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變形記》 一天早晨，某公司的旅行推銷員格里高爾·薩姆沙從睡夢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蟲。他非常著急，因為如果不能按時上班的話，就會被公司解雇。這時公司派秘書主任前來催促他上班，格里高爾掙扎著打開了房門，一看見他的樣子，主任嚇得連忙逃走了，母親嚇得當即暈倒在地，父親則厭惡地發(fā)出噓聲，惡狠狠地把他趕回了房間。 起初，只有妹妹時常地來照顧他。格里高爾也逐漸地適應了蟲子的生活，不過他仍然保留著人的心理特點和思維習慣，并且為家人的生活煩惱而感到不安和痛苦。 一天，妹妹和母親商量著替他搬走一些房里的家具，讓他有更大的空間活動身體，而格里高爾為了留下一張他喜歡的畫像，就爬到墻上，緊緊地抱著那張畫，母親壯起膽子走進了他的房間，一眼瞥見墻上的大蟲就昏了過去，父親見了，氣得不斷地向他扔蘋果，把他往房間里趕，其中一只擊中了他的后背，深深地陷了進去，并對他造成嚴重的傷害。 隨著時間的流逝，家人對他日漸厭惡。后來父母為了增加收入，將空出的幾間房出租。一天晚上，妹妹在客廳里拉小提琴，優(yōu)美的琴聲吸引了格里高爾，他不由得想起從前的愿望——通過努力地工作，送妹妹去音樂學院學習，格里高爾不由自主地來到了客廳，他的出現(xiàn)嚇壞了房客們，后者借機嚷著要退租。這時，妹妹終于表示無法再忍受這種情況，要求父母設法將眼前的怪物——格里高爾弄走。于是，格里高爾終于清楚了自己的處境和家人對他的態(tài)度，一時間他消滅自己的決心比妹妹還要強烈，當天夜里，格里高爾懷著溫柔和愛意想著自己的一家人，在空虛而安謐的沉思中，離開了這個世界。 第二天早晨，家人冷靜地接受了這一切，覺得從此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他們決定這一天暫不工作，去郊外旅游，以紀念新生活的開始。 卡夫卡生前發(fā)表作品很少，不為世人注意?！蹲冃斡洝罚?915）是他生前發(fā)表過的為數(shù)不多的短篇小說之一。從20世紀30年代起，卡夫卡開始受到西方評論界的重視，形成“卡夫卡熱”。中國大陸對于卡夫卡的介紹相對較晚?！妒澜缥膶W》1979年第1期首次介紹卡夫卡及其作品，最早被譯成中文的是《變形記》（李文俊所譯），以后這篇小說又有了張榮昌等譯本。中國對這篇小說的研究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開始進行，并且從一般介紹逐步進入對這篇作品的多側(cè)面的較為深入的研究。 一、“變形”的實質(zhì)——關于《變形記》的思想內(nèi)涵 國內(nèi)的一些研究者在論及作品的思想內(nèi)涵時普遍認為，《變形記》以其獨特的表現(xiàn)手法，深刻地揭示了20世紀人類的生活狀態(tài)和人與人的關系，其主題是現(xiàn)代社會中人的孤獨感和人的異化；小說“最早地運用表現(xiàn)主義手法表現(xiàn)了異化的悲劇”，“尖銳地接觸到現(xiàn)代資本主義社會許多帶本質(zhì)性的問題”。葉廷芳在《荒誕文學的始作俑者》一文中提出，卡夫卡通過使主人公變形，就使小說中人物的真實感情暴露無遺。面對一只不能用語言表達情感的“蟲”，人們無須用任何虛假的態(tài)度來掩蓋自己內(nèi)心的厭惡之感。甲蟲使格里高爾從人的世界里分離出來，成為一個與任何動物沒有本質(zhì)差別的“非人”。因而當格里高爾不再具有使用價值后，家人對他厭惡之極，并且毫不掩飾這種情感，以至于竟將他的死，視作一種解脫，并有如釋重負之感。于是，人與人之間的冷漠關系就被鮮明而強烈地揭示出來了。 袁可嘉等人選編的《外國現(xiàn)代派作品選》在論及《變形記》時認為，它是20世紀西方文學中一篇重要作品，因為它尖銳地觸及了現(xiàn)代資本主義社會許多帶本質(zhì)性的問題，如異化現(xiàn)象、人的災難感和孤獨感。索紹武在《亦幻亦真好精彩》一文中指出，由于卡夫卡處于一種“孤島般”的環(huán)境，使卡夫卡產(chǎn)生了“異鄉(xiāng)人”的失落感和異己感，格里高爾的極度悲涼的心情、孤獨的感受，及凄慘的命運，實際上是作家本人內(nèi)心的外化與宣泄。也有論者提出，《變形記》表現(xiàn)了卡夫卡對社會的批判和對自我批判的對立統(tǒng)一。作家將“異化”的批判與由于一種深沉的愧疚感和自覺的負罪感所引起的自我批判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 任衛(wèi)東的《變形：對異化的逃脫》一文，則更為深入地對變形的實質(zhì)進行了探討。作者認為，變形是對異化的反抗。長期以來，格里高爾一直處于擔負家庭經(jīng)濟生活責任和個人愿望的互相矛盾中。然而，為了替父母還債，他不得不壓抑自己想擺脫這種強制性勞動的愿望和對自由的向往，勞動成為壓抑個性、驅(qū)使他異化的力量，這種在現(xiàn)實生活中難以實現(xiàn)的愿望，最后在以身體變形的形式中得以實現(xiàn)。變形，“一方面是對異化勞動的擺脫，而且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擺脫，變形成了格里高爾逃避工作的最佳理由；另一方面，變形是實現(xiàn)人性復歸的第一步。變形以前，異化勞動使格里高爾喪失了人的本質(zhì)，淪為非人，家人把他看作掙錢養(yǎng)家的工具，老板和上司視他為連病都不能生的工作機器。以‘人’的形式出現(xiàn)的格里高爾，是不具有人的本質(zhì)的‘非人’”。作者進而指出，格里高爾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蟲，就馬上抱怨起自己的工作，這說明他在潛意識中，已經(jīng)將工作與變形聯(lián)系起來，實際上，變形是人物逃避和反抗異化的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胡志明在《父親：剝?nèi)チ耸ヒ碌纳系邸芬晃闹姓J為，格里高爾的變形反映了卡夫卡的“父親情結(jié)”，“格里高爾因父親破產(chǎn)而承擔起家庭的重任，當他想以變形的方式從兒子所必須承擔的重任中解脫出來時，結(jié)果就遭到了父親的嚴懲”。所以，格里高爾在被父親的蘋果砸傷后，“很快地領悟了父親的‘如果他能懂得我們的意思’的言外之意，……堅定了‘消滅自己的決心’”。作品中父親成了兒子的審判者，如同上帝是眾生的主宰，卡夫卡在小說中賦予了一個平常的父親以全能和全知的上帝的表征，“父親/上帝”是卡夫卡郁結(jié)終生的“父親情結(jié)”和“原罪感”。而這種情結(jié)的產(chǎn)生與猶太民族的宗教觀念和卡夫卡個人的家庭生活有關，并凝結(jié)著卡夫卡對西方這個充滿悖謬性的世界的深切的體會。 二、“卡夫卡式”——關于《變形記》藝術特征的詮釋 葉廷芳在《卡夫卡——荒誕文學的始作俑者》中指出，卡夫卡的《變形記》是整體荒誕而細節(jié)真實?！凹毠?jié)真實”是因為作者始終用極其冷靜的筆調(diào)，描寫了主人公變形后的心理狀態(tài)，描寫了人的心理活動。而“荒誕”則是由于整個故事的框架，是人變成蟲這一神奇事件，它是不符合生活邏輯的，是不真實的，而作者正是借助于這種假定性的手段，達到了作品的象征與譬喻的意義。 曹國臣在《論卡夫卡的創(chuàng)作與現(xiàn)代小說美學》一文中，從兩個方面概括了小說的藝術特征，將卡夫卡的小說稱之為“現(xiàn)代寓言小說”、“怪誕小說”。而黃燎宇的《卡夫卡的弦外之音》一文，從小說的敘事語言分析了作品的獨特和不同凡響之處。作者認為，卡夫卡的 “神秘首先來自其獨特的寫作方式，神秘在于他那清晰、平靜而單調(diào)的敘述，總是夾帶一種驚心動魄卻妙不可言的弦外之音” 。卡夫卡用一種平靜得近乎冷漠的態(tài)度，敘述一個凄慘而又令人觸目驚心的故事，人變成了甲蟲是一件讓人難以接受甚至可怕的事，但作者的敘述卻是那樣漫不經(jīng)心，無動于衷，態(tài)度是如此地事不關己，似乎人變成甲蟲的事是司空見慣，習以為常的。而正是通過這種超然的語調(diào)和簡短明了的語句，產(chǎn)生了使平庸變得可怕，又使可怕變得平庸，從而激發(fā)讀者去思考人的生存現(xiàn)狀中的問題。 也有論者認為，卡夫卡在《變形記》中運用的是一種變形的話語方式。它以不可思議的開頭，把主人公和讀者一起“拋入”一個變了形的審美語境，其敘事時間寓變化于簡單、敘事體態(tài)采用復合式的雙重視角、敘事語式多用虛擬語氣和推測性的詞匯。 三、 接受與影響——《變形記》在國內(nèi)的反響 80年代以來，報刊雜志上相當頻繁地出現(xiàn)卡夫卡的名字，卡夫卡和他的《變形記》對中國新時期以來的文學產(chǎn)生了相當大的影響。不少的作家也發(fā)表文章，談論他們對卡夫卡作品的感受和所受到的影響。宗璞曾這樣說過，卡夫卡在她面前打開了令她大吃一驚的另一個世界，使她知道“小說原來可以這樣寫”，她得到了“一種抽象的或者是原則性的影響”。余華在《川端康成和卡夫卡的遺產(chǎn)》中也說道，卡夫卡的小說使他的“想象力重新獲得自由”，使他得以從原先的寫作法則中解脫出來，認識到“作家在面對形式時可以是自由自在的”，“作家沒有必要依據(jù)一種直接的、既定的觀念去理解形式”。而更有甚者如蔣子丹想試寫“卡夫卡式”的荒誕小說。在《荒誕兩種》一文中，作者認為它們應該“所有細節(jié)都真實可信（至少貌似真實可信），沒有一句話讓人費解，但在骨子里橫著一個荒誕的內(nèi)核，這個內(nèi)核里包裹著某一種險惡的真實”。 1、曹國臣：《論卡夫卡的創(chuàng)作與現(xiàn)代小說美學》，《外國文學研究》，1989年第4期。 2、胡志明：《“變形”的美學——從〈變形記〉看卡夫卡小說的話語方式》，《山東師大學報》，2001 第5期。 3、舒天：《〈變形記〉——絕望的喜劇》，《國外文學》，1995 第2期。 4、崇慶余、姜建國：《〈變形記〉——現(xiàn)實主義杰作》，徐州師院學報， 1989第3期 5、任衛(wèi)東:《變形：對異化的逃脫》，《外國文學》，1996第1期 6、葉廷芳:《論卡夫卡》，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年版。 這份資料全國通用，幫助很多考研學子成功通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