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分艱難中,曾國藩幾乎可以說獨立苦苦支撐著大局,湘潭大捷后不久,咸豐皇帝一紙詔令,調(diào)湘軍馳援太平軍勢盛的江西。曾國藩在江西更是焦頭爛額,一邊要到處與太平軍作戰(zhàn),一邊還要跟腐朽的江西官場周旋。江西巡撫陳啟邁看不起曾國藩一個在籍侍郎,他仗著手中掌握的湘軍的餉源,自己不知兵,卻胡亂調(diào)遣湘軍,發(fā)布命令朝令夕改,搞的湘軍將士怨聲載道。更是對曾國藩呼來喝去。
曾國藩感到這樣下去湘軍將面臨無法正常作戰(zhàn)的境地,于是一封奏折參劾了陳啟邁,咸豐帝很快將陳啟邁革職。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又重復了湖南的經(jīng)驗,這次參劾不但沒有使其他江西官員束手,反而令他們變本加厲。接替陳啟邁任江西巡撫的文俊行事一如陳啟邁,江西官員在他的率領(lǐng)下處處給曾國藩下絆子設障礙。
咸豐帝雖然表面上對曾國藩有所支持,但實際上提防有加,一直不肯授予他實權(quán),這讓一心報國的曾國藩非常寒心。他想掛冠而去,一走了之,但是又不甘錯失建功立業(yè)的大好時機,因此內(nèi)心矛盾、痛苦掙扎。這是他一生中精神最煎熬的時期之一。一向?qū)υ鴩嗨I評的王闿運,在編寫《湘軍志》時,也在日記中對曾國藩深表同情:“夜覽滌公奏,其在江西時,實悲苦,令人泣下。滌公言:聞春風之怒號,則寸心欲碎;見賊船之上駛,則繞屋彷徨,《出師表》無此沉痛!”
正在這個時期,他接到了父親的訃告。這個噩耗此刻反倒了擺脫困境的曙光,他上疏要求回家守孝三年,不等皇帝的回復,便把軍隊拋在江西,徑直回到了湖南老家?;实郛斎徊粫鷾仕诩沂匦⑷辏诨貜椭写咚⒖袒氐杰娭?。曾國藩便一股腦地把自己壓抑已久的憤懣都說了出來,期望皇帝會授與他職權(quán)。還直言不諱地表示,如果皇帝不給他督撫之權(quán),他就只能“在籍終制”,就是說不復出山。
沒想到皇帝卻和曾國藩較上了勁,偏偏不答應他的條件。適值此時天京內(nèi)訌之后,太平軍內(nèi)部分裂,勢力大衰,看起來已經(jīng)指日可平,有沒有曾國藩好像也沒有大礙。于是咸豐帝順水推舟,在折子上批了三個字“知道了”,批準了他在家守制三年,實際上解除了他的兵權(quán)。
這當頭一棒把曾國藩打蒙了。他萬沒料到苦戰(zhàn)數(shù)年竟是這樣一個結(jié)果。更讓曾國藩痛苦的是,建立不世大勛這千載難逢的良機眼睜睜地從自己眼前溜走了。此際正當太平軍由盛轉(zhuǎn)衰的轉(zhuǎn)折點,而他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了家
在他離開軍隊這段日子,湘軍攻陷九江,他的許多部下,都因軍功飛黃騰達。比如以知府投身于他的胡林翼早當上了湖北巡撫,以千總這樣的低級軍官身份加入湘軍的楊載福也已經(jīng)升為二品提督,楊載福、李續(xù)賓皆賞穿黃馬褂,官文、胡林翼皆加太子少保,一時榮耀無比。只有他這個湘軍創(chuàng)始人冷冷清清呆在家里,仍然是一個在籍侍郎。曾國藩雖被視為理學名臣,但功名心一向極熾,失去這個永垂史冊的千載良機,他怎么能不懊悔莫及!
原本自認修為良好的他這回也有點挺不住了,舉動大異常態(tài),整日生悶氣,動不動就罵人。一年之中和曾國荃、曾國華、曾國葆都發(fā)生過口角。弟弟們走了后,他又開始罵幾個弟媳婦。語言粗俗,蠻不講理,理學家的風度竟而蕩然無存。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