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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shí)的年味③——做新衣

2021.01.09

小孩盼過年，其中重要的一條就是想穿新衣服。

五六十年代，一般買不到新衣服。我們家孩子多，平日里，我們大多都是穿著補(bǔ)丁加補(bǔ)丁的粗布衣，只有在年關(guān)，憑布票到供銷社買一些便宜的凡布洋布和各種印花布料，花錢少，布票也少。貴點(diǎn)的如卡機(jī)布、雪花尼、燈芯絨等，我們是想都不敢想的，的確良、的卡之類是七十年代才有的布料。

為讓孩子們在春節(jié)都能穿上一身新衣服，防寒御暖，母親就專門把裁縫師傅接到家里來幫一家人做衣服。

接裁縫師傅也是挺有講究的?？p紉手藝高的裁縫師傅做事效率也高，又會(huì)節(jié)省布料，還要考慮裁縫師傅做人隨和，不挑吃喝，價(jià)格低廉。越近年關(guān)，好的裁縫師傅就越忙，是要提前好幾天去聯(lián)系的。等裁縫師傅定好日子的那天早上，天不亮，父親就戴著“狗鉆洞”，拿著扁擔(dān)，去五六里外的龍泉街去接人，挑縫紉機(jī)。往往太陽剛露出地平線，滿頭白霜的父親和師徒們就到家了。

吃完早飯，師徒們開始忙碌。給這個(gè)量身高，幫那個(gè)量腰圍，然后理出布料，量體裁衣。我們小孩巴望著早點(diǎn)穿上新衣，一個(gè)個(gè)整天又聽話，又懂事，隨叫隨應(yīng)，臉上滿是喜悅和期待。

師徒們有的裁，有的縫，一天到晚，忙得昏頭轉(zhuǎn)向，連拉泡尿的工夫都沒有。中午吃飯，前腳下桌，后腳就踏上了縫紉機(jī)。一直到天黑，如果衣服還沒做完，是不能隨便開晚飯的。師徒們只好就著煤油燈，加班加點(diǎn)，直到做完后才洗手上桌飯。

晚餐的菜肴比中午豐富一些，還請來了幾位陪客。對裁縫師傅，家人們總是畢恭畢敬的，不敢有絲毫怠慢。中午連筷子都沒動(dòng)過的“全魚”，這時(shí)一定要師傅動(dòng)筷子先嘗，其他人才跟著一起吃魚。白燒酒或自制的米酒，一杯又一杯地敬，吃完下席，也得等師傅吃完，先舉起雙筷，說聲“恭候恭候”，大家才一同起身，舉起筷子“得罪得罪，招待不好”，然后共同離席。父母慌忙端茶倒水奉煙，格外親和，一邊賠不是，一邊談工錢。當(dāng)師傅低著頭，做出最后讓步說出工錢時(shí)，父母臉上總是顯出為難之情。等了半日才開口，“多謝多謝，吃了虧，幫了忙，看在我們老客戶的面子上，工錢只怕要寬限幾天，等年關(guān)過后我們親自送去。”師傅勞累了一整天，聽到此話，不免失望，但也只好點(diǎn)頭。最后，在寒暄中父親趕緊再奉上煙，拿起手電筒，挑起縫紉機(jī)在漆黑的夜幕中送師徒回家。

此時(shí)，屋里便格外熱鬧起來。孩子們迫不及待找出各自連扣子都沒釘好的新衣來試穿，不論大小好壞，只要一穿上身就不肯脫下來，高興得蹦來跳去，像走模特一樣，在屋子里踱來踱去，簡直到了幸福的天堂！那一刻，我們哪里注意到父母連一根新紗也沒添置呢，唯一看到的是父母欣喜的眼神中，透出血樣的紅絲和疲憊。

黃仁祥，男，1955年12月生，湖北省京山市錢場鎮(zhèn)人。大專文化程度，小學(xué)語文高級(jí)教師，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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