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丈夫死了,你現在成了寡婦?!?/div> “要作多久寡婦,爸爸?”
這是印度電影《月亮河》開場2分47秒處的一段對白。八歲的小女孩曲亞剛剛死了丈夫,成了一個新寡婦。
根據印度教傳統,剃發(fā)后,她被爸爸帶到“寡婦院”去守寡。在那里,曲亞必須對她過去犯下的“罪過”懺悔,因為她被人們當成害死丈夫的元兇。尚且年幼、極度渴望母愛的曲亞根本不愿意待在這個凄冷的“寡婦院”,她總說明天爸爸媽媽就來接她。
《月亮河》記錄了1938年印度“寡婦院”里一群寡婦的悲慘生活,而這一切都是在印度教圣潔的光環(huán)下發(fā)生的。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印度仍延續(xù)著兩千年前的《瑪奴法典》——一旦丈夫去世,妻子立刻被送到當地的寡婦之家,終生被剝奪社會、經濟、文化權利。她們的身體不能與正常人觸碰,連影子都不能碰到,否則就被視為不吉利,她們不能再吃油炸點心和香噴噴的甜食,沒有社交,更不能再婚,只能寂寞地老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電影里上世紀30年代的一幕幕情節(jié),在今天的印度仍繼續(xù)上演著。據統計,印度全國有4000萬喪偶的寡婦。在印度西北部旁遮普省,喪偶的寡婦被強迫嫁給已故丈夫的兄弟,理由是:被一個男人占有就可以防止被別人強奸。而這只是印度寡婦的一種命運。依照印度的宗教觀念,寡婦的命運只有三種:嫁給亡夫的兄弟、隨亡夫一起火化、在寡婦院里度過余生。
在當今印度,寡婦隨亡夫一起火化的事已不多見,然而身體和精神上的枷鎖還普遍存在著。她們除了受歧視外,按照印度教傳統,還要遵守一堆苛刻的規(guī)矩,這樣留給寡婦的只有兩條路:要么在家里默默忍受度過余生,要么跑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自己討生活。
浪漫與罪惡:印度寡婦城維倫達文
英國BBC電視臺記者Anthony Denselow2013年3月前往印度著名的“寡婦城”維倫達文采訪,他這樣描述自己看到的維倫達文:數千名寡婦正在艱難地向印度北部的一個小鎮(zhèn)進發(fā)。一些寡婦甚至不遠千里遷往那個小鎮(zhèn),一開始沒人明白到底為什么。
BBC電視臺記者筆下的維倫達文是宗教圣地,坐落于亞穆納河畔,在德里東南方向,距離幾小時車程。在這個廟宇鱗次櫛比的小鎮(zhèn)里,神明“克利須那”的名字被每個人傳頌著,而據說朝拜此神也是寡婦們趕往這里聚居的一個原因。根據史詩巨作《摩訶婆羅多》中的記載,克利須那和神圣羅陀陷入愛河。羅陀和克利須那的名字已經被后人緊緊地聯系在一起,每一位朝圣者來到維倫達文循跡古廟、踏下石階、沐浴圣水時,也都把他們的名字銘刻在心。
然而,維倫達文也有其冷酷的一面——它也被稱為“寡婦之城”。BBC記者寫道,花一點時間觀察廟宇前進進出出的朝拜者,你會發(fā)現寡婦們就在其中。這些寡婦們經歷了歲月的風霜,身著白色素服,時常向路人行乞。 頌蒂是一個堅強的寡婦,現已80高齡。她的丈夫很早就過世了,于是她不得不獨自一人把四個孩子撫養(yǎng)長大。到后來,兒媳把她趕了出來,并聲稱養(yǎng)活整個家庭的人是自己的丈夫,即頌蒂的兒子。兒媳還說:“既然你沒有丈夫,你就必須自己養(yǎng)活自己。”
當地政府修建了四處供朝圣者們交流的修行處所,一些寡婦棲居于此,但是仍有許多寡婦需要靠乞討才能租得起一個棲身之地。一些寡婦聲稱,當地人對待她們十分粗暴,只有朝圣者才會愿意為積攢功德而施舍她們。在這個本該充斥著浪漫色彩的小鎮(zhèn)上,對一些人來說,甚至連看寡婦一眼都是極為不祥的。
茹阿妲是一位年輕寡婦,今年28歲,10年前她的丈夫去世。此后,她慘遭家庭成員強奸,為了不給家庭留下壞名聲,2008年,她獨自一人來到維倫達文。茹阿妲并沒有像其他寡婦一樣靠政府或路人接濟,她找了一份薪水微薄的工作——照顧一位年邁多病的圣人。她為圣人打掃庭院、做飯并買藥。
她很幸運,圣人去世后,她繼承了圣人的一間小屋。她經常緊鎖房門把自己關在屋里——以防被強奸。一天,在去亞穆納河岸的路上,一位男子一路跟隨她,并暗示愿意付錢。茹阿妲清楚地知道,賣淫一直是這里寡婦生存下來的最普遍方式。最終茹阿妲逃離了男子的跟蹤。
但并不是每個寡婦都像她這么幸運。在一些修行的廟宇里,他們的“頭”批著神靈的外衣、利用權勢逼迫年輕寡婦賣淫,并剝奪她們賺取的錢財。
最令人發(fā)指的是,一旦寡婦在賣淫中懷孕了,引產的方式是一頓嚴刑拷打。
印度女性地位比索馬里還差
有一部印度電影叫做《沒有女人的國家》。影片一開始,女主角被抬進產房,丈夫在外面焦急地踱步。突然一陣嬰兒啼哭聲傳來,丈夫聽到產婆說“是女孩”后,接過嬰兒,馬上扔進井里溺死。
電影反映的社會現實是:在印度,一個新娘的嫁妝要15萬盧比(約合2萬元人民幣),是一個普通家庭年收入的4倍。如果有好幾個女兒,非得傾家蕩產不可。嫁妝少了,不但父母沒有面子,女兒嫁出去后還會受到婆家的歧視。因此,印度人普遍不想要女孩。
無論是影視、文學虛構還是社會現實,印度女性從出生到死亡,各個階段都充斥著危險和厄運。路透基金會的新聞機構“TrustLaw”將印度列為婦女境遇最差的國家。另一份路透社的調查顯示,對女性而言,印度是全球危險程度第四高的國家,比索馬里還要糟,略好于戰(zhàn)亂不斷的阿富汗。印度平均每3分鐘發(fā)生一起針對女性的暴力犯罪,每22分鐘就發(fā)生一起強奸案。首都德里甚至被冠以“強奸之都”的惡名。
一位專家稱:印度雖然有“現代”的民主憲政體制,但政府消極應對社會中的古老宗教觀念。此外,政客為了選票大搞形象工程,大開空頭支票,涉及到改革使畏首畏尾。由于“男權社會”的文化和傳統以及印度爭取選票的政治活動是立足于群體和種姓,所以導致了政府的“不作為”。
如果用最精準的一句話概括印度民眾改革愿望與政客無能,就是作家Gurcharan Das說過的:“年輕的印度,年邁的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