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先鋒》雜志2021年1月刊
作者:本刊特約通訊員 袁偉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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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特約通訊員 袁偉恒
2020年年底,脫胎于山海神話、西南首個大型室內沉浸式光影藝術展《鯨夢奇緣·神隱山海經》在成都開幕。短短十多天,這個展覽就成了非?;鸬木W紅打卡地,每天約有千人觀展。本次光影藝術展,成都是首站;回想1983年,中國首次全國性山海經學術研討會——“中國《山海經》學術討論會”也是在成都召開。
深入到成都人血脈中的“山海奇談”
成都人對《山海經》的熱情一直位居全國之冠,這或許來自他們體內沉睡已久的遠古基因。
1983年12月,“中國《山海經》學術討論會”在成都舉行。那次會議收到論文26篇,對《山海經》作了多方面的研究和討論,與會專家提出了不少新觀點,發(fā)表了不少研究成果。有參與過當年“中國《山海經》學術討論會”的專家指出,曾有巴蜀先祖參與過《山海經》的創(chuàng)作。而這座城市之名“成都”,最早并非來自《史記》,也非《華陽國志》,而是來自《山海經》。
作為一部記載華夏古國的皇皇巨著,《山海經》涵蓋了地理、植物、動物、礦物、物產、巫術、宗教、醫(yī)藥、民俗、民族等諸多方面,反映的文化現(xiàn)象地負海涵、包羅萬匯。在古代文化、科技和交通不發(fā)達的情況下,《山海經》是中國記載神話最多的一部奇書,也是一部地理知識方面的百科全書。
經過千百年的流傳和沉淀,夸父追日、精衛(wèi)填海、后羿射日、大禹治水等神話,幾乎是每個成都人耳熟能詳?shù)慕浀涔适??!渡胶=洝愤@個大IP,也成為網絡小說和影視劇取之不竭的“寶藏”。
書中記載的“都廣之野”和成都平原
史學界目前公認,《山海經》成書時間大約是從戰(zhàn)國初年到漢代初年,楚國和巴蜀地方的人所作,現(xiàn)代中國學者一般認為《山海經》成書非一時,作者亦非一人,是一部上古時期荒誕不經的奇書,也有人認為是古代山水物志。經西漢劉向、劉歆父子編校時,才合編在一起。
在學界,《山海經》與巴蜀之間存在緊密聯(lián)系已是不爭事實。不少學者提出,《山海經》中所描繪的廣闊山川地域的中心在巴蜀一帶,《山海經》里的主要神話人物及神獸也多與巴蜀有關。正是由此,也通常有人認為,《山海經》最主要的作者或許就是遠古的巴蜀先祖。
已故成都作家袁珂曾說,《山海經》歷時久遠,經手極多,是一部出自眾人之手的合著。雖然不少史家都認為,這本書是楚人所寫,但在著名學者蒙文通(1894-1968)看來,《山海經》極有可能是巴蜀地域所流傳、代表巴蜀文化的典籍。蒙文通在中國古代史及古代學術文化研究領域中造詣很深,成就甚高,他的觀點頗具參考價值。
《山海經·海內經》里有載:建木,百仞無枝,有九欘,下有九枸,其實如麻,其葉如芒,大暤爰過,黃帝所為。在《山海經》的世界里,連接天地人神的通道就是建木,建木按照所敘方位和地形環(huán)境特征,有專家推測很可能是長在成都平原上,而離成都市中心僅40公里的廣漢就出土了三星堆遺址。
三星堆遺址的最大一號大神樹為《山海經》的建木提供了實物佐證。它高達3.96米,樹干殘高3.84米。其上翹樹枝的花果上都站立著一只鳥,樹上共有九只青銅神鳥,神樹的下方懸著一條龍。作為三星堆博物館的鎮(zhèn)館之寶,青銅神樹和建木的諸多細節(jié)都高度吻合。此外,人首鳥身像在《山海經》中反復出現(xiàn),而三星堆也出土了一尊青銅人首鳥身像,它原鑄于小型銅神樹樹枝端部。學者認為,這尊造像當是古蜀先民諸神崇拜中的主神。
種種成都和《山海經》有神秘聯(lián)系的證據,似乎都可以在《山海經·海內經》找到蛛絲馬跡,比如書中記載的“都廣之野”讓人印象深刻?!岸紡V之野”在《史記·周本紀》正義引此經時作“廣都之野”,在《華陽國志·蜀志》中也提及“廣都”的具體方位“在郡西三十里”,即今天的成都附近一帶。明朝學者楊慎亦有言,“黑水廣都,今之成都也。岷江之上游,在古代便稱為黑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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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是從神話里走出的千年古都
幾年前,成都文化學者趙明曾舉辦過一次講座,分享了他對古成都追根溯源的研究。趙明認為,早在秦漢以前的《山海經》中就提到了“成都”,可以說,成都是從神話中脫穎而出的傳奇之城。
作為一個古老的城市,成都的名字數(shù)千年都未改變過。趙明說,最早“成都”之說,正是出現(xiàn)在《山海經》中。趙明認為,在《山海經》里,有兩處文字涉及“成都”,其出處分別在《大荒北經》和《海外東經》。據《大荒北經》中講,“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成都載天”。
無獨有偶,四川省社會科學院神話研究院特聘研究員賈雯鶴也認為,成都得名來自《山海經》的可能性很大。“《大荒北經》關于成都載天的記載,并非泛泛之詞,它透露了成都在先民心目中可能是一座‘天梯’的信息。因為在先民看來,最初民神可以互相交通往來?!辟Z雯鶴表示,大致可以論定“成都”最先是圣山名,后來由羌族的一支蠶叢氏帶入成都平原這個新居地,而轉化為城市名。
1956年,在成都北郊羊子山,考古工作者曾經清理了一座商周時期的土臺建筑,即羊子山土臺。它是一座四方形的三級土臺,高出地面約十米。考古學家林向認為,這是古蜀國的祭壇。而廣漢三星堆出土的青銅大立人雕像,其基座也是三層四方形,和羊子山土臺的方向都是朝向羌人的祖居地蜀山(即岷山)。四方三層的形制,都是對他們祖先圣山的模仿。而《山海經》的一個主題就是“圣山崇拜”,可見此書對古蜀文明的影響。
漢代成都人都是《山海經》的鐵粉
《山海經》的來源雖然充滿神秘,但它被劉向、劉歆父子編撰成書后,在漢代的成都紅極一時,可能蜀人看到此書產生了一種天生的親近感。從上世紀80年代起,成都及其周邊出土了大量漢代墓室畫像磚,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可以視為《山海經》的可視化呈現(xiàn)。
漢代畫像磚上露臉最多的神仙是西王母。在漢代,西王母是主神。《山海經》記載,“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侖之丘”,此山方圓八百里,高萬仞,西王母即在山中。《山海經》里的西王母模樣似人,卻長相猙獰,她有虎牙和豹尾,是在天庭掌管五刑的女神。成都漢代畫像磚上雕刻的西王母形象則是氣度優(yōu)雅,母儀天下。
有些漢代畫像磚上,西王母座下刻有一只三足烏,長喙利爪,是傳說中為西王母取食的神鳥;神鳥下面,有只怪獸,模樣似牛,極可能是《山海經》里其狀如牛,長有四角、人目和彘耳的怪獸“諸懷”。
另一些畫像磚上的西王母像旁還有只九尾狐——也是《山海經》里的經典神獸之一。《山海經》激發(fā)了漢代成都人的想象力,這是不能否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