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
金陵十二釵之
探春
才自清明志自高,生于末世運偏消。
清明涕泣江邊望,千里東風一夢遙。
這是《紅樓夢》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釵,飲仙醪曲演紅樓夢”里對探春的判詞。
探春是榮國府賈政與妾趙姨娘所生,是賈寶玉的庶出妹妹,與賈環(huán)同母,在賈府四姐妹中排行第三,人稱三姑娘。她為人精明能干,有心機且能決斷,有突出的才華,諢名“ 玫瑰花”。
探春的庶出身份使她感到自卑,特別是她的親生母親趙姨娘和同胞兄弟賈環(huán),在賈府中幾乎是人見人憎的角色,行事做派總使探春在眾人面前顏面掃盡。
賈環(huán)嫉妒寶玉,故意把蠟燭推倒,燙傷了寶玉的臉,還在父親面前添油加醋,告寶玉的黑狀,致使寶玉被父親毒打一頓。母親趙姨娘在馬道婆的唆使下,使魔法害得王熙鳳和寶玉幾乎喪命。
在鳳姐小產(chǎn),探春協(xié)助李紈掌管賈府的事務時,刁奴欺負探春是未出閣的姑娘,處處為難她。而親生母親趙姨娘也不體諒女兒的難處,要求探春給兄弟趙國基超額發(fā)放喪葬補貼,當眾為難探春。探春氣得直哭,她對母親說道:“……何苦來,誰不知道我是姨娘養(yǎng)的,必要過兩三個月尋出由頭來,徹底來翻騰一陣,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也不知道誰給誰沒臉?”
第六十回趙姨娘和芳官幾個唱戲出身的丫頭和打鬧起來,探春對她母親的不自重行為非常的反感,毫不客氣的教訓了她生母一番:“何苦自己不尊重?大吆小喝,也失了體統(tǒng)?!?/span>
探春對親生母親趙姨娘的這種態(tài)度被臺灣作家董挽華批評為“冷酷、刻薄、不近人情”殊不知探春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正是需要親人呵護的年齡,可是父親賈政整日忙于政務,根本無暇顧及到她,親生母親又是那樣的不堪,她要在大觀園生存下來,就必須要得到賈母和王夫人的庇護。
探春心中明白,只有自己在賈府立穩(wěn)腳跟,才能照顧自己的母親和同胞兄弟賈環(huán)。事實證明探春在暗中對趙姨娘一直在盡力維護。如趙姨娘和芳官幾個唱戲出身的丫頭和打鬧,探春要徹查是誰挑唆的;平兒在處理彩云玫瑰露一事時,考慮到害怕牽出趙姨娘,惹三姑娘生氣,傷了三姑娘的體面。可惜趙姨娘天生愚蠢,自然不解其中之意,她從不為女兒著想,處處在公開場合和探春做對。
正是因為趙姨娘的過分愚蠢,探春才表現(xiàn)出了少見的強硬。如果稍不留意,她三姑娘的尊嚴便從此不會存在,以前的所付出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探春雖然改變不了自己庶出的身份,但是她不像迎春那樣因自己的出生而在人前變得唯唯諾諾,反而更加的自珍自愛,用自己的品行舉止贏得了賈府中上下人等對她的尊重與喜愛。
探春有極強的治家理財?shù)哪芰?,在鳳姐生病,她和李紈等管理園子時,在以下幾件事情上進行改革:其一,第五十五回,探春的舅舅趙國基死了,她沒有顧及死者與自己的關(guān)系和母親趙姨娘的哭鬧,而是按照規(guī)矩給了二十兩的禮錢。由此看出她公事公辦,大公無私的態(tài)度。其二,她蠲免了寶玉、賈環(huán)、賈蘭以上學為名義,實際上作為襲人、趙姨娘、李紈零花的月錢;還蠲免了小姐、丫鬟多領(lǐng)的頭油胭脂錢。這雖然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但因為探春做得正確,沒人敢說什么。其三,她對整個園子作了改革——把園子里的花草樹木、魚池河塘等給一些老嬤嬤們包去。這樣既使得園子每年有些利潤,又使得資源不浪費,更使得那些得了實惠的嬤嬤們更加精心管理。
探春見識長遠,措施正確,精明、干練,連賈府最精明強干的鳳姐也不得不佩服她。
探春不甘心做一輩子嬌弱女人,一心想著離開這個日益腐朽沒落的家庭,到外邊去“立一番事業(yè)”。
她自己是這樣說的:“……我但凡是個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心早走了,立一番事業(yè),那時自有我一番道理。偏我是個女孩兒家,一句多話都沒有我亂說的?!庇纱丝梢?,她并不寄希望于愛情和家庭給予自己幸福,而更渴望自己給自己做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探春在關(guān)鍵時刻能夠制強助弱、敢作敢當。在檢抄大觀園時,王善保家的仗著自己是正牌主子的陪嫁,欺負探春是庶出的,竟猖狂地去拉探春的衣襟,口中還說道:“連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氣得探春“啪”就是一巴掌。探春的這個巴掌打的痛快、解氣,而更重要的是她以此維護了自己的尊嚴,同時也保護了自己的丫頭,使人覺得她像個真正的主子。
探春才華出眾,情趣高雅。這可以從探春閨房的布置可以看出 :“三間房子并不曾隔斷。當?shù)胤胖粡埢ɡ娲罄硎瘯?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并數(shù)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nèi)插的筆如樹林一般。那一邊設(shè)著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的白菊花。西墻上當中掛著一大幅米襄陽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幅對聯(lián),乃是顏魯公的墨跡?!边@一種高雅疏朗的情調(diào),與她非凡的個性和胸襟是吻合的。
在第三十七回里,她第一個提出了建立詩社的創(chuàng)意,她給寶玉和眾姐妹送上了帖子,邀集大家共議創(chuàng)建詩社之事。在給寶玉的帖子中,還特別舉出了東晉高僧慧遠之蓮社及謝安邀友集于東山的典故,以為結(jié)社之榜樣。值得注意的是帖中云:“孰謂蓮社之雄才,獨許須眉;直以東山之雅會,讓余脂粉。”意思是誰說結(jié)詩社以展示才華,只是男子的事?我們女子也是可以的!由此可見她巾幗不讓須眉的剛烈品格。
在探春的號召之下,眾姐妹紛紛響應,接到帖子后匆匆趕到秋爽齋聚會。探春提出了詩社活動的時間,“一月之中,只可兩三次才好?!庇直硎尽拔翼毜孟茸鱾€東道主人”,并決定當日就開一社……
探春不僅是建立詩社的創(chuàng)意者,也是詩社活動的“決策”者。從此,大觀園中第一個以女詩人為主體的海棠詩社誕生了,而且此后一發(fā)而不可收。海棠詩之后,有菊花詩、懷古詩、桃花詩等等,就連賈母和王夫人劉姥姥等都參加過詩社活動。
詩社活動成為《紅樓夢》這部交響樂中最美好的旋律。而詩社的創(chuàng)建,正是探春才干的一次高雅的顯現(xiàn)。
探春是賈府四姐妹中最出彩的一個,即使在十二釵里也是個極有個性的一個,“才自清明志自高,生于末世運偏消。清明涕泣江邊望,千里東風一夢遙。 ”這是對探春的判詞。探春聰明靈秀,品性高潔,有遠見,有抱負,但卻并沒有因為她的這些優(yōu)秀品質(zhì)而逃過那個社會為她所安排的命運——遠嫁番邦,骨肉分離的悲劇。
主編:清風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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