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谷歌采取了一個迷之行動，宣布成立新組織 Open Usage Commons（OUC），讓其專門管理旗下 Angular、Gerrit、Istio 三大重量級開源項目的商標資產。
為什么要專門建立新的組織，而不是直接選擇現(xiàn)有組織，例如于 2015 年從谷歌手中接納 Kubernetes 項目的云原生計算基金會（CNCF）？
Alphabet 與谷歌公司開源事務主管 Chris DiBona 對此回應：“這跟我們?yōu)槭裁匆x擇 Apache 許可是類似的，就是為了給人們提供可資參考與信任的獨立第三方標準?！?/p>
云原生計算基金會 CTO Chris Aniszczyk 對此表示非常不解：“我們的社區(qū)成員對于谷歌沒有將該項目捐贈給云原生計算基金會感到非常困惑，但我們很樂意幫助谷歌重啟 2017 年以來關于各個舊有項目的提交議程?！?/p>
IBM 對此更是拍案而起， IBM 云平臺副總裁兼 CTO Jason R McGee 在 IBM Developer 網站上發(fā)表聲明說，作為 Istio 項目的創(chuàng)始成員之一，IBM 對 Google 宣布建立新的組織 OUC 表示 非常失望。IBM 仍然認為，谷歌應為所有貢獻者提供公平的競爭環(huán)境，對許可證和商標進行廠商中立的管理，并按照最初的承諾將 Istio 納入 CNCF。
OUC 到底負責哪些工作？
據官方介紹，新組織 OUC 將為開源項目商標提供中立的管理框架，協(xié)助提供統(tǒng)一的測試與使用指南，并解決“項目在商標使用方面遇到的問題”，并不涉及任何與代碼管理相關的事務。
OUC 已經從谷歌處獲得一筆初始資金。谷歌指定其管理三大開源項目商標，這三大項目分別為：用于移動設備及桌面系統(tǒng)的 Web 應用程序框架 Angular，基于 Web 的團隊代碼協(xié)作工具 Gerrit，以及用于實現(xiàn)微服務連接、管理與保護的高人氣開放式網格平臺 Istio。
谷歌在公告中表示，“從歷史角度看，開源項目在商標管理方面——特別是項目的名稱與徽標——一直表現(xiàn)不佳……今天，我們宣布正式建立 Open Usage Commons（OUC），該組織將致力于將開源理念及定義擴展到項目商標層面?！?/p>
Alphabet 與谷歌公司開源事務主管 Chris DiBona 表示，OUC 源自谷歌公司親身經歷過的現(xiàn)實問題：“目前，我們掌握著 3000 多個活躍的開源項目。谷歌雖然最終在相關知識產權案件中勝訴……但事實證明，開源領域的商標管理確實不夠完善。”
谷歌開源總監(jiān)兼 OUC 主席 Chris DiBona 在采訪中表示：“我們就像是商標的圖書館管理員。我們希望把商標資產更明確地引入開源定義當中?！?/p>
他進一步補充道，“大家可能關注過開源許可中的相關條款，其中要么根本沒有提及商標問題，要么直接放棄商標管理權。這意味著人們只要閱讀過 Apache 許可，就可以隨意使用遵循該許可的開源項目。我們決定扭轉這樣的局面，開源軟件也是軟件，應該讓大家明確了解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谷歌方面也強調，“我們希望在商標管理方面做出明確的規(guī)定，并根據開源商標使用定義建立起具體指導方針?！?/p>
OUC 目前有六名董事負責管理，DiBona 本人是其中之一。其他董事分別為來自谷歌的 Jen Phillips、來自軟件自由保護協(xié)會與 OpenStack 基金會的 Allison Randal、學術研究員 Charles Isbell、密歇根大學教授 Cliff Lampe，以及前谷歌員工、現(xiàn)任 SADA systems 公司（一家云咨詢服務與經銷商）CTO Miles Ward。
大家紛紛表示困惑、生氣
為什么谷歌要專門建立新的組織，而不是直接選擇現(xiàn)有組織 CNCF？雖然谷歌一再強調，OUC 僅管理開源項目的商標，而不涉及開源代碼，但開源項目的商標管理權與代碼管理權真的能清楚地區(qū)分開來嗎？未來 Istio 還可能捐贈給 CNCF 嗎？對此問題，谷歌并未在回應中提及。
Linux 基金會對谷歌在 Istio 等項目中采取的商標與源代碼管理架構也給予高度重視，并評論稱：“根據美國商標法，你不可能將項目商標所有權與對開源項目的底層控制權剝離開來?！?/p>
云原生計算基金會CTO Chris Aniszczyk 表示，“我們的社區(qū)成員對于谷歌沒有將該項目捐贈給云原生計算基金會感到非常困惑，但我們很樂意幫助谷歌重啟 2017 年以來關于各個舊有項目的提交議程... 無論如何，我們的社區(qū)將繼續(xù)專注于構建并支持我們的服務網格項目（包括 Envoy 與 linkerd）以及互操作性方案（例如服務網格接口）。云原生計算基金會將繼續(xù)在云原生與服務網格的協(xié)作與創(chuàng)新工作中扮演核心角色?！?/p>
Cloud Foundry 執(zhí)行董事 Chip Childers 也對此表示 好奇，“Istio 對 Cloud Foundry 生態(tài)系統(tǒng)來說已經是一個愈發(fā)重要的項目。我們當然尊重谷歌通過轉讓 Istio 商標推動項目的開放進程，但我們仍堅持認為，目前最合理的發(fā)展方向仍是為項目本身找到一條更加公平中立的治理道路?！?/p>
IBM 云平臺副總裁兼 CTO Jason R McGee 在 IBM Developer 網站上發(fā)表聲明，說對谷歌此舉表示非常失望：“2017 年 5 月，IBM 和 Google 聯(lián)合宣布推出 Istio，作為 Istio 項目的創(chuàng)始成員之一，對 Google 宣布建立開放使用共享組織（OUC）表示失望，因為它沒有達到社區(qū)對開放治理的期望。”
在項目成立之初，就曾有協(xié)議表示項目成熟后將貢獻給 CNCF。IBM 仍然認為，管理 Istio 等關鍵開源項目的最佳方式是采用真正的開放治理，在一個信譽良好的組織的支持下，為所有貢獻者提供公平的競爭環(huán)境，為用戶提供透明度，并對許可證和商標進行廠商中立的管理。谷歌應重新考慮其最初的承諾，并將 Istio 納入 CNCF。
是否別有隱情？
那么，谷歌為什么不選擇這種向基金會捐贈項目的方法？至少云原生計算基金會（CNCF）就明確表示，他們樂于接納 Istio 項目。
開源標準與專利專家、頂尖技術律師事務所 Gesmer Updegrove 創(chuàng)始合伙人 Andrew “Andy” Updegrove 認為，這個故事背后可能還有更多隱情。
他指出，單純移交商標與移交整體項目之間有一大重要區(qū)別：“對于那些對廠商來說非常重要，而且主要由該廠商雇用的開發(fā)人員進行開發(fā)與控制的項目來說，移交商標所有權既能夠讓廠商方面繼續(xù)保持對項目的有效控制，也可以避免因明確持有商標而引起的市場懷疑情緒?！?/p>
他懷疑谷歌這么做是為了“提高自身某些開源項目在社區(qū)中的聲譽，但又不愿意將重量級項目直接移交給其他基金會”。兩相權衡之下，建立起新的、高度強調中立性的治理機構就成了更合乎情理的選擇。
結合歷史來看，谷歌之所以不愿意將 Istio 交給開源基金組織 CNCF，可能是因為 Kubernetes 的前車之鑒。
2014 年云計算大潮和 AWS 的成功，迫使谷歌采取行動，將內部一流的基礎設施變成公開的盈利產品，推出了開源的容器編排管理系統(tǒng) Kubernetes。2015 年，在 Kubernetes 1.0 發(fā)布之際，谷歌將該項目貢獻給了當時剛剛成立的 CNCF。
隨后，CNCF 又迎來 AWS、谷歌云、微軟 Azure 三大公有云提供商。自此之后，Kubernetes 的發(fā)展遠超谷歌預期，但也逐漸脫離谷歌的控制，谷歌所貢獻的代碼量一直在 40% 左右，超過半數(shù)貢獻來自谷歌以外的公司和社區(qū)開發(fā)者。各公有云廠商都推出了 Kubernetes 混合云解決方案，谷歌云不是唯一一家嘗到甜頭的。根據 Nucleus Research 在 2019 年進行的 調查顯示，82% 的云端 Kubernetes 工作負載運行在 AWS 云服務之上。
另外，開源項目和云廠商的矛盾也由來已久。針對云提供商只從開源中“薅羊毛”而不為這些項目作貢獻的情況，MongoDB、Redis 、Kafka 等相關企業(yè)都先后變更了開源項目的許可協(xié)議。Cloud Foundry Foundation 執(zhí)行董事 Abby Kearns 曾很直率地說：“多年來，我們就像個傻子一樣，讓他們拿著我們開發(fā)的東西大賺了一筆?！?/p>
谷歌此舉，是否是在表達對云廠商“吸血”開源項目行為的不滿？谷歌是否能借此為整個開源知識產權社區(qū)建立起新的治理模式？又或者是否會像 Docker 改名 Moby 一樣，導致大批開發(fā)者離開或建立新的分支發(fā)展？恐怕只有時間能為我們帶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