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讀《百年孤獨》我還在上初中,從家鄉(xiāng)當(dāng)?shù)氐膱D書館里借了一本破損、折頁并且還有翻看次數(shù)太多才有的怪味的書,但是就是那個句子——許多年之后,面對行刑隊,奧雷良諾·布恩地亞上校將會想起,他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下午。一下子吸引了我,絕對不是跟風(fēng),這個“許多年之后”直接影響了我寫很多東西,好像什么東西只要有了時間的沉淀,就自發(fā)深沉厚重了許多。那個時候我還很小,不懂得什么魔幻現(xiàn)實主義(現(xiàn)在依舊不懂得),只是覺得加西亞·馬爾克斯的文字好像有種魔力,那種說不出來道不明白的魔力,那是一個癲狂的、詭異的世界,但是就在這種不合邏輯的背后卻擁有著最合乎邏輯的自然法則。
不過文學(xué)這樣的事物,千人千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關(guān)鍵是這種理解,多數(shù)時候不足于外人道也。就像我小時候讀《百年孤獨》,那樣的感受那樣的沉迷,只有我一個人能體會,那個時候,我的腦海里沒有許多條條框框,那是完全自然的享受,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連讀者本人也無法回到當(dāng)時體驗?zāi)欠N瘋狂偉大的感覺了。小說不會變,改變的是我們,所以說馬爾克斯的確是狡黠的作家——他抓到了時間的奧秘,并且在自己的書里用這個奧秘營造了一個過時不候的只能當(dāng)時當(dāng)?shù)伢w驗的神秘世界。
說起來汗顏,雖然也算的上《百年孤獨》的粉絲,我卻完全不知道馬爾克斯是哥倫比亞人,只知道其拉丁美洲人的身份。后來見諸報端的他和卡斯特羅關(guān)系親密,更讓我一度以為他是古巴人??匆豢此耸嗄甑纳鼩v程,我覺得他是哥倫比亞人,也只能是一種出生地的證明。加西亞·馬爾克斯是真正的國際人,他的幾部偉大小說雖然都離不開自己的家鄉(xiāng)阿拉卡塔卡,但是實際上他真正寫作的地方卻在墨西哥、西班牙、法國等地。也許是真的近鄉(xiāng)情更怯吧,地理位置的遠(yuǎn)離,反而能讓他的心理距離無限接近。
看《加西亞·馬爾克斯傳》總體感覺就是豈是一個亂字了得——不是文章亂,而是眼花繚亂的人名讓你腦仁疼。雖然我看過《百年孤獨》記得關(guān)鍵情節(jié),但是主角的名字,不好意思一直記不住,更甭提那里面出現(xiàn)的各種姨媽姑媽兄弟姐妹,唯一能記住的就是“上?!?,但是連上校的名字也記不住?!栋倌旯陋殹返募彝プ遄V映襯的是真實的馬爾克斯的家族,所以就更別想弄得太清楚了。據(jù)說在南美洲避孕套的日銷售量是以噸來計量,我沒有考證過,但是看馬爾克斯的傳記,就能想象得到拉美人的生殖能力有多么驚人,而他們的家族意識也比較驚人,所以,你搞不清楚這些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也無所謂了,只要記得他的外祖父對他影響至深,是《百年孤獨》中上校的原型就對了。
童年時代的賈布跟著外祖父母生活在老宅子里,賈布懂事了才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母親。大概幼年沒有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孩子靈魂深處總是有缺失的,老人帶出來的孩子比較的老成,缺少孩童的天真勁,再加上外祖母比較神神叨叨,使得賈布從小就對那些看不見的事物有深深的感知,他對死亡很迷戀,后來多次在書里描寫喪禮、死亡,然而自己又非常害怕死亡,即便是最親密的人的葬禮,他也找理由不去參加。賈布和父親的關(guān)系不好,直到父親死亡前才略有調(diào)和。父母角色的缺失也影響了他的寫作潛意識吧,在他的書里,還是透著深深的孤獨感的。
作為一個炙手可熱的公眾人物,加西亞·馬爾克斯算是成功的。雖然不認(rèn)同美國政治,一直追隨古巴社會主義,但是西方還是將諾貝爾文學(xué)獎給了他。他也算的上能夠妥善的處理各種關(guān)系,要知道很多作家都怪癖的厲害。不過他一直對中國抱有奇怪的偏見——其實還真算不得偏見,他說中國的侵權(quán)太厲害,一直不愿意正式授權(quán)他的書在大陸出版。新經(jīng)典的老總不知道是怎么談下來的,花了多少錢,這個固執(zhí)的老頭才算給中國版的《百年孤獨》一個名分。同樣是社會主義國家,這老頭對中國的態(tài)度可是和古巴大相徑庭啊。
五百多頁的傳記,能夠比較詳實的了解加西亞·馬爾克斯的一生,不過我倒是不覺得傳記能幫助理解作家的作品,好像看馬爾克斯的書,一無所知才會興奮。(《加西亞·馬爾克斯傳》書評/阿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