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爾罕布拉的上空,金色的光芒劇烈地搖蕩。森林的樹木安靜下來,橙子樹任它們絲綢般的果實落下。阿爾拜辛街巷中的燈熄滅了,而達羅河拔出一聲琵音,開始以小調(diào)歌唱。
這是20世紀最偉大的西班牙詩人——加西亞·洛爾迦筆下的格拉納達。在安達盧西亞這片溫柔的土地上,不僅有芬香的橘子樹,也有做夢的詩人。這座倚靠著內(nèi)達華山脈的古老城市,細巧而精致,沉淪在阿拉伯式的華美宮殿與大教堂尖頂?shù)谋∮爸小?/span>
送你一首曾非常喜歡的歌
去西班牙之前,讀了林達寫的《西班牙旅行筆記》,她在書中這樣描述安達盧西亞:
以前羅馬人的入侵,哥特人的入侵,裹挾著非洲的風(fēng),中東的風(fēng),以及冷色調(diào)的伊斯蘭之風(fēng)。即使阿拉伯人最后又退了出去,可是他們來的晚,留下的東西就多,滯留的時間長了,他們的文化就如泉水,點點滴滴涌入了安達盧西亞的每一寸土壤。
格拉納達。
摩爾人在伊比利亞半島的最后一座都城。
在這里伊斯蘭藝術(shù)與天主教建筑的融合,完美地達到了巔峰。就連偉大的雨果也盛贊這座城市,沒有一個城市,像格拉納達那樣,帶著優(yōu)雅和微笑,帶著閃爍的東方魅力,在明凈的蒼穹下鋪展。
旅行之初,將這座城市加入行程的大抵原因是想看一看兩種宗教文化是如何在一座城市中彼此接納并融合的。
安達盧西亞的另一座城市,科爾多瓦,清真寺建在天主教堂內(nèi),互相依存的奇妙場景也令我神往,但終究還是因為路線的周折取消了。
公元711年,阿拉伯帝國的軍隊渡過直布羅陀海峽進入西班牙,踏上伊比利亞半島。這些阿拉伯人被稱為摩爾人,大致是“北非穆斯林”的意思。原本是為了偵察的出征,卻變成了驍勇的摩爾人席卷伊比利亞半島的序章。
在占領(lǐng)了直布羅陀后,摩爾人先后又將科爾多瓦,格拉納達,托萊多等城市歸為己有,乃至幾乎占居了整個西班牙中南部,也就是現(xiàn)在的安達盧西亞。于是一座龐大,強盛的阿拉伯帝國在這片土地之上崛起。從此,不甘心失去領(lǐng)土的西班牙人與伊斯蘭摩爾人開始了綿延幾個世紀的對峙相爭。
隨著拉鋸戰(zhàn)的開始,摩爾人在安達盧西亞的地盤不斷縮小,到了公元13世紀,摩爾人只能偏安于南部一隅,定都格拉納達。歷史的機遇最終還是來了,卡斯蒂利亞國王胡安二世和葡萄牙公主的女兒——伊莎貝拉,與英勇善戰(zhàn)的阿拉貢王子斐迪南私定終身,10年后,先后繼承各自王位,實現(xiàn)了西班牙的統(tǒng)一。
1492年1月2日,摩爾人獻出格拉納達這座城池,這一天也代表著伊斯蘭被驅(qū)逐出歐洲。
原本以為格拉納達是一座安靜的小城,結(jié)果剛出巴士站,就發(fā)現(xiàn)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搭乘公交車一路從郊區(qū)輾轉(zhuǎn)到主城區(qū),寬闊的歐式大道兩旁,橘子樹的枝椏墜著果實從黑色鐵藝柵欄中伸出來,仿佛探尋著鬧市的喧囂,圖案繁美的伊斯蘭建筑盡收眼底。
背著包隨意拐進一個巷口,白色的房子錯落有致的分布在坡道上,在阿爾拜辛區(qū)亂走,地圖是不管用的,有時候連手機導(dǎo)航也會失靈。幸好預(yù)訂的酒店在阿爾拜辛的邊緣地帶,也不至于頻繁迷失在模樣幾乎一樣的路口。
沿著蜿蜒交錯的小路拾級而上,兩側(cè)白色房子院門深閉,茂盛的橘子樹偷偷從院墻之上露出頭角,雖然如今的阿爾拜辛區(qū)住家大多是天主教徒,但這些千百年前就已經(jīng)駐留的房屋和巷陌仍然保留著當年摩爾人留下的風(fēng)格。
偶爾,會路過一間有著異域風(fēng)格的商鋪,幽深的中東香料氣息從虛掩的房門中飄出,總是令人聯(lián)想到神秘的東方。
奔走于阿爾拜辛的巷子里,總有不經(jīng)意的發(fā)現(xiàn),巨大的生長茂盛的花樹,悠閑踱步的野貓,每一個轉(zhuǎn)角,都有意想不到風(fēng)景在等著與你不期而遇。
有時,會遇見在很多個路口,都碰過面的父女,也來此旅游。我們都笑著說,大概是迷路了,才會在看似相同的路口反復(fù)地遇見彼此。
想要了解摩爾人精致的文化,佇立于格拉納達城的阿爾罕布拉宮是時光最好的見證。
人氣很旺的阿爾罕布拉宮采用預(yù)約制,必須按照已預(yù)約好的指定時間入場,兩個月之前,我就已經(jīng)預(yù)訂好了阿爾罕布拉宮的門票和參觀納賽瑞斯皇宮的名額。
阿爾罕布拉因其建筑外墻多采用紅色砂巖,因此又有著“紅堡”之稱。這座代表了西班牙摩爾藝術(shù)巔峰的宮殿,被譽為“世界上最美的建筑之一”。
若非親眼目睹,一定不曾相信這世間有這樣精雕細琢的華美建筑。很少去贊嘆伊斯蘭風(fēng)格的美,阿爾罕布拉是第一座驚艷了我的伊斯蘭建筑。
▲ 宮殿外圖案繁復(fù)的柱子
▲ 宮殿內(nèi)華美的圖紋
宮殿內(nèi)雕梁畫棟,宮殿外自然花木與流水渠道交織呼應(yīng),構(gòu)思精巧的花園,處處都有著仿佛強迫癥一般的對稱美。逛累了,穿過蔥郁的花草隧道,找一處長凳坐著休息,從阿爾罕布拉宮往下可以眺望到遠處繁忙的阿爾拜辛區(qū),猶如一片白色的傷痕,橫亙在格拉納達這片土地之上。
一邊是深宮寂寞,一邊是人間煙火,時光在兩岸之間奔騰而過,帶走了一切,卻帶不走摩爾人的嘆息。
纖細的噴泉,華麗的花草拱門,錯落有致的花園,泉水淙淙流過,帶走夏日酷暑,又笑看寒冷冬季?;蛟S,對于來自遙遠沙漠的摩爾人而言,這些花園是他們對綠洲的全部幻想。
▲ 錯落有致,修剪齊整的花園
▲ 安達盧西亞到處都是橘子樹
就算天主教徒將摩爾人趕回北非,面對美到極致的阿爾罕布拉宮,也不得不贊嘆它是“神建造的奇跡”。
隨著阿拉伯人徹底離開西班牙,這座昔日輝煌的宮殿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
美國著名小說家華盛頓·歐文曾到格拉納達游歷,被摩爾人歷史所吸引,搜集了很多當?shù)氐拿耖g故事,最終寫出了《征服格拉納達》和《阿爾罕伯拉》兩本書。
他寫道。
在落日余暉中我來到了道路折入山巒的地方,我停下來最后望一眼格拉納達。我所站立的蕭山上能夠看到那座城市和周圍山峰的美妙景致。這是在傳說中摩爾人最后嘆息之地嘆息山相對的方向。
我現(xiàn)在終于理解可憐的博阿布迪爾最后離開時的心情,留在他身后的是一座天堂,而擺在他面前的是崎嶇的漫漫流放之路。
在格拉納達的幾日,下午常常會跑去新城廣場看雪山,遠處佇立著的猶如綺夢般的阿爾罕布拉,內(nèi)達華山脈的皚皚白雪也只能作為它的嫁衣,所有的一切在這座宮殿中生長繁衍,又如同一場遙遠的夢境,煙消云散,恍若隔世。
住處外,是一個小廣場,傍晚經(jīng)常有游客或是年輕情侶來此看夕陽,翻了LP才知道,住的酒店外是阿爾拜辛區(qū)少數(shù)的幾個觀景臺之一。
夕陽的余暉溫柔地籠罩著格拉納達,遠方的天空在橘色的光芒中升起氤氳,清真寺的圓頂與天主教堂的尖頂錯落有致的點綴其間,這些歷經(jīng)百年的景致,雖古老滄桑,在今天看來依然生動美麗。
走出觀景臺,沿著巷子走去新城廣場,潔白的墻壁仿佛被光芒漆上了金黃色的薄膜,想走得快一點,生怕時間跑得太快,將夕陽偷偷納入囊中,重又掛上夜幕。
金紅暮色中的阿爾罕布拉看起來是如此寧靜,喧鬧的人群漸漸啞然無聲,仿佛所有人都在盡力將眼前如夢境般的場景留存在記憶中。
▲ 暮色中金黃色的巷陌與房屋
膠片永遠會減弱阿爾罕布拉的美。
倘若有機會,你一定要親自去看看它的美,在流淌而逝的百年歲月中,依然煥發(fā)著榮光。
你“在看”我嗎?
世界上有很多溫暖的地方
我要去北海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