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分五色溢六彩
文/大福
（一）
唐代張彥遠《歷代名畫記》:“運墨而五色具。”
在中國字畫里，用黑白完美地表現物象的一切，“墨” 產生色彩的變化，不是被看成一種黑色。墨有“干、濕、濃、淡、焦”五色。眾所周知，中國水墨主張“黑白分明”，“計白當黑”，把宣紙的白色也算作是一彩，就是“六彩”。其中“干”與“濕”是水分多少的比較；“濃”與“淡”是色度深淺的比較；“焦”，在色度上深于“濃”；“白”，指紙上的空白，二者形成對比。墨在使用的方法又有蘸墨法、潑墨法、積墨法。
筆墨在字畫中十分重要，每位書法家獨有的筆法和技巧能使水墨變化無窮，墨的濃淡變化自有生動的神態(tài)。很多人忽視了墨色的變化與書家獨有的筆法緊密相連，猶如骨與肉。書法家劉墉喜用濃墨，王文治喜用淡墨，黃賓虹作畫常用宿墨，吳昌碩寫石鼓文喜用焦墨，虛谷每每用破筆干擦，間或摻以混墨暈染，故其墨色獨特。書畫家的心胸與情意，往往在墨色復雜的變化中流露出來，對傳統中國水墨的闡釋。對于如今每一位從事水墨創(chuàng)作的人來說，他們身后都有著厚重的傳統歷史，在中國水墨切入當代之時本應當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因為只有水墨才真正屬于中國人自己。
鐘國康先生是一位勇于創(chuàng)新兼顧傳統文化探索的大書家。他在嚴謹的傳統訓練之后，試圖探索傳統在當代語境呈現更多的可能性。他以滲透進自身靈魂的傳統氣質來兼容并蓄地吸收走到今天的書法史，表達自身及當下生存處境的復雜感受，證實水墨在非傳統的事實背景中再現活力，給人清新靚麗的感覺。
其墨乃自制也為其獨創(chuàng)。以蘇墨為基礎，外加多樣中藥材、花椒、白酒、他自己的頭發(fā)、水等熬制而成，濃淡相益，以些許亞光的烏黑出現，大片的清墨以水映襯墨的凸形，真乃為“漲墨春秋”。
關于自己的用墨，鐘國康先生說：“書畫用墨，如同修了一段路。我是在前人修的路上，豐富和創(chuàng)新了一些東西。好比走一段陌生的路，路沒了，我是一邊修路一邊走的。只不過，這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累點，苦點，慢點罷了！”
鐘國康先生在自己的《漲墨春秋》BLOG作品《五指飄香》和《荀振英印》中墨色的特點：
“干”乃墨中水分少，產生蒼勁、虛靈的意趣。此幅作品中撇，橫線表現的特別突出，使得字的力量超大，剛強，威猛、金石之味。
“濕”乃墨中加水多，與水調勻運用，多用于潑墨渲染，表現水墨淋漓的韻味。此幅作品中點，起筆之處，或短線表現的特別突出，使得字的濕潤，新鮮，有血有肉感覺。
“淡”乃墨色淡而不暗，干淡或濕淡都淡而有神，指的是透明，其實就是水墨的水。此幅作品中空白點，線條的眩暈表現的特別突出，襯托字的明亮，多變，筆畫生動之味。
“濃”為濃黑色，在畫中表現物體的陰暗面。此幅作品中的濃黑色，在淡水色的襯托下，采用蘸墨、潑墨、積墨法，漲墨了，凸現了，高大了，烏黑而有光澤，有肉了的立體的感覺。
“焦”比濃墨更黑，用于筆蘸上極黑之墨是為焦墨，突出畫面最濃黑處。此幅作品中或勾或點或撇或收筆而不收雁尾，線條表現的特別突出，具備了超穿透力，如枯木老根，如金石斧鑿之味。
“白”水墨的字畫地是白紙，水清墨淡可以視為白色，大塊布白乃其布局之妙。
（二）
“五色令人目盲”這句話出自《老子》。直譯釋讀：青、赤、黃、白、黑五色，使人眼花繚亂。本義釋讀：身穿五色衣的舞女，使帝王變成政治盲人?！肚f子》的外篇認為五色、五音、五味被并列排比，使五色降格為五種顏色。五色的使用擾亂了人的視覺，五聲的應用破壞了人的聽覺，五種氣味和五種口味污染了嗅覺與味覺。他主張消滅有組織的花紋，打散人為的五色系統。也就成了純粹的“墨分五色”。
“五色令人目盲”是政治哲學判斷，“墨分五色”是繪畫技法術語。兩者并列，作為一個跨學科的、不對稱的議論對象，關聯在五行框架的外表，當也是中華文化深厚的外表。
朋友鐘國康是筆墨書生，尤擅長篆隸碑行草書，近五年水墨勒石亦蜚聲大起。一天看他寫字：鋪了宣紙勾了墨汁，在墨里摻了大量的水，揮毫落筆，深淺入時。兩下里書出了生拙、蒼勁、金槍鐵戟般地高大威猛的燦爛，竟把幾個字的墨色描摹的五彩斑斕。我站在一旁，他笑著對我說：“墨乃書家之首要。黑色用筆也分五彩，如同一幅畫，字要漲，形要長，體要脹，感要彰，濃淡才能的相宜。”他書法的這份功底，怕也是他對字畫角色用盡了心思的癡情傻愛，我恍然。
藝術是相通的，原來角色和墨色竟可以如此的比較。書法作品大多彰顯的是人性的美好，但是其丑陋的一面，好比我們的喜怒哀樂必得對應一款女子聲色，才可以愛恨涌出。鐘國康先生之書法，大多丑陋、別扭、生拙一個路子，其用墨更是稀奇古怪，說穿了如演戲演到深處，還是以情動人，以情勾魂，以深厚功力來示人的。不知何年何月，又只是那個壞分子出于搞笑的目的，給先生安了一個“好色”的帽子，使其一直脫不下來。但是，其作品所表達直擊人的心底的情感被曖昧化了、直白化了，這是造旨粗俗人的理解。作品的用墨，極具個性化，把人性中的極端放大到最大值域更加豐滿，能夠在不經意間突然的跳入人們的視線。
縱觀鐘國康的墨色，他就是為情而生，為色而生，為“女人”而生，敢叫許多女人把它演繹的生死相許。鐘國康的功力撲騰開來，也是筆墨第六彩的留白之處。
（三）
單純的孩子，看到書法色彩往往脫口而出：“黑”和“白”，非黑即白，非白即黑。戴眼鏡的鐘國康微微一笑，取出一枚印章，揮刀勒石起來，幾分鐘，一枚“荀振英印”便完成了。他微微笑著又問：“這一幅字的黑色與那一枚章的色彩有什么兩樣？”
如果“墨”只有單色，書法家的手腕，就是被一根無形的繩鎖牽制了；書法家的思緒，在無形之中有了禁錮?，F實之中事物都是淺淺深深，有濃有淡的，才有了多樣性和復雜性，也就有了個性，自己的特點。
人之觀察和理解世界，往往只有一個角度的觀察，一個局部的解剖，它遠遠不能包容世界之大，人生之復雜。讀書，即使你入神入味，將自己設身處地，你實際上還是一個旁觀者。等你跨入中老年，身經生活的旋渦之后才明白：原來現實的世界是那么地與書本不同！現實生活展示出來的是“墨分五色”，是由絕深的焦黑，到一無所有的白，其間有數個層次，數個側面的過渡。真實的人，絕黑和絕白，都是很少的。大多的人，是在黑與白之間。某一方面黑一點兒，某一方面白一些，這才能顯現出他充滿層次感的活生生的人物品性來。其實，世間的人，誰都不完美，而不完美正是他的個性所在，人性特點所在，許多個人的不完美，匯合起來構成了大美，如同國康的書法。
人，其實是很難被完全理解的。
或許你欣賞過鐘國康先生的書法、篆刻，你一定不理解：一個生的丑兮兮的、瘦小的人兒，為啥將字寫的也是那么丑陋，橫豎線條卻是那樣的高大威猛。在你的心目中，鐘國康一定是一個將字寫的繁華多彩之人，頗具柔弱之風的南國男兒行性。今天看到他的字、印， “突然有了一種受騙的感覺”，覺得你眼前的書法家與你心中之人，不是一個人。于是，就會有一些心中揣度者，以陰暗的心理，一種胡言亂語的語言說鐘國康先生在書法里也在“偽裝”、“拼湊”。
其實，鐘國康并沒有偽裝自己。他是坦率的，他是真誠的，有時還露出孩童之狀，極具純真之態(tài)。不過，為文與人相畢竟不是一回事??！盡管鐘國康不想在書法里隱瞞什么，每幅作品是絕不能使自己所有的思緒述盡的?；蛟S一個書法家的全部作品，也僅是書法家人格的一部分，或是書法家人生的一部分。作品是透視他人生的一個側面。人生的另外部分，這種多側面的綜合，才是立體的完整的人生。只要你用心去品，他書法的“墨分五色”繼承與創(chuàng)新的功力，情感的豐富和復雜的，都是以喜劇和悲劇的方式表現了出來，你也就長力了。
倘若把某一事物或某一個人或某一階層或某一機構看作非黑即白，將是你叩開人生之門觀察世界的重要一環(huán)。這樣，易于清醒，便能學會寬容，便知研究問題的入門之徑，便易于分析自己分析他人。相信自己不是一團黑，也相信“閃亮的星”并不是一片白。你我他，都是有明處有暗處，有淺處有深處的，知己知彼才能全面些地看世事。
我是愛憎分明的人。在我眼里，大凡人非黑即白，非敵即友，從來沒有層次，沒有過渡，一律都是色彩分明。長久地欣賞鐘國康作品之后，我才明白，原來墨可以分五色，人可以分九品。就如同書法，墨色可以分成淺淺深深許許多多的層次，這樣才能生動的表現出書法有骨、有肉；有力量、有感情；有外形、有內涵的一種神韻。這樣去理解一個人，可以從不同的層面，不同的層次，不同的表象，去看他的每一個側面，或許還有一些層面，是你永遠也看不到的，所以對一個人的認識，加以綜合，才能形成一個比較清晰的認識。
墨分五色，人有九品，認識到這個道理之后，你會看透社會，看透人生。希望總有一天，你會從鐘國康先生的用墨里得到養(yǎng)分，圓了自己的夢，實現自己的理想，給自己亮麗的人生。
書畫，彰顯的是水墨的人品；人品，再現的是靈性的書畫。所以，自撰一聯以總括：墨分五色溢六彩，人具九品彰十德。
鐘國康：blog.sina.com.cn/zhongguok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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