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未來的法曹們交流,一名學(xué)生充滿期待地問我:“未來我要在法檢系統(tǒng)生存,我最應(yīng)該注意的機關(guān)規(guī)則是什么?”
我一下子被這個問題考住了,楞了兩分鐘,我都沒有給出答案。因為我知道,學(xué)生之所以問我這個問題,是因為我在檢察院有五年的工作經(jīng)歷,回答這個問題,無異于對過去五年檢察生涯的回顧和總結(jié)。規(guī)則實在太多,哪一條最值得注意呢?
兩分鐘后,我很鄭重地告訴大家:戒除玻璃心。
在法檢大院內(nèi),你實在不能有一顆玻璃心。
剛進檢察院,我被分在公訴部門工作,那時我剛滿25歲,正是青蔥歲月。
第一個案子,按師傅們的說法,是最簡單的交通肇事案。案子確實很簡單,我閱卷速度也很快。有過經(jīng)驗的人都知道,接手第一個案件時,你總恨不得立刻將它閱完。
那是我第一次加班,夏夜,有雨,毛月亮,一個小女孩,橘黃的臺燈下。我到現(xiàn)在都還清晰地記得我翻到尸體檢驗報告那一刻的心悸!
一對眼睛,睜著,死死地與我對視,仿佛力透紙背。
接下去的頁面……讓我回家的整個路上,都感覺有人在四周看著我。
半年后,我終于可以淡定自若地“欣賞”各類解剖圖片,甚至可以邊吃早餐邊看,一點也不覺得有什么不適。
強奸案,是再一次讓我玻璃心碎成一片片的案件。
師傅告訴我,在基層檢察院,強奸案是最難辦的案件之一,尤其是對于未婚的女性而言,而那時,我還沒有談過戀愛。
拿到卷宗,我隨手翻看筆錄,臉?biāo)⒁幌戮图t了,我不知道有沒有同事在偷笑,但我確實感受到了不安。
我很果斷地要求更換案件,然而,懂的人都知道,那是不會得到批準(zhǔn)的。
整個案件的詢問、訊問,我一定比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更緊張,尤其是當(dāng)犯罪嫌疑人盯著我時,我感覺像是被人剝開了用放大鏡觀賞。
我沒想到的是庭審中,因為犯罪嫌疑人不認(rèn)罪(后來我才知道,強奸案的翻供率是很高的),法庭要求我詳細(xì)宣讀全部筆錄……我在庭審?fù)暌膊恢雷约菏窃趺醋龅降摹?/span>
那時候,我們的工資是微薄的,還好那時候單身,好像也沒有多大的負(fù)擔(dān),住宿也是和一名法院的小女生合租在一起。
從她口中,我知道除了強奸案,還有一類案件讓法院的年青女法官尷尬,那就是離婚案,最最尷尬的是調(diào)解。一個剛剛畢業(yè)的丫頭片子,要一本正經(jīng)地對著有兩次婚姻史的當(dāng)事人進行宣教。
不用舍友的描述,我也能腦補出美美的畫面來。
如果你案件本身是消弭你玻璃心的最大因素,那么你又錯了。
我在曾在辦理一個很簡單的故意傷害案中,被當(dāng)事人反復(fù)信訪。而這個案件,從頭到尾,從實體到程序,都沒有任何問題,信訪人的理由十分可笑,他認(rèn)為我和被害人住在一個小區(qū),一定是有意對他從重處罰。
為此,我向不同部門寫了三份澄清說明書。
我知道,其實你們問我最應(yīng)注意的規(guī)則,是很功利的,你們是想讓我和你們聊聊法檢系統(tǒng)內(nèi)的“官場法則”。
我要怎么和你們說呢?其實還是那句話:戒除玻璃心。
法檢大院,和其他形形色色的機關(guān)一樣,有著其內(nèi)生的各種潛規(guī)則,有些潛規(guī)則,雖然不痛不癢,不違法、不違紀(jì),但總會讓你咬牙切齒。
玻璃心在這些潛規(guī)則面前,除了讓你看起來更可笑一點,毫無補益!
“太委屈”成了很多新人心頭難以排遣的情緒,久而久之,就成了心頭刺。然而,誰的職場不委屈,唯有站得更高,你才能就著更美的風(fēng)景消化委屈。
大部分時候,委屈無非是自認(rèn)為委屈了。委屈,無非是覺得所謂的自尊被踐踏了,覺得“人為刀俎”,而自己成了那案板上來不及掙扎的魚肉。委屈,無非是因為覺得錯的都是別人,自己是被冤枉的。委屈,無非是心太小,撐不起自己想凌駕于別人之上的野心。
所以,進了法檢的門,就請你放下你的那顆玻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