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湯類,指的是白虎湯、白虎加人參湯、白虎加桂枝揚、竹葉石膏湯、白虎加蒼術湯、玉女煎、化斑湯七個方劑而言。這七個方劑,而以白虎湯為代表,其余六方,皆是在白虎湯基礎上,加減變化而成的。
一、白虎湯
白虎湯是治陽明熱證的主方。陽明熱證,是指陽明里熱熾盛,但尚未斂結(jié)成為腑實,熱在陽明氣分而彌漫全身,充斥內(nèi)外,表現(xiàn)為表里俱熱的一種證候。陽明熱證與陽明腑實證比較,腑證可以說是有形之里實,而熱證則是無形之里熱。因熱證之身熱來自于里,并非邪在經(jīng)表,故也不同于陽明經(jīng)證。
陽明里熱,彌漫全身,充斥內(nèi)外,故一身表里皆熱,熱盛迫津外泄,故汗出;熱盛津傷,故口燥舌干,煩渴而喜冷飲;陽明熱甚,氣血沸騰,故脈洪大或浮滑而數(shù)。
以上所述大熱、大汗、大渴、脈洪大,即“四大證”,可以說是陽明熱證的典型證候,也是陽明熱證的辨證要點。其中尤以煩渴和汗出而為使用本方主要之根據(jù)。
白虎湯是由石膏、知母、甘草(炙)、粳米四味藥組成。方中石膏大寒,善清陽明氣分之熱而不傷津;知母苦寒而潤,既能清熱,又能滋助肺胃之陰;粳米、甘草滋養(yǎng)胃腑氣液,以免中寒之弊。四藥合用,共奏清熱生津之功。
孫某,女,3歲。出麻疹后,高熱不退,周身出汗,其汗出情況,即一身未了,而又出一身,隨拭隨出,可以目見。因思仲景所說“激灘汗出”證何其似也?;純嚎诳蚀浇梗嬎惠z,切其脈滑數(shù),視其舌則見薄黃。
辨證:為陽明氣分熱證,迫津外滲所致。
治當清熱生津,以防痙厥之變。
處方:生石膏30克 知母6克 甘草6克粳米一大撮
服一劑,即熱退身涼,汗止而愈。
鄭某,男,22 歲。外感時邪,高熱神糊,手足厥冷如冰,且時時索水喝,睡則囈語頻作。切其脈洪大任按,視其舌質(zhì)絳而苔黃,問其二便,尚皆通順,唯小便則色黃。
辨證:為陽明“熱厥”之證,熱邪有內(nèi)閉之危。治當辛寒重劑,以清陽明之熱,佐以芳開,以杜邪傳厥陰心包之路。
處方:生石膏30克 知母9克 甘草6克 粳米一大撮 廣犀角3克 菖蒲3克 連翹心3克 郁金3克(石膏與知母3:1)
此方共服兩劑,則熱退厥回,病愈而安。
二、白虎加人參湯
白虎加人參湯是治療陽明表里俱熱,表現(xiàn)為口干舌燥、煩渴特甚,以至“欲飲水數(shù)升”的同時,還更見“時時惡風”、“背微惡寒”,或大渴而脈按之則芤。這說明大熱所及,不僅傷津,而且耗氣。陰津大傷,無液以滋,故口舌干燥、煩渴不解;元氣受損,無以衛(wèi)外,故時時惡風、背微惡寒;熱盛而氣陰不足,故脈大而芤。
此時若單用白虎湯清熱,顯然不足勝任,應加人參以益氣生津,正邪兩顧為妥。
李某,男,52歲。患糖尿病,口渴多飲,飲后復渴,似有水不解渴之感。尿糖陽性、血糖超出正常范圍。其人渴而能飲,但食物并不為多,大便亦不秘結(jié).問其小便則黃赤而利,然同飲入之水量比則少。脈來軟大,舌紅無苔。
辨證:為肺胃熱盛、而氣陰兩傷之證。此病當屬“上消”。治當清上、中之熱而滋氣陰之虛為宜。
處方: 生石膏40克 知母10克 甘草6克 粳米一大撮 人參10克 花粉10克
此方共服五劑,則口渴大減,體力與精神均有好轉(zhuǎn)?;炑桥c尿糖,程度減輕。轉(zhuǎn)方用沙參12克、玉竹12克、麥冬30克、花粉10克、太子參15克、甘草6克、知母6克。
此方服十數(shù)劑,病情明顯好轉(zhuǎn),后以丸藥鞏固療效。
林某,女,38 歲。夏日午睡后,昏不知人,身熱肢厥,汗多,氣粗如喘,不聲不語,牙關緊急。舌苔黃燥,脈象洪大而芤。
辨證:癥屬暑厥。暑為大熱之邪,燔灼陽明,故見身熱熾盛,暑熱內(nèi)蒸,迫津外泄,則多汗而氣粗如喘;熱郁氣機,所以四肢反見厥冷,邪熱內(nèi)迫,擾于心神,正又不能勝邪,故神昏不語,脈見洪大而芤。
治以清暑泄熱、益氣生津。
處方:白虎加人參湯。
朝鮮白參、知母、粳米各15克、石膏3O克、 甘草9克
服一劑后,脈靜汗止,手足轉(zhuǎn)溫,神識清爽,頻呼口渴,且欲冷飲。再投一劑而愈。
引自《 蘇伯螯治案》
三、白虎加桂枝湯
白虎加桂枝湯出自《金匱要略方論》,用以治療“溫瘧”之病。溫瘧為病是但熱不寒,邪氣內(nèi)藏于腎,至春夏而發(fā),為伏氣外出之證。因為寒亦化熱,故不惡寒而發(fā)熱,邪從腎出,外舍于其合,故骨節(jié)煩疼,時時作嘔者,而邪熱上并于陽明胃也,其脈如平者,因病非乍感,故脈象變化不大。
白虎加桂枝湯由知母、石膏、炙甘草、粳米、桂枝五藥組成。此方以白虎湯清內(nèi)伏之熱;加桂枝以引領石膏、知母上行至肺,從衛(wèi)分泄熱,使邪之郁于表者傾刻致和而溫瘧可已。
張某,女。新產(chǎn)甫九日,即外出產(chǎn)房,而感受風寒,突然發(fā)病。自覺上身煩熱不堪,汗出較多,而下身則無汗而寒冷徹骨,且口渴思飲,飲水而渴又不解。
視其人面色緣緣而赤,汗出發(fā)濕而流于面。切其脈浮按之則大。視其舌色紅絳而有薄黃之苔。問其二便尚正常,唯小便則黃。又問有頭痛否?曰有,怕風否?有。
辨證:脈浮惡風為表有邪;口渴、面赤、上身煩熱、汗出較多、脈按之大,為陽明氣分有熱之象。邪熱內(nèi)盛,陽阻于上,不得下達于腰膝,則下身無汗,反而覺寒冷徹骨。
治法: 清熱生津、兼疏衛(wèi)分之邪。
處方: 生石膏30克 桂枝6克 白薇9克 玉竹9克 知母9克 甘草6克 梗米一撮
此方僅服一劑,則霍然而病愈。
四、竹葉石膏湯,
竹葉石膏湯治療寒解后,其人虛羸少氣,氣逆欲吐,不欲飲食的病證。這個方子是出竹葉、石膏、半夏、人參、炙甘草,粳米、麥門冬七味藥物所組成。
不難看出,此方是由白虎加人參湯減知母,加麥冬、竹葉、半夏而成方。
方中用石膏、竹葉以清虛熱而和胃;麥冬、人參、甘草、粳米兩補氣陰而扶虛羸;半夏味辛,以降氣逆而治嘔吐。
楊某,女,23 歲?;既橄傺捉?jīng)手術治療后,病不愈而發(fā)熱39℃。西醫(yī)診斷為炎癥所致,用各種抗菌素而發(fā)熱不退,并且口腔粘膜長滿霉菌。西醫(yī)又恐將成敗血病。其醫(yī)院的醫(yī)生何君,力主中醫(yī)會診,乃迎余診視。切其脈數(shù)而無力,視其舌,因涂龍膽紫亦無法辨認,經(jīng)全面了解,患者除發(fā)熱外,尚有心煩、嘔吐、不能食之證,唯二便尚調(diào),精神猶佳。
辨證:乳腺炎手術后,而氣液兩傷。乳房內(nèi)合陽明胃經(jīng),故熱邪襲胃,胃氣上逆,而作嘔吐。今胃之氣液兩虛,而抗邪無力,是以病勢纏綿,而治不見效。
治法:清熱滋液、和胃扶虛。
處方:生石膏30克 竹葉1O克 麥冬20克 黨參10克甘草10克 粳米一撮 半夏10克
此方前后共服八劑,熱退身冷,嘔止胃開,因而病愈。
張某,女,25 歲。住某縣醫(yī)院。因患乳腺炎,經(jīng)手術后而發(fā)熱在38.5 ℃ ~39.5℃之間。西醫(yī)認為手術后感染,注射各種抗菌素而無效。后用“安乃近”發(fā)汗退熱,然旋退旋升,不能鞏固。因為手術之后,又幾經(jīng)發(fā)汗,患者疲憊不堪。證見嘔吐而不欲飲食、心煩、口于、頭暈、肢顫。切其脈數(shù)而無力。舌質(zhì)嫩紅而苔則薄黃。
余問醫(yī)院主治醫(yī)日:此何病耶?
答曰:此乃敗血病,不知中醫(yī)能治愈否?
余曰:患者已氣陰兩傷,尤以胃液匱乏為甚,而又氣逆作嘔,不能進食,則正氣將何以堪?必須清熱扶虛,而氣陰兩顧,方為合法。
處方:生石膏30克麥冬24克 黨參10克 炙甘草10克 粳米一撮 竹葉10克
此方僅服四劑,則熱退嘔止,而胃開能食。
綜上兩案分析,凡患乳腺炎手術后,多并發(fā)陽明氣分之熱充斥不退,而又使氣津兩傷,胃逆作嘔等證。抑屬于續(xù)發(fā)手術后的規(guī)律之一歟,書之以供臨床家之參考。
五、白虎加蒼術湯
白虎加蒼術湯,出自《 傷寒類證活人書》。這個方子是治療濕溫病的。其證是身重、胸滿、頭疼、妄言、多汗、兩脛逆冷等。
本方由石膏、知母、甘草、粳米、蒼術五藥而組成。此方用白虎湯清溫熱氣分之邪;加蒼術以祛溫中之濕邪,而能除濕濁之凝滯。《醫(yī)宗金鑒》在此方中又加茯苓以利濕,值得參考。
甘肅周某,男,24歲。病發(fā)熱、頭痛身疼、胸中發(fā)滿、嘔惡不欲飲食。西醫(yī)曾注射“安乃近”兩支,汗出甚多,而發(fā)熱不退,體溫為39.6℃ ,并時時作嘔,睡則譫語,脈浮而數(shù),舌苔則白膩。
余見證有胸滿作嘔與苔膩之證,辨為濕溫蘊于上中二焦所致。
因擬三仁湯一貼,愿者服藥后,而發(fā)熱不退,至下午則體痛不可耐,其家人督促再診。切其脈濡數(shù),舌赤而苔白黃雜膩,面緣緣而赤,且口渴思飲,兩足反冷,小便黃赤,而大便不燥。
余細思此病,曾經(jīng)發(fā)汗,陽明津液受損可知,而口渴喜飲,睡則澹語,而熱在陽明無疑。然而熱雖甚而無汗,身痛而重,胸滿作嘔,足冷尿黃,舌苔又膝,則熱中挾濕,濕阻氣機而又昭然若揭。此證非白虎不足清其熱,非蒼術則不能祛濕化濁而使邪解。
處方:蒼術9克 生石膏30克 知母10克 甘草6克 粳米一大撮
此方僅服一劑,則熱退痛止而瘳。
六、玉女煎
玉女煎是張景岳的方子。它治療陰虛胃火齒痛等證。這個方子由生石膏、知母、熟地、麥冬、牛膝五藥所組成。即白虎湯減甘草、梗米,加熟地、麥冬、牛膝。
此方也洽療溫病的氣血兩燔證,則熟地應改為生地,而刪去牛膝方妥。
郭某,女,38歲。牙疼齦腫,鼻時衄,心煩口干,欲思冷飲,然大便不燥、小便則黃。切其脈洪大,舌紅少苔而干。
辨證:陽明氣分有熱,日久不治,而入于血分,故牙痛而又鼻衄也。
治法:兩清氣血之燔熱。
處方:玉女煎加減。
生石膏30克 知母10克 生地10克 麥冬12克 牛膝6克 丹皮10克
服兩劑而諸證皆愈。
七、化斑湯
化斑湯是吳鞠通的方子。它治療太陰溫病誤用辛溫之藥發(fā)汗,汗不出者必發(fā)斑疹,汗出過多必神昏譫語。若發(fā)斑者,則用此方治之。
本方由生石膏、知母、甘草、玄參、犀角、白粳米六味藥所組成。
吳鞠通解此方曰:“此熱淫于內(nèi),治以咸寒,佐以苦甘法也。前人悉用白虎湯作化斑湯者,以其為陽明證也。陽明主肌肉,斑疹遍體皆赤,自內(nèi)而外。故以石膏清肺胃之熱,知母清金保肺,而治陽明獨勝之熱,甘草清熱解毒和中,粳米清胃熱而保胃液…… 本方獨加玄參、犀角者,以斑色正赤,木火太過,其變愈速,但用白虎燥金之品,清肅上焦,恐不勝任,故加玄參啟腎經(jīng)之氣,上交于肺,庶水天一氣,上下循環(huán),不致源泉暴絕也。犀角咸寒,案水、木、火相生之氣,為靈異之獸,其陽剛之體,主治百毒。取其咸寒,救腎水以濟心火,托斑外出,而又敗毒避瘟也。再病至發(fā)斑,不獨在氣分矣,故加二味涼血之品?!?/b>
白虎湯的加減方證還很多,限于篇幅,不再繁引。如能從上述諸方而識其加減治療之意義,則園機活法,妙在一心,隨證化裁,豈又以上數(shù)方所能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