛呼船,是“點”。這樣點面結合,既有大的寫意,又有細節(jié)傳神,相互映襯,生動描寫蘇堤暮春之景。
又如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痹凇傍B飛絕”“人蹤滅” 面的鋪陳下,突出 “孤舟蓑笠翁”點的描繪,顯示人物堅忍不拔的品格。
(4)抑揚結合。包括“先抑后揚”“先揚后抑”“明抑暗揚”“明揚暗抑“等。先抑后揚 ,如唐田園詩人儲光羲的《詠山泉》:“山中有流水,借問不知名。映地為天色,飛空作雨聲。轉來深澗滿,分出小池平。恬澹無人見,年年長自清?!币欢浜腿木錁嫵上纫趾髶P。一二句先寫山泉平凡無名,是“抑”;三四句寫天空倒映水天一色,泉水從高空飛流直下,是“揚”。表現(xiàn)了詩人外表平凡恬淡,內在高潔自清的品質。
先揚后抑,如李商隱《賈生》:“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論??蓱z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毕葪?,漢文帝貌似求賢如渴;后抑,原來關心的不是蒼生是鬼神,諷刺意味深遠。再如趙希璐《次蕭冰崖梅花韻》:“冰姿瓊骨凈無瑕,竹外溪邊處士家。若使牡丹開得早,有誰風雪看梅花?!币阅档け纫r,先楊后抑梅花。
又如辛棄疾的《破陣子》:“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蓱z白發(fā)生 ?!毕取皳P”,以浪漫手法寫醉夢中馳騁疆場,殺敵復國的豪邁高昂;后“抑”,最后一句陡轉現(xiàn)實,情感猛跌,揭示理想與現(xiàn)實的尖銳對立——空有一腔報國之志,無奈只能發(fā)出一聲“可憐白發(fā)生”的長嘆,盡吐請纓無路,壯志難酬的一腔悲憤。
明抑暗揚,如《紅樓夢》中關于評說寶玉的兩首《西江月》:“無故尋愁覓恨,有時似傻如狂??v然生得好皮囊,腹內原來草莽。潦倒不通世務,愚頑怕讀文章。行為偏僻性乖張,那管世人誹謗!”“富貴不知樂業(yè),貧窮難耐凄涼。可憐辜負好韶光,于國于家無望。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寄言紈绔與膏粱:莫效此兒形狀!”詩詞模擬封建正統(tǒng)人物的口吻,明抑暗揚,表面上對賈寶玉的叛逆性格嘲諷、否定,實際上是贊頌、肯定。
(5) 多覺結合。表現(xiàn)事物一般通過視覺描寫,但為了更全面、立體表現(xiàn)事物,常常結合聽覺、觸覺、嗅覺、味覺等多感官。其中“視聽結合”最常見。如唐詩人王建的《江館》:“水面細風生,菱歌慢慢聲??屯づR小市,燈火夜妝明。”“水面細風生”是觸覺,“菱歌慢慢聲”視聽覺,“客亭臨小市,燈火夜妝明”是視覺。多感官結合描寫“江館”夜景,表現(xiàn)出詩人欣賞江邊夜市的悠閑喜悅的心情。又如杜甫的《絕句》“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钡谝痪浜推渌涫锹犛X與視覺結合。
(6) 借古諷今。杜甫《蜀相》:“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苯柚T葛亮的故事,抒發(fā)了作者懷才不遇,壯志難酬的悲憤心情。再如劉禹錫的《臺城》:“臺城六代競豪華,結綺臨春事最奢。萬戶千門成野草,只緣一曲后庭花。”詩人表面諷刺六朝帝王奢侈荒淫,實則諷喻當朝統(tǒng)治者,如果也縱情歌樂奢華無度 那么下場和六朝一樣“萬戶千門成野草”。
(7)托物言志。一般是詠物詩,在修辭上也叫象征。如鄭思肖 《畫菊》:“花開不并百花叢,獨立疏籬趣無窮。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编嵥夹な撬文蹏娙?,以菊花自比,表達了寧愿枝頭“抱香”(守節(jié))而死,也決不吹落北風——不降北方元朝的崇高民族氣節(jié)。明高啟《梅花詩》:“瓊姿只合在瑤臺,誰向江南處處栽?雪滿山中高士臥,月明林下美人來。寒依疏影蕭蕭竹,春掩殘香漠漠苔。自去何郎無好詠,東風愁寂幾回開?!币悦坊ㄏ笳髌犯窀邼嵵恕?/p>
托物言志和借景抒情不同:借景抒情,一般是寫景詩,是通過對景物的描寫,抒發(fā)喜、怒、哀、樂的情感,而非表達思想志向。托物言志,一般是詠物詩,常常借助于某物的特性,表明思想志向,是對人生的態(tài)度和感悟。
(8)形象抽象。利用比喻、比擬等修辭,化抽象為形象,或者化形象為抽象,增強藝術可感性。“化抽象為形象”如李煜的《虞美人》:“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睂⒊橄蟮某羁啾茸餍蜗罂筛小耙唤核保咸喜唤^,無休無止。又如賀鑄的《青玉案》:“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飛絮,梅子黃時雨。將“閑愁”博喻為具體可感的“一川煙草,滿城飛絮,梅子黃時雨”,從三個方面寫出“閑愁”的稠密、雜亂和連綿不絕。將抽象的感情,轉化為具體可見的實景,新奇可感。再如李清照的《武陵春》:“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利用比擬,把抽象無形的愁苦,比作固體的貨物,讓人感知到愁的沉重。
“化形象為抽象”如秦觀的《浣溪沙》:“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將“飛花'比作“夢”,將“絲雨”比作“愁”,一具體,一抽象,原本邈不相涉,但詞人卻發(fā)現(xiàn)它們之間有“輕”與“細”的特點,便構成兩個新鮮的比喻,空靈縹緲,妙不可言。無怪乎梁啟超稱之為“奇語”,別具一種音樂美、詩意美和畫境美。
(9)一筆兩面:是側面描寫或“虛”寫方法之一,也稱“對面落筆”“背面敷粉”“折繞聯(lián)想”等。常見于表現(xiàn)親情思鄉(xiāng)作品中,作者寫思念親人不從自己角度落筆,而是想象揣測對方親人思念自己,從而更深切、動人地表現(xiàn)親人之間相互思念。一筆兩面,一擊雙響。情感都是雙向的,單相思的情感是不動人,也不長久的。如白居易的《邯鄲冬至夜思家》:“邯鄲驛里逢冬至,抱膝燈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還應說著遠行人?!弊髡呖途雍惵玫辏林顾寄罴胰?,想象家人此時深夜坐而不眠,念叨著他這個遠行在外的親人。此種不直寫甲想念乙,而寫乙想念甲,側面表現(xiàn)甲想念乙的“背面傅粉”之法,“如鏡取形,如燈取影”,別具魅力。又如柳永的《八聲甘州》下闋:
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xiāng)渺邈,歸思難收。嘆年來蹤跡,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妝樓颙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爭知我,倚欄桿處,正恁凝愁!
由于自己思歸心切,聯(lián)想到妻子也一定同樣渴望自己回家,想象妻子會常常在妝樓上凝望遠處歸船,多少次誤以為丈夫乘船歸來。明明是自己“倚欄凝愁”、望鄉(xiāng)懷人,卻說“佳人妝樓颙望”,切盼自己回去。更深切地表現(xiàn)自己的思念之苦。
(10)明隱暗現(xiàn)。作者描寫某個事物,表面一字不寫此事物,但暗中處處緊扣此事物的特點來寫。是側面描寫的“暗寫法”。如蘇軾的《南鄉(xiāng)子· 梅花詞,和楊元素》:“寒雀滿疏籬,爭抱寒柯看玉蕤。忽見客來花下坐,驚飛,蹋散芳英落酒卮。痛飲又能詩,座客無氈醉不知?;ㄖx酒闌春到也,離離,一點微酸已著枝?!?標題“梅花詞“,全詩竟不見一個“梅”字,又未嘗一筆不寫梅,可謂不即不離,妙合無垠。詞人不正面描寫梅花的姿態(tài)、神韻與品格,而采用側面曲筆烘托的辦法表現(xiàn),顯示了詞人高超的藝術技巧,正所謂“不著一字盡現(xiàn)風流”。(11)視角變化。如杜牧的《山行》:“遠上寒山石徑斜,白云生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币欢涿枥L了秋山遠景、高景。三四句描繪了秋山近景、低景。其中“人家”“霜葉”又是特寫。由遠到近,由上而下,描寫富有層次性。毛澤東的《沁園春·長沙》:“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薄翱慈f山紅遍,層林盡染”的遠眺,“漫江碧透,百舸爭流”的近觀,“鷹擊長空”的仰視,“魚翔淺底”的俯察——真是“遠近高低各不同”,從不同角度描寫,會使讀者對所描寫的景物產生更加全面的認識,獲得更完美的感受。
(12)以小見大:就是以小景像傳大境界,以小事反映大主題。如唐金昌緒《春怨》:“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痹娭袛z取少婦生活中一個動作細節(jié)——“打起黃鶯兒”。為何“打起黃鶯兒”?是因為不讓黃鶯在枝間啼叫;為何“莫教枝上啼”?是因為黃鶯的歌聲驚擾了佳人的好夢;為何特別惱怒黃鶯“驚妾夢”?是因為它把佳人在夢中到遼西與丈夫會面這一虛幻可憐的希望也給打破了。四句小詩,層層倒敘,句句設疑,句句作答,如撕蕉剝筍,曲盡其妙。題目是《春怨》,到底怨什么? 難道怨的只是黃鶯驚破了她的曉夢嗎? 看似一首抒寫兒女之情的小詩,卻含蓄深刻地反映了唐王朝窮兵黷武的政策給人民帶來痛苦哀怨這一重大社會主題。這樣這首小詩就不僅在篇內見曲折,而且在篇外還見深度。又如:杜牧《赤壁》中:“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二喬”命運小事,卻反映東吳霸業(yè)、三國之爭的大事。(13)平中見奇。 如顧況《過山農家》:“板橋人渡泉聲,茅檐日午雞鳴。莫嗔焙茶煙暗,卻喜曬谷天晴?!痹娋渌撇唤浺?,敘述平常小事,而農家氣息、山農形象卻躍然紙上。(14)以少總多。以一當十,以局部見全體,如王安石的《詠石榴花》:“濃綠萬枝紅一點,動人春色不須多”,張炎的《清平樂》:“只有一枝梧葉,不知多少秋聲”。(15)卒章顯志。 詩人往往在詩歌的結尾表達自己的心志或情懷。如杜甫《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最后:“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我廬獨破受凍死亦足。”表達了舍己為人的高貴品質。又如李白的《行路難》尾句:“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憋@示了理想定能實現(xiàn)的樂觀自信。《夢游天姥吟留別》最后:“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表現(xiàn)了李白自尊高傲的性格。(16)以景結情。詩人在敘事或抒情過程中,詩詞的最后一句以景物描寫結束,景中蘊含著濃重的情感,情景交融,韻味無窮,給人“此時無情勝有情”之感。如元稹《聞樂天授江州司馬》:“殘燈無焰影幢幢,此夕聞君謫九江。垂死病中驚坐起,暗風吹雨入寒窗?!弊詈笠痪洹鞍碉L吹雨入寒窗”,以景結情,詩人借暗風苦雨吹入寒窗之景,抒發(fā)了驚聞白居易被貶江州后震驚、悲痛、憤懣、無奈的復雜情感。
又如王昌齡 《從軍行》(其二):“琵琶起舞換新聲,總是關山舊別情。撩亂邊愁聽不盡,高高秋月照長城?!弊詈笠痪洹案吒咔镌抡臻L城”,以景結情,融情入景。高高的秋月照耀著連綿亙古的長城,景象壯闊悲涼,蘊含著征人望月思鄉(xiāng),又衛(wèi)邊建功的復雜情感。既有濃郁鄉(xiāng)愁,又有保家衛(wèi)國的圣神使命。把不盡之情,以景盡之,使詩情得到升華。使讀者感到征戍者的內心情感豐富而深刻,表現(xiàn)入木三分。此詩臻于七絕上乘之境,這“以景結情”的最后一筆功不可沒。
三、怎樣做詩詞鑒賞試題表達做題是信息的輸出,是理解鑒賞的外化。臨場要能順暢表達,心中不僅要存貨,而且還要會取貨。鑒賞術語內容龐雜,要分類掌握,并熟練運用:
鑒賞描寫方式,就搜索細節(jié)描寫、側面描寫、白描工筆、色彩渲染等。
鑒賞抒情方式,就搜索直接抒情(直抒胸臆)、間接抒情(借景抒情、情景交融)等。
鑒賞修辭手法,就搜索比興、襯托、渲染、對比、對偶、比喻、比擬、借代、夸張、疊字、移情、列錦、互文等。
鑒賞藝術手法,就搜索虛實結合、動靜結合、點面結合、抑揚結合、多覺結合、借古諷今、托物言志、抽象形象、對面落筆、明隱暗現(xiàn)、平中見奇、以小見大、以少總多、卒章顯志、以景結情等。
鑒賞思想感情,就搜索建功報國、壯志未酬、憂國傷時、離愁別恨、思鄉(xiāng)懷人、孤獨寂寞、友情送別、昔盛今衰、清凈閑適等。
2.鑒賞方法的規(guī)范,三句到位答題法“三句到位答題法”分兩種類型:第一類是對詩詞一二句的鑒賞,
第二類是對詩詞三四句或整體的鑒賞。
第一類鑒賞步驟一般是:①引原詩句;②解釋詩句③分析詩句情感或技巧。如:
頸聯(lián)兩句有什么含義?請結合詩句內容簡要分析。
三句到位答題法:
①“旌旗四面寒山映,絲管千家靜夜聞?!保ㄒi聯(lián)詩句);②寒山之中,四面八方戰(zhàn)旗飄展。千家萬戶在平靜祥和的夜晚欣賞美妙音樂。(解釋詩句);③上聯(lián)寫出了戰(zhàn)場環(huán)境的壯烈,下聯(lián)寫出了戰(zhàn)爭的目的,就是掃除強虜,迎來和平安寧的生活。表達了對保家衛(wèi)國、建立功勛的將士們贊美感激之情。(分析情感思想)第二類鑒賞步驟一般是:①指明詩詞情感或手法(論點);②引用分析詩詞,證明論點(論據(jù));③說明作用效果。如:
夏日三首(其一)
張耒(宋)
長夏村墟風日清, 檐牙燕雀已生成。
蝶衣曬粉花枝舞,蛛網添絲屋角晴。
落落 疏簾邀月影, 嘈嘈虛枕納溪聲。
久斑兩鬢如霜雪,直欲樵漁過此生。
[注釋](1)檐牙:屋檐突出如牙齒一般。(2)蝶衣:蝴蝶的翅膀。曬粉:蝴蝶翅膀多粉。(3)落落:稀疏的樣子。(4) 嘈嘈:汩汩的水聲。
請簡要分析本詩是如何表現(xiàn)“清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