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我們與李子柒的朋友、同事、親人、以及網(wǎng)友們進行一場對話后，收獲了一種全新的視角：
如果把“俗”字拆開，人與五谷，“俗”可以是一個普通人與土地的故事，可以是作物一生的故事，也可以是土地上人與人之間相遇和產(chǎn)生羈絆的故事。它還可以關于傳統(tǒng)的傳承，一個看似偶然，卻又多少捎帶著宿命的安排。
倘若人們要為李子柒找到一個命運的轉(zhuǎn)折點，或許并不是2019年“李子柒是不是文化輸出”的全網(wǎng)討論，亦或是2016年她開始嘗試制作短視頻，并迅速拿下十萬、百萬、千萬的播放量的成績。
一個四川綿陽山村里長大的孩子，如何成長為一個擁有1.3億全球粉絲、2000萬海外粉絲、視頻全球播放總量超170億的現(xiàn)象級視頻制作者。草蛇灰線，伏脈千里，或者這個故事的開頭早在2004年，就埋下了伏筆。
（李子柒油管主頁，很多人在這里看到了“文化輸出”）
這一年恰逢國內(nèi)仙俠游戲，熱度不斷攀升，一系列古風音樂填詞翻唱開始在游戲同好的圈子里引發(fā)風潮。與此同時，漢服文化也從河南鄭州的街頭，走向全國各地，服章之美重煥生機。次年《仙劍奇?zhèn)b傳》電視劇的熱映，更是將人們對仙俠古意的浪漫暢想，推上新高。
這一時期里，不僅民間在游戲、影視劇、音樂、漢服等等領域，進行了傳統(tǒng)文化元素的挖掘和復興。在更為宏觀的層面上，中國也積極與世界進行溝通和對話。以2004年全球首家孔子學院在韓國成立伊始，可以說一場世界范圍內(nèi)的中華文化跨文化傳播正式開啟。
在今天來看，李子柒無疑是那些文化最生動的代言人，但在復興浪潮開端的時候，她卻是標準的絕緣體，甚至對立面的存在：
客觀上講，當時她根本沒有精力去觸碰這樣一個看似虛幻且宏大的命題——現(xiàn)實給足了她當頭一擊，面對爺爺?shù)拟婚L逝，年紀尚小的李子柒需要解決一個更為具體的問題：打工賺錢，養(yǎng)活自己和奶奶。
正是這一年，李子柒帶著未知，離開家鄉(xiāng)，獨自走進了一個更為寬廣的世界。
這個未知的大世界光怪陸離，機遇目不暇接，卻也危機四伏。
李子柒當過服務員，在一個月工資只有300塊的日子里，要是她沒接住那只跌落的餐碗，或者是碰上挑剔難對付的客人，這個少得可憐的薪水還會皺縮成200元。
公園長椅上也曾收留過李子柒，最簡樸單調(diào)的饅頭也曾作為她唯一的食物填滿她的胃。直到李子柒拜師學會了打碟，手頭才稍稍寬裕起來，但這種日子也沒能持續(xù)太久，2012年，奶奶突然生了一場病，感于歲月匆忙，李子柒便放棄了城里的生活回到了家鄉(xiāng)和奶奶一起生活。
艱苦的日子見長，跌到了谷底也會慢慢觸底反彈。
在這段迷茫又看不到出路的日子里，李子柒開設了一家淘寶網(wǎng)店，為了宣傳網(wǎng)店、增加銷量，李子柒開始拍攝視頻。等到2015年底，在表弟的啟發(fā)下，李子柒知曉了美拍等短視頻創(chuàng)作平臺，她才真正開始籌備自己的主題性內(nèi)容創(chuàng)作。
為視頻選擇拍攝主題時，她并沒有猶豫太久。因為腳下這片土地，對于她來說是一個再合理且熟悉不過的選題。在過往歲月里，腳下的土地教給了她能吃苦和務實的精神，而這片土地與親人，更是她的根基與血脈。
李子柒的姑姑清晰地記得：幼年時，和同齡的孩子相比，李子柒因為營養(yǎng)不良瘦瘦小小，又因長期幫著家里干農(nóng)活，皮膚被曬得黑黑的，做事勤快又懂事，小小的臉上還有一雙漂亮有神的眼睛，實在討人喜歡。
與爺爺奶奶一同生活的日子里，她跟著做鄉(xiāng)廚的爺爺忙里忙外，也幫著奶奶操持家務，田間地頭，山野庖廚，在長輩的言傳身教下，年幼的她嫻熟地掌握著種種技能——從洗衣做飯，插秧耕田到女紅竹編。對于年幼的她來說，這些都是實用且必要的生存技能。
當然，任誰也無法想象，正是這些謀生本能，會在多年后，幫助她成為一個擁有極大影響力的網(wǎng)絡“神話”，生活教會的技能，磨礪出的品格，是她后來在網(wǎng)絡世界走紅必不可少的際遇和伏筆。
后來的故事，人們已經(jīng)耳熟能詳。李家有女，名為子柒。春取桃花釀酒，夏采荷葉制茶，秋釀桂花酒邀月，冬著紅衣斗篷，騎馬踏雪，她的生活活成了千萬觀眾心中的世外桃源。但視頻制作的幕后，從來冷暖自知。
和后來的作品相比，李子柒早期的視頻《桃花酒》顯得畫面有些模糊，制作稍顯粗糙。但對于4年前初次踏入視頻制作的李子柒來說，那已經(jīng)是個大工程了。沒有攝影師和助理的日子里，一個鏡頭的拍攝要來來回回，不斷反復調(diào)試鏡頭和角度。
（圖源李子柒微博）
用手機拍攝的素材，也靠cute cut 在手機上剪輯，內(nèi)存小又卡頓，一段幾分鐘的視頻，前前后后要花費幾十個小時剪輯。萬事開頭難，而更難的是不知道這樣的“開頭”會持續(xù)多久。
后來的人們將其視為一種“韜光養(yǎng)晦”，但對于當時的李子柒來說，“做視頻真的能博得一個出路嗎”并沒有人能給她一個確鑿的回答。
迷茫和懷疑困擾著她，微博小作文記載著她當時的迷?！赡茏约赫娴淖咤e了路，辛苦拍攝又沒人看，還不如繼續(xù)做之前的小生意……
所幸在徹底的心灰意冷前，事情迎來了轉(zhuǎn)機，人們偶然間發(fā)現(xiàn)了這塊瑰寶。
（圖源李子柒美拍截圖）
2016年春天，剛剛更新的《桃花酒》和此前的內(nèi)容一樣，只有寥寥幾個贊。但在一天后，視頻突然收獲了成千上萬的贊，被推上了美拍熱門，甚至被當時的美拍CEO發(fā)現(xiàn)并點贊。
意外的“走紅”讓她感到相當驚奇，但興奮的勁頭過后，又有些難為情。評論區(qū)里“出油的劉海，生硬的鏡頭過渡，過曝的畫面，粗暴的剪輯”等評論，她明白自己的視頻內(nèi)容還需要不斷的進步才行。而這時，她在美拍上結(jié)識了亦師亦友的同道中人密碼大叔。
為了給觀眾提供更好的觀看體驗，在密碼大叔的建議下，李子柒開始增加在視頻設備上的投入。她購入了單反相機，在經(jīng)歷很長一段為拍好一個鏡頭而將單反夾到樹上、墊在石頭調(diào)整角度、一個人來回跑按開機鍵的過程后，李子柒才一咬牙又購入了三腳架。除此之外，李子柒還一頭扎進了攝影論壇上從頭開始惡補基礎知識。
（圖源李子柒助理微博）
觀眾享受著越來越好的鏡頭語言，欣賞著難得一見的自然景色，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李子柒為了拍雪山日出那短短幾秒鐘云霧翻滾的鏡頭，一個人背著三腳架和單反往雪山上爬，凍得瑟瑟發(fā)抖，為此她還著涼發(fā)了好一陣子的高燒。
靠著這股拼勁，李子柒很快地“紅了”，《蘭州拉面》可以視為她爆紅的起點。
（來自李子柒視頻截圖）
2016年下半年，李子柒拜師學習蘭州拉面，學習揉面拉面的門道。為了能夠拉出標準的拉面，足足學了兩個月，直到能完整拉出均勻的二細時，才開始拍攝制作過程。根據(jù)她的回憶，這期視頻拍攝了整整3天，用了20多斤面粉。廢掉的面團做成大馕整整吃了半個月。
功夫不負有心人，《蘭州牛肉面》所付出的心力，獲得了流量上的驚人回報。全網(wǎng)播放量5000萬，點贊數(shù)超60萬，成為她第一個爆款作品。此后，她的視頻播放量持續(xù)保持熱度，關注她的粉絲越來越多。這個干活干練，仿佛無所不能的女孩子，被粉絲們開玩笑地稱為“柒爺”。
2017年4月，李子柒在自家小院制作秋千，視頻一經(jīng)發(fā)布，播放量不斷攀升。僅僅美拍點擊量突破1000萬，全網(wǎng)播放量8000萬，點贊數(shù)超過100萬。
“人紅是非多” 很能夠形容那段時間李子柒所承擔的壓力，無數(shù)的非議與質(zhì)疑?！皥F隊、表演、作秀”這些流言蜚語從來沒有停歇過。但她總是在嘗試著把負面情緒自我消化，很少對身邊的親友透露。
在醫(yī)院擔任護士的李子柒好朋友小花，現(xiàn)在再想起那段日子時，依然難掩氣憤，但更多的是心疼：
“可能是因為她從小的經(jīng)歷吧，她很獨立，反正干活利索這些你們也看到了、也勤勞。我老跟她說你不要那么拼，活是干不完的，視頻也是拍不完的。她嘴上是答應我多休息，但民國跟我講，她轉(zhuǎn)頭還是啥子事都自己上手。她一路走來，風風雨雨，真的挺苦的，但是一直努力生活，能到今天，也是一部很勵志的小人物奮斗史了?！?/span>
小花向我們解釋了2017年5月李子柒面對非議而停更的真實原因，那段時間的網(wǎng)絡言論真切地傷害到與李子柒相依為命的奶奶。有一天小花和李子柒在屋里聊網(wǎng)絡上的風言風語，這時候奶奶進屋送開水進來，當下奶奶并沒有說什么，李子柒和小花也就以為奶奶并沒有聽到她們剛才的討論。
直到聽見外面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跑出去一看，奶奶因為砍豬草的時候走神，把自己整個左手都砍傷了，血染紅了一片。包扎傷口時，奶奶跟李子柒說，“以后我們節(jié)約一點，你別做這個工作了......”
“子柒真的是當下就心態(tài)崩了。老人面前忍著忍著不表現(xiàn)出來，后來幾次哭著給我發(fā)語音，說為了拍視頻來來回回、來來回回按那個拍攝鍵，走得腳上都是水泡繭子，翻山越嶺背著設備去取景，多苦都沒說過。視頻有點成功了，然后網(wǎng)上就有一堆人定時定刻地跑出來罵她，做這個圖啥呢？堅持啥呢？要賺錢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這么辛苦圖啥呢，奶奶也沒照顧好?！?/span>
小花從沒見過李子柒哭得這么兇。
這件事也讓李子柒開始重新思考自己正在從事的事業(yè)，她有反思也有自責——“我的毫不在乎、我的自以為是，卻實實在在傷害了心疼我的家人……”此后她便宣告短暫停更，計劃休息一段時間，也計劃招聘一名攝影師來協(xié)助將來的工作。后來，經(jīng)綿陽本地著名主持人孫墨介紹，在一家婚禮拍攝公司找了一位攝影師協(xié)助拍攝。
隨著助理民國和攝影師的加入，終于有人可以幫李子柒分擔些許的工作任務，不過在兩位95后年輕人的眼里，“柒姐”仍然沒能徹底放松下來。
在攝影師看來，柒姐力求完美，對內(nèi)容具有很強的把控力，對一個鏡頭不滿意時，會不厭其煩地拍上很多遍?！八龝芮宄馗嬖V我她要的是什么樣的畫面，我要站在什么地方、要怎么構圖去拍。”
明確的需求節(jié)省了兩人的溝通成本，但拍攝終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她在相機屏幕里看覺得效果沒有達到她的預期，她會直接說這個事情應該怎樣拍。如果是大自然景象的空鏡一類，沒有拍到想要的效果她會有點惱火，因為這些很多都是可遇不可求。當然，拍得好她也會直接夸，對事不對人。”
作物的生長以年以季計算，這也使得他們的拍攝工作需要進行長期的項目管理，需要將工作嵌入到日常里，畢竟勞作的田野鄉(xiāng)間是李子柒的日常生活，而非同流言蜚語所說的只是一個“戲臺”。
去年11月，李子柒和助理一行人參加成都善行者公益徒步活動，為上學路途較遠的貧困學生籌集免費車票。等結(jié)束50公里團隊賽后，民國不禁在微博發(fā)文感嘆這場“奇妙”的團建活動，“人家員工團建就是吃喝玩樂，我們團隊第一次團建居然是參加一個4000多人一起走路的活動！”
民國的微博里記錄著許多視頻外的花絮，像是小院里終于種出了蛇豆，爬山時偶遇的核桃，甚至“膽大包天”地偷偷截屏一張“柒姐”雙下巴的照片，記錄下“柒姐”像任何一個普通女生在稱體重時嘟囔著“好不容易吃回來的肉，憑啥減……”的場景。
不僅一些不曾被放進視頻里的辛苦和艱辛，被悄悄藏進一張張照片中，李子柒生活中的一些跟尋常女孩子一樣會因為太累太困而帶妝睡著、胳膊會被曬成兩截顏色、會在大冬天套好幾層秋褲，甚至摘到一個愛心型辣椒興沖沖地要跟大家分享的趣味生活細節(jié)，也會被身為95后的民國捕捉并一一記錄分享。
（圖源李子柒助理微博）
正是生活上的朝夕相處，讓民國覺得這不僅僅是一份工作，雖然她也曾笑稱自己只是“一個認真的打工人”，但民國也補充，“其實也已經(jīng)超過了一份工作了的。我們幾個人，算是工作的小伙伴，也是半個親人，都很珍惜彼此?！?/span>
事實上，當拍攝一個人的日常時，要從中萃取出藝術并非易事。
攝影師認為，拍攝生活類視頻，不僅需要短視頻博主掌握做菜、做手藝的步驟和技巧，還涉及取景、構圖和剪輯等等環(huán)節(jié)，“從專業(yè)角度來講，跟著柒姐學會了非常多的專業(yè)技能，包括構圖、視頻跨度管理這些，大家都知道她一個視頻會有很廣的時間跨度。所以很多時候，一個月或者一個季節(jié)里，是同時在拍很多個視頻的素材。這個她真的很厲害，她對各種作物都非常熟悉，什么時候要去哪里要拍什么，都知道?！?/span>
民國和攝影師來后，也見證了許多拍攝時的驚心和意外。
一次上山打板栗，“爬著爬著柒姐在坡上抓到了一根松動的枯枝，我倆就眼瞅著她就頭朝下腳朝上的摔了下來。真的是把我嚇慘了，一下子血涌上腦門的感覺?！泵駠貞浧甬敃r的場景還心有余悸。萬幸當時身上的背簍救了她一命，幫助她避開了坡下的石頭。
（來自李子柒視頻截圖）
“結(jié)果好嘛，她上來第一句說的是：“哈哈，你們今晚的炒板栗泡湯了”。我和小攝真的是又好氣又好笑，這時候還管什么板栗啊！我們拉著她就要往家走，結(jié)果她說自己沒啥事，先拍完再回去。拍完回去路上她才悄咪咪的來了一句：“頭有點痛撒”。我們趕緊陪她去我們這邊的醫(yī)院，結(jié)果醫(yī)生說她輕微腦震蕩?！?/span>
民國難以想象在她和攝影師沒來之前，李子柒經(jīng)歷過的其他更驚險的事情。仿佛這已經(jīng)是一種家常便飯。民國還沒從“劫后余驚”中恢復過來，第二天早上，當她睡醒走出院子，柒姐已經(jīng)開始準備當天要拍攝的事情了。
2018年8月，李子柒天貓旗艦店開業(yè)，一時間網(wǎng)絡上的爭議和討論鋪天蓋地。有人質(zhì)疑在視頻里自給自足的李子柒，以品牌之名銷售預包裝食品，將會導致“人設”崩塌。
誠然，單以“人設”進行討論，談錢似乎是件俗氣事。但拉長時間線來看，追求品牌變現(xiàn)這件事，既符合她的成長軌跡和價值，也符合商業(yè)邏輯。一方面是因為品牌一直是她的一個夢想，“慢生活，新傳統(tǒng)”的品牌理念，并不違背她正在做的事。另一方面，對于品牌需求和視頻內(nèi)容的要求，她有著嚴苛的自我標準。在微博小作文里，她曾經(jīng)寫道“100萬粉絲以前，雖然每天都有幾十個廣告商找上門，但沒對脾氣的，就沒有接?！?/span>
對內(nèi)容的把關，不僅是對外人的標準，自家人也是一樣。阿浩介紹說：“如果拍的內(nèi)容跟產(chǎn)品里涉及的一些原料的生長季節(jié)在一起的話，柒姐會幫忙拍一下產(chǎn)品有關的視頻，但她一直都是優(yōu)先做內(nèi)容視頻的?！?/span>
當然，品牌本身還不是她想抵達的最終點，她想做的還有很多。
經(jīng)年累月，伴隨著視頻制作的成熟，“一生系列”從起初的隨性取名，逐漸穩(wěn)定為一個長期性的主題。在最新一期《蘿卜的一生》后，這個系列暫告收官。
從2019年4月算起，近兩年的時間里，李子柒通過“一生系列”視頻，講述了鴨蛋、香菇、玉米、水稻、生姜、土豆、西瓜、葡萄等20余種食物和作物的一生。記錄一顆種子如何發(fā)芽開花結(jié)果，小鴨子如何破殼而出，作物如何生長與收獲。
之所以堅持這個系列，是因為她在很早之前曾在后臺收到一位老師的留言。老師說學生在看了她的視頻后，才知道水稻原來不是從樹上長出來的，是農(nóng)民伯伯辛苦耕耘的成果。后來這些學生吃飯的時候也不再偷偷倒掉了。
“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一絲一縷恒念物力維艱?！?nbsp;這些講述作物從何處來的視頻，成為一堂堂生動的教育課，為城市里的孩子們普及食物、作物的基礎知識，這也使她和袁隆平一起成為了首批中國農(nóng)民豐收節(jié)推廣大使。不過“尋根”不僅關乎食物，更深層來看，知曉本末，才能讓人不忘本，這個道理不僅關于物，更關于人。
對于幫助過李家的鄉(xiāng)鄰們，這些恩情她念念不忘。聽說姑姑的膝蓋不好，立馬就帶她去醫(yī)院做檢查。去年疫情時，也為四川老鄉(xiāng)買了不少N95口罩、醫(yī)用手套、護目鏡等等物資，還自費幫老家修繕了水渠。
無數(shù)網(wǎng)友因視頻結(jié)識李子柒，感受到陌生網(wǎng)友的感動和溫暖，她也盡自己所能地給予回應。
一次活動結(jié)束，李子柒和民國得匆匆趕去值機，但在當時還有不少特地趕來和她見面的粉絲。李子柒停下來，和大家一一握手。她留意到一個女孩子，這個女孩有些怯生生地站在角落，有些害羞，于是她主動走過去，輕輕抱了抱女孩。等和大家都握手告別后，民國急匆匆拉著李子柒繼續(xù)趕路。她心善，亦心細如發(fā)。
她常說：別怕路長夢遠，總有星河照耀?！熬拖裎业纳苍粍e人照亮過一樣，相信你們也會遇到那樣的光照著你們前行，努力的人運氣不會太差。”
那些“星河”與“光”指引著她成為今天的模樣，因為與家人、朋友、粉絲的羈絆，那個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李子柒，也有著和同齡人相似的興趣和習慣，有著與所有普通人相通的情感共鳴。
（來自李子柒視頻截圖）
最親近的人知道李子柒保有著多少溫柔和童真——
阿浩記得在視頻《紫米南瓜的一生》里，柒姐和大家一起玩投壺游戲，“柒姐投中后，高興得整個人跳起來哈哈大笑，還嘚瑟地敬了個請酒禮。 ”
細心的粉絲知道她將面包窯砌成自己養(yǎng)的小狗“鍋蓋”的形狀，朋友知道她偶爾也會被電影電視劇騙走大片大片的眼淚。
而外界對于她的討論，往往局限在她把握了當代城市青年的焦慮情緒，營造了一種田園生活想象，借助短視頻的急速發(fā)展，迅速成名。一言蔽之，在這些討論里，李子柒不過是碰巧撞上了時代的紅利。
但如果從2004年起，重新梳理整個故事，挨過童年清貧，生活歷練的她，從寂寂無名走向網(wǎng)絡中心，接納成名后的質(zhì)疑和感動。李子柒的成長經(jīng)歷和她視頻中記錄的作物一生，并非迥然不同。
人與五谷，同樣在這片土地上生長著，因著人間四時，不同的際遇和羈絆，締結(jié)出不同的果實。剝離那些華麗而光鮮的標簽，視頻之外的李子柒，不過是個與你相同，與我相似的普通人。
就像播種的種子，在破土而出前，無人可以預言它的未來一樣，十余年前也沒有人知道，那名14歲的普通女孩，會成為中華傳統(tǒng)文化繼承和發(fā)揚這個時代命題里，一個鮮明的符號，并連同著“俗”字背后的故事，寫進時間的注腳。
虎嗅年度十佳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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