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檔內(nèi)陸和香港TVB共同合作的音樂節(jié)目《聲生不息》引起我們的集體感慨。是啊,時間飛快,今年就是香港回歸25周年,而那些充滿回憶的香港老歌,卻從不曾遠(yuǎn)離。
不禁會想,為什么港樂的繁華時代已經(jīng)過去,可是港樂卻沒有真正沒落,一直在被懷念?
或許我們懷念的,不僅僅是那些老歌本身,更是過去的自己,和過去的那些美好時代。
說到港樂的開端人物,非許冠杰莫屬。上世紀(jì)70年代,他因為開創(chuàng)了粵語流行音樂的潮流,被稱為“初代歌神”。
一時間,到處有人叼著牙簽哼哼幾句,“我哋呢班打工仔(我們這些打工人)……”
所謂“半斤八兩”,以為自己苦哈哈地出了半斤的力,就可以很公平地拿到八兩的報酬,誰知道,人生有時候根本不是這么回事。
這首“打工人之歌”,是當(dāng)年香港普通人生活的辛酸寫照,也唱出了我們當(dāng)下的心聲。
年少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打工人。
可是誰說勤勤懇懇、努力工作的人生,就沒有意義呢?再平凡的人,也值得被肯定,也有屬于自己的榮光。
明日早起,繼續(xù)精神抖擻對自己說一聲:“早安,打工人!”
港樂輝煌的背后,離不開一眾的創(chuàng)作人。其中,“鬼才”黃霑的地位不可代替。
1983年,他為金庸武俠劇《射雕英雄傳》寫了包括《鐵血丹心》、《世間始終你好》在內(nèi)共6首歌。每支填詞都讓人嘆服,也讓武俠音樂,成為港樂的經(jīng)典代表。
想起當(dāng)年,只要到了劇播時間,沒有人不趕緊端坐在電視機前,捧著飯碗如癡如醉。
如今音樂聲一起,依然會回到那個刀光劍影的江湖中,里面有英雄豪情、也有俠骨柔情。多少江湖女兒,總離不開情之一字,可那份肝膽相照的浪漫,卻動人心魄。
就像這首歌的名字一樣,“世間始終你好”,真是世界上最美的情話。
很久以后才知道,此生我們會遇見更多更美的風(fēng)景,但在心中,總有一個身影無可取代。人生漫漫,世間始終是你最好。
80年代的眾星閃耀之中,有一個名字,叫張國榮。
他的歌,細(xì)膩入心,唱到動情處,會讓人心疼;他的人,真誠得近乎赤誠,輕輕一笑,就是春風(fēng)拂面。
有人說,我依然懷念張國榮的時代,因為對他的愛,“不僅僅是簡單地懷念作為藝人的張國榮,而是那個溫存、包容、多元化的年代?!?/strong>
那時,港樂就如同哥哥這樣的春風(fēng),在時代浪潮中,成為最先慰藉內(nèi)陸無數(shù)人的溫柔。閃著光的年代,什么都是對的,什么都是好的。
那時,香港歌壇也是有情有義的。張國榮、梅艷芳等前輩,會提攜關(guān)愛后輩,才有后來我們熟知的張學(xué)友、陳奕迅等。
斯人已逝,往事如煙。依然希望,這股溫柔又充滿澎湃力量的風(fēng),可以繼續(xù)吹。
葉倩文在80年代時,是歌紅人靚的“甜心女孩”。隱退多年后,61歲的她,紅裙銀發(fā),再次站在《聲生不息》的舞臺上,無數(shù)人驚呼:這才是真的女神!
是啊,在那個沒有美顏濾鏡的年代,卻誕生了數(shù)不盡的港風(fēng)女神,江湖始終有她們的傳說。
有人喜歡周慧敏、黎姿那樣的清純玉女,有人鐘情張曼玉、朱茵的嬌俏可愛,有人愛上林青霞、張敏的俊朗英氣……
她們風(fēng)情萬種,卻又美得各有韻味。時至如今,哪怕有皺紋、有風(fēng)霜,卻依然自信優(yōu)雅。
就像可可·香奈兒所說,“年齡沒那么重要,你可以在二十歲時擁有美麗,四十歲時擁有迷人的魅力,并且在剩余日子里具有令人無法抗拒的風(fēng)韻。”若有氣韻藏于心,歲月從不敗美人。
1990年,生活在東方香港的黃家駒,在報紙上偶然讀到南非黑人領(lǐng)袖曼德拉的故事,內(nèi)心便涌現(xiàn)出了這首歌,向那份不屈不撓、艱苦打拼的理想精神,予以遙遠(yuǎn)的致敬。
這是黃家駒和Beyond樂隊的光輝歲月,是香港人白手起家、成為“亞洲四小龍”的輝煌,也是我們曾經(jīng)最美好、最璀璨的青春夢幻。
在那份昂揚的搖滾精神鼓舞下,多少人操著不標(biāo)準(zhǔn)的粵語,晃著頭一遍又一遍地高唱,“今天只有殘留的軀殼,迎接光輝歲月,風(fēng)雨中抱緊自由……”
就像黃家駒說的,“生命并不在于你得到什么,而是你做過什么?!?/strong>
回首往昔,少年人的理想也許已經(jīng)殘破,至少這一路,我們曾經(jīng)用力追求過。青春,就是用來無悔的!
當(dāng)Beyond失去了黃家駒,當(dāng)“譚張爭霸”的譚詠麟和張國榮逐漸隱退歌壇,90年代初,香港迎來了“四大天王”的黃金時代。
他們仿佛橫空出世般,幾乎掃蕩了香港的音樂榜單。譬如1993年的“香港十大勁歌金曲”,10首歌有8首都屬于他們。此后,這股“天王風(fēng)”也迅速風(fēng)靡內(nèi)陸。
那時候的女孩子,誰還沒有在床頭貼過劉德華的海報呢?或者把黎明當(dāng)做白馬王子,陷入他的 “邪魅一笑”不可自拔;
男孩子們呢,則在聽了無數(shù)遍張學(xué)友的《吻別》后,偷偷幻想和喜歡的女孩說,“我想和你一起去吹吹風(fēng)”;膽子大點的,甚至梳上大背頭,學(xué)著郭富城的勁歌熱舞,笨拙扭動自己的“胯胯軸”……
感謝那個熠熠生輝的黃金時代,讓我們在最懵懂的年紀(jì),有夢可做,有愛可追。
1994年,25歲的王菲,被香港記者問最大的煩惱是什么?“我的煩惱就是,太紅了?!?/span>這種活潑潑的張揚與個性,是只屬于那個時代的傳奇。
那時,遠(yuǎn)赴香港發(fā)展的她,曾叫王靖雯??偸窍裨谕跫倚l(wèi)電影《重慶森林》里一樣,頂著一頭小短發(fā),像個自在的精靈。
一曲《夢中人》,唱的也是她自己,無論怎樣隱秘、微小的堅持,都可以光芒萬丈。
那么不羈的自信、那么慵懶的天籟之音,讓我們對她的愛,怎么都藏不住。即使她已經(jīng)淡出歌壇,也會時不時牽動著我們的神經(jīng)。
因為她讓我們知道,哪怕身為小人物,也可以有自己的喜怒哀樂。開心就笑,歡喜就高歌,不屑的時候,就給世界翻一個白眼。
1995年,周星馳在電影《大話西游》中,講了一個很無厘頭的愛情故事,不出意外,票房和口碑雙雙撲街。
沒想到兩年后,內(nèi)陸高校和網(wǎng)絡(luò)上,忽然到處都是紫霞仙子和至尊寶的那段經(jīng)典對話:
“曾經(jīng)有一段真正的愛情擺在我的面前,我沒有珍惜……”如果能有機會再說一次我愛你,就給這三個字加一個期限,一萬年。
關(guān)于愛情、關(guān)于生命中那些或笑或淚的遺憾,總是要隔著悵憾的時間,才能回味過來。
到后來,卻懂了張愛玲說的,“對于三十歲以后的人來說,十年八年不過是指縫間的事;而對于年輕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許下輕飄飄的諾言太容易了,說再多動聽的情話,也不如好好握緊當(dāng)下:珍視手中花,惜取眼前人。
千禧年之后的香港樂壇,璀璨眾星逐漸隕落。還好有陳奕迅苦苦支撐,成為我們心中“最后的天王”。
在無數(shù)個夜晚,他用低沉隨性的嗓音,像老友一樣在我們耳邊,說來說去,也無非是那些細(xì)碎的日常。
“為何舊知己,在最后變不到老友?”等到某一日,忽然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一起聽歌、喝酒、痛罵的好兄弟,不知道什么時候,只剩下自己一個了。
人生似乎總是這樣,再珍貴的東西,也會走著走著,忽然就散了。
很殘忍,卻也無可奈何。不是歲月變遷太快,而是我們在各自的道路上已經(jīng)成長,有人快有人慢而已。
但是心里依然希望:所有孤獨的人,依然會遇到可以交心的某某,依然有人分解你的憂愁。
在港樂落幕的最后,常常會想,該用怎樣一首歌來緬懷,這40多年走過的繁華盛況、落寞荒涼?
“流行是一首窩心的歌,突然間說過就過?!?/span>黃偉文給謝安琪寫的這首歌,或許也是我們的心聲。
時光一直在流轉(zhuǎn),那些80、90年代的港樂老歌,一去不復(fù)返,被各種新生事物取代。
我們心里也會很著急,以后再也沒有經(jīng)典的歌,等到現(xiàn)在的孩子們長大之后,他們又該拿什么來懷念?
但是或許,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回憶。我們無法接受的,只是自己的青春再也沒法重來。
在跌跌撞撞的路上,什么失業(yè)、失戀、失勢,誰沒硬生生經(jīng)歷過?才知道,世事有高有低,接受失去、接受無常,才算真正走入成人的世界。
聽到最后,心中好像只有一聲長嘆,那種感覺,仿佛村上春樹在《1Q84》里寫的:
“所有很寶貴的東西,會一個接一個,像梳子豁了齒一樣從你手中滑落,取而代之落入你手中的,全是些不值一提的偽劣品。體能,希望,美夢和理想,信念和意義,或你所愛的人,一樣接著一樣,一人接著一人,從你身旁悄然消逝?!?/span>
所以當(dāng)我們說港樂聲聲不息,或許恰恰是因為它已經(jīng)“息”了,才會讓我們不斷地去重提、不斷去追憶。
那就盡情地懷念吧!懷念那時的人,那時的故事,那時的歌喉,那時的愛恨情愁。
然而更好的懷念,是創(chuàng)造屬于我們這個時代的、更值得后來人懷念的當(dāng)下和未來。那才是真正的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