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的愛情
——淺析葉靈鳳《朱古力的回憶》
葉靈鳳，這個“創(chuàng)造社的小伙計”，名氣沒有30年代“新感覺派”其他的作家如劉吶鷗、穆時英、施蟄存等人大，卻是20世紀(jì)中國文學(xué)史上堪與唐弢、西諦（鄭振鐸）、阿英等媲美的屈指可數(shù)的書話大家。他的作品都市男女的戀愛大都充滿了曖昧的味道，打情罵俏的快意和時髦摩登的印象。但是，《朱古力的回憶》卻很是不同，它不僅以朱古力貫穿全文，還把朱古力做為象征載體，其中又有《雨巷》中丁香般的哀愁和一種親情與愛情之間的決擇。這里的朱古力是需要慢慢品味的愛情，充斥其中的是愛的無奈與苦澀。
從結(jié)構(gòu)上看：這個作品比較注重一件事的完整性敘述。雖然有意識流手法的運用，可是情節(jié)是比較完整的。這個作品以冬和贈朱古力來結(jié)構(gòu)全篇，一開始是現(xiàn)在的冬夜，由冬夜孟加糖果店里的朱古力回憶起過去的與她的朱古力時光，回憶到她第一次贈我以朱古力糖。接著是寫與她相識的兩個冬過去后的那個春天，她提到了她的母親，并再次贈我以朱古力糖。再接著是又一個冬夜的孟加糖果店，一切一切已經(jīng)太遲了，她將與自己的母親回鄉(xiāng)，并第三次贈我以朱古力糖。最后，她離開的第三個冬來了，她卻沒有回來。在孟加糖果店的朱古力糖又使我想起了她來，她再也沒有回來贈我以朱古力糖了。從這里，可以看到她們的愛情的曲線，從送一包朱古力糖到兩包，再到一包，最后變成了直線的等待。這有一個拋物線與直線的過程連接的線式圖，她們的愛情也是：一開始是比較雙方都是主動地去忍耐著，忍耐著寂寞，有一點苦澀的滋味；接著在春天與年輕的生命的驅(qū)動下，他開始主動出擊，不再選擇忍耐的苦楚，但是她卻要他再忍耐著，這里有受宛然拒絕的苦澀，比第一層更進(jìn)一步敘述了；再接著她要離去了，他卻是說不出挽留的理由，因為她離去的理由非常正當(dāng)，使他道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出來，苦澀只能在淚水中傾斜；最后的這條直線零贈送是頗有思考性的，到底這是從此沒有了愛情（因為在一般情況下，朱古力代表愛情），還是他的苦澀的愛情變成了平淡的直線了呢？其實，到最后，朱古力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回憶了的時候，他只有留下一聲嘆息與愧疚，恨自己沒能好好珍惜與她的朱古力時光。他們之間的愛情已經(jīng)成為了記憶，而這種記憶的難以消滅，可以說明他們之間的愛情并沒有因時間的過去而淡忘，而是在記憶中一直保留著，經(jīng)常地嘆息與愧疚只能挽救這段回憶，雖然這朱古力的苦澀因為缺少了味覺的沖擊而越來越淡，但在記憶中的苦澀卻是沒有半點消減的地方。
從思想內(nèi)容和表現(xiàn)手法上看，這個作品的承擔(dān)的責(zé)任比較多，不過總體的主線還是由苦澀的愛情引申出去的。第一部分的苦澀是由《圣經(jīng)》引起的，葉靈鳳受《圣經(jīng)》影響比較深。在這里女主人公提到了《圣經(jīng)》中七個童真女迎新郎的故事：告誡童貞女不要把燈點得太早，以免新郎來得很遲，來之前就成為了一盞沒有的燈。在葉靈鳳的其他作品中，他竭力營造一個自己的宗教世界，一種“愛”的宗教，受基督教影響卻區(qū)別于基督教，他的“愛”的宗教是非常世俗化的，但是在這里，他卻少有地遵照了遵照了原意。讓人去自覺遵守基督教愛的教義。女主人公不想讓自己燈點得太早，所以她選擇了忍耐，而他怕遭到他的吸引，所以就選擇了送朱古力糖給他咀嚼，讓他明白自己忍耐的苦澀，并要求他也忍耐。這就是他的苦澀的開始。而在最后一個部分中，男主人公苦行僧般地等待著將要歸來的她，他雖然回憶起那段時光就覺得愧疚和自責(zé)，但是他卻是堅守著這段愛情，即使她的離去，也并不怨恨，即使自己付出了許多，也不在乎。等待是殘忍的，是青春的一種消磨，是最令情人覺得愛情是苦澀的一種行為。但是他卻是一直等待，三個冬的時間也沒把她忘卻。在這里，看到了，葉靈鳳的“愛”的宗教，有別于基督教的愛。他的“愛”的宗教是一種非常長情的，非常辛苦的，非常耗時的等待，而支持這種等待的只是他們之間的苦澀的朱古力回憶。在此處既出現(xiàn)了基督教的教義也出現(xiàn)了葉靈鳳“愛”的宗教的教義，但是其中并么有打架和矛盾的地方。在七個童貞女的故事中重點是提出基督教的重人倫的一面，而在男主人公的等待中宣揚的是一種等待的哲學(xué)。它們同樣都令人感到了愛情的苦澀。而希臘神話的應(yīng)用也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愛神丘比特的神箭射中兩顆心，那么這兩個人就會相愛。在這里，孟加糖果店的玻璃窗用手指在水蒸氣中畫出的是一支箭射中兩顆心，前后出現(xiàn)了兩次這個描寫，但男主人公第一次覺得他的經(jīng)歷是在他的胸口上也有一支箭，可是沒有被一支箭穿著的兩顆心。第二次的時候那顆本來應(yīng)該穿著的心所附著的人卻離開了。這里存在一個對比的運用問題，有人在水蒸氣的玻璃上用手指畫出這樣美好的畫面，那么可以肯定這個人是處于熱戀或者追求的過程之中感到了幸福。這樣一對比，不僅結(jié)構(gòu)上而且更是內(nèi)容上覺得自身的愛情是多么的苦澀難當(dāng)。而對女主人公的描寫不僅從行動上而且也可以從形容詞上看出他們之間愛情的苦澀。最令人感到印象深刻的是對女主人公使用冷靜一詞，女主人公的冷靜并不是運用在在頭腦的冷靜上，而是一直地使用在壓抑自己身上，她的冷靜幾乎可以使用文中的薄情來形容。她需要的是對方的忍耐，而這種忍耐就是對女孩子的一種了解，在最后離開時還是需要對方忍耐，因為她不確定自己什么時候會回來。這種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女性強勢，我們比較少在其他關(guān)于愛情的作品上看到冷靜如斯的女性主人公的存在。這個一方面的壓抑自己，另一方面卻是給男主人公造成了澀不可當(dāng)?shù)膼矍榈母惺堋Ｔ谶@里的沖突中，看到了愛情與親情的沖突，她來自一個不幸的家庭，母親的丈夫早死，母親的孩子早夭。母親憶念他們，思念故鄉(xiāng)，她要陪伴年老的母親回鄉(xiāng)，免于她寂寞而且無人照料。但是他們之間發(fā)展的愛情她卻管不上了。最終她選擇的是親情，這個到底是不是她的選擇已經(jīng)很難做出決斷了，但是這個決斷對于男主人公來說絕對是一種殘忍。她走后，三冬未回，留下男主人公一段苦澀的朱古力回憶。
男人流淚是非常罕見的，這個作品中，男主人公真的流淚了，在離別的時候，但是女主人公依然還是送給他一包朱古力糖。流淚可以說明他對她的真心與深深的愛，但是我們有沒有看到女主人公也流淚呢？作品中沒有道出來，這好像推翻了一個定論：女人在愛情中總是盲目的。這里倒過來出現(xiàn)了。這個轉(zhuǎn)換可以說是女性的強勢，男性與女性角色的轉(zhuǎn)換覺得苦的東西更苦，澀的東西更澀。正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個角色的轉(zhuǎn)換更是道盡了都市愛情的苦澀。
正如作品所說：天上的寒星，看來那么的遙遠(yuǎn)，同時有那么的接近著我們。到那么地貼近著我們，同時又那么地遠(yuǎn)離著我們。男女主人公正是在遙遠(yuǎn)與貼近之間徜徉，而縈繞在他們周圍的是那苦澀不堪的愛情。
參考文獻(xiàn)：①錢理群等著，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三十年（修訂本）.北京：北京出版社,1998.7.
②葉靈鳳著，紫丁香.北京：經(jīng)濟日報出版社，2002.7.
③張慧，《圣經(jīng)》與基督教對葉靈鳳小說的創(chuàng)作.文學(xué)教育，2008，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