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兄妹倆離奇中毒身亡兇手成“謎”警方首次披露案件諸多細節(jié)
央視網(wǎng)消息：關注一起非常蹊蹺的兄妹中毒案的告破。出事的這對兄妹，哥哥名叫嘻嘻，年僅7歲；妹妹名叫妮妮，年僅5歲，一天之內，一個家庭的兩個孩子相繼離奇死亡，家長痛不欲生，醫(yī)院找不出具體的死因，法醫(yī)也百思不得其解，對于參與本案司法鑒定的人員來說，相關實驗也都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而且在國際上都是難題。這一離奇中毒案是如何告破的？近日，警方首次披露了這一案件的更多細節(jié)。
2016年5月30日，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110指揮中心接到市局指揮中心指令，要求他們對一起中毒案件進行偵查。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民警徐華鋒：“當時只說就是在我們普陀，普陀的兒童醫(yī)院收治了兩名疑似中毒的兒童，現(xiàn)在兩名兒童已經中毒死亡了?！?/p>
兄妹倆嘔吐腹痛就醫(yī)后病情曾好轉
根據(jù)指令信息，民警第一時間趕往醫(yī)院了解情況。在對現(xiàn)場的家屬一一詢問后，民警也掌握了事情的整個經過。出事的是一對兄妹，哥哥嘻嘻，年僅7歲；妹妹妮妮，年僅5歲。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刑科所法醫(yī)杜猛：“當時小孩子父親告訴我們，28日晚上小孩子吃完晚飯，兩個小孩兄妹倆又相繼吃了一點櫻桃，還有烤腸，大概9點多兩個小孩就睡覺了。”
凌晨三點多，兄妹倆先后出現(xiàn)嘔吐腹痛的癥狀，并被緊急送往醫(yī)院進行救治。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刑科所法醫(yī)杜猛：“到達醫(yī)院以后，經過醫(yī)院的診斷，化驗，小孩的白細胞基本上在正常范圍之內，就只有嘔吐、腹痛癥狀，考慮的是不是急性胃腸炎，就按照急性胃腸炎治療，當時打了點滴，兩個小孩子也都有好轉，也不嘔吐，也不腹痛了?！?/p>
兄妹倆病情反復搶救無效死亡
回到家后，看著兩個孩子病情好轉。夫妻二人再次出門工作。由于五歲的妮妮年紀較小，夫妻倆就將小女兒帶在身邊，兒子嘻嘻則繼續(xù)由奶奶照看。但是沒多久，嘻嘻又出現(xiàn)了與前一晚相同的癥狀。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刑科所法醫(yī)杜猛：“在30日的凌晨就他送到兒童醫(yī)院了，到了醫(yī)院直接進了ICU，因為那時候小孩子已經出現(xiàn)這種休克的癥狀。醫(yī)院也考慮到是不是中毒引起的這種惡心、嘔吐、腹痛，甚至還進行了血液凈化，血漿置換，但是都沒什么效果，大概9點多，這個男孩就死亡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一家人悲痛萬分。傷心之余，孩子的父親突然意識到，小女兒妮妮之前也曾出現(xiàn)過與兒子類似的癥狀，保險起見，他立即將小女兒送到醫(yī)院進行檢查。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民警徐華鋒：“當時小女孩看下來是蠻正常，自己過來的，然后通過他們檢查以后，也有中毒的跡象?！?/p>
醫(yī)院對妮妮進行了一系列的搶救措施，但是，到了下午四點多，妮妮由于多器官衰竭，經搶救無效死亡。一天之內，兩個孩子的突然離世，徹底擊垮了這個家庭。孩子的家屬怎么都想不通，兩個好端端的孩子怎么會一夜之間，就這樣不明不白的離去。
主治大夫：病情發(fā)展太快或為中毒
了解完事情的經過，警方就兩個孩子的整個救治過程向醫(yī)院進行了了解。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刑科所法醫(yī)杜猛：“和醫(yī)院接觸以后，醫(yī)院把兩個小孩子從接診到診治到檢驗，到做相應檢驗的報告全程病史資料都跟我們在一起探討，因為醫(yī)院也感覺很困惑，兩個小孩的病情怎么發(fā)展那么快，那么迅速的就導致他們死亡?！?/p>
主治大夫告訴民警，從治療過程中的一些情況以及兩個孩子的發(fā)病癥狀，他們判斷，兩個孩子很有可能是中毒身亡。
媒體報道離世消息死因眾說紛紜
兩個孩子的突然離世的消息經媒體報道后，也牽動著所有人的心。在寄托哀思的同時，網(wǎng)絡上也流傳著一種說法。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刑科所法醫(yī)杜猛：“因為當時網(wǎng)上有一篇文章，就是五顆櫻桃核可以毒暈一個成年人，因為我們也查閱了相應的文獻，櫻桃核里的確含有一種氰苷，如果把櫻桃核嚼碎，它在胃酸的作用下，可以產生氫氰酸，氫氰酸是一種劇毒物，會導致嘔吐、腹痛這種中毒的表現(xiàn)。”
那么，兩個孩子晚飯后吃櫻桃時，到底有沒有將櫻桃核嚼碎咽下去？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刑科所法醫(yī)杜猛：“家長告訴我們，兩個小孩子大概一共吃了有半斤左右的櫻桃，但是當時有沒有把櫻桃核嚼碎，家長也看不到，也不清楚。”
毒為何物？毒物從何而來？
充斥在兩個孩子死亡周邊的疑點越來越多，所有的疑點都指向了一個詞——“中毒”。但是，是什么毒？毒又從何來？要想搞清楚這些，孩子的家就成了目前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由于兩個孩子都符合中毒的癥狀，所以，在現(xiàn)場勘查中，刑事技術人員著重對兩個孩子食用過的食物進行了分類提取。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刑科所法醫(yī)杜猛：“他們家的調味品，吃剩下的飯菜，飲用的水，還有家里嘔吐物。小孩子生前吃剩的雪餅、烤腸，還有他們食用的餐具，我們全都進行了提取?！?/p>
所有兄妹倆可能涉及到的生物檢材被一一封存，但是勘查工作卻沒有就此終止。因為，還有一個關鍵檢材沒有找到——“櫻桃核”。在前期的偵查中，只有這條線索仍是一個謎團。網(wǎng)上“櫻桃核有毒”的傳聞到底準不準？兩個孩子的死到底和櫻桃核有沒有關系？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刑科所法醫(yī)杜猛：“經過現(xiàn)場勘查，我們在室內的角落，發(fā)現(xiàn)了兩個完整的櫻桃核。 ”
死者隔壁倉庫起火中毒案更顯蹊蹺
隨著兩枚櫻桃核被刑事技術人員封存，中毒兄妹家中的勘查工作宣告結束。但是當刑事技術人員剛回到警局，誰都不會想到，死者兄妹隔壁倉庫突然起火，這場火災讓中毒死亡案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火災既非電線短路也非人為縱火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刑科所法醫(yī)杜猛：“領導告訴我，兩個死者家隔壁的倉庫起火，當時感覺特別疑惑，怎么那么巧，小孩子剛剛死亡，他的隔壁就起火了?！?/p>
此時，消防隊員也趕到了現(xiàn)場，經過一段時間的救援，火勢很快得到了控制。刑事技術人員開始進入現(xiàn)場進行勘查。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刑科所法醫(yī)杜猛：“在現(xiàn)場勘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起火點周圍根本就沒有這種電線，所以我們可以排除這種電線短路引起的火災，后來我們提取了燃燒的殘留物，我們先檢驗一下，是不是有其他的助燃劑，人為縱火引起的，后來檢驗，沒有檢驗出這種助燃劑的成分?！?/p>
民警叫來倉庫的管理員詢問情況，試圖從他們那里搞清火災發(fā)生的原因。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民警徐華鋒：“老板他說已經住了好多年了，他是做雜糧生意的，在這個倉庫里面就堆放著就是雜糧，至于怎么起火的，他都不清楚，因為他是接到那個小工的電話，直接趕快過來的?！?/p>
偵查中，民警在現(xiàn)場還發(fā)現(xiàn)了倉庫外圍的一處墻壁上安裝有監(jiān)控攝像頭。但是由于角度的問題，監(jiān)控攝像頭并沒有記錄下倉庫起火的過程。現(xiàn)在看這場火來的甚是蹊蹺。但是，對于從被害人家提取的生物檢材的檢驗工作，刻不容緩。于是，包括那兩枚櫻桃核在內的近20多種生物檢材被送進了司法部司法鑒定科學研究院。
司法鑒定常規(guī)中毒死因均被排除
檢驗開始前，鑒定人員告訴民警，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對其中一個孩子的血樣進行了毒物篩查。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刑科所法醫(yī)杜猛：“他們已經排除了常見的有機磷農藥，毒鼠強、氰化物，所以他們也感覺很困惑，可以說常見的毒物他們已經全部篩查了，都是陰性的?！?/p>
難道兩個孩子根本不是什么中毒？他們的死亡還有其他原因？那前一晚在他們家提取的包括櫻桃核在內的，這20多種生物檢材，到底有沒有檢驗的價值？最終，警方決定，不管最終檢驗的結果如何，這些生物檢材畢竟是目前最直接的證據(jù)，必須接受檢驗。接到警方的委托后，鑒定人員開始投入到了緊張的實驗當中。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以毒物鑒定行業(yè)內，常見的毒物數(shù)據(jù)為標準，對警方送來的生物檢材一一進行數(shù)據(jù)比照。
司法部司法鑒定科學研究院副研究員嚴慧：“主要是目前我們所遇到的，就是容易使人中毒的一些，比如說是安眠藥有好幾十種，包括目前經常開處方，然后農藥，還有包括鼠藥，還有一些常見的精神用藥。結果從這些東西里面都沒有查出任何異常，結果還是陰性的?！?/p>
誤食櫻桃核中毒這一說法也被排除
此外，對于先前警方提出的櫻桃核有毒這一情況，鑒定人員也做了說明。
司法部司法鑒定科學研究院副研究員嚴慧：“在櫻桃核里面，它是存在一種氫氰根比較少量的，而且不是說每一粒里面都有，那個東西是對人體有劇毒的。你通過櫻桃核要產生這種死亡的后果，那種概率是微乎其微，幾乎不可能發(fā)生的。”
毒為何物？偵查一度陷入困境
通過司法鑒定，常規(guī)中毒死因均被排除，誤食櫻桃核導致死亡這一說法也被排除，面對這樣一個結果，接下來的工作又該如何開展？成了擺在專案組民警面前的難題。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刑科所法醫(yī)杜猛：“當時司鑒院的老師也感覺很困惑，因為能篩查的毒物，常見毒物有已經排除了，兩個小孩子到底怎么死亡的，他們也感覺很困惑，所以他希望我們把現(xiàn)場勘查的情況和我們初步尸檢的情況給他們進行一個交流，希望從中間能發(fā)現(xiàn)可疑的地方?！?/p>
專家：熏蒸殺蟲或是毒案緣由
刑事技術人員將先前現(xiàn)場勘查的情況做了詳細的描述。當聽到前一晚，被害人家的隔壁一倉庫著火時，其中一名鑒定人員突然打斷了刑事技術人員的話。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刑科所法醫(yī)杜猛：“當時張建華老師提出糧倉會使用磷化鋁進行熏蒸殺蟲。”
司法部司法鑒定科學研究院主任法醫(yī)師張建華：“我在央視的一檔節(jié)目上也看過一起類似的案件，跟這個非常相象，它也好像是幾個小孩子中毒，最后相繼都死亡了。”
使用熏蒸藥物致毒氣泄漏曾有先例
張法醫(yī)說的這起案件發(fā)生在2015年的7月6日，天津市東麗區(qū)一批發(fā)市場的出租房里，一名女子和一名年僅四歲的小女孩，一夜之間死在家中。東麗警方歷時一個多月，勘查現(xiàn)場20余次，最終，查明了這起悲劇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被害人家隔壁的倉庫違規(guī)使用糧食熏蒸藥物，導致毒氣泄漏。
司法部司法鑒定科學研究院主任法醫(yī)師張建華：“我告訴他我說，不能排除是，可能有毒氣體導致死亡的，那么我建議他，因為現(xiàn)場已經有過火的情況了，能不能盡早盡快，讓有資質的檢測的部門，到現(xiàn)場進行一下檢測，看有沒有這種有毒氣體的存在?！?/p>
死者家中檢出磷化氫氣體成分
聽到張法醫(yī)的建議后，嘉定警方第一時間聯(lián)系環(huán)保部門對被害人的家進行環(huán)境監(jiān)測。幾輪的測試下來，很快也有了最終結果。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刑科所法醫(yī)杜猛：“經過環(huán)境檢測，在死者家中檢測出磷化氫氣體的成分?！?/p>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民警徐華鋒：“他們反饋過來的，我們專門問了一下有關的專家，磷化氫在空氣中是不存在的，它是極易揮發(fā)的一種氣體。所以有這個異常。那個磷化氫有一種比較常見的就是磷化鋁，是一種常見的那個糧食熏蒸的藥劑，它潮解以后產生磷化氫這個氣體用于殺蟲的。”
警方對死者兄妹進行毒化檢驗
那么，這種磷化氫氣體到底是不是致使兄妹倆中毒的原因？警方決定，立即對兩名被害人進行檢驗。
檢材稀少鑒定人員先用動物實驗
隨后，根據(jù)法醫(yī)提取的檢材，毒化方面的鑒定人員開始了新的實驗。但是，拿到這些檢材時，對于每一名鑒定人員來說，這次的檢驗項目，是他們工作以來最沒有把握的一次。
司法部司法鑒定科學研究院副研究員嚴慧：“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完全未知的一個領域，因為只有我們從體內查出磷化氫，或者是磷化氫代謝物，才是一個直接的說是磷化氫中毒的一個證據(jù)?！?/p>
就這樣，在一個全新的領域，鑒定人員開始了一次未知的嘗試。實驗一開始，擺在實驗小組面前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檢材”。
司法部司法鑒定科學研究院副研究員嚴慧：“對我們每一份檢材的樣品都是特別珍貴的，因為它是非常有限的，那么試一點少一點，最終的話有可能你全部都試完了，你方法還沒出來，檢材就已經沒有了，你怎么進行下一步。當時想的就是要采用動物實驗，用動物實驗來代替這種檢測樣品進行實驗，我們基本上選擇的都是標準的實驗動物?！?/p>
在接下來的10多天里，實驗小組一天都沒有休息，不斷調整儀器的靈敏度，改變實驗的方法，終于有了重大突破。經過后期無數(shù)次的論證后，新探索出的檢測方法開始在被害人的檢材上實施。
司法部司法鑒定科學研究院副研究員嚴慧：“我們再把他應用到人，那么一次就成功了，做出了磷化氫代謝物，意味著，這個結果對這個案子來說，就起到了一錘定音的效果。因為我們從他體內檢出以后，為他是磷化氫中毒提供了一個非常直接的證據(jù)。”
鑒定報告：系磷化氫氣體中毒死亡
最終，司法部司法鑒定科學研究院出具鑒定報告，認定兩個孩子系磷化氫氣體中毒死亡。根據(jù)這一鑒定結果，警方立即傳訊倉庫的工作人員。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民警徐華鋒：“當時老板有點警覺，他就是說我們沒有蟲子也不熏蒸，我們肯定是不相信的。”
嘉定警方再次委托環(huán)保部門對沒有發(fā)生火災的倉庫，進行環(huán)境監(jiān)測。監(jiān)測的數(shù)據(jù)表明，這處倉庫的空氣中含有磷化氫成分。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刑科所法醫(yī)杜猛：“經過客觀的檢測，說明老板撒謊了，他們糧倉肯定使用過磷化鋁進行熏蒸殺蟲?！?/p>
倉庫員工承認用磷化鋁熏蒸事實
最終，在證據(jù)面前，倉庫的工作人員承認了使用磷化鋁對糧食熏蒸的事實。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民警徐華鋒：“他們說火災之前兩三天，對一批糧食大概有十幾噸進行了熏蒸。據(jù)小工回憶，他們是一共是一瓶完整的，還有半瓶，一瓶半，大概一瓶大概300片左右，一瓶半大概450片到500片左右，就這個磷化鋁片劑。”
墻壁破損致磷化氫傳入兄妹房間
由于五月的上海正處于梅雨季節(jié)，近1.5公斤的磷化鋁被投放后，經過潮解生成了磷化氫氣體。但是，這些磷化氫氣體又是怎么進入到被害人家的？為了弄清真相，刑事技術人員再次進入被害人家進行勘查。
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刑偵支隊刑科所法醫(yī)杜猛：“最后我們把小孩子睡的床移開，清除了墻壁旁邊的雜物，我們發(fā)現(xiàn)墻壁上有一處破損。這處破損就是磷化氫傳播的一個途徑?！?/p>
磷化氫自燃導致倉庫火災發(fā)生
而說起那場蹊蹺的火災，鑒定人員分析，罪魁禍首很有可能也和磷化氫有關。
司法部司法鑒定科學研究院副研究員嚴慧：“磷化氫也會發(fā)生自燃，包括這個糧倉為什么會著火，就是因為當天夜里下雨以后，磷化鋁接觸到大量的水蒸氣以后，濃度太高了，結果磷化氫就發(fā)生自燃了?！?/p>
科學的司法鑒定與辦案民警的縝密偵查完美融合，最終徹底驅散了這起兄妹中毒案的疑云，捍衛(wèi)了司法的公正與權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