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希提（Tahiti）本是南太平洋上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島，卻因法國象征主義藝術(shù)家高更的描繪而聲名遠(yuǎn)揚。高更最著名的作品《我們從哪里來？我們是誰？我們向何處去？》就作于此地，繪畫中的人物和風(fēng)景，也取材于這座熱帶海島。
然而，高更獨特的象征主義原始畫風(fēng)，并不是從塔希提島開始的。當(dāng)然，也不是他在巴黎一拍腦袋想出來的。這要從他的第一次熱帶海島之行開始談起——盡管這次旅行的意義常常被后人所忽略。
荷蘭梵高博物館的新展“高更和拉瓦爾在馬提尼克”（Gauguin and Laval in Martinique，2018年10月5日-2019年1月13日）就是對這次旅行意義的再考察。查爾斯·拉瓦爾（Charles Laval）是與高更同行的畫家。馬提尼克即是此次出行的最終目的地——一個位于北美洲加勒比海的法屬海島。梵高博物館在館藏已有的五幅馬提尼克相關(guān)作品的基礎(chǔ)上，從芝加哥藝術(shù)學(xué)院、洛杉磯蓋蒂研究所、蘇格蘭國家美術(shù)館、巴黎奧賽美術(shù)館和眾多私人藏家手里又陸續(xù)借到了兩位藝術(shù)家在這一時期創(chuàng)作的作品，最終使得這一具有文獻(xiàn)性質(zhì)的展覽形成規(guī)?！吒诖似陂g創(chuàng)作的9幅作品（共17幅）以及拉瓦爾此期間所有已知畫作，都出現(xiàn)在展覽上。展覽還展出了相關(guān)的信件、陶瓷和雕塑作品等。
Kunsthalle Bremen
高更為何會到馬提尼克去？他和拉瓦爾的友情是如何開始，又是怎樣結(jié)束的？二人的馬提尼克之行又與梵高產(chǎn)生了怎樣的關(guān)聯(lián)？帶著這樣的疑問，讓我們走入高更的熱帶島嶼之旅。
在前往馬提尼克之前，高更已經(jīng)走過了其驚世駭俗的前半生。高更出生于巴黎，在秘魯長大（高更外婆的父親是秘魯人），年輕時以水手的身份游歷過很多地方。之后，他回到歐洲，擁有了美滿的家庭和五個孩子，并成為一個成功的股票經(jīng)紀(jì)人。也是在這段時期，他開始在業(yè)余時間畫畫。后來，他辭去了銀行的工作，立志成為全職畫家。這個決定除了讓他陷入貧窮，并最終讓他失去家庭。不過，高更從未后悔過。他進(jìn)入了法國印象派畫家的圈子，并參加了多次印象派畫家的展覽。
1886年，當(dāng)喬治·修拉和新印象派畫家在第八次印象派畫展上出盡風(fēng)頭時，高更的作品仍無人問津。這讓他頗為沮喪。為了尋找新的畫風(fēng)，他動身到法國西北沿海的布列塔尼地區(qū)（Brittany）尋找靈感。他在布列塔尼的一個小村莊阿凡橋（Pont-Aven）認(rèn)識了同樣來此采風(fēng)的畫家拉瓦爾。為了尋找“真實而未被破壞的世界”，一年之后，兩人一同來到巴拿馬，爾后到了馬提尼克島。動身前，高更給身在丹麥的妻子梅特-蘇菲（Mette-Sophie，當(dāng)時二人的關(guān)系還未破裂）的信中寫道：“我會帶上我的顏料和畫筆，像當(dāng)?shù)厝艘粯由??！?/p>
Indianapolis Museum of Art
在這張畫中，高更用塞尚的風(fēng)格畫下正在觀察靜物的拉瓦爾。他們是在這幅畫完成的幾個月后動身到馬提尼克去的。
Van Gogh Museum
1887年的馬提尼克是法國的殖民地。法國人在此開辟了很多甘蔗種植園，并以黑人為主要勞動力。盡管奴隸制在1848年被廢除，但實際上很多黑人還是不得不在種植園做工，以換取微薄的收入。
在剛到馬提尼克的幾個星期里，高更以畫速寫和素描為主。他描繪風(fēng)景，兩位畫家也常常聚焦于島上的居民。運送物品和在海邊洗衣的婦女常常是他們的表現(xiàn)對象。兩位畫家還經(jīng)常表現(xiàn)居民們歌舞升平的場景——這實際上是歐洲人對殖民地生活保有的刻板印象，他們認(rèn)為，殖民地的生活正如田園詩一般。人民生活的艱辛往往被忽略。
private collection
private collection
Staatliche Museen zu Berlin
private collection
1887年末，高更因患瘧疾返回法國，拉瓦爾稍晚一些也回到國內(nèi)。
沒過多久，高更在其巴黎的工作室見到了梵高和其身為藝術(shù)品交易商的弟弟提奧，并將自己在馬提尼克創(chuàng)作的作品展示給他們看。這是兩位藝術(shù)家友誼的開始。很顯然，高更的熱帶島嶼之行給梵高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在之后給提奧的信中寫道：“高更描述的熱帶非常美妙。未來，繪畫會在那里復(fù)興?！绻夷贻p十歲二十歲，我也要去。”他和提奧以400法郎的高價買下了高更的《馬提尼克的芒果樹》，他還用兩幅向日葵作品換了高更的《馬提尼克》。提奧后來成了高更的藝術(shù)品代理商。
Van Gogh Museum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1887年，為了進(jìn)行顏色實驗，梵高畫了很多向日葵。后來還在自行組織的展覽中展出過這些作品。高更覺得這些作品很不錯。這張向日葵作品即是此次交換的畫作之一。
和高更與拉瓦爾一樣，梵高認(rèn)為畫家應(yīng)該到溫暖的地方尋找靈感。因此，他在1888年動身去了法國南部的阿爾。后來，他寫信給高更，希望在阿爾建立一個“南方工作室”，并邀請高更前來。1888年9月，高更建議拉瓦爾和他們的共同好友，同樣身為畫家的埃米爾·伯納德（émile Bernard）一同去阿爾。除了寫信之外，他們還常常和梵高討論藝術(shù)，分享繪畫。這些藝術(shù)家曾經(jīng)創(chuàng)作自畫像，并彼此贈送——這來自梵高的建議。
Van Gogh Museum
高更送給梵高一張繪有年輕畫家埃米爾·伯納德的自畫像。伯納德和梵高在巴黎時常常會面。
Harvard University Art Museums, Fogg Art Museum
日本藝術(shù)家常常交換作品，這成為梵高建議大家交換自畫像的原因。在交換作品中，他將自己表現(xiàn)為日本僧人的樣子。
Van Gogh Museum
對于拉瓦爾的這張自畫像，梵高在之后給提奧的信中寫道：“拉瓦爾的自畫像非常自信，非常杰出。就像你所說的，是一幅能讓別人提前洞察出其才能的畫作。”
埃米爾·伯納德畫了一張繪有高更的自畫像。前面高更的作品是作為此畫的回應(yīng)而創(chuàng)作的。
但最后只有高更去了阿爾。梵高崇拜高更作品的詩性和神秘感，他開始有意模仿高更作品中深色的輪廓線、裝飾性的顏色和高地平線構(gòu)圖。而高更，盡管來到了阿爾，卻并未想要在這里長待，他的作品也常常是對熱帶風(fēng)情的回憶。于是，梵高又改了主意，希望建立一個“熱帶工作室”。不過，這個計劃最后因兩個人友誼的破裂而未能成行。在一次激烈的爭吵之后，高更離開了阿爾。
The State Hermitage Museum
梵高的這幅畫，模仿了高更馬提尼克時期的畫風(fēng)。
1890年，拉瓦爾與埃米爾·伯納德的妹妹瑪?shù)铝铡げ{德（Madeleine Bernard）訂婚。同樣愛上瑪?shù)铝盏母吒x擇與拉瓦爾決裂。
National Gallery of Art, Washington
高更曾將這幅畫贈予拉瓦爾。在作品的窗子外面，是馬提尼克的景色。二人決裂之后，拉瓦爾將畫還給高更。
同樣是在1890年，梵高自殺。1891年1月，提奧去世，高更失去了在法國的藝術(shù)代理人。4月，高更開啟了自己的第一次塔希提之旅。1894年，拉瓦爾死于肺結(jié)核，年僅32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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