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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絳唇
姜夔
燕雁無心①，太湖西畔隨云去。數(shù)峰清苦，商略黃昏雨②。
第四橋邊③，擬共天隨?、?。今何許？憑闌懷古，殘柳參差舞。
［注釋］
①燕雁：北來之雁。
②商略：商量，籌劃。
③第四橋：又稱甘泉橋。
④天隨：唐詩人陸龜蒙字魯望，號天隨子，居松江甫里，曾乘扁舟漁樵于太湖。
【譯文】
春燕和鴻雁，都是那么無心無愁，在太湖的西畔飛翔，從云間飛向天邊去。湖邊的一座座山峰顯得那么冷清孤獨，云重霧繞，仿佛在議論，黃昏時能不能下雨。我真想在第四橋邊找個去處，和那位瀟灑的天隨子結(jié)成鄰居。問今昔是何年？我再次向遠(yuǎn)望去，想起人間百年往事，心中起伏，只見殘柳，飄拂在西風(fēng)中，成為永恒的風(fēng)景。
【譯文二】
北方的鴻雁悠然自在，在太湖西邊隨著白云飄浮。幾座山峰蕭瑟愁苦，好像在商量黃昏是否下雨。
我真想在第四橋邊，跟隨天隨子一起隱居。可天隨子如今在何處？我獨倚欄桿緬懷千古，只見衰柳參差風(fēng)中飛舞。
【評點】
本篇為過吳松抒懷之作。南宋淳熙十四年冬天，姜夔往返于湖州與蘇州兩地，路過吳松（今江蘇吳江市）時，寫下了本詞。緣何過吳松而作此詞？因為姜夔最推崇的晚唐詩人陸龜蒙，生前就隱居在吳松。
上片以景寓情，燕雁隨云，數(shù)峰清苦，都是詞人漂泊清苦生涯的寫照?！把嘌銦o心”，寫北方的鴻雁悠然自在，因為冬天正是北雁南飛的時節(jié)。此句亦暗含對陸龜蒙的思念之情，因為他有很多歌詠北雁的詩，如《歸雁》：“北走南征象我曹，天涯迢遞翼應(yīng)勞?！?《孤雁》：“我生天地間，獨作南賓雁?！钡鹊??！疤髋想S云去”意境深遠(yuǎn)，只見那些鴻雁在太湖西邊隨著白云飄浮。此處詞人以大雁的隨云遠(yuǎn)去暗喻自己獨自漂泊?！皵?shù)峰清苦，商略黃昏雨”二句，意思是那幾座山峰蕭瑟愁苦，好像在商量黃昏是否下雨。此處運用了擬人的修辭手法，詩意盎然，別有情致。詞人擬人寫山，實則以數(shù)峰之清苦襯托出自己的萬千愁苦。
下片追思唐詩人陸龜蒙，發(fā)懷古幽情，抒寫知音難覓的惆悵寂寞?！暗谒臉蜻叄瑪M共天隨住”兩句意思是：我真想在第四橋邊，跟隨天隨子一起隱居。第四橋指的是吳江城外的甘泉橋，陸龜蒙曾隱居在此，故詞人打算追隨他定居在甘泉橋邊?！敖窈卧S”三字，意蘊豐富，是詞人對自然、人生、歷史、時代所提出的充滿哲學(xué)反思的反詰。這樣的思考使得詞人“憑闌懷古”，卻不見龜蒙，不見故人，只看到“殘柳參差舞”。此句暗含了難覓知音之意，增添了詞情的蒼涼與悲壯。
全詞化實為虛，意在象外。
［賞析］
本篇為淳熙十四年（1187）冬，作者前往蘇州拜訪范成大，途經(jīng)吳松時所作。先寫景。大雁南飛，山峰矗立，顯得落寞荒涼，既有著超然出世的淡泊，又有著客子飄流的孤獨凄涼。接下來明言欲像陸龜蒙一樣隱居?！敖窈卧S”突作陡轉(zhuǎn)，“憑闌懷古”承上啟下，“殘柳參差舞”又陷入一片迷茫蕭瑟之中。
這首詞作于淳熙十四年（1187年）。當(dāng)時作者住在浙江湖州。這年春天，由楊萬里介紹。前往蘇州見范成大。此詞作于丁未年秋冬間，自湖州往蘇州道經(jīng)吳淞?xí)r。這首詞以移情手法使眼前景物附著作者自身的感時傷事之情。小詞清新蘊藉，寓情于景，即興抒感，表達(dá)了懷念古人和傷時憂世的情懷，也寄寓著自己的身世之感。姜夔一生傾慕晚唐詩人陸龜蒙，陸對當(dāng)時的黑暗深惡痛絕，不赴朝廷征召，曾在松江隱居，這是本詞抒情的出發(fā)點。上片中用“清”、“苦”二字賦予寒山以感情色彩。下片中的“橋”、“柳”等物象，無不是詩人情感之外化。陳廷焯贊云：感時傷事，只用‘今何許’三字提倡，‘憑欄懷古’下，僅以‘殘柳’五字詠嘆了之，無窮哀感，都在虛處，令讀者吊古傷今，不能自止，洵推絕調(diào)”（《白雨齋詞話》）。本詞只寫眼前景物以寓情思，化實為虛，意在象外，“無窮哀感，全在虛處”。意象高遠(yuǎn)，筆致清峭，氣韻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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