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tomly
因為存在愚昧,因為人類會思考,為了支撐自己活躍的大腦度過漫長的人生而不至于被擾亂和折磨,所以人類有了宗教,從這種意義上說,宗教和科學可謂兄弟。
去年因為去伊朗,了解了瑣羅亞斯德教(也就是俗稱的拜火教),發(fā)現跟中國的儒家很像,好的宗教對信徒是循循善誘的,而不是恐嚇你為它犧牲。
回過頭再看佛教,這個和瑣羅亞斯德教,儒家在同一個時代,卻分別獨立誕生的現在世界的三大宗教之一,其實也傳承著這種叫人向善的東方精神傳統(tǒng)。
佛教的思想基礎可以歸結為兩個詞:無常,因果。
佛說:一切皆流,無物永駐。
禪宗五祖慧能說:菩提本非樹,明鏡亦無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因為諸法無常,所以只能以萬象皆空待之。因為萬象皆空,所以我們應該了無牽掛。因為這個牽掛的東西(我執(zhí))總會失去,執(zhí)念越深則解脫越難。三道六界中,人是欲望的產物,人與身俱來的我執(zhí),就是執(zhí)著于各種欲望的滿足,這個欲望可以是心理的——愛,也可以是物質的——金錢,房子……佛法的存在,就是要教我們解脫:既然萬物皆空,你執(zhí)著的東西實質上是完全無法一直擁有的東西,為什么還執(zhí)念不放呢?
而佛的因果,從政治宣傳的角度上說,也許是歷代統(tǒng)治者最喜歡的佛教價值觀。世事無常,萬象皆空,并不代表我們在無所執(zhí)的同時,也可以無所懼,因為我們有因果業(yè)報。
我們有因果業(yè)報,所以我們必須慈悲,慈能分享快樂,悲以感同身受。
執(zhí)念也有業(yè)報,執(zhí)念于生,會死不得所,執(zhí)念擁有,反而更容易失去。
甚至我們的出身都是業(yè)報的結果,因為我們執(zhí)念欲望,所以我們投胎到人界。
沒錯,業(yè)不是只有這一世。佛說,你的這一世,只是你的心的其中一個肉身而已,而心本身是連續(xù)的,不是如一根線穿過所有的肉身,而是骰子般每一面互相影響——那就是業(yè)報的所在了。
所以我們會有來生,甚至于不需要佛教教我們,我們自己都可以給前世來生合理化的解釋——既然有前世,為何我記不得了?是的,在西方,我們有柏拉圖的River Unmindfulness,在東方,我們有孟婆湯。當然,會有一些人投胎時逃過了這一步,所以我們產生了天才,像莫扎特這樣四歲會作曲,六歲全歐洲巡回演出的從前世遺留了技能的天才。
萬象皆空,似乎唯有因果不空。
從嚴格意義上說,佛教是一種消極避世的哲學,這一點有別于道教,雖然近2000年來,中國的佛教和道教總是相依為命,甚至修行的場所總是一起,但是我的理解,道教是一個積極避世的哲學,它并不是無所求的,而是只追求自己的一方安寧而已。佛教的無常觀讓我們太關注于世界的不可控的一面,而它的輪回觀又讓很多人放棄了現世的生活,寄希望于不知是否存在的來世,或者不知可不可求的證悟涅槃。
如果一世的修行就是為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證悟成佛,那不還是另一種類型的“我執(zhí)”嗎?
當然,從積極的意義上講,佛至少教會了我們?yōu)⒚?。人太聰明,太懂得擁有,太多的人?zhí)著于無謂的東西,所謂尊嚴,所謂安全感,所謂功成名就……其實,任何在你死去的那一刻,你不會留戀的東西,都沒有執(zhí)著的必要。佛也教我們善待死亡,也許佛教是全世界最關懷死亡的精神傳統(tǒng)了。逝者已去,活著的人應該讓其感受到,安心去吧,我們會好好照顧自己。
——再讀《西藏生死書》,讀《禪的行囊》有感
1
我走上街,
人行道上有一個深洞,
我掉了進去。
我迷失了……我絕望了。
這不是我的錯,
費了好大的勁才爬出來。
2
我走上同一條街。
人行道上有一個深洞,
我假裝沒看到,
還是掉了進去。
我不能相信我居然會掉在同樣的地方。
但這不是我的錯。
還是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爬出來。
3
我走上同一條街。
人行道上有一個深洞,
我看到它在那兒,
但還是掉了進去……
這是一種習慣。
我的眼睛張開著,
我知道我在那兒。
這是我的錯。
我立刻爬了出來。
4
我走上同一條街,
人行道上有一個深洞,
我繞道而過。
5
我走上另一條街。
文/何寅 (左岸群名:澄鏡止水)
寅從不相信世上有神的存在。于是,神出現了。
寅問:“憑什么讓我相信你是神?”
神說:“我可以達成你任何一個愿望?!?/p>
口氣也太大了吧,我就是故意為難你 —— 先別說你是不是神,即便你是神你也無法做到,就算當真能做到你也不會愿意做 —— 寅運籌帷幄曰:“你能令世上所有人都快樂地過每一天,而免受一切的傷害或痛苦?”
神情自若如初:“我常聽智者說,就是傷悲襯托歡喜,就是酸苦澀亦要細味。世事種種,人正是經歷過苦楚,才懂得體味甜美。有磨練方有進步。所有的成功都必有一個先決條件 —— 挫敗?!?/p>
寅暗笑 —— 完全正中下懷的回答,我只要反駁一句就足以使你啞口無言 —— 寅盡力壓抑著難掩的興奮,故作平靜道:“此言差矣,痛苦與快樂不是必須共存的!你忘了世上除了‘開心’之外,還有‘更開心’嗎?”
神依舊悠然氣定,出乎我意料地,沒看出半絲動搖。只聽到神輕輕道來:“那你的心開了嗎?”
如此簡練的一句話,使寅被徹底怔住了 —— 我竟然忽略了至關重要的東西 —— 人心。心不打開,何來開心?想不到啞然的反而是我,神這句話言近而指遠,一瞬間已令寅心悅而誠服。
少頃,神仍然一臉寧靜,卻略顯一絲慈祥:“神無心,心乃蒼生之專屬。請記住,神不為者……”
“人為之?!币匀欢坏亟酉律衲俏凑f完的半句話,打從心底煥發(fā)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愉悅。一抬頭,神已消失無蹤。
自此,寅相信了神的存在,而且一直銘記于心 —— God’s in his heaven, all’s right with the world.
你的心,就是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