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翻翻《清代文字獄檔》，所有的案例，除了少數(shù)是皇帝偶然發(fā)現(xiàn)，或得力鷹犬的賣力誅求外，絕大多數(shù)都是自投羅網(wǎng)的。這些人懷著卑微的目的，希望憑借詩文得到皇上賞識，最終撞在刀口上。
作者：王佩，原題：《清代的文字獄》
關于清代文字獄的書籍很多，首推黃裳寫的《筆禍史談叢》和金性堯寫的《清代筆禍》，兩本書都是小冊子，要言不煩，提綱挈領，有述有評，見解獨到。其次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故宮博物院文獻館編纂的《清代文字獄檔》，貴在資料一手，親歷感強。如果喜歡看故事的話，史景遷所寫《皇帝與秀才》不容錯過，該書是通俗歷史讀物，長度相當于一個中篇，詳細講述了雍正王朝著名的文字獄“曾靜遣張倬投書案”。
以言獲罪歷代都有，以清代為盛，尤其是乾隆在位的60年，文網(wǎng)之密，文禍之多，在中國歷史上甚為罕見。
通過研究清代文字獄和《大清律例》，我發(fā)現(xiàn)，文字獄不過是大清王朝控制社會諸種殘酷手段的一鱗半爪而已，只是因為得罪了讀書人，以及后來革命派打倒?jié)M清政權的需要，才被后世放到很重要的位置進行討論。其實，根子不在以言獲罪上，而在于封建集權司法體系上。
我以前不知道，文字獄其實是有法可依的?！洞笄迓衫酚?#8220;大逆”罪，居“十惡”之列，草民妄議朝政、上書不知忌諱，就會觸犯這條罪名。
關于文字獄的起因，魯迅說過，“大家向來的意見，總以為文學之禍，是起于笑罵了清朝，然而，其實是不盡然的。”“這些慘案的來由，都只為了‘隔膜’。”魯迅的意思是，雙方信息不對稱，讀書人熱臉湊到統(tǒng)治者冷屁股上，非但未得功名，結果挨了刀斧。黃裳說，翻翻《清代文字獄檔》，所有的案例，除了少數(shù)是皇帝偶然發(fā)現(xiàn)，或得力鷹犬的賣力誅求外，絕大多數(shù)都是自投羅網(wǎng)的。這些人懷著卑微的目的，希望憑借詩文得到皇上賞識，最終撞在刀口上。
文字獄害死不少書呆子。直隸人王肇基寫了一些文理不通的詩，要獻給乾隆，被陜西巡撫查出問題。事發(fā)后，他說“如今是堯舜之世，我何敢有一字訕謗，實系我一腔忠心，要求皇上用我”。乾隆御批“竟是瘋人而已”，最終立斃杖下。
不過大部分文字獄的罪名其實是無中生有的羅織。胡中藻案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乾隆御批胡中藻的《堅磨生詩抄》，極盡上綱上線之能事。“一把心腸論濁清”，被乾隆認為是加濁字于國號之上。“朝門聞說不開開”，被乾隆解讀為諷刺他不上朝。難怪黃裳說乾隆的這些推論是“神經(jīng)衰弱者的夢囈”。
文字獄鬧得人心惶惶，竟有自愿上鉤的。蔡顯《閑漁閑閑錄》，是自己到府衙門自首的。在蔡看來，書中沒有任何犯忌的詞句，但畏懼他人羅織舉報，才自首。兩江總督可不這么認為，“罪該萬死”是逃不掉的，乾隆御批“從寬改為斬立決”。
不過文字獄中，也有一些無罪開釋的例子。在杭州吳山的城隍廟上，曾進行過一次文字獄庭審。何毅庵與人出了一本《越州三子》，被查抄。杭紹會審于城隍廟。何不但拒絕認罪，而且當庭反控會審官員才大逆不道。奇跡是，何等人竟被無罪開釋。
自古及今，文字獄留在人們心頭的陰影并沒有完全散去，靠寫文章求得功名的固然有，因為言論而招來無妄之災、殺身之禍，甚至株連九族的也不少。經(jīng)歷過風風雨雨的上一代人，有很多希望自己的子女讀理科，而不是文科，就是這種噩夢不散的明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