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二先生薦讀：
這是一托物言志、因物及理的文章。
文章從鄰居喬遷新居送我的一缽蘭花入題，先簡筆勾勒蘭花之葉形、花香的特點，突出其“四季翠綠”，不因炎炎赤日、風刀霜劍而改變本色的風骨；無論是寂寞溝谷抑或富麗居室，都不改其純凈、恬淡的操守；賦予蘭花以人格化的氣質之美。接著詳細敘寫“我”和妻子對蘭花的精心養(yǎng)護和耐心等待開花的憧憬，字里行間傾注了對蘭花的喜愛之情。然后插敘鄰居因挪用公款炒股和狂買彩票而被紀檢部門雙規(guī)的變故，寫了這一消息給“我”和妻子帶來的驚訝和痛心。再回筆描述驚聞意外消息的當晚春蘭開花的景象，點染其“純凈、雅致、清香”的特點，突出其“高潔、俊逸”的風姿。進而縱筆揮灑自己面對春蘭的想象和感慨。作者由假定鄰居面對春蘭會作有如何想法而引出對他不懂“蘭語”、附庸風雅、圖謀私利的鄙俗境界的非議，從而提出自己的主張：“養(yǎng)花的最高境界是要懂得花語，進入花的內心，與花心相通，以花的品性來豐富內涵，陶冶性情，鍛造人格，提升品質?！?span lang="EN-US">
人是環(huán)境的動物，我們如果讓自己浸潤在高雅文化的環(huán)境中，我們的心靈也會變得高雅；如果讓自己處于垃圾文化之中，我們的內心當然也會很垃圾。由此想到我們的教育，特別是語文教育，渾身就會有一陣陣的汗水冒出來。
算了，別廢話了，還是讀這篇名呢《花語》的文章吧——
鄰居搬去新居之前，送我一缽蘭花，我欣然接納，感到這是極珍貴的饋贈。蘭花葉片細瘦生光，形若清癯有氣質之君子，且四季翠綠，赤日炎炎也好，風刀霜劍也罷，終不能使它屈服，改變本色。蘭花之花清幽淡雅，無論是開在寂寞的溝谷，還是綻于富麗的居室，總是那般純凈，那般恬淡，不以嫵媚惑人，不以濃熏醉人。居鬧市，有蘭花作伴，是一種福氣，一種高級享受。
我和妻子商議，沖著鄰居的一片情意，我們一定要把這缽蘭花養(yǎng)好，不能讓我們的友誼凋零，散落如泥。我立即騰了一個瓷盆，用以取代鄰居的塑料盆。在盆底墊上碎磚、沙粒和貝殼，上敷一層細土，稍壓實，然后將那蔸蘭花正立擺布上，讓蘭根自然舒展。妻子扶葉，我培土，同時輕搖瓷盆，讓土深入根際。再于表面鋪些小石子兒。妻子還給老家的弟弟打了電話，要他找點苔蘚帶來，覆在表面，既美觀、又可調節(jié)水分。這一切弄好后,我便給它澆水了。我以手蘸了清水，小心翼翼灑，水落入土里，慢慢將泥土濡濕，它的根此刻正咧開小嘴吮吸著，如同吮吸著乳汁。水濕了葉片，零散地滴落，此刻蘭花若流著喜淚的女子，使人生出無限的憐愛。
這之后，便是等它開花了。這是一缽春蘭，春天才開花，我們耐心等待著，等待那個喜悅的時刻。
未曾料到，在這等待的日子里，鄰居卻出了問題，他因挪用公款炒股和狂買彩票，被紀檢部門雙規(guī)。我和妻子驚呆了，如同晴天炸雷，我們被震住了，心里生出一陣陣的痛。
當天晚上，那缽春蘭開花了，三枚圓實的綠苞上，爆開了三朵花，白色，純凈，雅致，透出微微的清香，在翠綠葉片的烘托下，她顯得格外高潔，俊逸。我盯著三朵蘭花，沉默不語。我想象，此刻鄰居若在這里，獨自望著蘭花靜靜地開放，不知有何想法？會不會也感到心痛呢？肯定會的。在圣潔之美面前，在純凈清朗的眼睛面前，他一定會感到羞愧，自慚會讓他面孔刷白，四肢變冷，內疚催淚，奪眶而出。
事實證明他并不懂得蘭花，更不知蘭語。他養(yǎng)蘭花如果不是附庸風雅、裝潢門面、抬高身價，就是為了謀利，現(xiàn)在市面上蘭花價格驚人。養(yǎng)花的最高境界是要懂得花語，進入花的內心，與花心相通，以花的品性來豐富內涵，陶冶性情，鍛造人格，提升品質。歷史上真正知花語者都是高雅之人、清廉之士、耿介之夫?！安删諙|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陶淵明是如此；“花開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的白居易是如此；“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的周敦頤是如此；“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的陸游是如此；“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的蘇軾也是如此。他們以花自喻，以花為鏡，引花入心，不斷朝人生至善至美的境界跋涉。
也正是這一批高潔清廉之士，豐富和發(fā)展了花文化，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人們心靈的進化和社會的進步和文明。蘭文化的形成與發(fā)展即是最好的說明。蘭文化的奠基人是孔子，他稱贊蘭花“生于幽谷，不以無人而不芳?！本討撓裉m花一樣，“修道立德，不為困窮而改節(jié)”。屈原養(yǎng)蘭、寫蘭，表達自己不隨波逐流、不與小人同流合污，世人皆濁我獨清的氣節(jié)。鄭板橋畫的蘭花氣質幽雅、靈魂高潔。這些文化名人的愛蘭、植蘭、詠蘭、畫蘭之舉，使蘭文化成為一種悠久的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成為高潔、純正、獨秀的人格象征。
文化的力量是巨大的，它能改造思想、轉變觀念、豐富我們的精神世界；它能矯正價值取向，并規(guī)范人們的行為方式。引蘭文化入內心者，一定是一個淡泊明志之人，一定是一個不卑不亢之人，一定是一個潔身自好之人，一定是一個清廉恬淡之人。
可嘆鄰居雖喜蘭花，卻不懂蘭語，與蘭文化相距甚遠。可嘆可憐的不僅僅是他一人，那些一批一批前赴后繼搞腐敗者，早先若自覺接受蘭文化清廉思想的熏陶，或許不會掉入火坑。那些大張貪欲之口者，保不定會懸崖勒馬。因為清廉文化能幫我們筑一道心墻，擋住那些私欲膨脹的濁浪。人不是生活在真空里，行于社會，難免會染上一些污穢之氣，但只要引清廉文化進入心中，以德修身，淡泊名利，從簡抑奢，便會進入無欲則剛的境界。
佛語云: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選自《長江文藝》2010年第1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