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jì)70年代,古城洛陽第六中學(xué)活躍著一支文藝宣傳隊。隊長羅改蘋是個早熟的少女,剛過15歲,已是身材豐滿的大姑娘。姑娘眼睛特大,開朗活潑,能歌善舞。轉(zhuǎn)眼到了16歲花季,初中畢業(yè),她該上高中了。抬頭碰上一條硬規(guī)定:凡滿16歲的中學(xué)生都要下鄉(xiāng)插隊。她服從政策,帶著年年是先進的自信和天真,和同學(xué)們一道去農(nóng)村,自然,迷人的歌舞也隨她飄到了廣闊天地。三年后回城,進洛陽玻璃廠當(dāng)工人,歌舞又飄蕩在工廠俱樂部的舞臺上。不久她調(diào)到玻璃廠物資公司當(dāng)業(yè)務(wù)員,歌舞仍不離身。
1993年3月8日夜,她和她的頂頭上司、副科長趙宗海旋上了洛陽最豪華的旋宮大廈。在高入云天的舞廳,趙宗海摟著羅改蘋旋轉(zhuǎn),不知不覺轉(zhuǎn)到屏風(fēng)后面。在昏暗的燈影里,羅改蘋涂有淡淡口紅的嘴唇忽然被人咬住了,咬得很死。她知道,那是副科長在向她進攻,也把平時眉來眼去的意思坦率地傳給了她。
兩人圍著寶石藍茶幾喝雀巢咖啡的時候,羅改蘋按捺住砰砰的心跳,故意把話引向玄妙的遠處,以掩飾剛剛受到突然襲擊引起的尷尬和羞澀?!耙晃淮笏囆g(shù)家講,男性是力,女性是美;男性是陽剛,女性是陰柔;男性是理智,女性是感情。趙科長,你對這些高論有何感想?”
趙宗海淡淡一笑:“章太炎講過,大藝術(shù)家都是大神經(jīng)病,別聽那一套。如今一切講實惠,玩成了就是好樣的。”
羅改蘋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和她一樣,趙宗海也當(dāng)過知青,比她大8歲,下鄉(xiāng)時高中畢業(yè)?;爻呛蟮铰尻柌AS當(dāng)小學(xué)教師,后來又去讀大專,幾經(jīng)遷升,到物資公司當(dāng)副科長。他身高一米七八,五官端正,腰板平直,堪稱一表人才。他也長有藝術(shù)細胞,在三中上學(xué)的時候就是宣傳隊長,經(jīng)常寫詩作文。羅改蘋1992年8月調(diào)進物資公司,他倆熟識不到兩年,常有相識恨晚之憾。
在趙宗海眼中,羅改蘋是顆熟透的蘋果,與自己的妻子相比,多了妖媚活潑,少了粗笨俗氣。他那兩股火辣辣的目光,經(jīng)常在她的臉頰和胸脯上掃描。她當(dāng)然心領(lǐng)神會,報之以微笑,逗得他神魂顛倒。在她的心目中,趙副科長精明能干,值得交往。
3月8日夜,趙宗海送羅改蘋回家,在上樓之前,他說:“蘋蘋,今天是你的節(jié)日,我送你一件紀(jì)念品?!彼枺骸吧都o(jì)念品?”他笑答:“上樓你就知道了?!鄙系轿鍢牵瑒傔M家門,趙宗海就一把將她抱住,按到床上。這就是紀(jì)念品!
羅改蘋表現(xiàn)了少有的冷靜。她平時聽女伴說,趙科長不地道,跳舞好動手動腳。以前半信半疑,現(xiàn)在她信了。此刻,羅改蘋掙扎著坐起,一本正經(jīng)地說:“趙科長,我知道你是花花公子。今天把話說明白:今后只準(zhǔn)你跟馬師傅(趙的愛人)和我好,不準(zhǔn)再與別人胡來?!薄爱?dāng)然,當(dāng)然?!壁w宗海滿口答應(yīng),急于脫衣扯褲。羅改蘋又說:“我倆的關(guān)系,不要影響各自的家庭?!壁w宗海連答“中中中”,再一次推按羅改蘋,羅改蘋也就半推半就地躺倒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兩人形影相隨,如同情侶,人們很快看出了破綻,一度蒙在鼓里的馬師傅也恍然大悟。
馬師傅在市里最大的一家百貨商店上班,自從發(fā)現(xiàn)丈夫有外遇,整天坐立不安。先是旁敲側(cè)擊,要他老實交代。趙宗海巧舌如簧,死不認賬。馬師傅無奈、找公司領(lǐng)導(dǎo),話語難免粗魯:“你單位有女人成天纏我的男人?!?/p>
領(lǐng)導(dǎo)也聽到一些閑言碎語,由于沒有證據(jù),只能來一番開導(dǎo)解釋,勸馬師傅不要偏聽偏信,又答應(yīng)做趙宗海的工作。不久,領(lǐng)導(dǎo)下了決心,將羅改蘋調(diào)離,但仍在物資公司,只是不再呆在趙宗海的那個科。調(diào)開了還是藕斷絲連。趙宗海給羅改蘋2000元,讓她和兩位女伴去游長江三峽,開開心。開心歸來,兩人依然如膠似漆。馬師傅知道后就罵,罵聲不堪入耳。羅改蘋心虛,不敢回嘴,上班繞道走。繞道也有碰頭的時候,罵得更難聽。羅改蘋抬不起頭,經(jīng)常趴在床上哭,哭夠了就找趙宗海告狀。趙宗海先是說,她罵你,你也罵她嘛。羅說我一見她就發(fā)抖,張不開口。
有一天,趙宗海咬著牙說:“她罵你,你不會殺了她??!”
這是趙宗海第一次提到“殺”字。羅改蘋只當(dāng)他開玩笑,回道:“殺了她,你不心疼?”
“疼個球!”趙宗海滿臉殺氣。
羅改蘋這才相信趙科長動了殺機。
殺人畢竟不是兒戲,羅改蘋反復(fù)琢磨了一段日子。她十幾次問趙宗海:“殺了她你后悔不后悔?”趙宗海十幾次搖頭:“不后悔?!?/p>
羅改蘋也想到了后果:“看你安排多美,讓我找人殺你老婆,將來我坐牢,你在外面再找一個大閨女。”
趙宗海冷笑:“你真熊球。如果出事,我是同案犯,誰也跑不了?!?/p>
似乎全在不知不覺中,羅改蘋改變了自己在理智支配下提出的那個先決條件:互不干涉對方的家庭。如今不但要逾越互不干涉的鴻溝,還要鋌而走險,按趙宗海的旨意去殺人!
是什么因素促成她心理上180度大轉(zhuǎn)彎?
羅改蘋自己的回答是馬師傅的罵。她說:“馬師傅成天罵街,罵得我抬不起頭,我由膽法變成怨恨,趙科長讓我殺她,我同意了?!彼终f:“如果這事辦不成,趙科長會小看我?!焙苊黠@,馬的刺激趙的慫恿,是羅改蘋心理轉(zhuǎn)變的主要“動力”。另外一點也不容忽視,那就是世界上還有破不了的無頭案,這一客觀現(xiàn)實極易引發(fā)冒險的僥幸心理,羅改蘋也不例外。
接下來,兩人在“殺”字上做文章。多次密謀達成共識:1、趙宗海出五萬元,由羅改蘋雇殺手,殺掉馬師傅;2、作案時,趙、羅離開洛陽,以避嫌疑;3、殺人最好不見血,比如雨天用汽車撞,往飲水中放毒藥。
羅改蘋找到昔日的戀人李正才。他倆是青少年時代的鄰居,曾經(jīng)愛得死去活來。后來雙方父母反對,被迫分手,各奔東西,一別就是十八年。事有湊巧,上個月李正才打聽到羅改蘋的單位,立即登門看望,早已淡忘的舊情又續(xù)上了。
羅改蘋將李正才領(lǐng)到家中,李正才將她攔腰抱起,按在床上。見面禮是兩人的偷歡。情意之濃烈可想而知。
李正才在本市一家工廠開汽車,正合羅的心意。云雨一番之后,羅改蘋說明本意,讓他開車去撞人。
李正才嚇得一抖,半天說不出話來。驚疑的目光盯著羅改蘋,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這個迷人的女性,怎么會說出如此羅毒的話?也許是開玩笑吧。這么一想,又覺輕松了??墒?,羅改蘋的笑容消失了,一臉冷漠,再一次提出撞人要求。李正才傻眼了。殺人害命,豈能兒戲!沉思片刻,怒目責(zé)問:“你瘋了?趙宗海雇人殺老婆,沒有人性。別說五萬,十萬我也不干?!彼麌?yán)肅地提醒她:“你不想想后果?”
羅改蘋重復(fù)趙宗海的話:“世上無頭案多著呢?!?/p>
李正才搬出一句大話:“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彼麆袼蛳麣⑷藧耗?,并要她保證不殺馬師傅。
李正才的態(tài)度是對的,但他做得還不夠,他應(yīng)該把這個危險的信號及時報告有關(guān)部門和有關(guān)人員,以便采取相應(yīng)措施,防止悲劇發(fā)生。后來的事實也證明,他的疏忽留下了后患。
羅改蘋聽了李正才的勸告,曾一度打消了殺人的念頭??哨w宗海一個勁催逼,問她為啥遲遲不動手。她說:“我有點怕?!彼?zé)問:“你怕啥?有我嘛?!绷_改蘋猶豫了。正在這時,她在車棚里又一次挨了馬師傅的罵,殺人惡念又激活了。正如她痛悔的:當(dāng)時“鬼迷心竊”。
她找到了另一個人。此人叫梁成林,42歲,也是過去的鄰居。這位老鄰居原在一家小商店當(dāng)營業(yè)員,后因經(jīng)濟效益不佳,商店撤銷,成了個體戶。他成天在社會上奔波,頗講義氣。他既是個有名的實心眼,也是個固執(zhí)的悶葫蘆。羅改蘋要他殺人,他也是驚得一抖:“殺誰?為啥這么大仇氣?”
羅改蘋說明原委,梁成林沉默不語。
羅改蘋知道他做生意虧了本,就問:“你欠多少賬?”
提到債務(wù),梁的臉色變了,變得不可捉摸,回答倒很干脆:“兩萬多。”
“我給你30000,讓你還賬,怎么樣?”
梁成林呆的眼珠子一骨碌,“用不了這么多吧?”
“那就給兩萬五吧?!?/p>
“兩萬就中?!绷撼闪痔痤^,死死地望著羅改蘋,正式表態(tài):“你找我,就是信得過我….....”
羅改蘋遞給他3000元定金,言明事完之后,再給他17000元。梁成林答應(yīng)一周內(nèi)動手。
這中間還發(fā)生一個插曲:羅改蘋找梁行兇,是當(dāng)著她哥的面將梁叫到一邊細談的。哥哥覺得奇怪,問妹妹啥事,那么神秘。妹妹說是做生意。哥哥問:“啥生意?為啥不找我?”妹妹說,你干不成。哥哥說:“我干不成,和梁成林合伙干總可以吧?!泵妹萌哉f你干不成。哥哥生氣了,責(zé)怪妹妹胳膊往外拐,有錢不叫他來賺。哥哥做夢也不會想到,妹妹談的是人命生意!
趙宗海遠走黑龍江“出差”,遲遲不見梁動手的消息,便通過長途電話催問,羅改蘋讓他等著。
1994年6月的一天上午,梁成林敲開馬師傅的門,“我找趙科長?!瘪R師傅不認識梁成林,但想到是丈夫的客人,就把他請進屋,拿出冰鎮(zhèn)汽水熱情招待。告訴他,丈夫上班了,“你中午再來吧?!?/p>
梁成林坐在客廳沙發(fā)上,見馬師傅穿著橄欖短袖衫和灰裙子,滿臉是笑,實在不忍心下毒手,就起身走了。
走到路口,又停下來。他已答應(yīng)人家,而且拿了定金,不干對不起人呀。猶豫一陣,人們常說的那個“一念之差”占了上風(fēng),他轉(zhuǎn)身再次敲開馬師傅的門,謊說自行車鑰匙丟了,請馬師傅借給他一把螺絲刀。
善良的馬師傅依然一臉笑容,轉(zhuǎn)身尋出中號螺絲刀。梁接住,沒敢順手行兇,因為心跳得厲害,身不由主地跑出屋,在門外徘徊。他與她無冤無仇,干嘛要殺她?她那么熱情和藹,我怎能害她性命?可那兩萬元太誘人了。有了這兩萬,不但可以還清一屁股爛賬,還能落幾個零花。再說,那邊還有羅改蘋一雙信任的眼睛在盼著,他不能當(dāng)軟蛋。他咬咬牙,第三次進屋,交還螺絲刀,馬師傅伸手來接,他眼一閉,刺了過去……馬師傅倒在血泊中。
梁成林動手的時候,羅改蘋在數(shù)百里之外的駐馬店“討賬”。
羅改蘋有一個溫馨的家。三室一廳的新樓房,被她收拾得優(yōu)雅別致,彩電、空調(diào)、電話一應(yīng)俱全。當(dāng)然,這些都與趙宗海幕后的經(jīng)濟支持分不開。丈夫是個大學(xué)生,和她在同一家工廠上班。大學(xué)生文質(zhì)彬彬,成天抱著書本啃,雖屬正人君子,卻也浪漫瀟灑,感情豐富。他把她視為掌柜,一切聽從妻子安排,結(jié)婚十四年,兩口子沒吵過嘴,甚至沒紅過臉。這種情況,即使在那些“相敬如賓”的家庭中也實屬罕見。
案發(fā)之后,雖然蒙受奇恥大辱,癡情的丈夫仍念念不忘妻子的溫柔和勤快,稱贊她體貼入微,顧家攬雜。他倆有一個聰明活潑的女兒丹丹,12歲了。丹丹上了六年小學(xué),當(dāng)了四年小班長。
趙宗海也有一個溫馨的家。妻子在市中心的百貨大樓修手表,技藝精湛,熱情誠懸,深得同行和顧客的好評。丈夫經(jīng)常在外跑業(yè)務(wù),她主動把家務(wù)攬起來,教育照顧獨生兒子上學(xué),讓男人無牽無掛下海撈大錢(她當(dāng)然不會想到撈來的錢會雇殺手謀害自己)。趙宗海有外遇,她不像某些賭氣的女人開口就提離婚。她只是好言相勸,等待丈夫回心轉(zhuǎn)意。
盡管已過不感之年,她仍注意修飾打扮,衣服一天一身新,梅花耳環(huán)、純金戒指、手鏈、項鏈不離身,不斷改變自身形象來滿足丈夫越來越怪的“審美情趣”;她無微不至地照顧丈夫,決心用溫情來溫暖那顆已經(jīng)“野化”的心。出事前二天,她還為趙宗海買了溫州烤雞,給他當(dāng)下酒菜。出事當(dāng)天,她還遵照丈夫的吩咐,去銀行取了款。獨生子上中專了,三口之家已經(jīng)擺脫生活的拖累,可以盡情享受第二次青春的寶貴人生了。
梁成林家中,更有一位賢妻良母。梁成林從小失去父母,兄弟姐妹七人,他排行第五。父母去世時,小妹才1歲,大姐13歲。七個孩子熬過了漫長的孤苦歲月。成家以后,他才真正體會到家庭的溫暖。妻子秋霞,與他同齡,是個理家能手。孩子還在吃奶的時候,她就把家務(wù)全包了,讓他放開手腳闖事業(yè)。梁成林干了半輩子買賣,對經(jīng)商卻一窮不通。購買整車的生豬頭,還沒拉回家就變了質(zhì),來不及加工就把老本賠光了。下鄉(xiāng)收購辣椒,連成本也收不回來。跑了六年生意,沒賺一分錢,反背一身債。
1994年3月的一天,秋霞終于說話了:“算了吧,啥也別干了,你就在家管孩子,我養(yǎng)活你?!鼻锵荚谝患覈鵂I大廠的食堂上班,每月只交18元伙食費,就可吃飽吃足。余下的300多元工資,完全可以養(yǎng)活丈夫和孩子。她多年積下的5000元存款正好到期,她全部取出來,交給丈夫:“你去把債還了。”梁成林只取走3500元,他要再去下海撈一把。結(jié)果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3500元白扔了,回家唉聲嘆氣。秋霞不但不責(zé)怪,反而安慰他:“就算丟了,死了這條心,回來和我過日子?!?/p>
正在這節(jié)骨眼上,羅改蘋用兩萬元雇他殺人,他瞞著妻子答應(yīng)了;他要自己掙錢去還債,當(dāng)個真正的男子漢。生活提醒無能的男人:如果自己不能自立于世,不妨靠在能干的妻子身上過日子。梁成林的妻子主動讓他靠,他卻固執(zhí)地拒絕,要走歪門邪道充硬漢。如果他聽妻子的安排,小白子過得也會很溫馨。
三個溫馨的家,三個頭腦發(fā)脹的男女卻不珍視,令人深感惋惜。
1994年10月25日上午,久旱的洛陽陰云密布,滴滴答答下起了陣雨,像清冷的淚珠,時斷時續(xù)。不久,又呼呼刮起風(fēng)來,那是立秋以來第一場秋風(fēng)。趙宗海、梁成林、羅改蘋在凄風(fēng)冷雨中被押赴刑場。刑場設(shè)在古老的洛河沙灘,吳佩孚修建的“老吳橋”畔。
趙宗海仰望云天,牙關(guān)緊咬,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扮相,但仍無法掩飾外溢的絕望和恐懼。人們注意到,他朝老吳殘橋掃了一眼,也許就在這一瞬間,他想起了昔日和妻兒的郊游,痛感天倫之樂的消失和生命即將隨水而逝。
梁成林無可奈何地傻笑了一下。
羅改蘋呆若木雞。她舍不得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她在獄中寫道:“我仿佛做了一場噩夢。我并非是一個壞女人。這次作案,我自己都無法解釋。我恨我自己,恨這一念之差,付出血的代價,悔恨終身。我不敢奢望什么,只求政府看在我上有七旬老娘、下有不懂事的孩子,看在我初次犯罪、十足法盲的份上,給我一條生路。亡羊補牢,還有希望。”求生的愿望極為強烈,律師也為她辯護,可法庭還是根據(jù)無情的法律做出嚴(yán)正的判決!
“砰……砰……砰”三聲槍響,洛河對岸的草叢中驚起一群水鳥?!奥迤智镲L(fēng)”是洛陽八大景之一。由于閱歷人間太多的悲哀,舊時常聞洛水嗚咽,人們改“洛浦秋風(fēng)”為“洛河夜哭”。
這一夜,洛水之濱的人們的確聽到了哭聲。
趙宗海夫婦死后,家中只剩一個16歲的孩子。小家伙從小和奶奶最親,如今失去父母,痛心疾首,對奶奶家感到厭惡,暫時住到外婆家,和失去愛女、幾次昏倒在地的外婆一起悲啼。七十六歲的爺爺老淚縱橫,長嘆不止:“唉,萬事好商量,為啥要走這一步?!”趙宗海一個妹妹與嫂子關(guān)系特好,她含淚參加馬師傅的追悼會,當(dāng)場昏厥倒地。曾經(jīng)充滿歡聲笑語的趙家人去樓空,一片死寂。
梁成林在外窮折騰,秋霞仍把他視為精神支柱,她向記者哀嘆:“過去亂跑,總有再回來的時候。如今犯死罪,今后咋過呢?”梁成林的兒子和小丹丹一樣,12歲了。他目睹父親被捕,大感不解。他在日記中寫道:“今晚我家來了很多人,把我爸爸帶走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痹诹硪粍t日記中寫:“全班同學(xué)都在議論我爸,說他殺人了。爸爸怎么會殺人?爸爸犯了法,我也沒辦法?!闭凳罴?,孩子承受不了精神壓力,和大姨回豫東去了。但身在外地心在家,為父親提心吊膽,很快又返回洛陽。當(dāng)天得到父親的死信,嚇得直翻白眼,秋霞忙過來抱住,母子哭成一團。
羅改蘋家也已人去樓空。大學(xué)生丈夫熱淚橫流,不休地自責(zé):“人家說我是書呆子,真是書呆子?!彼鼑@息:“最痛心的就是孩子,她太可憐了。她是三好學(xué)生,這事一旦傳開,她怎么上學(xué),對她今后的生活、工作將會有多大的影響!”
受到傷害最深的是小丹丹。小姑娘經(jīng)受不住殘酷的打擊,患了急病,淚眼汪汪的父親不得不帶她去外省求醫(yī)。
人間的悲劇,除了天災(zāi),全是人禍。對個人來說,好色貪財堪稱萬惡之首;上述三人的毀滅就是證明。在結(jié)束這篇文字的時候,我只想重復(fù)無數(shù)血淚凝成的警示:為了父母的安樂,為了孩子的微笑,也為了自己那份來之不易的幸福,人人都應(yīng)該學(xué)會理智地生活,莫拿生命賭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