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昏暗的小巷里，看到有流浪者睡在路邊，他們蓋著薄薄的毯子卷縮在地上，我偷偷拿起照相機，對準一個人按下了快門，沒想到照相機快門的聲音像槍聲一樣響，那個人驚醒了，他扒開身上的毯子，慢慢站了起來，渾身赤裸，只涂著白粉，好像是個印度苦行僧，他手里拿著一把刀子，面無表情地直視著我，這時候其他睡在路邊的人也都站起來，有人手里拿著刀有人手里拿著棍，他們毫無聲息地向我走來，我立刻被嚇呆了，把照相機扔在地下，蹲在地上不斷地向那人說對不起。
這時電話機鈴聲響了，我醒了，原來是做噩夢，幸虧醒了，不然會嚇死。
昨天晚上我們一行5人到了印度城市瓦拉納西，今天是我們印度旅游的第一天，早上去恒河邊看日出，日出的時間是6點半，我們6點鐘在酒店下面集合，趕在日出前到達恒河岸邊。
我對印度神往已久，聽說過許多關(guān)于印度的傳說，看到過不少關(guān)于印度的照片，也和印度人打過交道，甚至還出差去過印度兩次，在那里待過兩個多星期，不過印度對我來說依然神秘，我對很好奇，非常期待能夠去印度一探究竟，現(xiàn)在終于成行了，這令我非常興奮，以至于躺在酒店的房間里就有了如此驚悚的經(jīng)歷。
我們準時出門，天空完全黑暗，四周圍煙霧密布，有燒柴草和煤的煙，還有氣溫下降形成的霧，這煙霧的味道沁人心脾，我依稀覺得那是很小的時候我去浙江溫州農(nóng)村聞到過的味道，也是過去北京冬天家家燒煤球爐取暖時的味道，這味道令人回味無窮，溫馨無比。
?? 在距離恒河不遠的地方我們下了車，走去恒河邊。天還沒有亮，但已經(jīng)有不少行人，街道上很臟很亂，到處都是垃圾。瓦拉納西是印度教徒心目中最神圣的地方，相當于伊斯蘭教徒心目中的耶路撒冷，不過這地方的臟亂差也令人大開眼界。
?? 路邊一家雜貨店，里面有許多裝水的塑料桶，恒河水是印度教信徒當中心目中圣水，有幸來瓦拉納西恒河祭拜的人會把恒河水帶回去送給親友。
??天還沒有亮，恒河岸邊燈火通明，已經(jīng)有很多人來到這里，有來這里沐浴的信徒，也有觀光的游客，還有小販。
?? 我們到達河邊的時候已經(jīng)有來這里朝拜的印度教徒們，他們要在恒河中沐浴，他們相信在瓦拉納西的恒河畔沐浴后，可洗滌污濁的靈魂。印度教徒認為來到瓦拉納西的恒河是一生中最為幸福、重要和神圣的事情，就像穆斯林教徒一生中一定要去一次麥加朝圣，西藏的佛教徒要磕著頭去布達拉宮一樣。
?? 恒河邊上的臺階上有很多徹夜留在這里的人。好死不如賴活著，這是我們中國人的最高信仰，但印度教不這么說的，他們認為好死比活著重要得多，而他們的“好死”就是死在瓦拉那西，在恒河邊火化，然后把骨灰灑在恒河里面，這樣就可以擺脫輪回轉(zhuǎn)世的命運，永遠不再有苦難，這是比入黨升官發(fā)財包二奶都幸福的事。印度教徒在知道自己將不久于人世的時候就會滿懷著希望來到瓦拉那西等死，有錢的人會住在旅館里面，而沒有錢的人會流浪在街頭，等待著升天。
??四周一片寂靜，有個人在河邊舞弄著火，還有一陣清脆嘹亮的鐘聲，應(yīng)該是個祭祀儀式。我對這些神秘的東西十分好奇，但是導(dǎo)游帶著我們匆匆走過?；蛟S這些東西導(dǎo)游早已司空見慣，覺得沒有什么可看的。
??河邊非常寂靜，在陰森的黑暗和濃濃的霧霾中我們悄然登上了一只小木船，艄公靜靜地將船向河中央駛?cè)ァ４瑒倓傫傠x河岸邊，黑暗中船中央突然冒出一個又黑又瘦的小鬼，手里拿著東西一聲不吭地站在我面前，像幽靈又像鬼魂，讓我感到不可思議不知所措，不知道他是怎樣冒出來的，恍然中好像是又看到了早晨在夢里遇到的苦行僧，嚇我一跳。仔細一看原來一個賣水燈小男孩。我們買了五只，給了他50盧比。其實我們這些的徹底的唯物（唯物質(zhì)）主義者對這些敬神拜鬼的把戲都沒有興趣，只不過買來湊個熱鬧，順便也照顧一下這小鬼的生意。
??瓦拉納西的霧霾雖然沁人心脾回味無窮，但是我們都知道那東西吸多了沒有好處，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帶上了事先準備好的口罩，只有船上的印度人和一個假印度人對霧霾無動于衷。
??那天早上恒河水面無風(fēng)無浪，墨澄澄的河水緩緩流動，深邃而沉靜，水平如鏡，萬籟俱寂，河上飄滿大大小小的船只和星星點點鬼火似的水燈，還有像死神一樣飛舞在空中的水鳥，感覺就像進入到靈異所在的時空，與鬼神幽靈同在，與游蕩在恒河之中的逝者的靈魂近在咫尺摩肩擦踵，這種奇異的感覺令我十分受用。
??恒河水中充滿了印度人火化后的骨灰，還有未經(jīng)火化的直接扔到水里的尸體，這些鳥好像正載著那些死者靈魂在空中飛翔，享受死后的自由，這詭異的景色令我汗毛倒立渾身起滿雞皮疙瘩。
??恒河水面非常寬闊，寂靜無聲，煙霧朦朦，讓我昏昏沉沉，恍惚中我聽到身后有印度女人說話的聲音，我大驚失色，難道我真的碰到鬼了嗎？我轉(zhuǎn)身看過去，發(fā)現(xiàn)身后只有同行的兩位女士，沒有印度人，也沒有什么鬼。兩位女士手里捧著從剛才那小鬼手里買來的水燈，正用詭異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我。
??我想是我腦子里那些對鬼神和逝者不敬的想法惹惱附近的神靈，它們用這樣的辦法來提醒我不要對神明不敬。我趕緊把買來的水燈拿出來，點燃了上面的蠟燭，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到水里。
??水燈源于印度教婆羅門教，泰國也有流放水燈的習(xí)俗，水燈有祭祀河神、流放罪孽、祈求好運的寓意。不過我是個不可救藥的唯物質(zhì)主義者，放水燈的時候腦子里一片空白，沒有敬拜神明，也沒有許下美愿，只是裝模作樣，敷衍了事而已。然而當我把水燈放到水面之后，水燈上那支小蠟燭竟然把整個天空都照亮了，本來黑色的云層突然變成了紅色，露出片片霞光，令我訝不已?？磥砣咧畠?nèi)必有神明這句話一點都不假，以后做壞事的時候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免得遭報應(yīng)。
??我們的小船沿著河岸向前行駛，天色漸亮，岸邊上的人越來越多，有祭拜的，沐浴的，有游客，也有小販，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恒河在印度教信徒心目中是一條圣河，雖然河水相當混濁，里面有垃圾、屎尿、牛糞、工業(yè)廢水、骨灰、甚至人的尸體。但信徒們相信在恒河中沐浴不但能除掉的身體上的污垢，而且還有內(nèi)心的污垢和沐浴者的罪惡，不僅是現(xiàn)在的，而且也是一生的。他們還相信，管理生死“時限”的濕婆神常在恒河岸邊巡視，凡是死后在這里火化的人，都可以免受輪回再生之苦，直接升入天堂。印度教的信徒們把瓦拉納西的恒河當做天堂的入口，在他們一生之中，至少要到恒河沐浴凈身一次，每年有超過百萬以上的印度教徒來此沐浴凈身，參加宗教儀式。這也是瓦拉納西吸引全世界的旅游者來這里觀光的原因。
??我們在瓦拉納西的時候，早上的氣溫大約十二、三度，水的溫度大概也不會好到哪里，但仍然可以看到人們在河里“洗澡”，對于他們來說這絕不僅僅是把身體洗干凈，而是用圣水沐浴，是一個重要的宗教儀式，就象是佛教徒每天早晨燒香拜佛一樣重要。
雖然這里的河水算不上清潔，但并不十分污濁，比我想象中要干凈許多，我沒有看到到處漂浮的垃圾，看上去比曼谷的湄南河還要好一些。
??在瓦拉納西城的恒河西岸，歷代王朝先后修筑了大小80個臺階碼頭，供人們作沐浴禮拜之用，臺階上方是古老破舊的老建筑。瓦拉納西河的東岸則是空曠的河灘。
??恒河岸邊的火葬場，印度教徒來到河的終極目的是要在死在這里，并且在這里文化，然后把自己的骨灰灑到恒河里面。傳統(tǒng)的火化是在恒河岸邊的露天水壇上，要使用很多木材，既造成環(huán)境污染，也是很多窮人所承受不起的，所以政府在河邊建立了這種現(xiàn)代化的火葬場，為窮人提供服務(wù)。
??馬尼卡尼卡河壇（Manikarnika Ghat）是瓦拉納西最古老的河壇之一，（其實河壇就是河邊的臺階），也是印度教最神圣的火葬地點。許多印度人來此火葬，骨灰拋入恒河中，希望得到解脫。
河壇的附近堆滿了木頭，有錢的人會使用名貴木材燒，沒有錢的就用普通的木頭，再沒有錢的就去政府的電爐火葬場，如果還付不起錢就把尸體直接扔到河里面。據(jù)說每年有3萬多具尸體被扔到恒河里，造成很大污染，而恒河是下游很多地方的飲用水源。
??近一點看，還有幾頭牛在那里，人群是死者的親屬。
??火葬的地方青煙繚繞一片狼藉，毫無管理和秩序，印度人為了讓死去的親屬升天其他一切都不顧了。各種垃圾隨地亂扔，顏色鮮艷的是用過的裹尸布。
??這是網(wǎng)上找來的照片，把木頭架起來，尸體擺在上面，點上火燒上兩三個小時，然后把骨灰木灰都扔到河里，這樣死者就進入天堂了，這就是幾億印度教徒人生的終極追求，據(jù)說為這事他們會帶著憧憬和微笑去迎接死亡的來臨。
有的游客會在那里看燒尸，還拍照片。我沒敢拍這樣的照片，倒不是懼怕這樣的場景，而是覺得這樣恐怕會對死者不敬，三尺之內(nèi)必有神明，我怕拍照的時候我會摔斷胳膊，摔壞相機。
??在船駛過這個烏煙瘴氣混亂不堪的露天火葬場后我們在恒河上的游覽也結(jié)束了，我們在火葬場附近上了岸，我在那里看到了一個正在打坐修行的僧人，他坐在那里紋絲不動，旁若無人，就像天國里的神，正在超度那些死去的亡靈。
??下船后導(dǎo)游帶我們在岸邊小巷中穿行，小巷很窄，靠近火葬場地方堆放了很多燒尸用的木材。
??（這照片不是我拍的?。┰谙镒永镂铱从腥颂еw從面前走過，跟在后面的人念念有詞，向天上撒著花瓣，他們正在把尸體送到河邊的露天火葬場火化。
??在巷子里我看到了在垃圾堆里找食物的圣牛，據(jù)說印度人也會拿食物來喂這些牛，大概是供奉神的意思吧。我們在那里的時間是早晨，巷里店鋪還沒有開門，地上很臟，到處是垃圾，還有很多牛糞，因為是圣牛的排泄物我們都對它敬而遠之，不敢碰到它。
??這里是印度教的圣地，到處是背著槍的警察，他們的步槍非常老舊，估計比我的年齡還大。
??雖然這里臟得一塌糊涂，但街道里也有人在打掃。
??瓦拉納西城老舊臟亂無序但是卻很受旅游者青睞，這里許多神奇怪異的東西令人目不暇接目瞪口呆。我很愿意在這里逛上兩天，體驗這里如夢如幻的感覺，不過行程早已安排好，無法更改。
??當從這幾個人面前走過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覺得曾經(jīng)在哪里見過這幾個人，我想起來原來這就是今天早上我在夢里遇到的那幾個人，他們曾經(jīng)想要殺我。我感到一陣恍惚，腿發(fā)軟，不顧一切地對著他們大喊一聲，我是在做夢。我的叫聲把正在做夢的印度人驚醒了，他們莫名其妙的看著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我很尷尬，趕緊走了過去。
??終于我們幾個人離開了令人興奮又迷惑恒河和河邊的小巷，走上了城中的馬路，我感覺自己也好像是從夢境回到了現(xiàn)實。
美國作家馬克吐溫當年來到過這里，他說瓦拉納西“比歷史古老，比傳統(tǒng)古老，甚至比傳說還要古老。它看起來比所有這一切加起來還要老上兩倍多”。的確，這里有一種錯綜復(fù)雜撲朔迷離的古老，而不是那種簡簡單單一目了然的古老。
佛祖釋迦摩尼初次布道就在瓦拉納西，當年唐朝高僧玄奘西行取經(jīng)也來過此地，原來瓦拉納西就是傳說中的西方極樂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