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作者,逸仙婦瘤瘤花之一 凌小婷
《FIGO 2018癌癥報告》——陰道癌診治指南解讀
凌小婷,彭永排 中國實用婦科與產(chǎn)科雜志 昨天
本文刊登于《中國實用婦科與產(chǎn)科雜志》2019年2期202-205頁
作者:凌小婷,彭永排,林仲秋
作者單位:中山大學孫逸仙紀念醫(yī)院,廣東 廣州 510120
通訊作者:林仲秋,電子信箱:lin-zhongqiu@163.com
原發(fā)性陰道癌占女性生殖道惡性腫瘤的1%~2%,陰道惡性腫瘤的10%;癌灶嚴格局限于陰道,無宮頸癌、外陰癌的臨床或組織學證據(jù),或5年內無宮頸癌、外陰癌病史。陰道惡性腫瘤80%為轉移癌,可來自宮頸、外陰或其他部位的腫瘤,如乳腺癌、子宮內膜癌、滋養(yǎng)細胞腫瘤、卵巢癌、淋巴瘤等。如陰道腫瘤蔓延到宮頸外口,應歸類為宮頸癌。既往陰道癌常見于老年、絕經(jīng)后女性,由于近年來高危型HPV持續(xù)感染增多,年輕陰道癌患者日益增多,尤其在人類免疫缺陷病毒(HIV)高發(fā)地區(qū)。
原發(fā)性陰道癌90%為鱗癌,8%~10%為腺癌,淋巴瘤、肉瘤和黑色素瘤相當罕見。陰道癌患者通常有出血或惡臭陰道排液,晚期患者可能會疼痛及出現(xiàn)遠處轉移癥狀。診斷需活檢,活檢可在門診進行,必要時局麻后活檢,有些病例可能需在鎮(zhèn)靜或全麻后方能充分檢查和進行活檢,尤其不能耐受疼痛、陰道口狹窄的患者。因原發(fā)性陰道癌罕見、治療復雜,需遵循個體化原則,治療方案多借鑒宮頸癌的治療方法,如有條件,推薦轉診至具有陰道癌診治經(jīng)驗團隊的醫(yī)院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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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防及癌前病變的處理
1.1 一級預防(疫苗) 陰道癌與高危型HPV尤其是16亞型持續(xù)感染有關。HPV疫苗作為宮頸癌一級預防措施,已證實可減少宮頸癌前病變的發(fā)生。挪威長期數(shù)據(jù)表明,開展疫苗接種地區(qū)的HPV相關陰道癌有望減少。
1.2 二級預防(篩查) 全子宮切除術后患者的篩查:(1)良性疾病患者尚無證據(jù)支持常規(guī)篩查陰道癌。(2)多次宮頸切除術后持續(xù)宮頸高級別鱗狀上皮內病變(HSIL)的患者,切除子宮后推薦長期隨訪,陰道殘端行細胞學檢查。(3)有陰道癌篩查指征患者中HPV+細胞學聯(lián)合篩查更準確。
1.3 三級預防(癌前病變的處理) 陰道癌多數(shù)是鱗癌,發(fā)病機制類似于宮頸癌。危險因素主要為高危/致癌HPV持續(xù)感染,還有免疫抑制、吸煙。高危HPV患者中,吸煙者陰道HSIL的風險增高。
2014年,WHO分類更改了以往采用的鱗狀細胞上皮內瘤變(SIL)的三級分類法(VAIN1~3)。目前分為兩類,即低級別鱗狀上皮內病變(LSIL)和HSIL。LSIL(VAIN1)可與低?;蚋呶PV感染有關,可為增殖性或一過性感染,可自行消退。相反,HSIL(既往的VAIN2~3)與高危感染有關。
陰道HSIL進展為浸潤癌的風險為2%~12%。HSIL患者通常無癥狀,多數(shù)超過60歲。HSIL亦可存在于年輕女性,尤其是免疫抑制個體(HIV及移植患者)。陰道細胞學檢查異常、無肉眼病灶患者,需行陰道鏡檢查,進行醋酸和(或)Lugol碘試驗。陰道鏡異常區(qū)域需活檢[醋酸白區(qū)域呈現(xiàn)為點狀血管和(或)點狀血管+鑲嵌]。
對于陰道癌前病變需個體化治療。LSIL(尤其是高危HPV陰性),可僅觀察隨訪,定期細胞學檢查+陰道鏡。HSIL治療方法包括激光消融、手術切除以及局部用藥,局部用藥包括咪喹莫特、氟尿嘧啶(5-FU)。治療方案的制定應基于病灶數(shù)量和位置,浸潤癌變的可疑程度,可用的治療手段,治療費用及醫(yī)師技能。
1.3.1 手術切除 手術切除陰道HSIL病變,可明確切除組織的病理類型,尤其是陰道鏡懷疑微浸潤患者。多數(shù)HSIL病灶位于穹窿或上1/3陰道,適合手術切除。手術的并發(fā)癥可累及鄰近結構比如膀胱、直腸,可出現(xiàn)陰道縮短和狹窄,導致性交困難。
1.3.2 二氧化碳激光氣化 除了手術,還可選擇激光氣化,尤其是多發(fā)病灶患者。因為無病理學標本,術前務必排除浸潤癌。
1.3.3 局部氟尿嘧啶 局部應用5-FU可避免切除和激光消融導致的陰道局部缺損,以往的回顧性小樣本研究提示三者療效相當,但近期更多的研究提示5-FU效果欠佳。一項回顧性研究納入575例患者,比較局部5-FU、手術切除或激光消融的復發(fā)情況,發(fā)現(xiàn)高危HPV陽性、治療手段影響復發(fā)和預后;激光和切除,優(yōu)于局部5-FU;多發(fā)病灶患者,激光優(yōu)于手術切除;單發(fā)病灶應手術切除。
1.3.4 局部5%咪喹莫特 咪喹莫特(局部乳霜或藥棉)是免疫反應調節(jié)劑,可激活固有免疫應答,上調促炎癥因子(如干擾素)。該手段無創(chuàng)、安全,可用于陰道HSIL患者,尤其是多點病灶的年輕女性,或不愿手術的老年女性。咪喹莫特研究少,近期一項RCT及納入該項研究的Meta分析發(fā)現(xiàn),該方式安全有效,消退率類似于激光;HPV清除率大于50%,優(yōu)于激光。
總而言之,不管采用什么方案,多數(shù)HSIL患者需要兩種或以上治療手段控制疾病。因為單一治療手段復發(fā)率高,推薦長期密切隨訪。隨訪類似于宮頸癌前病變患者,推薦HPV和細胞學聯(lián)合篩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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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期
陰道癌目前仍采用2009年FIGO臨床分期,基于治療前的體格檢查、活檢和影像學結果確定分期(見表1)。影像學可以評估腫瘤大小和范圍,作為臨床分期的補充,用于指導治療,但不可更改初始分期。MRI軟組織分辨率高,判斷腫瘤大小、陰道旁或宮旁浸潤更靈敏。PET-CT判斷淋巴結狀態(tài)優(yōu)于其他影像學手段,在排除復發(fā)疾病方面非常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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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道鱗癌的治療
浸潤癌的治療方案基于組織學、腫瘤大小、病灶解剖位置、疾病分期以及年齡,采取不同治療措施,包括手術、放療、化療或綜合治療。由于陰道的特殊解剖位置,治療腫瘤可影響生殖功能和性功能。
3.1 手術 因為陰道腫瘤臨近膀胱、尿道和直腸,手術的作用有限。手術作為初始治療僅用于早期、局限于陰道壁的小病灶(<2cm)腫瘤。此外,手術也適用于:(1)腫瘤位于上段陰道,局限于陰道壁的Ⅰ期疾病,行廣泛全子宮+陰道上段切除(切緣距病灶1cm)+盆腔淋巴結切除;若子宮已切除,行宮旁廣泛+陰道上段切除+盆腔淋巴結切除。(2)腫瘤位于下段陰道,局限于陰道壁的Ⅰ期疾病,行局部廣泛切除(切緣距病灶1cm)+雙側腹股溝淋巴結切除。(3)卵巢移位/放療前手術:初始治療選擇放療的年輕患者,可放療前行卵巢移位。在經(jīng)選擇病例,腹腔鏡或腹膜外切除增大的淋巴結可作為分期和治療計劃的一部分。(4)放療后中央復發(fā):孤立復發(fā)病灶位于中央,可行盆腔廓清術。需和患者充分溝通手術風險、并發(fā)癥以及手術對生活質量和外觀的影響。(5)復發(fā)和晚期疾病的姑息治療:有膀胱陰道瘺或直腸陰道瘺患者,放療前行尿流改道術或結腸造口可提高生活質量。
3.2 放療 對于大部分患者尤其是晚期患者,放療至關重要??山Y合外照射(EBRT)、腔內放療或近距離治療(ICRT)。放療優(yōu)越性主要體現(xiàn)在可保留器官。在制定放療計劃時,MRI作用顯著,可確定腫瘤大小、判斷與鄰近器官的空間結構關系。
盆腔EBRT的標準治療包括髂外和閉孔淋巴結。下段陰道腫瘤放療區(qū)域應包括腹股溝淋巴結。70Gy為最優(yōu)或較低閾值劑量,可提高療效。劑量高于70Gy可導致嚴重3級或4級毒性反應。調強放療(IMRT)更先進,病灶獲得放療劑量更高。盡管有關陰道癌的研究有限,但仍認為IMRT可提高病灶的放療劑量,降低鄰近器官放療劑量,不良反應更少。放療通常結合順鉑或5-FU同步化療,近期一個小型回顧性研究納入71例陰道癌,單獨放療和同期放化療組3年總生存率分別為56%和79%,無瘤生存率分別為43%和73%,提示同期放化療對總生存期、無瘤生存期具有潛在獲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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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病理類型
4.1 陰道腺癌 原發(fā)性陰道腺癌僅占陰道癌的8%~10%。有學者報道己烯雌酚(DES)與透明細胞腺癌(宮頸、陰道)相關,出現(xiàn)在孕16周前宮內暴露的女性患兒中。陰道腺癌大部分確診于14~22歲,近期一項回顧性研究共采集420例陰道腺癌,多為年輕患者,但于42歲出現(xiàn)小高峰。自1970年起,孕期禁用DES,DES相關透明細胞腺癌可能于數(shù)10年后消失。
已知或可疑己烯雌酚宮內暴露者,推薦密切隨訪,每年進行細胞學(4象限巴氏涂片,宮頸陰道充分采樣),同時仔細視診宮頸陰道(無論是否存在可疑臨床表現(xiàn),均行陰道鏡和盧戈染色)。此外,“DES女兒”乳腺癌風險輕微升高,應用定期鉬靶篩查。非DES陰道腺癌罕見,包括內膜樣(源自子宮內膜異位癥)或黏膜亞型,通常見于絕經(jīng)后女性。大部分腺癌治療方式同鱗癌。
4.2 陰道黑色素瘤 陰道黑色素瘤極其罕見,通常見于老年女性。每年發(fā)病率約千萬分之三。尚無標準治療方式。通常采用局部擴大切除或全陰道切除,伴或不伴盆腔廓清術。盡管證據(jù)有限,術后可考慮輔助治療,如放療或免疫治療(干擾素-α)。晚期患者可采用姑息化療、放療。
4.3 葡萄樣肉瘤 即橫紋肌肉瘤,是兒童和青少年最常見的軟組織腫瘤,占該年齡段惡性腫瘤的4%~6%。橫紋肌肉瘤20%發(fā)生在下生殖道,超過50%是胚胎組織亞型。根據(jù)2013年WHO分型,將橫紋肌肉瘤分為4種主要組織亞型:(1)典型胚胎樣形(最常見,約58%):形成典型葡萄樣。(2)錐形細胞、硬化型。(3)濾泡型。(4)多形型。大部分兒童橫紋肌肉瘤位于陰道,青少年位于宮頸。發(fā)病年齡早,出現(xiàn)陰道流血,結節(jié)狀病灶充滿陰道,甚至突出陰道(葡萄樣)。晚期疾病可有腹痛、腹部包塊或其他遠處轉移癥狀。
陰道肉瘤罕見,尚無一級證據(jù)支持最優(yōu)治療方案。推薦多學科團隊制定治療方案,尤其是涉及兒童和青少年。最好能轉診到有治療經(jīng)驗的醫(yī)學中心。治療以往多采用廣泛切除手術,但有研究表明在經(jīng)選擇患者中,行范圍較小的根治手術亦可獲得較好生存期和生活質量。如存在宮頸原發(fā)病灶、大塊腫瘤、疾病范圍等危險因素,可行根治性手術或化療;如無危險因素,擴大局部切除、化療亦獲得滿意療效。此外,初始治療亦可采用新輔助化療+手術切除。放療可導致遠期不良反應,如有可能應避免放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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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道癌預后
陰道癌主要預后影響因素是分期。鱗癌的不良預后因素還包括腫瘤大?。ǎ?cm)、病灶超出陰道上1/3、HPV狀態(tài)和MIB-1指數(shù)(Ki67指數(shù))。病理類型、年齡、生育和性功能、一般狀態(tài)都可影響治療抉擇,從而可能影響預后。必須強調的是制定方案需以最大程度延長生存期為原則,而不是先考慮生活質量和功能。
早期陰道鱗癌(Ⅰ期或Ⅱ期)的預后較好。鱗癌預后相關報道較多。MD安德森癌癥中心報道了隨訪20年以上的193例陰道癌,5年疾病特異性生存率(DSS)分別為Ⅰ期85%(50例),Ⅱ期78%(97例),Ⅲ~ⅣA期58%(46例)。斯坦福大學放療腫瘤科一項隨訪時間超過50年的回顧性分析表明,新影像學技術(如MRI和PET-CT)可探查原發(fā)病灶特性、排除隱匿轉移、協(xié)助制定治療方案,具有臨床獲益。納入影像學檢查將影響臨床決策。鱗癌的治療傾向于采用放化療、調強放療,可提高局部控制率、排除遠處轉移發(fā)生率、改善總生存率;在巨塊腫瘤中(尤其是>4cm)作用顯著,可減少3~4級毒性反應。Gadducc的綜述表明采用不同放療方案的陰道鱗癌中,5年總生存率為35%~78%,嚴重晚期并發(fā)癥率為9.4%~23.1%。
其他病理類型陰道癌研究較少。年輕早期DES相關腺癌患者采用放療、手術或綜合治療等手段均有良好的5年生存率,為80%~87%。非DES相關腺癌局部和遠處轉移風險高,預后欠佳。MD安德森癌癥中心回顧了26例非DES相關陰道腺癌,5年總生存率是34%。陰道黑色素瘤預后較差,5年總生存率15%。近期一項綜述回顧隨訪時間超過20年的805例患者(大部分是病例報道),平均無復發(fā)生存期僅16個月,平均總生存期僅22個月。陰道葡萄樣肉瘤的相關研究多為單中心、小樣本,多數(shù)包括不同病理類型如胚胎或葡萄亞型,起源自不同生殖道部位。近期北京大學醫(yī)學部回顧了8例女性生殖道橫紋肌肉瘤,隨訪時間超過20年,提示采用局部切除+化療等綜合治療,多數(shù)患者預后良好,預后跟腫瘤部位、病理類型相關。近期來自SEER的研究納入144例女性下生殖道橫紋肌肉瘤(從1973年到2013年),預期5年總生存率是68.4%,其中75.7%為胚胎型。良好預后相關因素包括年輕、無遠處轉移、胚胎型、淋巴結陰性和手術效果;該研究得出重要結論,在青春期前和兒童患者中,比起局部腫瘤切除,放療無明顯生存獲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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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論
NCCN、歐洲腫瘤內科學會(ESMO)等指南不包括陰道癌指南,故FIGO指南是目前我們能獲得的最重要陰道癌指南。
新版指南有如下更新:(1)提出了陰道癌三級預防概念,新增HPV疫苗對陰道癌有預防作用。(2)更改陰道癌前病變分類。根據(jù)進展為浸潤癌風險,分為LSIL(VAIN1)和HSIL(VAIN2、VAIN3)。(3)明確陰道淋巴結引流分3段,上段到盆腔淋巴結,下段為腹股溝和股淋巴結,中段兩者兼可。因此,上段陰道癌治療范圍需包括盆腔淋巴結;下段陰道癌治療需包括腹股溝淋巴結。(4)強調手術作為初始治療作用有限,適應證較窄。(5)放療劑量認為70Gy即可,超過70Gy容易出現(xiàn)毒副反應;推薦同步放化療。(6)對于已知或可疑己烯雌酚宮內暴露者,需每年進行細胞學(4象限巴氏涂片,宮頸陰道充分采樣)+陰道鏡(盧戈染色);同時行鉬靶乳腺篩查。(7)黑色素瘤除了推薦手術外,提出可考慮輔助治療,如放療或免疫治療(干擾素-α);另外,還可嘗試應用PD-1靶向治療。(8)葡萄狀肉瘤的治療以往通常為廣泛切除手術,新版指南提出經(jīng)選擇患者中可行范圍較小的根治手術,也突出化療重要性。
雖然宮頸癌已經(jīng)更改為影像學+病理+臨床分期,但陰道癌分期仍采用臨床分期。因為許多陰道癌患者不進行手術,無法獲得手術病理信息。影像學檢查可用于指導治療,但不更改最初分期;影像學方法推薦MRI和PET-CT。(參考文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