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紋是中國傳統(tǒng)的吉祥紋樣，在清代瓷器上尤為常見。蝙蝠的形象原本其貌不揚，因“蝠”與“福”諧音，契合人們追求幸福的心愿，遂將其藝術(shù)地改造和加工，組成惹人喜愛的裝飾圖案。本文將清代瓷器上的“蝠紋”按其組合及寓意分為以下幾類:
五只蝙蝠
1.五福捧壽
《書·洪范》曰:“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薄拔弪稹敝C音五福?！皦邸弊质蔷蠢献８?，表達(dá)孝悌的象征符號。桃也是高壽的象征。繪五只蝙蝠向心環(huán)繞一“壽”字或壽桃，寓意“五福捧壽”。
此類圖案通常作為主題圖案裝飾在瓷器的主體部位，如盤心或瓶腹。南京博物院藏乾隆黃地素三彩五蝠捧壽紋盤，故宮博物院藏嘉慶綠地粉彩番蓮蝠蝶紋扁瓶、道光粉彩描金紅蝠團(tuán)壽紋盤、咸豐粉彩黃地花卉蝠壽紋盤等，都飾以五蝠捧“壽”字圖案。如清宮舊藏乾隆粉彩描金五蝠捧壽紋扁瓶(故宮博物院藏，圖1)，八方形扁腹中間裝飾五只凸雕描金蝙蝠環(huán)繞一篆書團(tuán)壽字的圖案，周邊環(huán)以八組梯形框格，內(nèi)繪暗八仙(道教八仙所持的八件法寶)，祝壽的寓意十分明顯。又如上海文物商店藏乾隆粉彩五蝠捧壽圖盤，內(nèi)壁繪五只紅色蝙蝠，盤心飾以壽桃，也表達(dá)了五蝠捧壽的寓意。
2.五福
以五只蝙蝠的圖案裝飾于盤或碗等器物的外壁或內(nèi)部。如故宮博物院藏嘉慶粉彩黃地勾蓮五蝠紋碗、雍正粉彩紅蝠銜帶紋碗。前者于碗心繪五只紅彩蝙蝠，后者于碗外壁繪五只紅蝠口銜綬帶、雜寶飛于空中(圖2)，寓意“福壽萬代”、“福壽天來”。南京博物院藏雍正填紅釉五蝠紋碗，則在碗外壁、內(nèi)底心繪五只紅蝠，是討“五福”的口彩。
多只蝙福的圖案
1.多福
圖案為在器物的內(nèi)壁或外壁繪多只蝙蝠作散點式排列。如北京藝術(shù)博物館藏同治黃地紅彩百蝠圖盤，在黃色彩地的盤內(nèi)繪多只紛飛的蝙蝠(圖3)。又如南京博物院藏乾隆礬紅彩蝙蝠紋盤，盤內(nèi)、外壁繪較多姿態(tài)各異的蝙蝠圖案，寓意多福。
2.洪福齊天
多只蝙蝠與祥云的組合，寓意洪福齊天。如故宮博物院藏雍正粉彩黃地云蝠紋碗，香港徐氏藝術(shù)館藏乾隆斗彩云蝠紋蓋罐(圖4)，南京博物院藏雍正斗彩云蝠紋碗、乾隆斗彩祥云蝙蝠紋花盆、光緒青花紅彩描金云蝠紋瓶、臺北故宮博物院藏宣統(tǒng)粉彩云蝠紋瓶等。云紋形似如意，寓意流云百福、洪福齊天。
桃蝠紋
桃紋是傳統(tǒng)寓意紋樣。《神異經(jīng)》載:“東方有樹高五十丈，名曰桃，其子徑三尺二寸，和羹食之令人益壽?！鄙裨捴形魍跄脯幊厮N蟠桃吃一顆可增壽六百年，所以桃是長壽的象征。桃蝠紋組合寓意福壽，一般出現(xiàn)在瓷瓶、盤、盆、筆筒等器物上。圖案主要由結(jié)有桃子的桃樹、蝙蝠和其他紋飾組成。根據(jù)不同的組合可粗分為以下幾小類:
1.仙芝祝壽
由桃樹(桃子)、靈芝、蝙蝠、松樹等組成的紋飾，寓意福壽如意。如上海博物館藏雍正青花仙芝祝壽圖瓶(圖5)，主題紋飾為一棵結(jié)有九枚桃實的桃樹，五只蝙蝠飛舞其間，還有湖石、靈芝、竹枝等紋飾，寓有“仙芝祝壽”之意。故宮博物院藏嘉慶粉彩桃蝠靈芝圖撇口瓶、粉彩黃地桃蝠開光詩句雙耳瓶等亦屬此類。
2.多福多壽
圖6 清雍正 粉彩過枝桃果紋盤（上海博物館藏）.
僅由桃樹和蝠紋組成，通常裝飾在盤、瓶或花盆上?！短朴⒍教沼浡浴分杏涊d的乾隆三年(1738)燒造的“五彩蟠桃七寸盤”就是這種紋飾。上海博物館藏清雍正粉彩過枝桃果紋盤(圖6)，盤內(nèi)彩繪一株開有鮮艷花朵、結(jié)有嫣紅桃子的桃樹，蜿蜒伸展至外壁，有紅色蝙蝠翩飛于樹間。盤內(nèi)、外景色渾然一體，頗有情趣。此類圖案以桃喻壽，以蝠喻福，寓意福壽雙全。故宮博物院藏雍正粉彩過枝九桃圖大盤、南京博物院藏乾隆粉彩過枝桃蝠紋盤也是這種桃樹結(jié)碩果、蝙蝠天上飛的紋樣。
圖7 清雍正 青花福壽紋蓋罐（臺北故宮藏）
以開光形式繪桃蝠紋的圖案也常見于清代瓷器上。如臺北故宮博物院藏道光青花福壽圖扁瓶，瓶腹兩面有桃形開光，內(nèi)各繪兩只蝙蝠和五枚折枝桃。臺灣故宮博物院藏雍正青花福壽圖蓋罐(圖7)，腹部繪四個圓形圖案，內(nèi)各繪一只蝙蝠和兩只壽桃，也歸于此類圖案，寓意福壽。
此外，還有以桃子、蝙蝠、團(tuán)壽字、卍字等紋樣裝飾器物的圖案，如南京博物院藏光緒黃地粉彩福壽紋深腹花盆，外壁繪紅彩團(tuán)壽、粉彩蝙蝠作散點式排列，桃紋滿布，寓意多福多壽。
3.壽山福海
此類圖案一般由桃樹、蝙蝠、山石、海水組成，有的還繪有祥云、靈芝等，在花盆、瓶、筆筒、盤碟上常見。如上海博物館藏乾隆青花海水九桃紋龍耳扁瓶(圖8)，瓶腹前后圓形開光內(nèi)繪寓意“壽山”的山石、桃樹，寓意“福?！钡尿?、海水，開光外滿飾纏枝蓮紋。南京博物院藏雍正淡描青花桃枝蝙蝠海水紋碟，盤內(nèi)繪一株桃樹生長于山崖，枝頭橫斜倒掛于海水之上，數(shù)只蝙蝠翩翩飛舞，寓意“壽山福?！薄９蕦m博物院藏同治粉彩黃地藍(lán)料彩桃蝠紋花口花盆、光緒粉彩桃樹蝠紋筆筒等亦屬此類紋飾。
葫蘆與蝙蝠紋
葫蘆多籽，瓜藤綿延，結(jié)實累累，自古是生育多產(chǎn)、子孫綿延的象征。葫蘆的發(fā)音與“福祿”相似，加之還是道家象征延年益壽的神物，更為其增添了一層神秘的吉祥色彩，成為人們喜愛的裝飾紋樣。
清代模擬葫蘆的象生形瓷器造型非常流行，出現(xiàn)了數(shù)量、種類都較為豐富的葫蘆瓶，以康熙、雍正、乾隆時期最具代表性。如中國歷史博物館藏雍正斗彩番蓮福壽紋葫蘆瓶(圖9)，其上腹部繪山石、海水、壽字、群蝠，下腹部繪番蓮和折枝雙果，寓意子孫萬代、福祿萬年。又如上海博物館藏咸豐藍(lán)釉描金葫蘆瓶，該瓶為三聯(lián)葫蘆式，主題紋飾為纏枝番蓮紋，點綴“卍”字與桃果紋、磐、蝙蝠、吉祥結(jié)等紋飾，寓意福壽吉慶。景德鎮(zhèn)陶瓷館藏乾隆青花瓢紋葫蘆瓶，器身滿布葫蘆、蝙蝠紋，寓意百福百祿。還有較有特色的乾隆粉彩葫蘆式“大吉”壁飾(上海博物館藏，圖10)，器體為扁平葫蘆形，口部堆塑一只蝙蝠。葫蘆上、下兩部分各飾一圓形開光，內(nèi)飾金彩“大”、“吉”二字，周圍各環(huán)繞五只飛翔的蝙蝠，寓意大吉大利。
此外，其他器物上也常見蝙蝠、葫蘆紋。如故宮博物院藏雍正五彩蝙蝠葫蘆紋碗，外壁繪三組紅蝠銜葫蘆紋圖案，每組圖案由三個葫蘆及若干葫蘆葉組成。首都博物館藏雍正青花纏枝葫蘆飛蝠紋橄欖瓶，腹部繪九只葉蔓舒展的葫蘆和五只飛舞其間的蝙蝠，寓意瓜瓞綿綿、福祿雙全。
萬壽萬福、萬福壽無疆紋
此為蝙蝠與“萬”、“壽”、“無”、“疆”、“卍”字紋等吉祥紋飾的組合?！皡d”“卐”字紋，原是一種古代的符咒、護(hù)符和宗教標(biāo)志，有吉祥所集、功德圓滿的含義，象征富貴綿長?！叭f壽無疆”四字通常為楷書。
如南京博物院藏康熙青花釉里紅福壽無疆紋花缸(圖11)、同治黃地粉彩描金福壽無疆紋渣斗，上海文物商店藏光緒松綠釉地紅彩福壽紋碗，外壁均飾以團(tuán)壽、卍字紋和蝙蝠紋，寓意“萬壽萬福”。臺北故宮博物院藏同治黃地開光粉彩“萬壽無疆”吉祥紋蓋杯，器蓋與杯體分別飾四圓形開光，內(nèi)繪卍地紋并書“萬”、“壽”、“無”、“疆”四字，開光外飾以蝙蝠、壽桃、吉祥結(jié)等，寓意“萬壽無疆”。又如上海文物商店藏同治一光緒朝黃地粉彩“萬壽無疆”紋盤，器壁圓形開光內(nèi)亦彩書“萬”、“壽”、“無”、“疆”四楷書，內(nèi)底心書開光金彩篆體團(tuán)壽字，開光外飾云蝠、卍字紋、回紋等(圖12)，表達(dá)了祝壽的吉祥寓意。
蝠紋與人物組合
瓷器畫面繪兩個孩童將蝙蝠放入罐中，寓意“納蝠(福)迎祥”。繪頑皮孩童抬首仰望，一手指天，眼前一只蝙蝠在空中飛翔的圖案，寓意“福從天降”、“福到眼前”。故宮博物院藏道光粉彩紅蝠人物圖碗(圖13)，外壁繪一老者一手執(zhí)杖，上掛一“喜”字，一手指天，旁邊一娃娃張開雙臂迎向一只飛來的紅蝠，蝙蝠口銜葫蘆，配以祥云、松樹、山石，寓意“天賜鴻?！?、“福壽萬代”。上海博物館藏乾隆粉彩開光八仙圖瓶(圖14)，瓶腹上八面開光內(nèi)繪八仙過海圖，其中鐘離權(quán)與鐵拐李的頭部上空有五只飛舞的紅蝠。該瓶口沿和圈足內(nèi)也繪蝙蝠裝飾，頸肩部還飾有吉祥結(jié)、磐、如意、瓔珞、蓮花壽字等，寓意吉慶如意。
蝠紋與松鹿、山石、海水等組合
松樹常青不老，被賦予延年益壽的寓意。鶴和鹿在人們心目中也是象征祥瑞長壽的鳥獸。蝙蝠與松鹿、仙鶴、蟠桃、祥云、山石、海水等組合，寓有福祿壽的吉祥含義。如南京博物院藏康熙青花壽山福海紋花盆(圖15)，外壁主體紋飾為通景紋，一側(cè)為紅日高照，祥云朵朵，仙鶴和蝙蝠空中飛舞，山石海水氣勢磅礴，另一側(cè)描繪有蒼松翠柏，鹿鳴喲喲，構(gòu)成一幅壽山福海圖。
蝠紋與花卉紋、器物、文字等多種組合
清代瓷器上常見蝠紋與纏枝牡丹、番蓮、寶相花、壽桃、如意、盤腸、瓔珞、方勝、磐、壽字、卍字等多種吉祥紋飾的組合，其中每種紋飾都蘊涵一種特殊的吉祥寓意。如牡丹、番蓮、四季花卉等，大多為花繁葉茂、盤根錯節(jié)的形態(tài)，寓意本固枝榮，富貴發(fā)達(dá);方勝由兩個菱形壓角相疊組成，傳說是西王母頭上所戴飾物，寓意福運連綿;瓔珞是用線和珠寶結(jié)成的菩薩身上的飾物，寓意佛祖保佑、納祥祈福;盤腸原是藏傳佛教的供佛器物，象征無頭無尾、永無終止……這些紋飾通常作滿布器體的裝飾。如故宮博物院藏嘉慶斗彩蓮蝠紋蓋罐(圖16)，腹部繪纏枝牡丹和如意、盤腸、瓔珞、蝙蝠、卍字、磐等組合，寓意幸福如意。南京博物院藏乾隆金地粉彩福壽寶相紋蓋盅，蓋面與碗外壁飾蝙蝠、四出方勝、寶相花、壽桃，寓意福壽綿長等等。
總之，在清代吉祥瓷畫上蝠紋及其組合紋飾是非常重要和常見的。以上僅對其進(jìn)行了粗略的分類(它們之間不是截然分開的，互相之間也有交叉)。這些組合中，蝠紋作為裝飾紋樣所起的作用有所不同，有的是器物的主體紋飾，有的在組合中只是起到畫龍點睛的示“?！焙忘c綴作用。它們都是借用象征、諧音、表號、寓意等手法來表達(dá)人們對以“福祿壽喜”為中心主題的追求，這是當(dāng)時的時代特色，也是中華民族的文化傳統(tǒng)和審美理想的體現(xiàn)。
圖16清嘉慶斗彩蓮蝠紋蓋罐 (故宮博物院藏)
本文轉(zhuǎn)載自 典藏拍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