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她,一直都是我自己的事,與他人何干?你莫非也對她有什么想法?”
“你真是不可理喻,是兄弟,才一次次的提醒你,那個女人不值得,哼!隨便你,想怎么就怎么,我不奉陪了。”
……
還在門外老遠的地方,我就無力的拍了拍頭,這是第幾次我聽見這倆貨起這樣的爭執(zhí)了?每次都這幾句,就不會煩,不會累嗎?真心塞。
我和這倆,一個叫黃珂,一個叫范書的二貨,是發(fā)小。從小到大,從學(xué)校到工作,都沒怎么分開過。問為什么???因為那倆跟屁蟲,說我是女生,需要保護,他們是哥哥,不能離我太遠,怕我被人欺負了??勺龀鰜淼氖拢瑓s從來沒當(dāng)過我是女生,打架,喝酒,劃拳,泡妞……但凡他們?nèi)サ牡胤?,我都不能缺席,除非上廁所或者我生病了??墒?,如果我生病了,就成了我在哪,他們在哪?/p>
以至于后來我們各自結(jié)婚,有了孩子,但我只要看見他們,想起從小到大的血淚史,就會覺得悲壯無比,可也覺得幸福無比。人活這一輩子,能有人陪你瘋,陪你鬧,應(yīng)該是值得炫耀的事吧!
黃珂和小筱認識的時候,是我們剛出去工作沒多久,那個時候,溜冰風(fēng)正盛行。我說的溜冰,不是去冰天雪地里溜,而是穿著和溜冰一樣的鞋子,在光滑的水泥板上滑行。那年,年輕的少男少女們以溜得一手好冰,跳得一曲好舞為榮,甚至找男女朋友,顏值和財氣都沒那兩樣受歡迎。
黃珂第一次見小筱,也是我第一次被他們拉去工廠隔壁的歌舞廳,說什么要帶我去見識一下暗夜霓虹下的另一種生活,免得將來后悔自己還沒瘋過就嫁人了。進歌舞廳的時候,小筱正在臺上扭著腰唱情歌,廳里明明滅滅閃爍的燈襯得她就像個暗夜精靈,充滿誘惑和迷離,一下子就把黃珂看呆了。范成有些鄙視的捅了捅黃珂,沒反應(yīng),于是回過頭來戳我:“那妞真的好看?”我搖頭,說不知道。反正后來一整晚,黃珂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小筱。
我們和小筱見第二次是在溜冰場。那天下午休息,實在是無聊的倆二貨死活不愿陪我在廠里閑逛了,硬生生的把我拽去了離廠子兩里外的溜冰場,熱得我到地方的時候足足宰了他們兩碗糖水,半個西瓜,還順手打包了個冰沙才撒了手。哪知道溜冰場正熱鬧著,一個穿紅裙的短發(fā)女孩正在場子里熱情的舞動著,飛揚的裙擺也有些迷了我的眼,真的滑得太美了。其他的人都在場邊休息,一邊喝著水一邊艷羨的望著女孩的風(fēng)姿,女孩一點都不怯場,好像整個場地都是為她一人而開,她悠然而自信,笑得開心,滑得自在。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興奮的大叫:“老妹兒,成子,我感覺我戀愛了,我決定了,不惜代價娶她回家,哈哈……。”然后,我手一空,拎在手上的袋子不翼而飛,一轉(zhuǎn)身,目瞪口呆地看著黃珂熱情地把我的冰沙遞到了剛停下來的紅裙女孩手上,還關(guān)切的問:“小姐,你累不累,要不要我?guī)湍阏覐埖首樱俊蔽液头冻晌婺槪何覀儾徽J識這人,太丟人了!
再后來,我和范成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見到過黃珂。他天天神出鬼沒的,只要不上班,就不見人。終于在快過年的時候,出現(xiàn)了。他說請我們吃飯,有驚喜,介紹個人和我們認識。我和范成對視一眼:“這是成功了?”于是,我們知道了女孩叫小筱,是歌舞廳的DJ,現(xiàn)在黃珂和她住在一起了。小筱卻一直強調(diào),她和黃珂只是普通朋友。
我和范成不置可否,禮貌的寒暄了幾句,便不再出聲,坐在一邊吃著菜,一邊偷偷看著黃珂對著小筱體貼的夾菜和噓寒問暖。開始還挺好的,后來不知道是不是黃珂夾了小筱不喜歡的菜,她先是皺眉,后是發(fā)脾氣,最后居然招呼也沒打一聲就拂袖而去,黃珂愣了一下,丟下一句:“你們付賬,我回去給錢你們?!本痛掖业刈妨顺鋈ァ;剡^神來的我們有些莫名其妙,到底是誰請客?這是驚喜還是驚嚇呢?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著,轉(zhuǎn)眼就過完了春節(jié),廠里復(fù)工,又開始新一年的征程了。上班那天,我和范成在車間門口看見有些禿廢的黃珂,大吃一驚。這半個月不見,都發(fā)生了何事,他怎么就像變了個人。我們有些慌張地拉住黃珂,問他怎么了?他笑笑:“沒事,我挺好的,就是有的累。”我拉住想說什么的范成,沒再吭聲。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沒人幫得了。
只是,我最后還是沒能攔住范成,他背著我偷偷地去找了小筱。也不知道小筱對他說了什么,他回廠后,躲了我一個禮拜,還找黃珂吵了一架,最后不了了之。但還是會隔三差五的攔住黃珂,阻攔他去找小筱,于是,我每隔那么幾天,耳朵就要受摧殘一次,而且次次都是一樣的對白。
終于我忍無可忍了,把那兩貨狠狠地揍了一頓(當(dāng)然,他們都讓著我的),還逼著他們聽我念了一天的經(jīng),大家都消停了。我也終于知道他們倆為什么吵了。原來,小筱是個不太正經(jīng)的女孩子,同時和好幾個男人在交往,本來她是看不上黃珂的,但又舍不得黃珂帶給她的溫暖,于是,就想方設(shè)法的折磨黃珂,希望他自己受不了而離開。哪知道黃珂是個死心眼,一眼就認定了小筱,把所有的委屈都扛了下來。所以,當(dāng)范成去找小筱時,小筱故意勾引范成,還讓黃珂親眼看見,希望這樣黃珂就能自己死心離開。
聽完他們的話,我沒吱聲,沉默了許久,問黃珂:我們還才20來歲,正年輕,你真的確定就是她了嗎?
黃珂看了我好久,又望了望斜靠在桌邊的范成:“老妹兒,成子,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是什么人你們還不了解嗎?要么不愛,一愛,就是劫??!”
“可你被她那樣折磨,我真的看不下去,世間女子大把,你又何必非她不可?”范成恨鐵不成鋼的惱怒道。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小筱其實很好,只是,她沒安全感,我相信,滴水穿石,我終有一天會感動她的。”黃珂精神不太好,但眼里的神采不滅,堅定的說著。對我們,也是對他自己!
六年后,黃珂和小筱結(jié)婚了。我和范成帶著微笑祝福他們:要永遠幸福!
小筱紅著眼,有些哽咽地說:“謝謝你們,我會努力和黃珂永遠幸福下去的。”
其實,我是不那么相信愛情的。我一直覺得:談戀愛和過日子是兩回事。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可以風(fēng)花雪月、情意綿綿;也可以山盟海誓,至死不渝??蛇^日子卻是兩個家族的事,菜米油鹽和數(shù)不清的繁瑣事務(wù),能堅持下去一起白頭真的很難,夫妻之間不僅需要及時的溝通,還要能相互體諒和寬容。但我愿意相信,黃珂和小筱能一直幸福下去。因為有人說:愛你,就是我的樂趣,我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