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個季節(jié),陽光清淺,風(fēng)兒輕柔,葉兒蒼翠,滿目幽暗的色彩,直叫人心生頹廢,跌入一種近乎絕望的低靡中。
不是熱烈的女子,慵懶地穿行于塵世的迷離,從不善于表達(dá),崇尚隨性而散漫,唯獨對某處風(fēng)景會偏執(zhí)地喜歡。從沒想去刻意地抓住什么,不喜歡選擇毫不猶豫地忽略,喜歡亦只是報以微笑的目光,不言不語,等時間帶我靠近。
一個人的素色時光,置身于鋼筋水泥般堅冷的城市,神經(jīng)會變得麻木,快樂不明顯,憂傷似也無從造訪,一切歡喜悲憂好似若有若無的存在,在心中沉靜安然,不顯擺張揚,亦不喧嘩鬧騰。
誰都想不入塵埃,可眼前,人群穿梭,車輪駛過,陽光傾灑的空氣里,平日極易隱藏的迷蒙浮浮沉沉漫天飛舞,格外忙碌,試圖尋找停泊的地點,靜待再次的錯落飛揚。
雙掌攤開,卑微的涌動被掌心的微溫化為虛無。指尖輕觸,平淡的染指在心間飄過風(fēng)塵的味道。
風(fēng)吹葉落,優(yōu)雅的盤旋里,散落在時光里的諾言,透著輕盈婉轉(zhuǎn)的傷,在塵世傾情鋪展,生生剝離的痛,沒有淚流,只剩那一場初衷不改的情牽,還有與枯瘦的枝丫曠世情深的倆倆相望。
失群的孤雁在天空找尋,它的依戀,它的歸巢。想來,那飄忽的流云,那寥遠(yuǎn)的天際,終不是它所想,再自由寬闊,亦收容不了它的孤單,反讓它心生空蕩的恐懼。它想要的,只是結(jié)伴同行的歡暢,相互依傍的溫暖。
耳中,飄過幽深清脆的蛩音,吟唱著斑駁的心瀾,和著風(fēng),沐著涼,直抵靈魂深處的脆弱,加深季節(jié)的落寞孤單,堆砌著起起落落的歲月。所幸,你們還能吟唱。不幸的是,有的心事只能任其杵在胸口,壓抑,沉默,化成千年的石,絕口不提。
屋前的藤蔓,褪了翠綠,耗了如水的潤澤,無力延伸,卻依然癡癡纏纏,添了厚重。觸摸它,就如觸摸到它無奈的伸長與枯萎,卻能感到在它蒼白生命中那份心痛而堅定的力量,拼盡全力,亦要纏纏綿綿到天邊,抒寫那份堅貞。
目之所及,總是那些深深淺淺幽幽戚戚的殘敗與凄清。是否,與心境有關(guān)?
[二]
怪癖,清遠(yuǎn),總?cè)滩蛔∵@樣篤定地形容自己。
如果用一株植物來形容自己,毫不猶豫想到了獨活。一聽這名,便莫名地心生歡喜,再也無法忘記這芳名,孤獨而凜冽,清寂而簡單,倔強而驕傲,無需寵愛,無需依附,無論置身百花叢或是萬綠的中央,總能被人一眼認(rèn)出,散發(fā)出冷寂的光,不會被淹沒。
陽光,無論清淺或明媚淡漠或熱烈,傾灑在世界每一個角落,卻照不到那些經(jīng)年刻畫的亙古的滄桑,無法融化那些千年冰封的寂寞。無法解釋的錯過,無法探究的緣份,無法挽留的錦瑟年華,莫名地梗在心間,深深地錯落,銘刻,感傷。
閑來無事的時候,不由地升起一種心情,狠心地將所有的記憶整理晾曬,置于裸露的陽光下或是肆虐的風(fēng)里,任其風(fēng)干,或是被風(fēng)帶去它該去的地方,走得更遠(yuǎn),生命的行走更會輕盈邁步。
時光,漸行漸遠(yuǎn),記憶,有時濃烈有時薄。因為惰性,于是懶得去回憶。因為怕痛,于是不愿去回憶。很多時候,將回憶束之高閣或是寂靜擱淺。
無邊歲月會教會我看清,一些記憶終會隨逝水流年漸漸如煙淡去,了無痕跡,而一些記憶會隨時光沉淀歷久彌香,打磨成琥珀的色彩,成一生戒不掉的依賴與珍藏。
不經(jīng)意地發(fā)現(xiàn),不知名的小花不懼季節(jié)的走向,競相綻放,綻放在屬于它的季節(jié),裝點這秋意闌珊。那芬芳,淡淡的,不濃烈,不洶涌,悠悠緩緩美麗著心扉。那色彩,素雅清新,不絢目,不夸張,映入眼簾的是暖暖的柔和與純美。
默默之時,潔白的紙飛機在眼前飛速盤旋而后墜入地面,驚喜地拾起,長相甜甜的小女孩一路蹦蹦跳跳跑至身邊,沖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著物歸原主,欣喜著有一份原始的純真一直都在,只是自己無暇顧及。
許諾自己,晨曦微啟,笑著醒來,延續(xù)夢中的美麗。暮色四合,將心收攏,與整個世界一起安靜。
[三]
天,灰蒙蒙的,時隱時現(xiàn)的微弱陽光,模糊了視線。
風(fēng)送桂花香,無法抗拒的清幽,引我好奇地找尋香的來處。俯下身,用微涼的指尖撥開片片葉兒,只見那小小的幽密的淡黃的花蕊,在蔥郁繁茂的枝葉里盡妖嬈,極不打眼,卻將暗香浮動的美麗淋漓盡顯。
花兒,可以以無數(shù)種姿態(tài)和色彩,在不同的季節(jié)芬芳美麗。而人呢,前世,今生,來世,皆是宿命的緣與劫。前世,站成遙遠(yuǎn)的彼岸,今生,蹉跎成冷凝的等待,來世,一場永無法靠近的夢里花。
這個世界太過喧囂,喧囂得時常認(rèn)不清自己。于是,需要自己與自己對峙的時間,看一個逞強,另一個脆弱,一個明亮,另一個陰霾,一個快樂,另一個憂傷。這樣的對峙里,輸贏永遠(yuǎn)是自己。
很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沒有準(zhǔn)備,亦不知去處,只是想離開。每每,最初的興致勃勃欣喜期待,到后來的心不在焉歸心似箭,才懂得,怎樣逃,都逃不出一種心靈的羈絆,與時間無關(guān),與地點無關(guān),是自己心甘情愿的癡纏。
歲月的風(fēng),拂去心間的塵,柔軟的發(fā)絲舞動著童話的繽紛,迷蒙的眼神閃爍著堅冷的光,只是,心,怎么也無法溫暖,僅存的溫度阻擋不了冷卻的腳步。
莫名地感覺空氣稀薄呼吸微弱,臨立高處,覽塵世的風(fēng)光。想像著,如若有縱身一躍的沖動,有飛流直下的決絕,有飛奔而去的勇氣,那一頭,是否會有期待的寬厚、包容與安心?
因文字救贖,亦因文字沉溺,貪婪地欣喜地不知疲倦地,允吸著它骨血里蘊含的無盡能量,而我只要一點點。一紙素箋,被歲月涂鴉成凌亂,以勢不可擋之勢浸潤蔓延,幻化成若大的空洞,任期陳舊腐爛,期待著重新愈合的可能。
看得見的傷,在眸中晶瑩剔透,琉璃若夢。而看不見的傷,在心上定格生長,隱痛久久。那些傷,如睡蓮般沉靜與超脫,從不輕易泛濫,亦從不輕易示人,只是無心的觸碰,便被灼傷,痛過安然,孕育出一份溫婉孤獨。
深知,我的冬天總是來得比別人早,秋意纏綿之時,心中正紛落一場靜韻的雪,潔白,詩意,夢幻。于是,愛極了這寒冷。
[四]
關(guān)上所有的門窗,將自己重重包裹,在與世隔絕的時空里,將心事鋪展。
捧一杯清茶在手,雙手緊握,只貪一杯暖,化指尖的微涼。翻開一頁濃情的書箋,目光游離,只求那一縷清音,喚醒沉睡的心海。
習(xí)慣成依賴,任那充滿輻射的機器將自己長長久久地照射和包圍,明知這樣不好,卻就是無法割舍。屏前的光亮,屏幕積聚的溫度,都能讓我感到一種安心和淡暖,伸手,便能觸摸和感知,不會逃逸。
從人群中淡然走過,頭頂著微云,腳踩著塵土,心一直在進(jìn)行著一場漫無目的的旅行,停不下,亦沒了方向。徘徊原地,茫然的張望里,再看不到那些風(fēng)生水起的表情和那些水漫金山的悵惘,統(tǒng)統(tǒng)掩藏得天衣無縫。
別人眼中冰雪聰明的自己,其實笨拙得可以。唾手可得的溫暖,不敢靠近。面對溫柔的探詢,眼神閃爍。交流,只是加劇那些茫然無措。語言,成了難以啟齒的藏匿。不識抬舉的人,一次次將自己阻隔于幸福的門外,黯然神傷。
用枯瘦的筆觸,書寫平仄流年,指尖的力量串起回憶片片。凝霜的詩行,總是起筆沉重落筆憂傷,亂了浮生白了青絲。這雋永紅塵,有誰能共醉弱水三千一瓢飲?有誰能共舞一場生死相隨的蝶戀花?有誰能共踐那三生石上的誓約?
淺淺的月光落滿窗臺,透著夢幻般的朦朧,將溫柔的光盛放于肩頭、眉眼,絲般柔淡的情愫便潮涌心間,升起久違的暖。此時,酒不醉人人自醉,只為這月下的風(fēng)吟,只為這夜的靜劾溫柔。如若,人生注定是一場毀滅,那么就任其寂靜地生息。
夜,漸深,將落寞拉長,影的孤單無限放大,繞成天涯的遠(yuǎn),開始不安份地鬧騰,隨流光飛舞,那一抹清影便凌亂成一種迷失。其實,所有的欣喜與期待只不過是南柯一夢,再美的相逢終敵不過情深緣淺的憾,成全過后,一生飄零。
柔弱的風(fēng)骨,盼一場溫暖,品一種擁有,只愿高山流水的吟唱里,道一聲莫失莫忘,靜享歲月安然。
風(fēng),不知從何處來,亦看不清它的走向,卻輕易地將心的防線徹底瓦解。我想,這風(fēng)是鐵了心要離開,將如麻的塵世席卷,沉淀成最初的清洌,卷土重來后,還原一場純凈如水的美麗開始。
風(fēng),一浪吹過一浪。心中,一場花瓣雨正紛紛揚揚,下滿了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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